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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救生授艺
 距“无缘庵”里许的杂树林中,子三郎整个人埋在浓枝密叶中全心全意参研“般若三式”他不但参研这三式,还要研创破解之道。

 他藏身之处十分隐密,即使有人从旁边经过也无法发觉。

 天才与常才之间的差距相当大,有时简直不能以道里计。子三郎的武道天才,他现在不是习练一门武功需要投入很长的时间,他现在要用的是心力,以本身的优越基础把新的加入融会贯通,当然,这在一般人是无法办到的。

 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休息,绝对地完全投入。

 现在是第三天的午刻。

 “哇呜!”一个震天第啸,子三郎从茂密的树叶中冲云而起,凌空一个盘旋,点尘不惊地飘落地面。

 他心头充满了狂喜,因为他已经成功了。

 两天两夜,换了常人两三年二十年也未必成功,有些深身的武功,-般武林人连练的资格都没有,秉赋问题。

 “何事如此忘形?”苍劲震耳的声音。

 子三郎陡吃一惊,立即转身。

 五步之外,兀立着,-个白眉长垂的老人。

 “师父!”子三郎叫-声,连扑带跪。“您老人家怎会在这里?”

 “被你那声鬼叫招来的。”

 “师父…就在附近?”

 “唔!起来吧。”

 子三郎再拜而起。

 “无缘庵就在”

 “为师的去过了!”

 “已经见到‘无缘师太’?”

 “见过了!”老人的神色黯然下去。

 “徒儿可以请问结果么?”

 老人定定地望着子三郎,许久一

 “有缘实无缘,无缘却有缘,你懂么?”

 “徒儿愚昧,请师父明示?”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缘始能会合,然而造化弄人,合而又分,便成了无缘。若说无缘,偏偏又重逢有生之,虽只一面,仍然是有缘。”长长吐-口气又道:“天意谓之命,人意谓之孽,不能全委之造化!”

 “徒儿懂了!”

 “你真懂?”

 “这…徒儿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好!为师的一生行事秉持天心人四字,但求无愧,不求人知,所以被目为‘怪’,你我师徒一场,不能使你心有芥蒂,听为师的说个故事…”

 “徒儿恭听!”子三郎垂手肃容。

 老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故事一-

 “很多很多年以前,中原武林出现了-个非常自负的年轻武士,行事不同俗,由于武功高而目空-切,是以几乎没有朋友。在他盛名如中天之时,又出现了一个女之凤,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停住似缅怀。

 子三郎点头,他知道故事中的人物是谁。

 好一阵,老人才又继续-一-

 “那女人的武功和她的人一样超凡绝俗,风靡了整个中原道,无数年轻人趋之若鹜,然而她一样是目高于顶,对一般同道年轻武士不屑一顾。有一天,她碰到了那个自负的年轻武士,双方一见钟情,但心里有意表面上丝毫不,因为双方个性都倔,谁也不愿将就对方…”

 老人又停顿了片刻

 “双方若即若离过了数年,在-次偶然的机会中,双方不期然地共同对付一个势大如天的恶门户,于是双方距离一下子拉近,论及了婚嫁,龙凤之配,幸福可期,不知羡煞了多少同伴…”

 老眼放光,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绮梦里。

 “很不幸!”目光黯淡下去。“女的有次不小心中了仇家的陷阱而伤了容貌,这对以美人自傲的她是无法忍受的打击,于是,她不告而别,人从江湖道上消失,那男的疯狂地在找寻好,整整一年,两人重逢,她的容貌已复,双方都表庆幸,以为好事可偕,孰料不久之后,男的发现她跟另一个男的时相过从,于是情海扬波…”

 子三郎很想嘴,但忍住了。

 “双方在一次剧烈争吵之后分手,后来,这男的找上那男的,经过解释才知道是-场误会,原来那男的是她复容的恩人,女的跟他来往是基于感激之情并未变心,那男的坦白承认深爱女的,但誓言不会横刀夺爱…”

 老人眼浮泪光,久久不语。

 “以后呢?”

 子三郎憋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之后…年华逝去,直到今天!”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人事沧桑,岁月无情,一步之失,遗憾终生。

 子三郎算完全明白了“造化仙翁”与“无缘师太”跟师父之间的-幕情海悲剧,真是情天莫补,恨海难填。

 老人缓缓转身…

 “师父,您…”

 “大愿已了,心里已无滞碍,山中古静等大限,你好自为之!”

 说完举步。

 “徒儿事了便回山…”

 “不必,为师的心已如槁木死灰,从此不见任何人。”

 “师父…”

 子三郎泪下,冲上前去。

 老人已快速飘去。

 子三郎呆住,泪水如断线珍珠。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想到小翠,因为小翠也是曾经被毁容的,由小翠联想到身材举止酷似小翠的文兰…

 他的内心感到-片空茫。

 五天后。

 太原赵寡妇家。

 时间是过午。

 老小子与子三郎已喝得醉眼离仍不肯下桌,赵寡妇热了三次菜,见两人已经不动筷子,进房休息去了。

 “我说小子…”老小子勉强撑起眼皮:“你说你碰上一个俏妞从背后看很像小小妞,那正面呢?”

 “完全不是!”“那不就结了,体形相似的太多,说不定你将来会碰上-百个,这是你太想她的缘故,她真的毫无消息?”

 “废话,要有那么一丁点我还不碰破头去追。”

 “你很喜欢她?”

