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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丁浩以最神奇的步法挪移了身形,非常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也拔剑在手。这的确是毫无来由的挑衅,什么上一代的过节,分明就是借口。但对方已经出手,这一架是非打不可,看样子八成是想较量一下剑法,如果自己刚才不报出“酸秀才”的名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只有使对方知难而退一途了。

 老苍头退了开去。

 武三白-剑落空,第二剑又告出手,照情势来看他是玩真的-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如此不讲理,的确少见。

 丁浩挥剑出,本来是准备封闭门户,却不料对方的剑术相当诡异,击出之后连变三式,角度部位都不循武学常轨,差一点被突破守势,不由心头一震,在紧急应变之后还以一招。

 武三白的身手的确不赖,竟然以攻应攻。

 两支剑如夭矫神龙,盘旋飞舞。

 一场罕见的烈剑斗叠了出来。

 丁浩有很多次机会都放过了,他不想伤他,不管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要找到“天蟾子”

 非着落在对方身上不可。

 武三白的剑势愈来愈凌厉,而且杀着频仍。

 丁浩竭力控制自己不展杀手,到了第十九招、丁浩已按捺不住,第二十招,他展出了“梦笔生花”这一招连半月教主都接不下,他只展出七成。

 金铁鸣声中,武三白退了一个大步,俊面泛红。

 “兄台名不虚传!”“承让!”丁浩收剑,也后退一步。

 “输在‘酸秀才’的剑下绝不丢人!”武三白回剑入鞘,神色又转为初见时的平和,丝毫没有敌意。

 “过节就此算了?”丁浩故意问,同时剑归鞘。

 “根本就没这回事,介口讨教而已。”

 丁浩很无奈地笑笑。

 “武老弟现在可以告知‘天蟾子’老…”

 “家师已经作古!”武三白黯然地说。

 丁浩大感意外,想不到武三白是“天蟾子”的传人。

 “兄台刚才说此来是求医?”武三白又开口。

 “是的,不过…说求药较恰当,求治的对象不是敝人。”

 “兄台是代人求药?”

 丁浩心念电似一转,对方既是“天蟾子”的传人,当然是承接了衣钵,求他与求“天蟾子”并没两样。心念之中应道:“是的,是一个五岁不足的幼童。”

 “哦!”武三白很惊奇:“什么症状?”

 “中了慢麻痹之毒,人呈半昏状态。”

 “这…”武三白来回走动,似在推敲解治之方,抬头又低头,眉峰皱得很紧。许久,才停了下来,闪动着目芒道:“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幼童下此毒手?”

 “半月教主,又称‘法王’,当然也许不是他本人,但这是该教下的手没错。”丁浩心头有些焦灼,他怕武三白说出“解不了”三个字。

 “半月教主…法王…很古怪的称号?”

 “是很古怪,他来自东瀛,在洛设教不久。”

 “噢!”武三白点点头,回顾道:“何老,打开包袱,把那扁瓷瓶的丸子倒两粒出来,三角瓷瓶的倒一粒。”

 “是!”被称作何老的老苍头立即解下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来又上,再放回包袱。

 何老把药丸到武三白的手上。

 “兄台,三粒一次用温开水送下!”

 “敝人敬谢!”丁浩接过药丸:“武老弟也是要下山的么?”

 “是,正好也到洛!”

 “那我们同行一程吧!”

 ***

 出山之后,丁浩与武三白分手,奔向离尘岛方向,心里对武三白有说不出的感激,同时也庆幸如果时间不巧,双方在半路上错路,不但此行落空,小强的毒伤也绝了望,再走另一条路向半月教主索解药的话,结果是什么难以想象。于此,对半月教的愤恨更加深了一层,消灭此教的决心也更坚决。

 时已晌午,路边有小店,本该打尖稍歌,但想多赶一程,越快赶到离尘岛越好,于是,他继续赶路。

 “主人!”一声耳的呼唤从小店传出。

 丁浩止步回身,两个小混混型的年轻人已站在门口,他立即认出是方萍和小茉莉,奇怪,她俩怎会在这里?于是,他步了过去。

 小茉莉有些发呆,她头一次见识丁浩的真面目。

 方萍上前。

 “主人,我猜你一定会走这条路,小茉莉告诉我你去了崤山,我们便急急赶了来。”

 “小强的情况如何?”丁浩急切地问。

 “不好也不坏,就这么半睡半醒,不能开口说话,但还能吃得下东西,主母急煞了,求到药没有?”

 “皇天不负苦心人,求到了!”

 “谢天谢地!”方萍以手加额。

 “我们往回赶吧!你俩…吃好了没有?”

 “刚好吃完,主人不必回岛了,我带药回去。”

 “为什么?”

 “大表哥!”小茉莉一乐,用了这调皮的称呼:“洛方面告急,等着您去处理,我们掌舵的快急疯了!”

 “什么事?”

 “我们一处密舵被挑,楚素玉姑娘和小桃红失了踪,生死下落不明,最早投靠的朱兰姑娘和九位同门不幸遭害,”小茉莉说这几句话时神情是悲愤的。

 丁浩登时血脉贲张,杀气上了脸。

 “是半月教做的?”

 “不错!”

 “他们怎会摸到你们的密舵?”

 “据我们斐掌舵的判断可能是对方的密探认出了朱兰,她没改装,而且她原先本来也是半月教的密探,他们自己人当然-眼便能认出。那批狗腿子无孔不入,到处都有他们的爪印!”小茉莉激动得脸红。

 就在此刻,有两名赶脚的汉子来到,深深望了三人-眼,然后进入小店。

 丁浩沉了片刻,取出药及与方萍。

 “你带药回去,用温开水一次送服,你们兄弟俩还是做一路,互相有个照应,路上务必小心,这药丸千万不能闪失,再来便无处求了!”

