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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普通老百姓都是同情弱者的,虽说董卿真算不上弱者,但这坏水那一番苦计还是博得了舆论的支持。

 在一群欧巴桑欧吉桑的轮番攻击之下,茶末溃败三千里。

 她本就是个嘴笨的人,这下更是百口莫辩。

 余大姐说了,你还想图个啥呢?人家小董都拍脯指天发誓一定娶你,明儿个天一亮就去登记,你还想如何?

 茶末无言以对,她想如何?她就是什么都不想啊。她不想害人害己,更不想惹一身

 可如今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再说也无益。得了,随便了吧。

 心一横,手一摊,爱咋咋滴。想娶是吧?想死是吧?得,成全你。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反正横竖不是自己的命,茶末也豁出去了。再说了,你说想娶就娶?这不是还有孟院长在前面挡着呢。不过孟院长也不保险,谁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等他明白了,未必还会继续趟这浑水。不趟了也好,一下省两份心事。

 想到这儿,茶末就放松了。

 身边没能人,那庸才也得上,可她身边是能人太多,索她这样的庸才就退了吧。

 搞了大半夜,觉都睡不成。

 天一亮,董少爷就要拉着她去登记,结果被余大姐一顿好骂。

 开玩笑了,你说登记就登记啊。结婚,多大的事,儿戏不得。没有三媒六证,没有双方父母,连个酒水都没办,就想结婚?做你的秋大梦去吧。

 倒也不是怕董少爷花不起这个钱,娶了茶末。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便宜行事,大门大户却也有大门大户的繁文缛节。说到底,这是规矩,是风俗,是传统。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是两家人的事。年轻人要时尚要简约,谈恋爱的时候爱咋咋地去。结婚既然是两家人的事,那就得听听两家大人的意思。

 怎么着,也得男方女方坐一块,聊聊吧。

 董少爷是发了宏愿了,一拍脯。

 成,谈就谈。

 谈就谈?谈何容易。他拍脯拍的响,那头茶末是冷笑阵阵。

 董家那样的人家会容得下她这样的媳妇?

 他要拍脯就拍吧,且看他到时候怎么收场。

 事情既然扯到这一步,茶末反而轻松了。这前头挡着的人太多,个顶个都比她能耐大。她又何必自己出头,让别人使力去吧。她就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所以,等群众走了,这小破鞋就老神在在打着哈欠倒水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董卿坐在破桌前,抬手一看表,都凌晨三点了。

 她洗完了手脚,汲着拖鞋踢拖踢拖的出来,仿佛没事人似的,看的董卿牙

 他在那头撅着嘴,呼哧呼哧跟头猪似的闹。那头茶末爱理不理,铺开被子自顾自钻进去。

 “你猪啊你,还睡得着?”董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闹腾。

 茶末懒洋洋看他一眼。

 “明天还要上班呢,干嘛不睡。”说完,躺倒盖被。

 董卿蹭一下跳起,一把扯开被子。

 “睡睡睡,睡你个大头鬼。”

 茶末瞥他一眼。

 “还要吵?再把人招来,你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有点公德心没有?”

 董卿心里委屈。

 “公德心?我都要死要活了,还讲什么公德心。”

 “你怎么就要死要活了?睡吧,大少爷。你不上班,我还得上班呐。”说完,一把扯过棉被,背朝他裹紧。

 董卿站在那儿,气的肺。都这份上了,她还想着上班?就那800块的班,上了有用。上班上班,上班比他重要?这狗东西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活活气死人。

 他这头气着,那头茶末翻个身,钻出头不悦瞥一眼。

 “不睡觉你别杵在这儿吓人,鬼似的。”骂完了,又翻身背朝他。

 董卿想反骂回去,可嘴开了开,吐不出一个字。

 最终,这位大少爷也只能狠狠一跺脚,一股坐在沿上,开始鞋。

 才了一只鞋,茶末又翻身转过来。

 “你不洗脸不洗脚就别想上!”