 “不错,她的德跟我同科。”

 “不爱小女了?”

 “不是不爱,只是…她有点不太看得起我,她公然骂我想娶她是做梦,哼!这本来是她自己的诺言,现在翻脸不认帐,我知道她是看上了子十三,老小子,你看我子三郎那点不如子十三,只是少了个十字而已。”

 “不错,子十三想当我的徒弟我老人家还不要哩。”

 “哈!所以我有办法治小女。”

 “哟!怎么治法?”

 “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办法?”

 “第一,先看不起她!”子三郎眉飞舞,仿佛相当得意于自己的主意:“这一招是老子教我的,一个人要是被人看不起就先看不起他,这是对付自认为了不起的人,尤其是女人的最佳办法,你认为如何?”

 “很妙,不愧是老子,换了别人绝对想不出这记妙招!”

 老小子竖了竖大拇指,还干上-杯酒。

 子三郎更得意了。

 “第二,我要大大扬名超过子十三,要她来求我。”

 “哦!也是妙招,你准备如何扬名?”

 “最便捷的路便是打败‘江湖第一人’江天尺。”

 老小子两眼顿时瞪得老大,狠盯着子三郎。

 子三郎也偏起头回瞪。

 “怎么?这招不妙?”

 “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多大道行?”

 “不打怎么会知道?”

 “你要是能跟我老人家打成平手就有资格斗江天尺。”

 “不管用!”子三郎直摇头。

 “什么不管用?”

 老小子的两眼瞪的更圆。

 “老小子你不想想,虽然我答应做了你的弟子,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师徒的名份,做徒弟的能对记名师父放手开打么?再说,既然放不开手,还能证明个,所以我说不管用;你放心,我斗江天尺吃不了亏,打得过一举扬名,你老小子脸上也有光采,要是打不过,嘻嘻,我会溜。这门功夫我可是专才!”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件事…”

 “老小子,别故意把话岔开,我…”

 “听我说,记得那小小妞曾经向我老人家当面表示过,她喜欢子十三也喜欢你小子,一个大姑娘家同时喜欢两个男人,说出口来居然脸不红,这算什么?”

 “嗨!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她这么说表示她坦无城府,也不矫柔做作,一个女人喜欢两个三个是应该的,别人不敢说出口她敢,喜欢两个并不是嫁给两个,是同时看上各有千秋的两个,最后当然是两个中选一个。”

 子三郎这番似是而非的歪理说的可是振振有词,大有谁也驳不倒我之概。

 “她这么告诉你?”

 老小子吐了口大气。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何必要人告诉,想想就知道。”

 “小子…”

 老小子有些哭笑不得。

 “老小子,你要问的也问完了,反正小翠现在下落不明,说什么都是空的,现在言归正传,你答应过我武功有成,就安排我斗江天尺,现在我自信…”

 “不,我老人家话还没说完。”

 “咦!什么毛病?”

 “别管江天尺,你得先斗子十三!”

 “为什么?”子三郎一下没会过意来。

 “嘿嘿,争风,你必须要先跟他争,赢他,小小妞才是你的,他不会拱手把小小妞让给你对不对?”

 “哎呀!老小子,你说‘争风’这两个字多难听,应该说是‘争雄’,自古美人爱英雄,母的总是喜欢公中之雄。”

 老小子正喝进一口酒,几乎要了出来,总算硬憋住了下去,可是鼻孔里已见水滴,他破例地咧嘴一笑。

 “你自命是公中之雄?”

 “当然!”

 子三郎,作出英武的样子。

 “你有把握赢子十三?”

 “不必,我只消斗败江天尺,子十三自然会知难而退,小小妞也会闻风而来,至于小女…嘿嘿!”

 没说出来,但可想而知。

 “你还要斗江天尺?”

 “不错,这主意绝对不改。”

 老小子闭目思索了一阵,然后忽地张开道:“好!我老人家为你安排,你的鬼心眼不必在我老人家跟前卖弄,不过,我老人家不反对你吐气扬眉,爬上巅峰。”

 子三郎“嘻嘻!”-笑。

 老小子又道:“记住,现在去打坐调息,养足精神,三更时分你到城南的‘龙神祠’来,不可有误!”

 子三郎收敛起嘻容,很正经地说:“遵命!”

 老小子笑笑道:“难得你说出这两个字。”

 月西斜。

 一株荫覆数亩的老榕树沐浴在银光里,这株古榕树当地人称作龙树,龙神祠便在树荫之下,大小等于-个谷仓,较之一般的土地庙高明不了多少。

 祠前有口大水井,据说有条龙在此破地升天,传说归传说,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将近三更,子三郎准时来到。

 他是兴奋又紧张,斗“江湖第一人”可是件震惊武林的大事。

 老小子如何安排他无从想象,总之今晚是他有生以来的第-次豪举,他没有十足的信心,只有全力以赴的决心,到底是为了成名或是争胜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阵风过,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步人浓荫,筛下的月光洒了-地斑剥。

 祠没有安大门,是两扇透空的木栏栅,开着,里面是个小天井,-个大石香炉对着神龛,只消十几个人便可把整个空间满,黑樾樾没灯没火,显得无比森,当然,这种小神祠入夜以后是没有信徒光顾的。

 子三郎到了木栅门外,朝里张了一眼,静立着。

 将近盏茶时间仍没有丝毫动静,只有蚊子的嗡嗡声。

 子三郎心里起了狐疑,三更已到却不见人影,最低限度老小子也该现身知会一声,他是怎么安排的?