 “是!”方萍应了一声,招呼小茉莉随即上路。

 丁浩本来极想因去看看爱余文兰母子,同时也要知道这药是否奏效,这一来只好放弃了,洛发生的是大事。目遂两人走远,他也进了小店。店里客人不多,他随便拣了个座位,叫了酒菜,吃喝起来。

 “喂!老吴,不对!”

 “什么不对?”

 “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两个小子很眼…”

 “嗯!我也有这么点感觉…”停了停又道:“对,我想起来了,城里小巷姜老实的面店,那两个小子常去光顾…唔!‘醉书生’也常在那出现。”

 “小声点,还有个人在里面!”

 丁浩心中一动,用眼角瞟去,说话的是那两个赶脚的汉子,心里立刻有了数,想不到半月教的眼线分布得这么广,连这种偏僻地方都钻到了。他不动声,显然这两个小角色并不认识他,不然早就掉魂了。

 “我们跟下去!”声音很低。

 “刚叫的酒菜不吃多可惜?”

 “你他妈的节省这几个钱,误了事你把省下的钱带到间去用?那两个混小子在此地出现定有名堂。”

 “我们盯住这个不就成了?刚才三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两个小子八成是奉命去办什么事,定会回头…”

 “唔!也是道理,吃吧!”

 这一来,丁浩也就定下心从容吃喝。

 将近半个时辰,丁浩酒足饭,精神也恢复了,于是付账出门,朝相反方向走去,不必回头,他知道那两个不长眼的半月教密探定会跟了下来,既然他两个已经认出了方萍和小茉莉的行迹,你只有让他们永远闭上嘴-途。

 眼前是个急拐弯。

 丁浩在拐过去之后,立即遁进道旁林中。

 两名汉子来到。

 “咦!怎么不见了影子?”

 “八成是趁这拐弯的机会溜了!”

 “他不知道我们的来路,为什么要溜?”

 “难说,干好事的多半机伶,疑心更重。”

 “可是…他们走的是相反方向?”

 “楞头青,这是障眼法,他们不可以绕回头会合?”

 “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回头顺路追下去,我从这里圈过去会合。”

 “好主意!”

 突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两个不必费事了!”丁浩从林边树身后转了出来,只一闪便到了两人身前。

 “朋友,你是…”姓吴的汉子开口问。

 两人站成犄角之势。

 “你两个是半月教的密探?”丁浩声寒面也冷。

 两名汉子脸色大变。

 “朋友说什么咱听不听,咱俩是…赶路的!”另一名汉子回答。

 “赶路的,赶向鬼门关?”

 两名汉子互望一眼,双双飞快地拔出匕首虎扑而上。

 丁浩纹风不动,双手各并指点出。

 连哼声都没有,两名汉子踣了下去,再不动了。

 丁浩一手一个,拖进林子深处,然后继续上路。

 ***

 醉书生晃晃悠悠地进入姜老实的面店。

 化身贾二麻子的斐若愚已经在着腿喝酒。

 两人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姜老实不待吩咐,立即料理酒菜端上来。

 “求药的事如何?”斐若愚手指转着酒杯,小声急问,他没望丁浩,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在对话。

 “不虚此行,一切顺当,方萍与小荣莉送药回岛。”丁浩一手葫芦一手筷子,低着头说:

 “楚素玉主婢下落如何?”

 “到目前为止还没端倪!”

 “以楚姑娘和小桃红的身手而论,下手的定是半月教的高级人物,很可能已经被带回西山石窟的总舵。”

 “可是经过夜守候,那-带没人出没,余宏那小子说的话未必可靠,而石窟是天险:

 有如峰窝,本门弟子没能耐深入查探,只好采取守株待免一途,小弟实在没了辙,大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丁浩默然了好一阵子。

 “我设法亲自去查探。”

 “小弟陪你。”

 “不,你身为掌舵,不可轻易犯险,”

 “大哥…”

 “不要多说了,我们不能全押下去,总得要留一半扳本。”丁浩说的极有道理,全押下去要是输了可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主要的还是斐若愚身为空门掌舵,又是独子,如果有什么失闪,可就无法向“树摇风”老哥哥代,不管怎么说,自己总是兄长之辈,而且楚素玉与斐若愚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斐若愚无言。

 一个瘦小的年轻小伙走了进来,先朝丁浩一照面,龇了龇牙,然后步到斐若愚桌边,哈了哈

 “二爷,您好,小的正找您呢!”

 “什么事?”

 “能坐下来谈么?”

 “坐吧!”

 丁浩一眼便已认出是二斗子,斐若愚手下最得力的耳目,他突然来到必有要事禀报,当下目望门外静静地听。

 二斗子在斐若愚对面坐下。

 “楚姑娘有消息了!”声音抑得很低。

 “哦!快说?”

 “小桃红被他们放了出来,她要见师叔祖传递一句话,她后面还有狗尾随着,小的先赶来请示一下该怎么安顿她,好早作准备。”

 丁浩大为激动,猛灌了一大口酒。

 “她人呢?”斐若愚问。

 “马上就到!”

 “好,你立刻去通知汪朝奉预备地方,然后再找两名身材仿佛的女弟子从后门到里面待命,用双掉包的方式送小桃红去,行动要快,不能多耽时间。”

 “是!”二斗子应了一声,匆匆出店。

 “姜老实!”斐若愚招了下手。

 “二爷!”姜老实赶紧来到桌边。

 “待会女客人要借后面的房间方便,懂么?”

 “知道!”