 董卿回头瞪她,她又翻身背对他。

 气了三秒钟,董少爷套上鞋子气呼呼冲向卫生间,在里面摔摔打打的洗脸洗脚。

 上了,两个人背对背躺着。

 董卿哪里睡得着,就闭着眼在尸。

 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可躺在这上,背对着茶末,他这一肚子气却没处发。

 茶末就是团棉花,你气死她也是那个死样。

 他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上这样一个货。现在好了,舍不得放不下,这下一辈子都得吃瘪被套。

 难怪世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这还没往坟墓里躺进去呢,就已经领教到其中的闷和苦。可世人又说,没有坟墓的爱情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这么一想好歹他总还有葬身之地。况且这好歹也是他自己选的一块坟地,总比别人选的强迫你躺进去要好得多。

 比比李卫东,比比王海冰,比比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嘿,他这块坟地还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了,心安理得的尸着吧。

 先不说这边董卿郁闷的尸,转过头来说说孟浩然那边遇到的事。

 离了茶末,孟浩然就直接开车回家。

 这时候杨媚早就配孟老太爷睡下了,孟大少冲回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砸门叫人,气势汹汹。

 他到并非是急着探寻什么真相,他是气的。一则本身杨媚就是鸠占鹊巢,和孟老夫人以及二位公子有旧仇。二则孟浩然气她在茶末这件事上也横了一杠,多管闲事误人姻缘,是为新恨。这旧仇新恨加一块,孟大少就连起码的脸面也不给了,直接摔打上门。

 孟老爷子被惊动了,那个气啊,那个悔啊。

 往日里那个听话懂事识大体的大儿子哪儿去了?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好在杨媚劝住了,陪着一起出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孟浩然也不含糊,直接挑明了事,问杨媚关于茶末是怎么回事?

 问起茶末,杨媚脸色就变了。她变脸是看在孟老爷子的份上为孟家两个少爷担忧,但孟浩然则以为她是心虚,越发嫉恨。

 孟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茶末,听大儿子来问以为二儿子又勾搭上了小破鞋,立刻嚷嚷着要拿孟非来问话。

 岂料这一次是两个儿子都栽进去了,差点没把老爷子气的心脏病发作直接报销。

 孟老夫人这次也不得不出面了,就算再大恨再大的怨,到底一头是自己丈夫一头是自己儿子,都扯在这种烂事里成什么样。但就因为家里出了这种事,那也是更加的怨恨杨媚。

 孟老夫人言语间自然是挂了刺的指桑骂槐抱怨连连,孟老爷子还没呕完儿子的气又得搭上老婆的气,血是一个劲的往上飙。

 见老爷子不对劲,孟浩然就算再大龄叛逆也知道今晚还是别问事了,先保住老爷子要紧。好在他是医生,做了紧急措施之后立刻安排车子送老爷子去医院。

 这头家里成一团,那头孟非却还彻夜不归不知所踪,连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野去了哪里。

 孟家这一晚也都没睡上好觉,飞狗跳到天明。

 直到第二天天亮,孟老爷子离了危险期,躺在加护病房里消停了。孟浩然这才送自己的妈回家,然后再次赶到医院。

 趁着这点工夫,杨媚索把事都和他一五一十挑明了。

 孟浩然当然不信,做医生的多是唯物主义,不信神鬼力。人就是人,一堆蛋白质化合物而已。怎么会有那种人,那种事?山海经也就是个玄幻作品,当神话小说看看有趣,成了真…那就太搞笑了。他追问这事原先只以为里面有不得已的隐情,想解开茶末的心结。哪里知道事情竟然还就是茶末说的那么一个玄幻故事,这就太荒谬了。

 他不信,杨媚也懒得解释。爱信不信,这年头太多事只会吃力不讨好。

 经过昨晚那一闹,她也想通了。背后替人做好事,人家未必领情,回头可能还要吃埋怨。不如把事情明说了,要死要活自己掂量去。

 至于孟老爷子,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管不到底,也没法管到底。这两少爷,一个三十多一个奔三十,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主。

 有些事,摊上了是祸也当宝,摊不上是宝也当祸。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谁也劝不了谁。

 再说了,她杨媚算什么?说到底撑死就是孟老爷子的姘头而已,这又不是亲生的儿子,连干的都算不上,她管得着什么呢?管了讨嫌,不如不管。孟老爷子如今都七十多了,还有几年好活?只为当年一份真情,她守着他也就守这么几年而已。等孟老爷子腿一伸,她和他们孟家就再无干系。