 突地,子三郎听到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传自祠里,像家畜的息,又仿佛重病者的呻,这是什么声音?他转身面对着栏栅,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到。

 “里面什么人?”他喝问。

 “嗯!唔!”是人的哼声,很明显。

 他直觉地感到情况不妙。

 他跨了进去,绕过大石香炉,运足目力望向神龛,神座前的地上躺了个人,哼声已止,他的心突然收紧,向前近些,仔细一看“呀!”他惊叫出声,躺着的赫然是老小子,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老小子,你怎么啦?”

 回应的是一声怪哼。

 不用问也知道是老小子遭了意外,他大跨一步,蹲下身。

 “老小子,你受伤了?”

 “我…我不是…江…的对手。”声音很孱弱。

 “你受了重伤?”子三郎的心向下一沉:“别急,让我看看你。”

 说着,伸手探试老小子的经脉道。

 脉息若有若无,似乎感觉不到,道大部分不通,气如游丝,这是濒死的征兆,以老小子的能耐,怎会伤到如此地步?

 他的手脚有些发麻,头脑也嗡嗡作响,一份深重的自责从心底涌起,如果不老小子安排斗江天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个高年的老人如果就此结束晚年,此心何安。

 急急摸出一粒师门特制的伤丹进老小子口里,然后坐下,双掌心分别贴上“脉”和“气海”二,徐徐输入本身真元,这种情形之下切忌之过急,如果输元过猛,一断便回天乏术了。

 一般内家高手输功救人,必须趺坐凝神,人气一身,物我俱忘,是以必须有个护法,而他不必,这就是他的武功超凡逾常之处,江天尺可能还隐身在暗中,随时可施突袭,所以他一方面输元救伤,一方面还得注意防备。

 足足半个时辰,老小子终于有了生机。

 汗水使他的外衣都透,仿佛被雨淋过,当然,如果不分心警戒,他不会到这种程度,真是难为了他。

 又过了盏茶工夫,眼看就将功果圆满…

 “唰!”空气振,一样黑忽忽的东西飞而至,他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急收手挥出,那东西被反震回去。

 “哗啦!”一声大响,那东西砸在石香炉上,碎落,是一片屋瓦。

 子三郎飚出,足尖稍沾香炉边,从天井中笔直起一旋,落在祠顶,目光扫视之下,只见-条黑影淡烟般消逝在十几丈外的野林中,这种快速玄奇的身法,表示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相当惊人的境界。

 是江天尺么?

 如果是江天尺,以他的身份名头不可能一袭而遁,那会教人笑掉大牙,是什么人逮到这机会出手偷袭?

 他正要追下去,突然想到老小子,这一岔后果很难想象,如果是有心人来个调虎离山,老小子可就…

 心念之中,他疾掠回去。

 老小子仍躺在地上。

 他惶急地伸手一探,手收不回来,人瘫坐下去,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仿佛坠入了冰窟,全身冷透。

 老小子已断了气。

 不知过多久,他才稍稍回过神志。

 老小子竟然死了!

 又过了许久,他翻身改坐为跪,泪水哗哗而下。

 “老小子,是…我的错,我是真正杀你的凶手。”他哀哀哭叫:“老小子,我现在该称你一声师父,虽然…说好了不计名份,但我们这间已经有了师徒之实,你已经教了我不少。老小子…我发誓要斗杀江天尺,让普天下都知道子三郎是你的徒弟,我要为你造一座大墓,就在此地,刻上你的大号和我的小名…”

 月已沉。

 祠里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小子,你一定不会瞑目,可是…我无法回天,你就原谅我吧,逢年过节,我一定来坟头烧纸香,带酒食来陪你共醉。”咽了一阵又接下去:“老小子,师父,当初相约称呼不变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师父,现在…我那师父在有生之年不容我再见,而你又走了…遗憾的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来路,托个梦告诉我好么?”

 赤子之心,由衷之言,的确感人至极。

 他用手轻轻扶着老小子的遗体,像对一个至亲的人。

 悲声已止,泪却不停。

 他跟老小子表面是没大没小,但经过这些日子,培养出来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半点虚假,再加上自责,他的悲伤是回倍的。

 就这么坐着,守着…

 远处传来村的啼唱,时近五更。

 子三郎忽然起了一个念头,真正阻挠自己救人的不管是江天尺或是别人,有可能会回头看结果,这是擒凶的一个机会。

 想着,开口道:“老小子,你生而为英,死必有灵,你把凶手引来,我要为你讨公道。”

 说完,翻身拜了一拜,出祠门,飞身上了树桠杈,居高可以望远,任何会动的东西只要接近便无所循形。

 声三唱,东方已现鱼肚白。

 子三郎开始失望。

 突地,一条黑影远远飞闪而来。

 子三郎心头大动,眼证明不是眼花,登时精神陡振,心里暗道:“你终于逃不出我的神算送死来了。”

 人影很快地便到了老榕树下,面对祠门。

 子三郎如飞絮般飘落,无声无息地欺到来人身后,冷冰冰地道:“好小子,我等你…”话只出口半句,忽然觉得不妙,看身影是个女人。

 来人突地回身。

 “三郎!”

 “啊!”子三郎惊啊-声,呆了,大出意料之外,来的竟然会是赵寡妇。

 在他的心目中,赵寡妇并不会武功,但从刚才的身法来看,她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是一的高手,看来自己的江湖经验太浅薄,竟没看出来,对了,老小子叫碧桃,落脚在她家,彼此定有渊源,她会武功便不足为奇。

 “三郎,结果如何?”