 丁浩也懂了,转过面向斐若愚微一点头。

 不久,天色错暗下来,姜老实点上了灯火。

 斐若愚口里喃喃道:“挨靠里的桌子,面朝外,女客人来时要背光。”这句话是对丁浩说的,同时也揭示了姜老实,女客人指的当然是即将来到的小桃红。

 丁浩会意,抬手比了个手势。

 姜老实立刻过来把酒菜搬到里面角落靠门边的桌子。

 丁浩刚换了位置,小桃红已经进门,一眼便看到了丁浩,急急步近。丁浩先开口道:

 “你坐我对面。”

 小桃红坐下,眼圈是红的。

 “小桃红,他们放你出来?”

 “唔!他们要我传话,说如果醉公子要见到活的小姐,只有-条路,以‘灭命尊者’的人头换?”

 丁浩一听,热血沸腾起来,挑眉瞪眼。

 “好哇!这主意真妙,把我当箭头来用,哼!”就在此际,一个老者进了门,一阵张望之后,在丁浩原先的桌子坐下。

 “您老是要下面还是…”姜老实上前。

 “喝酒,随便弄几碟小菜。”

 “好,马上到!”

 “老板,这里添副杯筷你忘啦?”

 “是,是,对不住。”

 姜老实先拿上杯筷,替小桃红斟上一杯,然后转身去忙老者的酒菜。

 “小桃红!”丁浩已经猜到老者的身份。故意斜起醉眼,大声说话:“你家小姐是我…

 醉书生…平生唯一红粉知己,为了她…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小事一桩,我绝对能办到,别愁,来,喝酒…”

 小桃红玲珑心窍,立即便意识致丁浩的用意。

 “醉公子,我敬你!”小桃红举杯。

 “别敬了,喝吧,又不是头一遭!”抓起葫芦喝了一口:“小桃红,这的确是巧事,今晚三更,我已经约定那什么尊者在河边柳林见面,本来…呃…是想斗斗对方杀杀手养,既然你这一说,我就只好破例要对方见红了,为了…你家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小桃红有些楞愕,但随即意会到“醉书生”绝非无的放矢,这么说必有用意,目光微转之下,已发现了目标,靠门处窗边的老者是唯一生人。

 “醉公子,我家小姐的生命只有靠您了!”

 “不必多说了,你家小姐跟我头是两个命是一条。”

 两人默默吃喝了一阵,丁浩向姜老实招手。

 姜老实快步走近桌边。

 “公子还要点什么?”

 “什么也不要,这位姑娘…”故意放低声音,却又让那老者听到:“你后面有…方便的地方么?”

 “有,有,进门过到井右弯,女客专用。”姜老实的声音可没放低,店里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

 “你不能小声点?”

 “是,是,公子,对不住!”姜老实哈笑笑。

 小桃红又是一愕,自己根本就没说要方便。

 “小桃红姑娘,你可以去了!”丁浩抬了下手。

 小桃红似有所悟,起身低头进入内门。

 不久,小桃红又低头步出,很快地坐到丁浩对面,当然,她已不是小桃红,但穿着小桃红的衣服,掉包了。

 “我今晚三更要到河边柳林赴‘灭命尊者’之约,你在老地方等我,记住,别跑,以防发生意外。”丁浩故意大声说,目的是强调时间地点,好让那老者把话传回去,一切顺利的话,便可救出楚素玉。

 小桃红只点头没出声,怕了马脚。

 老者起身会账出门,到了门外,一名汉子跟他擦身而过,悄悄换了两句话,这完全看在丁浩眼中。

 斐惹愚开口道:“你可以走丁,把那支狗引远些。”

 假小桃红朝丁浩笑了笑,勾着头出门,走巷口方向。

 果然,那汉子又回头从店门门经过追了下去。

 丁浩现在已无顾忌,转面向斐若愚道:“若愚,你先走,到南门外土谷祠后面等我,今晚你要扮演要角。”

 斐若愚点头道:“小弟已经猜列要扮演什么角色了。”

 丁浩笑笑道:“刚才的游戏很采,只掉了一次包,怎么叫双掉包?”

 斐若愚道:“还要再掉-次,小桃红对城里的小街暗巷不,为防万一起见,再掉-次包便可到达最安全的藏身处所。”

 正在说话这间,又一个少女进了门,手里拎着一包衣物,已不是原先混充小桃红的那少女,先望了丁浩一眼,然后向斐若愚道:“好几支狗都被引开了,人已安全!”说完,路地进入内里。

 两名汉子进店。

 那少女又进里面出来,走列灶边,向姜老实道:“二叔,我回去了,赶明儿一大早我送东西来!”

 姜老实道:“可别忘了多买几牛腱!”

 少女道:“我知道,忘不了的!”说完从容出门。

 丁浩忍悛不置。

 斐若愚扬长出门。

 丁浩又蘑菇了一阵才醉歪歪地离开。

 ***

 河边,柳林,林中空地上。

 两条人影对立,一个是“醉书生”另一个是蒙面的“灭命尊者”两人的剑都巳离鞘,还没亮出架势。

 月已过中天,是三更时分。

 “醉书生,你约斗本尊者的真正引的是什么?”

 “印证武功,没别的目的。”

 “真是如此?”

 “当然,放眼江湖,值得在下拔剑的还不太多,‘酸秀才’跟我比斗过两次,不分轩轾,你阁下是第二个值得在下约斗的对象,阁下应该引以为荣。”

 “醉书生,你人还清醒吧?”

 “哈哈哈哈,李太白斗酒诗百篇,至今传为美谈。我‘醉书生’斗酒剑千招,同样可作为武林佳话。”

 “可惜你命只一条!”灭命尊者语带不屑。

 “阁下难道会有两条?”丁浩反问得很悠闲。

 “醉书生,你够狂,不过话说在头里,本尊者可没兴致跟你玩游戏,剑出鞘不见血不回,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怎样?”