 少管是福,多管是祸。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看不透?真是多情误事,多心害人。

 这一族,最忌多情多心。活了几十载,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杨媚说完了这一番以后就再不多言,任孟浩然旁敲侧击也罢,威也罢,反正撒手不管闭口不言。孟浩然见再问不出别的了也只能作罢。

 这事是越追究越糊涂,一边一问不是个法,得三方对质才能辩个明白。

 对,他得把茶末找来,和杨媚对质。

 打定了注意,一宿没睡的孟浩然强打着精神开上车,朝着家具厂奔去。

 孟家折腾了一宿,那头家具厂两人背对背一宿也没睡好。

 第二天七点半,茶末顶着一窝发两只熊猫眼摇摇晃晃去卫生间梳洗,董卿则坐在头发呆。在哗啦啦的水声之间,手机响了,是董卿的。

 拿起一看,是王海冰来电。

 董卿想了想接起。

 “小卿,醒了?”

 “嗯,姐夫有事?”

 “阿,公司里有点事,醒了就马上来一趟。”

 “急事?非我不可?”

 “算吧,反正你马上过来见我。”

 公司有急事?信他有鬼。这一招耍的拙劣,董卿焉会不知。王海冰打的什么算盘,董卿用脚趾头就猜得到。然而王海冰连这种劣招都用,无外乎两个原因。一则关心过头,也不管不顾了,反正什么劣招烂招,只要能起作用那就都用上吧。二则就是不避嫌了,大家挑明敞亮了来,真刀真着干,都用实招。

 董卿自然是想守着茶末,最好拖进结婚礼堂之前都拴带上才保险。

 可这哪能呀。就算不接王海冰的劣招,他也得去办其他的正事。这男人也不能真溺死在儿女情长里,连正事都不做吧。

 但倘若扔下这破鞋一个人在这儿,那他就整颗心没招没落了,只怕到时候正事也办不成。

 真是何曾想会有如今这么一天,一个情字,来的这般不知不觉一堕到底,想懊悔都来不及,身早成了奢望。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也只能背水一战。

 既然都挑明了,董卿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个破釜沉舟的主意。。

 “姐夫,恐怕我得请假了。”

 “请假?怎么回事?”

 “我想请几天假,带个人去见见我爸妈。”

 “见人你爸妈?谁?”

 “我女朋友。”

 “女朋友?”

 “对啊,怎么?姐夫你和姐姐不是总唠叨我该成家,我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择不如撞,索就带她去见见爸妈,也算了一桩大家的心事。”

 王海冰在电话那头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他并不知道自己走后除了求婚那一场,所以一时也没明白董卿的意思,以为董卿移情别恋了,心里还有些庆幸。

 但这人到底还是心思活络的,回味一下立刻就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于是立刻追问。

 “她?她是谁?”

 “谁?”董卿还装傻一下。

 “你女朋友啊。”王海冰急得不由提高声音。

 “哦,她啊。”董卿装着恍然大悟,用力哦了一声,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继续说。

 “那人姐夫你也认识,就是茶末。”

 “茶末?”王海冰那头是蹭一下就蹿起,重重磕在车顶上,疼得他直咧嘴。

 “茶末!怎么会是她。小卿你搞什么名堂。”

 “我不搞什么名堂,我就是带她去见见我爸妈。我也是时候成家了,这不是大家的期望嘛。”董卿说的不以为然,轻描淡写。

 “你…你疯了。你明知道她…你还带她去。董卿,你要想清楚,别头脑发热一时糊涂。她可不是个善茬,你以为伯父伯母会让她那样的进门?你要气死你爹妈是不是?”王海冰急得火烧股。

 “姐夫,你可真关心我。”董卿怪气一句,哼哼几声笑。

 王海冰那头脸色土灰,他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茶末不合适做董家媳妇,还是因为他不想茶末做别人老婆。但不管是哪一桩,他终究是不看好茶末也不看好董卿的。董卿是个没定少爷,他哪里会安于婚姻。茶末也是个勾三搭四搞七捻三的破鞋,她也不安于室。这两人要是凑一对,这就太搞笑了。

 “好了,姐夫,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姐夫你就准了假吧,我带她去见过了爸妈立刻就回来。到时候还要请姐夫你为我们主持婚礼呢。”董卿不安好心的飞刀子戳他。

 王海冰的脸色是白一阵青一阵。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行,你非要撞南墙我也不拦你。