 “老小子,他…”喉头哽住,说不下去。

 “他怎么啦?”

 “死啦!”子三郎眼睛又

 “什么?他老人家已遭到…不幸?”

 赵寡妇惊震,但明显地没有悲伤之情,像是听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讯,声调如此,脸上的表情并不强烈。

 子三郎的反应是相当敏锐的,立即感觉到异样。

 “我不知道大娘有这么好的身手。”

 “我曾经向人说过,刀马旦出身,会那么几下把式。”

 “能有这么几下把式的并不多!”

 “你说笑了。”

 “老小子跟大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子三郎目泛光,直照在赵寡妇脸上,想测定她将要回答的有几分可信。

 赵寡妇沉了-下。

 “三郎,坦白告诉你,他是我大师伯。”

 “啊,难怪。”

 “我大师伯他人呢?”

 “在神座边!”

 “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奔了进去。

 老小子仍是那么直地躺着。

 子三郎不吭声,他要再观察赵寡妇的反应。

 赵寡妇蹲下身去用手探了探直起身来。

 “三郎,我看你非常伤心?”

 “当然,人非草木。”

 “放心,老小子死不了。”

 “什么?”子三郎是真正地震惊了:“人都已断了气还说死不了,大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预先的-着不死棋,以防万一。”

 “不死棋?”

 “对!”赵寡妇点点头:“他跟江天尺并没正式过手,不清楚对方的深浅,为了怕你吃亏,所以有必要先试试手,而江天尺是出手无情的,不得不预先作最坏的打算,临行前他付我一粒‘魂丹’,要我在天亮前赶来此地,如果情况正如所料,这步棋便没白下,当然,这粒‘魂丹’也可能是为你准备的。”

 子三郎明白过来,心里大为感动,着实佩服老小子的老谋深算,人既然死不了,心里的悲痛便-扫而空。

 “那现在就给他服下?”

 “唔!”

 赵寡妇从怀里摸出“魂丹”纳入老小子的口中。

 天色已经放亮老榕树上雀鸟吱喳不停。

 “嗯!”一声长,老小子四肢伸张、睁眼、起坐。

 “哟呵!”子三郎叫了一声。

 “这滋味不好受!”老小子开了腔。

 “老小子,佩服之至!”

 “怎么?”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惊人的招数。”

 “什么招数?”

 “装死呀!”

 老小子吹胡瞪眼。

 “好小子,我老人家为了你拼老命,你居然还说风凉活。”

 “是事实嘛!”“大师伯,你斗不过江天尺?”赵寡妇口问。

 “差-点点…”

 “三郎!”赵寡妇偏过脸:“如果换作你…”“嘿!我不兴装死,我会溜之大吉。”

 “哼!”老小子站起身来:“小子,你以为你的武功天下无敌?告诉你,在江天尺手下你休想溜得,不死便算命大,再说,你打江天尺的目的是想一举扬名武林天下,这-溜你还有什么搞头?”

 “我不在乎,一次不成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撂倒他,反正我年纪还轻,有的是机会,嘿嘿嘿!”

 “小子,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只有一条命,只能死一次,现在听我老人家说正经的,我在跟江天尺动过手之后,从他的招式我忽然悟出了-套治他的办法,回头我仔细琢磨之后传给你,保证你能打败他。”

 子三郎耸耸肩。

 “老小子,你自己为什么不打败他找回面子?”

 “哈!由你小小子打败他我老人家的面子更大。”

 “可是你败过。”子三郎可是一点也不放松。

 “没人看到,也没人知道。”

 “我老人家的寄名弟子打败了他,他还有脸张扬?就算他厚脸皮说出来,会有人相信么?哈哈哈哈,我们走!”

 “嗨!本来打算风风光光给你老小子办后事,现在吹了!”

 “小子,你有这份心意迟早会如愿的,不必急在此时!”

 这是句玩笑话,但却有严肃的道理,人不能永远不死,尤其是夕阳无限的老人,虽说是自然的法则,但说出口仍有一份对命数无奈的悲哀。

 又回到赵寡妇家。

 子三郎暂时抛开了寻找小翠的念头,专心勤练老小子悟出来的-套掌功。

 无巧不成书,他突然发觉老小子这-套掌功与自己在无缘庵无意中偷学到的“般若三式”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如果能接合在一起,其威力将骇人听闻,而且施展出来,既非“般若三式”也不是老小子这一套,变成了子三郎的独门武功,这发现使他欣喜若狂,他暗地里不断地揣摩、思考,以继夜,废寝忘食地苦练,简直就像是着魔,完全忘了自我的存在。

 老小子当然高兴,因见子三郎在发疯地苦练他所传的武功。

 子三郎很小心,不合两种奇功的破绽。

 打江天尺的决心更坚定,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师门争光。

 碧柳清溪。

 小翠徜徉在柳荫之下,活生生-幅美女踏青图。

 一向开朗任的她现在有了烦恼“造化仙翁”改变了她的脸孔,比人前美,但已不是原来的她,家人将来肯接受这事实么?以卑鄙的手段毁了她容貌的是谁?不讨回公道绝不甘心。

 子十三现在情况如何,该继续跟他玩这游戏么?本来成双成对,变成了形单影只,这种日子不好过,小翠变成了文兰,开始时很新鲜很好玩,现在兴味索然,一点也不好玩…

 “文兰姑娘!”一声呼唤传来。

 小翠在沉思中倒是吃了-惊,抬眼望去,一个乡下妇人正朝自己走近,她是谁?怎会知道自己的新名字?