 “太好,太好,这样才能无所顾忌显出真功实力,打起来才过瘾,在下其附和之不暇,还说什么反悔。不见血不回,简直是妙透了!不过,在下也有句话先说在头里,你们尊者一共有四位,你阁下是其中之一,你阁下没请帮手吧?”

 “笑话,本尊者单独应约,没第二个人知道。”

 “成了,我们开始,别再虚耗时间。”

 双方亮出架势,玄奇而无懈可击的架势。

 剑身映月,进发丝丝寒芒。

 剑光闪动,双方同时出乎,平静的月光被搅了,惊心动魄的场面叠了出来,银蛇窜,剑气嘶风,这可不是印证,而是殊死之斗,奇招绝式层层叠出,每一个闪耀都足以致命,凶险至极。

 烈的剑斗持续了两盏茶时间,双方换了百招以上,依然旗鼓相当。“醉书生”突地招式一变,施出一记闻所未闻的绝招“灭命尊者”被迫得手忙脚,第二记绝招又告出手“灭命尊者”退了三步,第三记绝招紧跟着发出。这第三记与其说它是绝招毋宁说是怪招更为恰当,剑尖在完全不可能的角度之下抵上了“灭命尊者”的咽喉,目光再锐利的剑道高手也看不出其中的变化。“灭命尊者”剑垂下,身躯簌簌直抖。“本尊者输了!”声音是颤抖的:“刺下去吧!本尊者输得不冤,你是高明。”

 “醉书生”忽地伸指疾点。

 “灭命尊者”栽了下去。

 “醉书生”剑尖着地,巍然卓立,举头望月。

 空气完全沉寂下来。

 许久

 突地,一个冷森森的声音突然传来:“醉书生,你还等什么,说好用他的人头换你的红粉知己。”“人头你们自己割,在下一向不喜见红,人质带来没有?”

 “当然带到!”

 “那放人吧!这位尊者连人带头交给你们。”

 人出现,缓缓步近场边,锦灰蒙面。

 丁浩登时热血沸腾,但他竭力忍住,因为楚素玉还在对方手中,这场戏绝不演砸。紧接着,-顶两人抬的小轿到了锦衣蒙面人的身后放落,抬轿的退开,两名老者现身,站在轿门两侧,锦衣蒙面人侧开身。

 丁浩的每-神经都绷紧了。

 老者之一掀起轿帘,轿子里楚素玉端坐着。

 “怎么还不放人?”丁浩寒声问。

 “我们各取所需!”锦衣蒙面人回答。

 “不,在下必须要人质自己走过来。”

 锦衣蒙面人迟疑了一阵,转身伸手入轿,不知作了些什么,过了片刻,楚素玉下轿,朝丁浩走来。

 “带人!”锦衣蒙面人抬了抬手。

 两名抬轿的汉子举步。

 “慢着!”丁浩大喝了一声:“在下对半月教一向的作风不敢恭维,得先验明人质是否无恙!”

 两名汉子止步。

 楚素玉巳走到丁浩身前,目光仍然有神。

 “醉妹,你没事?”

 “醉哥,你…怎么做,都天教主放过你?”

 “为了你我不惜任何代价,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

 “武功仍在?”

 “还在!”

 丁浩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自忖半月教也不敢在楚素玉身上动手脚,她本是半月教的高级弟子,知“法王”的门道,而自己“醉书生”这块牌子还是打得响的,照他们的算盘,这摊子由“都天教”的人来收拾。

 “我们走,快!”转身,扭头又道:“这笔生意算成了,-个尊者握在你们手上是一张王牌,用处很大。”

 两人迅快地奔离现场。

 到了柳林的另一端河边,一叶扁舟持竿待发。

 “醉妹,快上船!”

 “你呢?”

 “我的事还没完,快,我得回头去救人。”

 楚素玉飘身上了小舟,竹篙-撑,小舟了开去。

 丁浩急急回头。

 现场

 人轿都已不见,丁浩锐利的目光在暗中扫瞄了一阵,远远发现轿子已将到柳林边缘。他立即改装。

 轿子堪堪出林。

 一条人影飘坠轿前,是个蒙面人。

 “放下!”声音是沙亚的。

 轿子停住。

 “什么人?”锦衣蒙面人而至。

 “屠龙尊者!”

 锦衣蒙面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两名老者外加三名戴白脸面具的齐齐涌现,散开,形成了包围之势。

 “轿中是女眷,阁下意何为?”锦衣蒙面人喝问。丁浩明知对方是“三才剑”赵天仇,半月教的总监“法王”的宠信,但他不予点破,因为一旦揭穿了便会使对方增加戒心,对自己的行动很不利。

 “打起轿帘让本尊者过目!”

 “阁下这么做不怕有失武士立场?”

 “你们半月教的不配提‘武士立场’四个字!”这句话相当够讽刺,把半月教贬得半文不值,也显示了“都天教”唯我独尊的张狂气焰,丁浩是有意如此做,一个人演独角戏,必须要造成一种气势,使敌人穷于应付。

 在场的众高手中有人发出了冷哼声,表示愤慨。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赵天仇目芒连闪。

 “本尊者是不把尔等放在眼下!”这句话更狂,稍有血的谁也受不了。

 哼声再起,好几个。

 赵天仇修养到了家,并不动怒,可能是慑于对方的武功。如果动上手,可能又要赔上几条命,这种事已发生了多次,培植一个高手不容易,不断地伤亡下去,半月教势必元气大伤,再多的本钱也会输垮。

 “本教并无意与贵教为敌!”

