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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情诗


 却说青昭一路心不在焉地离开马文才的宿舍,又在医舍外撞见了更加魂不守舍的祝英台。她在医舍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失魂落魄地离开,撞到青昭也没个反应,倒是她的怀里掉出了一块玉佩,青昭只觉得一阵眼,在祝英台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拿起玉佩。

 玉佩触手生温,观其纹路,竟然就是穆云香那破院子里捡到的磨损玉佩完整的模样!

 此刻,祝英台也是回神了的,看青昭神色古怪,困惑地道:“青姑娘,你怎么了?”

 青昭心跳的极快,她在这里两年,之所以每天都没命似的去后山采药,然后拿到药铺去卖,无非就是想筹集到去找穆云香的路费。她占用了王世玉女儿的身体,已经愧疚,怎么能再伸手向他们要钱?而且“王蕙”从小在尼山长大,根本没离开过书院,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忽然间就认识了一个叫做“穆云香”的女人?

 她本打算找到穆云香之后,再去找寻玉佩,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祝公子,这玉佩是你的?”

 “青姑娘认识?”

 祝英台对她的态度感到十分好奇,青昭也没有否认,道:“只是眼的很。祝公子可否给我说说玉佩的来历?”

 祝英台张口言,可忽然思忖了一番,道:“青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可否帮英台一件事?”

 青昭诧异祝英台会要求条件,勾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祝英台更是古怪地看着她,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青姑娘,明上学堂,你可否坐到英台和山伯中间?”

 “这是为何?”莫非祝英台和她的梁兄生了嫌隙?

 祝英台摇摇头,不说话,道:“你答应我吗?”

 青昭点头应许,将玉佩还给祝英台,心中暗道,定要将这玉佩的来历打听清楚。

 祝英台听她答应,也没什么喜,看了医舍一眼,道:“其实这玉佩是我八…是我家兄的。本是家兄自幼佩戴在身旁,因英台远来尼山读书,故而家兄将玉佩赠与我贴身携带。”

 “此玉果真是令兄幼年时就佩戴在身上的?”

 “的确,可玉佩为何在家兄身上,我却不得而知。”

 青昭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祝英台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医舍的方向,叮嘱青昭明一定要来学堂,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青昭得见玉佩,心情大好,刚刚到医舍门口就看到王兰在耐心地教梁山伯一些基本的医术,心中顿时明白了祝英台为何会如此古怪。

 翌,青昭自也如约去了学堂。

 学子们陆续入学,看到青昭皆是议论纷纷。

 青昭却一脸淡定地翻着书本,梁山伯坐在青昭另一侧,十分地别扭,问同样翻书看着的祝英台:“英台,你们这是干什么?青姑娘怎么来学堂了?”

 坐在青昭右手边的祝英台却自顾自看书,根本不搭理梁山伯。

 梁山伯这个呆子还不明所以地要问,后面的荀巨伯戳戳他的肩膀,趴在桌子上,道:“梁山伯,你和祝英台还真是好兄弟啊。同寝同食,连女孩子,都喜欢一个啊。”

 “巨伯,你不要胡说。”梁山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青昭“青姑娘,不好意思,你不要听巨伯他胡说。”

 青昭自然不会理会。

 荀巨伯嘻嘻笑着,又对青昭道:“青姑娘,你今儿怎么来学堂和我们一起听课啊?”

 “荀巨伯,你烦不烦啊?别吵了。”祝英台瞪了他一眼,荀巨伯就摸摸自己的鼻子,道:“祝公子,我这又没有吵你是吧?”倒也不说废话了。

 青昭知他是书院出了名的促狭鬼,而且他对王兰的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时,马文才和秦京生也来学堂了,秦京生在门口就看到了青昭,一把扯住了马文才的袖子,道:“文才兄!你看青姑娘怎么在这里?”

 马文才的脸上本划过一道不自然,而很快被怒气所取代。

 他见到那憨态可掬的女孩子低垂着脑袋,目光专注地停在书本上,浑身似乎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芒。若非她两边坐着一个高大俊朗的梁山伯,一个面如美玉的祝英台,该是如何的赏心悦目?