 村妇已走到身前停住。

 从来没见过,完全陌生。

 “你是谁?”小翠冷冷地问。

 “听我的声音.想想看,瞧瞧看?”

 村妇本来沙沙的声音突然变的娇脆悦耳。

 声音的确似曾相识,再看轮廓眼神,再加上文兰姑娘这一声称呼,小翠恍悟过来,口道:“你是玄玉?”

 “不错!”

 “为何装成这等形象?”

 “为了保命!”

 “保命…什么意思?”

 “因为我知道某些人的某些秘密,随时都有被杀灭口的危险。”

 “我不跟‘童子’一道么?

 “哼!”玄玉咬牙切齿,眸子里闪出恨芒。

 “怎么?”

 “我要杀他!”

 小翠有些惑不解,这妖媚的女人跟“童子”是同一的货,鲜廉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

 石大公子的暴毙“诛心人”指出是“偷天指”事实上仍是一个谜。自己在灵感寺被毁容,判断凶手是那蒙面客,而蒙面客与这一双男女是勾连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狼心狗肺,生死关头竟然弃我而去,把我当他身的牺牲品,我现在明白我只是他的玩物,玩腻了随时可以丢弃,在晨庄里姑娘和十三公子没要我的命,我非常感激,但对那狼恼的人我一定要报复,赔上一条命,我也要出这口气!”

 玄玉越说越激动。

 她说的会是真话么?

 小翠的内心戒备着。

 “你准备如何报复?”

 “我知道他的行踪,姑娘和十三公子不会放过他,对不对?”

 “不错,我们是在找他。”

 小翠是临时起的意,她的目的是要从“童子”身上追出毁自己容的凶手,同时也要助子十三解开石家庆暴毙之谜。

 “我可以提供给你线索。”

 “好,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带你去!”

 在对方的意图未证实之前,小翠当然不会睁着眼睛往陷阱里跳,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丝毫不痕迹。

 “很好,在没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童子替什么人卖命?”

 “一个蒙面人。”玄玉不假思索的便回答了,接着又补充道:“石大公子便是蒙面人他看管的。”

 “蒙面人什么路数?”

 “不知道,我问过,但他不回答。”

 小翠肚里寻思,蒙面人早已了行藏,这因答根本不着边际,答了等于没答,蒙面人还是蒙面人,这女人很诡诈,得小心应付。

 “他们见面时如何称呼?”

 “我无法接近,他们不许我知道谈话的内容。”

 又是一句打高空的回答。

 “这么说…你对蒙面人是一无所知?”

 “可以这么说,不过…”

 “不过什么?”小翠紧盯着问。

 “曾经有一次他在无意中过-点口风,事成之后,他将名利双收,在武林中成为一人之下,至于什么事我就无从知道了!”

 说着,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天在你们进入晨庄之前,那蒙面人曾经先进入地窖…”

 “你怎么知道?”

 “负责看守的庄稼汉说的。”

 “哦!”小翠想了想:“石大公子是被一个蒙面人带走的,那汉子说的…”

 “不,在蒙面老者救人之前,先后两个蒙面人的。”

 小翠点点头,回想当情况,这一说非常切合事实,蒙面人先进地窖,以“偷天指”点了石大公子的道,以防被救之后留活口,而“诛心人”并不知道石大公子中的是“偷天指”所以才发生突然暴毙之事,保要设法查出会使“偷天指”之人,蒙面人的身份来路便可明白了。

 “我们现在就走么?”

 “现在就走,不过…我俩必须保持距离,不能走在一道,否则很容易被对方认出来。”

 “会么?我已经化了装…”

 “噢!我倒是忘了,走吧!”

 黄昏。

 农庄后山的另-面,-幢破烂的农舍孤寂地瘫痪在-片废耕的田地里。

 小翠与玄玉远远伏匿在树丛中。

 “就是那破房子么?”小翠问。

 “不错,就是这里。”

 “能住人?”

 “不是住人,是藏人,我来过-次,房子虽然破烂,但地下密室布置的不错,是紧急避难之处,本是无主空屋,特别加以利用,密室是后来加建的,原来没有。”

 小翠深深考虑了一番。

 “你确定‘童子’藏匿在这里?”

 “确定,我已经化了好几天工夫守侯,发现有人送饮食来,蒙面人也出现过一次,只是…我个人没能力对付,一直在等机会,正巧碰上你…”小翠急想:“这是真话还是陷阱?如果是真话,对付‘童子’-个不成问题,否则的话难说了。”

 小翠与玄玉藏身的树丛距那栋破房子约莫十来丈,是在斜坡上,俯瞰下去视线丝毫不受阻,景物极是分明。

 玄玉突地用手-指道:“看,有人来了。”-

 条人影飞快掠至,停住屋前的草地上。

 小翠目光扫去,登时血脉贲张,杀机大炽,来的赫然是个蒙面人,也就是她一心要找的毁容仇人,娇躯-起,正要冲下去,却被玄玉-把拉住。

 “文兰姑娘,别急!”

 “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的位置-现身便会被对方发现…”

 “我本来就是要找这蒙面人的。”

 “可是你酌量看,此地距那破房子有十几丈,如果对方有意回避,连同‘童子’尽可以从容而遁,我们不但会扑空,也暴了身份,最好暂时忍耐,等那蒙面人进了屋子,我们再接近屋子相机行事,岂不更有利?”

