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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今生君恩还不尽,愿
 在皇权的阴影笼罩下,为了保命,他,乃至整个瑞王府的人,整天小心翼翼地活着。

 浑浑噩噩的生活让他颓废不堪,身体一衰弱。

 后来,千秋遇见了他旎。

 那之后,他整连烟花之地,用这种不思进取的伪装自己,让那些忌惮他的人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咬着牙,血流汗,拼命地让自己变得强大,胎换骨。

 他是所有东寮皇族继承人中最耀眼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可他…

 更向往自由!

 “离魂,对待东寮,需要启用墨杀吗?”

 千秋犹豫着,终于忍不住低声开了口鞅。

 除了念蝶姨娘的事,这才是她今晚找离魂的首要。

 “东方琰,是绝对不能让他长据皇位的,那么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若你要守住你的家族,若你选择那个位置,我不会启用墨杀。”

 东方琰的身份太特殊,观罗刹宫至今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天真地认为他会一直做一个爱民如子、造福苍生的好皇帝。

 所以,必须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而这之后呢,是要离魂这个最适合的人选坐上那个位置,还是坐视东寮国就此分崩离析?

 离魂没有看她,只是一直牵着她,随着人群往前走。

 声音徐徐飘来“不分对错,逆我者亡的墨杀,如今已经让傲世天门招来了不少声讨之音,人人畏之惧之恨之,迟早要有一个声音出现,让傲世天门为墨杀的杀戮付出代价。这一点,你从创立墨杀那天开始就想到了,对吗?”

 千秋脚下猛地一滞,离魂只当没有察觉,继续拉着她走。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轻柔。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在我执行墨杀令、杀掉第一个人之后,我就明白了。我没有告诉他们几个人,但我想,玉肯定是猜到了。墨杀这张牌,是死牌,对手的死牌,也是自己的死牌,把这张牌打出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世人啊,面对一个异种的出现,总是先抱着消极的态度,墨杀就是个异种,他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墨杀行动之后快速稳定的局势,而是墨杀逆我者亡的行事准则。”

 说着,他放眼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海,那一张张脸,一个个各异的表情。

 “逆我者亡,谁能不害怕这样一个存在呢?就像一个注定要掌控天下的天命之人,人们害怕被束缚,尤其那些身处高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

 “他们害怕有一个人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地方,他们不愿意向别人俯首称臣,所以他们容不下天命之人的存在。

 “同样的,站在墨杀之后的人也要和墨杀一起消失,他们的恐惧和不安才会随之消散。”

 他眼尾含着晦暗不明的笑意,斜斜地睨向千秋。

 “如果我猜得没错,在你这次离开之前,应该会带着墨杀这个致命毒药,卸下傲世天门尊主之位了吧?我亲爱的尊主大人!”

 感觉到掌心的素手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离魂闭了闭眼睛,口憋得难受。

 这个女人。

 他的上司。

 他最爱的女人。

 让他又恨,又怜。

 他深深了口气,住了她的手指,想要让自己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

 他睁开眼,仰头把眼睛里的酸涩倒,眯着眼睛气地笑了。

 “把所有的罪孽和肮脏都独揽一身,让别人心怀感激和愧疚地活下去,一辈子不得安宁,我的尊主,你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千秋看着自己的手,红色的绣带像鲜血一样。

 她自嘲地笑了笑。

 “离魂,你错了!你,你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无论何时,你们总是偏向于我来思考问题。

 “可你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站在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们和他们家人的角度,你就会发现,我和你们素来不屑的那类人一样,为了所谓的大局可以不顾个别死亡,为了自以为是的正义替别人决定一切!

 “那些死在墨杀令下的人…”

 离魂忽然一改散漫,冷声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些死在墨杀令下的人都是很早以前就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的!”

 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失态,离魂停了停,神色恢复平常,声音低冷。

 “在我们的情报里,他们哪一个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杀他们虽是为政局,可他们不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妇人之仁?你最初的杀伐决断呢?”

 千秋木然地看着前方“最初的杀伐决断,只因那时的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真正体会过,何谓寻常人的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因为不懂,所以能冷眼待之。

 “离魂,你说那些人的情报,情报,真的就能代表一切吗

 ?情报只是冰冷的讯息,那些人,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没有接触过他们,或许在他们的家人朋友眼里,他们是好父亲,好夫君,好朋友…”

 离魂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低沉地喝道:“尊主!”

 千秋面色清冷,扭头看向他。

 “离魂,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你们对我的情义我明白,可你们没有必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我的行为分辨什么。

 “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不后悔杀人的选择,但也没有特权逃避杀人要承担的后果!”

 离魂冷冷地笑了“尊主忘了吗?人是我们杀的!”

 “上令难违!你们只是执行者!”