 “准备自动除名?”丁浩着着进

 “本教还不致软弱到这等程度。”

 “打开轿帘!”丁浩开始有些担心,斐若愚假扮“灭命尊者”换回了楚素玉,是冒极大的危险,如果身份被拆穿后果不堪设想,光是“无影飞芒”他就躲不过,把他点倒是个假动作,这么久不见动静可能已经出了问题。

 “掀开!”赵天仇抬手。

 站得最近的一名白脸面具使者横移两步,掀起轿帘。

 丁浩心头猛地一震,轿子里会的真是一个女人。

 “如何?”赵天仇冷冷地问。

 “人呢?”丁浩不能再装浑了。

 “人,什么人?”

 “与‘醉书生’那混小子决斗的‘灭命尊者’。”

 “这可奇了,为何不向‘醉书生’要人?”

 “他已经把人交给你换了人质!”

 “我们上了‘醉书生’的恶当,那位尊者受伤不重,早已自动离开了!”赵天仇振振有辞,人得很直。

 丁浩不由怔住,斐若愚真的身了么?可是事先约好,他必须要等自己送走楚素玉之后回转才能采取行动,因为自己得用另一副面目出现,否则“醉书生”便不能公开亮相了,是什么原因使他提早行动?再看看小轿,无端冒出了个女人坐在轿中,这分明是早先计划好的。

 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移花接木之计骗不了本尊者,说!人到那里去了?”

 “区区刚才说过了!”

 “嘿!如果不好好待,在场的全得下!”

 冷哼再起,在场的蠢然动。

 “阁下太目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呛!呛!”声中,兵刃全已出鞘,连赵天仇在内。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丁浩可是杀机大炽,他已经意识到斐若愚出了意外,半月教一向惯于使耍诈,弄诡玩巧,此次救楚素玉一方面是基于道义,另方面是为了私情,如果斐若愚有什么不幸,将何以对“树摇风”老哥哥和老嫂子代?他也亮出了剑,目前唯一的办法是逮住赵天仇。

 赵天仇首先出剑,三才剑,剑术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丁浩也出剑,是进手招式,以攻应攻。

 两名老者一个是徒手,一个使的是判官笔,双掌加-笔,从后面策应,三名戴白脸面具的左一右二发剑助攻。

 四面楚歌,丁浩一下子便被圈在当中。

 惊心动魄的恶斗场面叠了出来。

 丁浩回旋应战,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面的高手,剑、笔、掌路数各异;对付起来格外吃力,明明可以得手的一式,由于助攻者的相互策应,便受了极大的引制而告落空,同时每一人每一出手,都是全力施展的绝招杀着,可以说凶险万状,只要有些微的疏失,便会产生极严重的后果。这种打法,真元损耗之巨是不言可喻的。

 速战速决是上上之策,

 “笔底乾坤”出手了,如巨狂涛,凌厉玄奥无匹。

 “哇!”一名白脸面具的栽了下云。

 剑势再回,如拍岸惊涛。

 “哇!”又一名白脸面具的连臂带剑掉地,人倒撞出四五步之外才被一株柳干挡住。

 判官笔已戳上丁浩的背心。

 丁浩一咬牙,错步回剑,间不容发的时间,那使判官笔的老者方自为笔尖点处的坚韧感觉一楞,锋利的剑光已横切而过,惨叫声中,歪了下去。同一瞬间,赵天仇的剑尖已刺到左胁。丁浩凭着剑刃暗器入皮不透的奇功借回剑之势扫向赵天仇的颈项。赵天仇格架不及,施展了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后仰险险避过这一剑,否则非飞头不可。

 也就在同时,一道如山掌力从侧方卷来。

 丁浩被震得斜跄出去,靠上了小轿。

 赵天仇又立起来。

 尖刺戳上了肋,是轿子里刺出的短刃。

 当然,这只能伤到丁浩的皮层,身子一正,长剑搠入轿中。“啊”女人的惨叫,不用说,轿中人已了帐。

 两名轿夫已退得老远。

 近身的那名白脸面具使者闪电般出剑直刺。

 丁浩左手反捞,抓住了对方的剑,然后剑从容刺出,剑从前透到后背,拔剑、松手、白脸面具的“砰!”然倒地。

 赵天仇已飞闪而去。

 仅余的那名老者也急急弹身,但只弹到一半“哇!”地一声,人坠地,‮腿双‬齐膝而断,掉落在另一边。

 轿夫和那名断臂的使者已逃离现场没了影儿。

 现场留下了残尸和刺目的猩红。

 断腿的老者血已尽,瞪着眼不动了。

 丁浩惶然无主,救了一个,失陷了一个,该怎么办?

 他深深自责,如果不顾及“醉书生”的身份便不至有此失,现在悔之晚矣!

 蓦在此刻,数声惨号倏告破空传末。

 残夜寂寥,声音传得很远,而且分外刺耳。

 丁浩连想都不想,便循声奔了去。

 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孤寂地蹲踞在一株古榕的浓荫里,庙前的草地上停了一乘小轿,轿边横陈了四具尸体,

 丁浩来到。四具尸体还在淌着血水,一望而知是刚刚被杀,小轿的轿帘掀在轿顶,里面是空的。丁浩立即判定这顶小轿便是半月教用以移花接木的另一顶小轿,斐若愚是身了么?还是又另外生了枝节?

 他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盏茶时间已过,丁浩开始焦灼不安。如果说人是斐若愚杀的,他应该现身跟自己见面,如果说不是,那是谁杀的?半月教当然不会杀自己人,自己闻声而至,时间应不长,被杀的血尚未凝,是双方错过了么?心念之中,他又往柳林回奔,到了地头,尸体犹在,就是没斐若愚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将沉,晓风已起。

 斐若愚发生了意外几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丁浩惶然无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情况不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半月教弟子被杀,斐若愚失踪,是第三者介入么?斐昔愚实际上道并未受制,他有充分的行动自由,他的身手机智都是上乘的,怎会发生意外呢?