 看着马文才皱眉走来,梁山伯前面一排的两个学子连忙抱着自己的书躲到边上去了。

 他走到前排座位中间,面向青昭。

 沉声道:“青昭,你给我出来。”

 青昭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着马文才,若说他之前生气都是直接摔桌子,开口骂人,现在却是阴沉着一张脸,两眼中的一团怒火被生生压抑着一般。她知他脾气,可答应祝英台的事情又不好外传,主要是怕别人对那玉佩追究底。

 见她不说话,马文才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

 很快夫子就来了,马文才瞪了青昭一眼,铁青着脸回了自己的位置。

 王蓝田今没有来,马文才边上的位置就空出了一个,他用力一踢王蓝田的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动静,陈子俊看了他一眼,道:“马文才,你安静一点!”

 陈子俊到讲台之上,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王蓝田没来上课,而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中间还挤着一个人——青昭。

 陈子俊稍微瞪了一会儿眼睛,居然也不赶青昭出去。

 青昭哪里要做梁山伯和祝英台间的电灯泡?答应祝英台本来就是个权宜之计。一心以为陈子俊看到她一个女子和男子混坐,会把她赶出去的,没想到这个陈子俊倒好,拿出诗经,清清嗓子就开始上课了,懒的管她!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刚刚念了《汉广》第一句,马文才那里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陈夫子不理会他,继续念:“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碰!马文才的位置上就传来更大的一声声响。陈夫子终于忍不住诶了一声,道:“马文才,你到底在干嘛?”

 马文才脸带歉意地看着陈子俊,道:“夫子,昨武术课中,学生受伤,如今伤口未曾痊愈。是以…脚筋。”

 青昭立马抬眼看他,明明是肩膀受伤,昨天和她说口痛,今天和夫子说脚筋?!

 没想到,陈夫子还真的信了,对马文才道:“难为你带伤还来上学了。哪像那个王蓝田!青昭姑娘,既然你在这里,就来给马文才看看。”

 马文才便一脸无辜地看着青昭。

 陈夫子都开口了,青昭也只能乖乖去马文才身边,坐下后,根本不去给他看劳什子病,此厮根本没有病,就算有,那也绝对不是生理上的病。马文才勾着嘴角,这下子安静了,并且还把自己的书本放到两个人的中间,笑意盈盈地看着青昭。

 祝英台嘟了嘟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梁山伯被他的小贤弟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诗经-汉广》一篇本是讲诉一名年轻的樵夫单相思一名名为斑斓的女子,满怀情思,得不到回应,因向浩渺的江水唱出自己的思慕之情。在现代时,青昭对《诗经》也略有涉及,陈夫子抑扬顿挫地念着这首《汉广》,她便不知不觉默念了起来。

 马文才看着身边的女子樱一启一合,心思早就不在书本上…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这时,念完《汉广》,陈子俊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多数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了吗?”

 顿了一顿,陈子俊又道:“那些浓诗词是万万不能学的。”

 青昭闻言,蹙着眉头想了想,陈子俊此人平素最是看不起这些《诗经》中表达男女之情的诗篇,今天偏偏还念了表达单相思的《汉广》,前后揣测一番,大抵也就明白了,这老学究是单相思谢道韫。至于强要把男女之情看成臣子爱戴君主的感情…是说满朝文武=后宫佳丽三千人,文武百官与皇帝陛下搅|基吗?

 她偏首去看马文才,却见他虽然看着书本,心思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听山长说,马文才的功课和梁山伯那都是书院拔尖,数一数二的。上课如此走神,功课真的可以那么好吗?

 “噗…”坐在祝英台后面一个位置的秦京生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叫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是不是浓诗词啊!”陈子俊便道:“念。”

 秦京生清清嗓子,站起来,摇头晃脑地道:“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

 然后,底下就是一片鼓掌声。

 “好浓、好啊!哈哈哈…”秦京生拿着情诗朝大家摇摇手,叫道:“诶,大家想不想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想想想…”

 陈夫子脸色一变,咽了一口唾沫,道:“是、是谁写的啊?!”

 秦京生便立刻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拿着情诗指着前排的祝英台,道:“是、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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