 离魂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两人站在川不息的人群中,久久地沉默着。

 “念蝶姨娘的事就辛苦你了,至于东寮之事,你若做出了选择,记得告诉我。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千秋便要转身离开。

 离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背对着,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呵,我亲爱的尊主大人,你总是有办法把人气得哑口无言。”

 他侧身看向千秋,神情已恢复往常的浅笑风

 “尊主可是来赴我之约的,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离魂可是会伤心的!来都来了,就这么半途而废,岂不可惜?”

 两人眼神汇,不由得心生怅然。

 今宵之后,下一次再来这里参加夜会,不知会是几时了。

 下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吗?

 “我还不知道,今晚是什么节日?”

 他们顺着人群走上台阶,不再为俗事忧虑,此刻,他们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两个人。

 “今是东寮国的海神祭,一年一度。”

 离魂稍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复又说:“因为是帝月大神创造了海洋,所以又叫海月祭。东寮国靠海而生,百姓崇敬海洋,所以从久远前就定下在这一酬谢帝月大神。”

 他刻意留意着千秋的神色,可他发现提及帝月时,千秋没有丝毫动容。

 他们走的台阶是圆形的,四面八方都能往上走,走到顶端后,脚下便是一个圆形的大型水池。水池并不深,最多没过人的膛。

 “这是?”

 “祭神池!”

 千秋完全不了解这里的习俗,只是看见所有的男人全都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跳进了池子里,女人则都留在原地。

 离魂没有给她解释太多,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告诉她:“你就留在上面,一会儿看别人怎么做就对了。”

 翩翩公子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锅里,做了饺子。

 饺子离魂钻出水面,远远地冲千秋出一抹魅惑灿烂的笑容。

 等到所有的男饺子都下了锅,远方钟楼传来一响,男人们全部仰头望着中天之月下跪,连头没入了水中。

 岸上的女人们则双手捧起手中绣带,虔诚地向着池中月影跪了下去。

 男子跪天月,女子跪水月。

 “切!”

 千秋瞪了眼天上的月亮,小声嘀咕了一声。

 他们跪的是帝月大神,千秋很不情愿跪那个人。但为免犯了众怒,她还是象征地虚矮了矮身子。

 女人们率先起身,把手里的绣带都抛进了祭神池里,还藏在水下的男人们忽然动了起来,水波搅得绣带成了一团,分不分谁是谁的。

 在这之后,男人们才冒出了头,有的直接走了出来,有的似乎有点不甘心,在那些绣带中找寻着。

 千秋看到了离魂,怕他找不到自己,就想叫他。

 “离…云…”

 出了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了,离魂是傲世天罡,云展是瑞王府小王爷,这两个名字人尽皆知。

 想了想,她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展云!”

 离魂听见了她的喊声,也听见她这一眨眼的工夫就给自己改了名字,不莞尔,冲她招了招手,呐喊道:“等着我!”

 千秋开始不解,但看离魂一直在祭神池里摸索,大概明白他应该是要找到自己丢进去的绣带。

 祭神池太大了,除了月光,周围没有任何灯火照明,那么多的绣带凌乱地跟水草似的纠在水里,要找到实在不是易事。

 过了很久很久,周围的人都散得七七八八,离魂仍然在里面找着。

 千秋也不厌烦,一直在岸边的等着,看着那个徘徊水中的身影。

 “哈哈哈哈…”忽然传来离魂朗然开怀的笑声。

 他扬起浸的鲜红绣带,在四溅的水花中转身对着千秋大喊:“我找到了!你看,我终于找到了!”

 滟滟一池波光,灼灼如璧儿郎。

 那样的笑容,让千秋也忍不住对

 他会心一笑。

 离魂把绣带到了自己怀里,翻身上岸,浑身答答的往下滴水。

 “走吧,我们回去!”

 离魂,一直都是个很讲究仪表的人,很少见他把自己弄的像现在这样。

 千秋由他拉着走,瞥了眼那扬着的嘴角,轻问:“看你那么努力捡回绣带,是有什么说法吗?”

 “呃?”离魂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是啊,谁若是能找回绣带,就能得到大神庇护,无灾无难!江湖险恶,我也想让神仙保佑啊!”“原来如此!”

 千秋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在离魂努力地找绣带那时,她空问了身边一个女子,那女子说…

 传闻,男子若能找到女子丢出的绣带,便能厮守白头。

 “尊主!”

 “嗯?”

 “我有一个心爱的女人,我想守护她,所以,东寮国那个位置,我一定会得到!或许我不能拥有整个天下,但至少,我可以统辖一方疆土,我希望至少在我的疆土上,没有人敢伤害她。”

 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尽自己所能,爱她!

 千秋抿了抿嘴,嘴里的苦涩难以消散。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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