 正在心烦意之际,一条人影飘然而至。

 丁浩定睛一看,心火与杀机齐冒,来的竟然是“云刀客”余宏,他居然还敢公开面,以自己现在的形象他不会看不出来,这狼子又想施展什么阴谋?上次他想潜回南方,被自己以“灭命尊者”的身分废了他的右臂,后来又被方萍扎了一刀,结果他居然复原了,这显示出“法王”的确非比等闲…

 余宏已来到近前,抱抱拳。

 “阁下是…”

 “屠龙尊者!”丁浩强忍住杀机。

 “啊!失敬,在下特来传个信息。”

 “什么信息?”

 “贾二爷无恙。”

 “贾二爷?”丁浩心中一动,贾二麻子是斐若愚的化身,而他昨晚扮的是“灭命尊者”蒙面巾一除,他便还原为贾二爷,看样子半月教已揭开了他的第二重身份,奇怪的是余宏何以敢公然活动?

 “唔!就是贵教的‘灭命尊者’。”

 “你说他无恙?”

 “是的,他被醉书生点倒,作为换‘桃花仙子’的代价,临带走之时,被半月教总监以独门手法再制道,是在下救了他。”

 “土地庙前的四条命是你的杰作?”

 “不错!”

 “他曾废过你的右臂,你为何杀自己人救他?”

 “为了找一条生路!”

 “怎么说?”丁浩寒声问,他不相信余宏口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如果不是顾及这点亲戚关系,早已宰了他。

 “先见贾二爷如何?”

 “人在何处?”

 “前面不远!”

 “好,你带路!”丁浩已下定决心,如果余宏又想玩什么花洋,他就该死,不再顾忌什么亲戚关系了。

 不久,两人来到柳林的尽头处,一间草棚子前。

 丁浩心里是全神戒备的,以防突然的意外。

 斐若愚跌坐在棚子里运功。

 丁浩机警地运用耳目默察,确定四周没第三者存在。“这怎么回事?”

 “在下虽然解了这位尊者的道,但这种手法对被制者的气血损害极大,必须运功恢复,否则你会留下后患。”

 余宏所说的似乎又不能完全不信,丁浩相当困惑。但有一点是绝对可以确定的,余宏即使不是受命施展阴谋,也大有其目的,他表面人模人样,内心却是卑污苟,换句话说是一肚子坏水,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你刚才说要找一条生路?”

 “是的!”

 “现在可以说了!”

 余宏踌躇了一下才开口。

 “在下已经下能见容于半月教,因为身分已经暴,而且执行命令时一再出岔,依教主的作风,用人等于用物,-件东西如果失去人去了利用的价值,便予以摧毁,所以…在下被毁的命运已注定,时间早晚而已。”

 “你没说出找的什么生路?”

 “投效贵教!”余宏定睛望着丁浩。

 余宏说的听起来象是事实,但又安知不是借机达到卧底的目的,因为自己凭空制造的“都天教”对“半月教”的威胁相当大,而目前除了频频出现的尊者之外,半月教对这可怕的敌人-无所知,卧底桩有其必要。

 “你何不远走高飞?”

 “在下想过了,除此别无活路。”

 就在此际,斐若愚收功起立,步出草棚子,目光中透出错愕之,因为他并不知道丁浩在找他这一节。

 “老二,他说他救了你?”丁浩赶紧先开口。

 “这…是事实,不过,他的条件是加入本教!”

 “你答应了?”

 “还不会,至少也得请示掌令或老大。”斐若愚当然有他的一套,不会猛从事,同时他对余宏恨之人入骨。如果余宏没这打算,说什么也不会出手救人,有条件救人正道之士所深恶,同时也抹销了人情,因为动帆不正。

 丁浩深深想了想,不要余宏的命等于是偿还了有条件救人的这一点人情,这种六亲下认的人应该予以制裁。

 “余宏,你加入本教寻求包庇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余宏目芒连闪。

 “说是条件,其实是铁定的规矩,凡加入本教者,必须先出武功,经过一段时的考察,才能由教主裁定。”

 余宏连退了三步,窒了好半响。

 “这…出武功,岂不成了废物?”

 “不会,教主非但能还给你,还加上一倍。”

 斐若愚已经意会到丁浩的用意了。

 “我们都经过同佯的方式考验。”他加强了一句。

 余宏默然不语。

 “对了,本尊者重新问你-遍,半月教的总坛真的设在龙门山的石窟里?”丁浩目光如刃,直刺在余宏脸上,这种目光足以使心虚的人不敢说慌。

 余宏目珠子转动,久久。

 “不是,当时…可以这么说,各为其主。”

 “那在何处?”

 “无定所,随时改变,实际上没什么总舵.只是‘法王’发号司令的源头,没有形式上的舵坛。”“你这话可信么?”

 “绝对可信,此一时彼一时。”

 月落尽,天亮前的蒙。

 “你打定主意没有?”丁浩冷森森地问。

 “这…在下还要考虑!”

 “好,看在你援手老二的份上,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可以走了!”

 余宏拱拱手,掉头奔离。

 “大哥,你…放他走?”斐若愚司。

 “大丈夫恩怨分明,不管这狼子居心目的为何,他救了你是事实,再放他一次,你怎会眼睁睁被制?”

 “嘿!大哥没回头,我能动么?”

 “是我事先考虑不周,累你犯。”

 “人在江湖,这算得了什么!”

 “你完全没事了?”