 他倒要看看,董卿怎么个幸福法。他既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就让他看看,别人会不会让他去这么做。过得了他王海冰这一关,这小子也过不了自家父母那一关。

 有别人给他教训何必他动手。

 皮笑不笑,哼哼两声,王海冰松了口。

 “好啊,你要追寻终身幸福,姐夫我自然会祝福你。好好干,姐夫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谢姐夫的吉言,我会努力的。”董卿也不,嘿嘿一笑,挂了电话。

 那头茶末梳洗完了,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他坐在头笑得一脸怪气,不由给个白眼。

 董卿挨多了白眼也没感觉了,把手机往头随便一扔,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说。

 “昨晚上你不是说要先见我爸妈,成,今天我就带你去。”

 茶末愣一下,抿抿嘴。

 “那得等我下了班。”

 “不行。”

 “为什么?”

 “时间来不及。”

 “又不是赶火车赶飞机,还时间来不及,开玩笑。”茶末打开柜子拿出擦脸油擦脸,切一声说道。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得赶头一班的飞机去。”董卿套好了衣服翻开被子下穿子。

 “坐飞机?去哪里?”茶末呆住。

 “出国。”董卿系好皮带,低头穿鞋,轻描淡写一句。

 “出国?开玩笑,我又没护照。”茶末吓得叫起来。

 董卿抬头瞥她一眼,几分好笑几分嘲弄。

 “嘿,你还知道护照啊。”懒洋洋酸溜溜一句。

 茶末翻个白眼,盖上擦脸油摔打着放回柜子里,不睬他。

 “快点收拾点要带的东西,等会我直接开车去机场,能赶上哪班我们就坐哪班。护照的事你别管,我有路子,可以落地签。”董卿起身跺跺脚,催促。

 “我还得上班呀。”茶末叫起来。

 “上班?上个的班。嫁给了我你就是董家少,还用上什么班?快点快点,等我洗把脸出来,你最好都收拾好了。”董卿不以为然说着,朝卫生间走去。

 茶末堵一口气想辩驳,但随即一想何苦呢。他说要带她去见父母,行,见一见又不会死人。董卿那样的出身,那样的人家,挑媳妇还不得按宫里选妃的标准选。反正怎么选也落不到自己这种出身头上来。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只当是出国旅游好了。

 浪费点时间一了百了,也好。

 只是可惜了这一份难得的工作,钱不多但活轻松,还有厂子里的姐妹同事。

 唉,摊上了这样的事,她连寻一份安稳的日子都没指望了。

 叹口气,她心情低落,沮丧的哀怨。

 董卿在卫生间里哼着小曲洗脸,不知道外面茶末又开始悲伤秋。他要是知道这狗脑子在外面千万个舍不得的哀叹着那800块一月的工作,却将他这样金山银山堆砌的钻石王老五丢弃在一边,非得吐出一口血来不可。

 等他梳洗完出来,茶末穿戴整齐背着她那只俗气的挎包,拎着一袋水果坐在桌边等着了。

 “不用带什么水果去,我家不缺这个。”董卿皱皱眉。

 茶末懒洋洋白他一眼。

 “你想得美。这袋水果我是路上吃的,放这儿非得烂了不可。你们家金山银山堆满仓,要什么没有,还缺我这袋水果?”

 董卿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愣了几秒。

 “好好好,我多事。那走吧,没别的东西落下了吧?”叹口气,董少爷认栽。

 “落下了也不怕,反正你穷的只剩下钱了,跟着你我缺啥也不会缺钱。只要钱不缺,还能缺啥?走吧,咱们见你爹妈去。”茶末哼笑一声,扭着股款款走出宿舍。

 一边走,那手还不嫌着,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只大富士苹果,脆生生咬一口,一路上吃着。

 董少爷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只能瞪着眼跟在她后面。

 上了车,呯一声关上门,油门一开小跑怒吼一声,冲出大门飞驰上道路。

 董卿开着车,一脸怨妇的表情。旁边茶末优哉游哉,把一只苹果啃的嘎嘣脆响。听着她那头咔叽咔叽的动静,董卿心里那个堵啊。

 怨天怨地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货。

 凭什么?凭什么呀。

 凭什么也管不着咯,能受就受着吧,董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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