 小翠一想有理,点点头安定下来。

 “还有,这蒙面人功力在‘童子’之上,能耐多高我不清楚,你自量能制服得了对方么?不然会偷不着蚀把米,我的意思是首先对付‘童子’,摸清蒙面人的底,再设法对付才是最稳当之策。”

 “可是现在两人一道…”

 小翠有些动摇,事实上要同时对付两个强劲敌人,她的确没有把握。

 “蒙面人不会待太久,他-定会离开。”

 “要是‘童子’跟他一道离开呢?”

 “看看再说吧!”

 蒙面人观望了一阵这后挪步准备进屋,但只跨出两步便立即止步回身,赫然又是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他身前。

 “又是-个蒙面人?”

 “不错,他外号‘诛心人’,我是从他的身型认出来的。”

 “他是哪方面的?”

 “应该说是第三者。”

 “是不是从农庄地窖救走石大公子…”

 “对,就是他。”

 “这么说,他是站在跟他们相对立场,他之出现必有原因。这可好,我们增加了很大的胜算,现在我们可以待机而动了。”

 从玄玉的谈话,小翠对她的戒心减低了许多。

 两个蒙面人似是在对话,但距离太远听不到,只能看到动作和姿势。

 对方似闹僵,动上了手,招式猛很诡厉,战况相当烈,但时间并不太长,七个照面之后,蒙面人只剩下招架之功,失去了还手之力。

 小翠略显激动地道;“我们下去!”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弹起。

 玄玉也跟着弹身。

 现场传出一声惊叫,蒙面人的面巾被“诛心人”扯落,蒙面人扭头飞遁“诛心人”呆了一呆之后疾追下去。

 小翠与玄玉到了屋前,两个蒙面人已消逝无踪。

 “我们追…”小翠正待跟踪追去。

 “且慢!”玄玉急阻。

 “这是逮那蒙面人的绝佳机会,为什么阻止?”

 “文兰姑娘,蒙面人已经被‘昧心人’揭穿了真面目,我们不必急着追而放过了‘童子’,找‘诛心人’容易,要再找‘童子’恐怕很难,逮住他从他口里可以挖出更多的底,合你我之力,对付他绝无问题。”

 “好吧!”小翠同意了:“你带路!”

 “跟我来!”

 小翠跟在玄玉身后进入破屋。

 屋子里没家俱,只有些重的破烂,霉之气触鼻难闻,四壁大墙斑剥,结满了蜘蛛网,只有角落里一个破木柜了意外地显得干净。

 小翠可是八窍玲珑心,一看之下便瞧出了端倪,用手指了指。

 “机关在这里?”

 “没错,你很精明。”

 “你会开启么?”

 “会,不过…冒然闯进去相当危险,他是毒道高手,扇骨毒针可是要命的,我们设法把他引出来.明里对付就容易对付多了。”

 “如何引法?”

 “烧!”玄玉只说了-个字。

 “好办法,就烧吧,哪来火种?”

 “我有火摺子。”

 玄玉对曾经跟她在一道的“童子”现在是恨如切骨,所以做起来特别起劲,她迅速地抓集了些木片草屑堆放在木柜边,然后用摺子引燃,启动柜钮,使木柜移开出暗门,再火堆推落。

 “我们到外面去等毒蛇出!”

 “好!”两人退出门外,分别站到两侧,这样可以兼顾左右前后。

 此际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文兰姑娘,见到人时出手要狠,不能给他机会!”

 “这不用说!”

 不久,门窗冒出黑烟,然后冲起火光,屋子已被引燃,破房子烧得很快,只一忽儿工夫,屋子变成了火山,小翠和玄玉不住热,步步缓移,但眼睛睁得很大,奇怪,不见“童子”冲出来。

 屋顶被烧坍,轰然一声,火星冲空如流星雨内洒。

 还是不见影。

 小翠忍不住绕到玄玉那边。

 “怎么回事,毒蛇竟然烧不出?”

 “这倒是古怪。”玄玉皱着眉头。

 “是不是火断了出口,人已经闷在里面?”

 “不太可能,他不是普通角色。”

 “那怎烧不出来?”

 “啊!糟,我们失算了!”

 “什么失算?”

 “诛心人和蒙面人在屋外动手,他定然有了警觉,悄悄地溜走了,要是我不阻挡你,早一步现身过来,或许就不会被他兔,这是我的失算,是我的错!”

 这判断极有道理,是彻底的失败,功亏一篑。

 小翠气的直咬牙。

 “他逃得了初一就逃不过十五,迟早会逮到他。”

 “如果他就此远走高飞…”玄玉只说了半句,但却充份显示了她的自私,这完全是为自己的目的着想,自己杀人不够力,要借别人的刀,她希望用话套牢小翠,非置“童子”于死地不可,因为她知道“无剑山庄”的力量。当初石中龙开创天下第-家的霸业,席卷江湖帮派,独对“无剑山庄”礼让三分,于此可见一斑。

 “天下虽大,恐怕没他容身之地!”小翠发了豪语。

 “那现在…”

 “我要去追‘诛心人’!”小翠飞闪而去。

 玄玉愣在当场。

 月光如练,旷野里更见皎洁。

 小翠盲目地奔行在旷野里。

 她一心一意要找“诛心人”查究蒙面人的身份,但时间过了这么久,就算“诛心人”追上了蒙面人,问题也早已解决。如果没追到,任何一方也不会停留在旷野里,可是天生的执拗,她就是不死心,不达目的不休。

 奔行复奔行。

 月亮已升得老高。

 小翠又来到绿林小溪边,她停了下来,这里是她揭晓整容之后面目的地方,奇妙地变成了另一个人,整容,应该是恢复原来的容貌,显然这是故意的,可惜很难找到他当面问个清楚,老小子知道原因么?…

 一声苍凉的叹息打断了她的沉思。

 这可是怪事,这种是份会有到这里来叹息?