 “没问题了。”

 “那我们分道扬镳,天快亮了。”

 “小弟我…又不能以贾二麻子的身份脸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先去了解一下楚姑娘的下文。”

 “这我知道。”

 两人分头离开。

 丁浩在奔出不远之后,突然发觉暗中潜伏得有人,但他故作不知,连滞都不滞,从容离去,穿林约莫十余丈,一个大迂回绕了回来。此际正值天亮之前的黑暗时段,对行动有莫大的帮助,真的是神气知鬼不觉,很快地接近原处,突有话声传入耳鼓。

 “想不到‘天一号’竟然与‘都天教’的尊者挂了上钩?”

 “怪不得我们的行动老是失利,这…”“哼!这小子不知感恩图报,竟然敢背叛‘法王’,死有余辜!”

 丁浩心头大震,他听得出是赵天仇和小姑姑的声音。想不到余宏竟然是“半月教”的密探首领“天一号”听口气他两个由于不敢近,所以只是暗中看到而没听到刚才自己和斐若愚与余宏之间的对话,不然就不会有这说法。

 “侄儿早已看出余宏这小子不堪重用,尤其他好渔,犯了密探之大忌,小姑姑,您认为该如何处置?”

 “杀!”小姑姑只说了一个字,但相当够力。

 “不知他到底了多少密…”

 “那已无法换回,只有亡羊补牢一途。”

 “小姑姑,既然他已经与都天教的人联上了线,也许可以从他口里问出些有关敌人的线索,要不然…”

 “怎样?”

 “擒故纵,从他身上摸敌人的底。”

 “唔!这倒无妨一试。”

 就目前所知,赵天仇是“法王”跟前的得宠人物,而小姑姑是“法王”的左右手,能除去这两个,比杀一百名半月弟子还更有用。丁浩手抚剑柄,准备现身杀人…

 此际,天色已经逐渐放亮。

 “阿弥陀佛!”一声晨钟般的佛号倏然响起。

 丁浩正要现身出去,闻声暂时按捺。

 小姑姑与赵天仇同时面对发声方向。

 一个蒙面女尼幽然出现,步近两姑侄。丁浩运足目力望去,不由吃了一惊,不期而现的竟然是托自己找失踪少女余文英的“无恨师太”她怎会找上小姑姑和赵天仇?心念之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带在身边的玉坠子,那是认人的信物,也叫“护身符”

 “你是谁?”小姑姑喝问。

 “贫尼无恨!”

 “无恨?”小姑姑重复了一句:“看你的打扮是武林中人,绝不是古佛清灯的出家人,你想做什么?”

 “受人之托,要向施主打听一个人!”

 “噢!这倒是件鲜事,彼此素昧生平,竟然要向我打听一个人…听声音你年轻已不轻,就尊你一声师太,师太要打听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算来已经成年的少女,她叫余文英!”

 小姑姑吃惊地退了一步。

 “余文英?从没听说过。”

 丁浩又是一震“无恨师太”怎会向对方打听?

 “施主应该听说过,她年幼时施主见过她。”无恨师太悠悠地说,声调很温和,标准的出家人风度。

 小姑姑又楞了楞。

 “毫无印象,师太莫非认错人了?”

 “错不了,你小姑姑的形貌变化不大。”

 “你…你是‘百花娘’?”小姑姑很激动。

 赵天仇是蒙着睑,看不出表情。

 “阿弥陀佛!贫尼无恨,孽海无边,回头即是岸,贫尼心中巳无恨,唯一业障便是这一点心愿,此因不了,无法证果,至于其他因果,我佛自有灵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姑姑大声说。

 丁浩心中一动,从话音判断,双方之间定有某种牵,而“无恨师太”要找的余文英看来也不是受人之托,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怪不得她在初逢乍识之下,竟把信物交给了自己,江湖事的确是诡谲万端。这女尼的俗家名号是“百花娘”听起来并不怎么正派,很可能她是在某种情况之下看破了红尘才遁入空门。

 “施主真的不知道?”

 “是不知道!”

 “阿弥陀佛,贫尼相信施主的话,特别奉劝一句,因果循环。十分可怕,如能津回头,夙孽可消!”合什,飘然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

 “小姑姑,她…”

 “上一代的事,你不必知道。”

 “余文英又是…”

 “不要多问,现在我改变主意.立刻对余宏采取狙杀行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至于‘都天教’的事你不必担心,‘法王’有其打算,眼前只是时机未到,并非我方无能,现在我们走!”走字离口,人已弹起。

 赵天仇跟着飙起。

 丁浩正待飞身截击,忽然感觉到身侧似乎有人,转头一看不由骇然“无恨师太”站在丈许之外,一时之间开不了口,因为现在他是“屠龙尊者”的身份。

 “施主,有幸又相遇!”

 “哦!师太…”丁浩心头大凛。

 “施主,佛家戒妄,贫尼不能对施主打诳语,施主的真正身份贫尼早已了然,是故才敢托以大事”

 “师太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丁浩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额头也随之渗出冷汗,这可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不错,但仅止于知,绝不出口,拜托的事…”

 “尚无眉目,在下会尽力以赴。”话锋一顿又道:“前不久在下曾怀疑永安宫主人‘再世仙子’可能是师太要找的人,在以言语试探之后又出示信物,但对方并无特殊反应,只好作罢,也许别有原因,师太何不亲自一访?”

 “无恨师太”眸光大盛,很快又收敛。

 “贫尼早闻有此女子,当亲往访视。”

 “在下想请问一事。”

 “何事?”

 “法王的本来身份!”

 “无恨师太”的眸光又告盛放,而且更强烈,身躯也略见颤抖,显然她相当激动,许久,许久没开口。

 丁浩静静地候着,心知已问对了人。

 “施主,贫尼现在还不能奉告,请施主见谅!”说完合什顶礼,她的声音竟然已经平静下来,证明修为之深。

 “为什么?”丁浩大急。

 “其中有诸多牵连,必须待寻到余文英之后方可。”

 丁浩楞住,他不能对方说,但实在又不甘心。

 “施主,此点牵连甚大,务请海涵!”又一次致歉。

 “师太既有顾虑,不说也罢!”