 她转身探视,远远地,一条人影伫立。

 她好奇地步了过去,距离逐渐拉近,看清了,不由雀跃三丈,这叹息赫然是她正在追寻的“诛心人”她-下冲了过去,口道:“实在是太巧了。”

 “诛心人”侧过身,两眼像两粒寒星。

 “什么太巧了。”

 “我正在找阁下!”一顿又道:“记得我么?”

 “当然,老夫还不至于如此昏匮,找老夫何事?”

 小翠镇定了-下心神。

 “请教一个人的来路。”

 “噢!什么人?”

 “被阁下抓落面巾的人!”

 “诛心人”显然地颤抖了一下,目光变成了芒刺。

 “你怎么知道老夫抓落人的蒙面巾?”

 “因为我正在那间房子附近。”

 “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找到线索,‘童子’那败类藏匿在那里,童子’是那蒙面人的羽,而蒙面人极可是手杀害石大公子的凶手,我非逮到他不可,正巧碰上…”

 “诛心人”后退了一个大步。

 “你说那蒙面的人是…杀害石大公子的凶手?”

 声音是颤抖的,而且非常怪。

 “不错,我打听到他在阁下之前进入过囚石大公子的地窖,而后在半路上便发生了石大公子暴毙的怪事。”

 她只说了石家庆这一段,隐起了自己被毁容这一节,因为只要-提,话便长了,而且会暴自己本来的身份。

 “不可能!”

 三个字吼出来的。

 小翠赫了一跳。

 “阁下说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一声却变成了痛苦的呻

 “为什么不可能?”

 “诛心人”转目仰首望天,默然不语。

 “为什么不可能?”

 小翠再问,心里大感困惑。

 “姑娘!”诛心人仍望着天:“老夫说不可能便是不可能,自然有其道理,没有必要告诉你为什么不可能。”

 小翠可是为了难,她无法强迫对方说出不愿说的话,可是这-点对自己却又是非常地重要,放过了可能就再没有机会。

 “诛心人”的表现非常古怪,看来他有难言之隐。

 石大公子是他救出来的,他之出现破屋当然也是为了追凶,他能检验出石大公子是死于“偷天指”就该知道下手之人是谁,而现在他又隐瞒凶手身份,原因何在?”

 “诛心人”缓缓放平脸。

 “姑娘追凶仅只为了石大公子的公案?”

 “不错!”

 小翠没仔细想便回答。

 “那好,这桩公案由老夫了断!”

 小翠-听,才省悟自己答错了话,急忙改口。

 “不,我非知道他是谁不可!”

 “这似乎并不重要?”

 “不,非常重要,我另外还有帐要算!”

 “姑娘刚刚回答仅只是为了石大公子的事?”

 “不,那只是其一,为了某种原因,有的事是不足为第三者道的。”

 小翠硬着头皮企图挽转自己的大意失言。

 “那老夫告诉你,并未认出他的来路。”

 “阁下存心包庇?”

 “怎能说是包庇?”

 “阁下放了他,而且又不肯透他的身份。”

 “老夫没认出他,也没追到他。”

 “那阁下又凭什么说负责了断石大公子的公案?”

 小翠一点也不放松。

 “老夫如此说的原因是老夫见过他的真面目,没设法再找到他,而姑娘对他一无所知,见面也不会认识。”

 是强辩但也有部分道理。

 小翠真的是各尚的脑袋没法了。

 “老夫该走了!”回转身…

 “慢着!”小翠弹身截在头里。

 “姑娘还有话说?”

 “还有-句话,当今江湖,谁会‘偷天指’?”

 “不知道!”

 “阁下是包庇到底?”

 “姑娘,老夫曾经说过,这是一门失传已久的武功,百年来首度重现江湖,是谁幸运获得根本无从想象。”

 说完,不待小翠的反应,疾掠而去,身法之奇之快,简直是惊世骇俗,无法以言语形容,眨眼工夫便消失在月光里,说是形同鬼魅并不为过。

 小翠沮丧木立。

 她忽然想到一个理由“诛心人”之所以守口如瓶,定然是在揭开蒙面人的面目之后?他自忖惹不起,故而以各种不成理由的理由掩饰。

 转念又想,这不要紧,除了“诛心人”之外还有“童子”-条线索可查。

 于此,她想到了子十三,如果有他在场情况就会不一样,可惜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自己该抖真面目么?

 蓦在此刻,两条人影踏月而至,可以看出是-男-女,两人傍的很近。

 花月良宵是属于情侣的。

 小翠赶紧隐起身形。

 两人-路轻声交谈,渐行渐近。

 小翠先注意那女的,人长得很美,美极了,身材也长得十分匀称,婀娜多姿,名符其实的月下佳人。

 小翠心想,自己的容貌绝不输她,甚或有过之。

 女人通常是很注意容貌的,对同仍然会发生妒意。

 两人停在一株垂柳之下。

 小翠再看那男的,这一看.她的心骤然冻结,脑子里“轰轰!”响起-片,全身开始发麻,眼也直了。

 男的,赫然是子十三。

 才只离开了几天,他便另结新

 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男友变心若是欺瞒。

 她想冲出去,先杀女的,然后再跟负人算帐。

 然而冲动归冲动,理智却不同意她这么做。

 咬牙,这是她现在所能做的。

 “这景实在太美了,可惜…”女的娇声说。

 “可惜什么?”子十三朗声问。

 “月姊笑人痴,痴人不识情!”

 “姑娘很会说话!”子十三笑笑。

 小翠的牙齿几乎咬碎,几乎按捺不住冲出去的冲动,冲的心火几乎要把她烧焦,但她毕竟忍住了,她要明白一切,她对子十三的信心支持着她。

 这女人的声音她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女的,正是青衣蒙面女东方月华.现在是本来面目。

 “你的小翠有消息么?”

 “没有!”

 “你非常想她?”

 “…”子十三默然。

 默然等于是否认,小翠火上加火,想不到子十三竟然把自己的事也告诉了她.他真的变心了么?

 火,变成了恨,而恨反而帮助她忍所不忍,撕破脸闹是下下之策,保持风度的报复才是高招,这是她毁容后的转变,虽然本难移,-个人不可能完全改变成另-个人,但在某种情况下有限度的转变是可能的。

 “十三公子!”东方月华的眸子闪闪发光:“我有个憋了心里已久的问题想问问你,你愿回答么?”

 小翠又是-阵狂“憋在心里已久”这句活表示双方交往已非一,这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的事实、但狂之后带来的却又是出奇的冷静,当然,这不是正常的冷静,是很可怕的反应。

 “什么问题?”

 “你对石家堡是什么立场?”

 这问题小翠有答案,但她已推动了原有的关切。

 “在下自己的守场。”子十三含糊以对。

 “我不懂。”

 “姑娘,你可以不需要懂。”

 “可是…你已经知道我的立场,所以,我有必要知道你的立场,否则的话,我心里的结无法解开。”

 “姑娘!”子十三的声调变的很不自然:“你用不着在心里打结,与你的立场绝不会有任何利害关系,在下的立场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

 “好,那我再问一句,你真的志不在‘玄功解’?”

 “不在!”斩钉截铁的回答。

 “十三公子,明月当头,良宵美景,我们谈些愉快的吧?”

 “唔!”

 两人声音低了下去,还间杂着轻笑。

 小翠心里的恨愈来愈浓稠。

 “看,那是什么?”东方月华手指溪

 “什么。”子十三惊问。

 “你看,上游处水花打结的地方。”

 上游处溪高了一叠,溪底有几块坻石高出溪面,溪水过时便形成了漩花,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有样白渗渗的东西横梗在水花里。

 “那是什么东西?…一段木头?”

 “不像,我看…像是个人。”

 “浮尸”

 “我看去看看!”

 子十三和东方月华双双奔了去,

 小翠回身也看到了,她藏身地位置近溪边,看得更真切,的确是像一个溺水的人,因为有双脚翘出水花很高。

 并非洪泛的季节,浅浅的溪会淹死人么?

 子十三和东方月华已到了上游水花打结的地方。

 “真的是人,还…还是女人!”东方月华大声说。

 “好像…是具尸!”

 “啊!真是的…没穿衣服!”

 “捞上岸来再说,也许…是桩谋杀案。”

 “很可能,这小溪跳下去淹不死人,如果是投水自尽,不会不穿衣服…”

 东方月华附和。

 “姑娘,死者是女的,在下…”

 “你是男的,不方便是么?”

 东方月华边说边掠身形,落在水花中突出的石头上,伸手一捞,托起,回到溪岸,朝地上一放,然后清理身上的水渍。

 尸,还是-具尸,死者肤白如玉,曲线玲珑,各部位的特征显示是个女人中的女人,死了还令人心跳。

 尸,极可能是被杀的。子十三想到但说不出口,他知道东方月华一定心里有数,行走江湖的人这类事即使没有看过也听多了。

 东方月华紧皱着眉头,她是女人,一样会脸红心跳。

 “玄玉,怎么会?”子十三栗声说。

 “玄玉!”东方月华也震惊:“童子的女人?”

 “对,就是她!”

 “尸体没僵,肚子不,是刚死不久抛入溪中的。”东方月华很细心,立即便反应出情况:“是什么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小翠在暗中大为震惊,她跟玄玉才分手不久。“童子”兔,他定然发现玄玉出卖了他,所以下这毒手。

 “十三公子,该怎么处理?”

 “花点钱叫人来收埋。”

 “要追凶么?”

 “只有看机会了,这女人孽作得不秒,她原来是跟‘和合道人’,‘和合道人’被谋杀之后投入‘童子’的怀抱,都是-丘之貉,实在也值不得追凶。”

 子十三提出了他的看法。

 “好吧!”东方月华赞同。

 小翠的想法不一样,玄玉是为了协助她找“童子”才落得如此惨死,虽说玄玉的动机是出于私怨,但助她也是事实,如果她不急急离开,玄玉可能主不会遭“童子”的毒手,道义上她不能不管,而且“童子”是她非找不可的仇人同伙,找不到他揭不开蒙面人的底,照状况判断,他必在附近不远,于是,她暂时抛开子十三和东方月华悄然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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