 “贫尼告辞!”合什,转身,飘然而去。

 丁浩摇摇头,吐了口长气。

 原先以为是单纯的问题,现在突然变得复杂了,余文英的事竟然牵涉上了半月教主,而其中又有不能为外人道的内幕,自己已经答应了“无恨师太”寻人,而偏偏又关联到“法王”想撒手也不可能,看来如果找不到余文英便只有另辟蹊径一途了。

 他突然想到了余宏、小姑姑坚决表示立即予以狙杀,显然余宏知道某些秘密,找他问是一条路,同时余宏是齐云庄的继承人,无论他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坏事,也得由泰山大人以家法处置,不能任其毁在半月教手下。

 于是,他举步准备离开。

 “尊者!”一声呼唤传来。

 丁浩扭头一看,来的是二斗子。

 “二斗子,什么事?”

 “小的刚得到消息,‘云刀客’余宏朝丁北方向走,奇怪的是他被他自己人盯踪,我们的人已跟了下去,太巧,能找到您!”

 “我知道了,这是多少时间的事?”

 “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前。”

 “好,我立即追去,把这消息也传给你们掌舵。”

 “是!”丁浩立即朝西北方向奔了去,他知道半月教已经采取下狙杀行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以余宏的刀法而言,要收拾他可没那么容易,至少得出动赵天仇那等高手,怕的是他们不用武力而采其他的歹毒方式。

 头已升得老高,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丁浩也杂在行人之中,大白天行走官道他当然不能蒙面,所以现在是“醉书生”的装扮。

 正行之间有人靠近身来,他用眼角斜瞟了一眼,近身的是个瘦削中年汉子。

 “师叔祖!”中年汉子轻唤了一声,目注前路,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在对丁浩说话。

 丁浩一听称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二斗子说过有同门跟了下来,他正愁找不到方向和目标,这可就好了。

 “怎么样?”

 “您走过头了,点子已经折进邙山西峰。”

 “唔!好,辛苦你了,兄弟!”

 “不敢!”

 丁浩立即改变方向,一离开官道,小路上没什么人影,他展开身法飞驰。不久,进入邙山山区,略作思索,兜向后峰,他判断余宏在请求加入“都天教”不遂之后打算远走高飞,既不敢明目张胆走大路,也不敢南行,因为自己曾唬过他向南两百里是“都天教”的地盘,他只有拣荒僻小路绕行一途,最终的目的的地当然是齐云庄。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风送来。

 丁浩止步,判断了一下方向,一条小径正在上风处,于是他奔上小径。没多远,发现路边林子里有几具尸体,抄近去一看,一共有四具之多,死状都非常难看,大裂口、残肢断臂、肚破肠,这是武士刀的杰作,不用说,这四名死者是盯踪的,被余宏觉察而予以解决,依情理,这并阻挡不了追兵,盯踪的不止这四个,多位已传山讯息。

 心里才想着,远远看到林木间有人影幌动,紧接着传来了手之声,看来余宏已被截阻,他加速奔了去。

 一坳里,一小片平,四周怪石嵯峨。

 余宏被一老者两白脸面具的围住厮杀,刀光剑影,斗正酣,场里散陈了五具尸体,其中之-仍戴市面上面具。

 围攻的都是一好手,攻势如狂风骤雨。

 余宏形同疯虎.猛砍猛杀,似乎急于要解决对手,而三人也志在倒余宏,是以出手尽是杀着。

 “住手!”栗喝声中,锦衣蒙面人出现,是赵天仇。

 双方住了手。三人退开。

 余宏的后面有如涂血。

 “余宏,你的确是胆大包天,敢公然反叛?”

 “是你们的!”余宏咬牙切齿。

 “你当知道叛逆者的下场是什么?”

 “大不了-死。”

 “不错,但死法不-样,你会死得很辛苦。”

 “赵天仇,你…”“住口!”赵天仇暴喝一声,抖手。

 余宏闷哼一声栽了下去。

 丁浩刚刚来到,隐身在怪石之后,他判断赵天仇不会一下子要余宏的命,他定会问供,所以他所发的飞芒是不会致命剧毒的-种,同时根据经验,半月教每次行动都安排有后援,采集体行动方式,所以不急于现身。

 “架他起来!”赵天仇抬了抬手。

 两名白脸面具的使者,立刻一左一右架起余宏,把他的背贴在-块尖石上。

 余宏脸上的肌阵阵动,双目似要出火来。

 赵天仇步了上前。

 “余宏,你受‘法王’收养调教之恩不知图报,竟然敢公然背叛,罪在不赦,不过…

 如果你能痛切悔改,本座会替你向‘法王’求恕。现在…”

 “赵天仇,不必来这一套,我看过也玩过,要等‘法王’发慈心,除非头从西边出来。”余宏咬牙说。

 “余宏,‘法王’对你多器重,你知道么?”

 “器重?豢养的走狗,御用的工具而已。”

 “你真的不想活?”

 “不敢想,奇迹不会出现。”余宏已铁了心,他身为密探首领“法王”的作风他太清楚了,犯了小错都会死,他这叛逆之罪足可死一百次。

 人,甚至于动物无有不怕死的,但一旦面临生之绝望,死便没有那么可怕了,余宏现在的心境便是如此。

 “好!”赵天仇声音转寒:“这点暂且不谈,现在你坦白说,你吃里扒外,反叛法王投向都天教为的是什么?”

 余宏暴睁双眼,连连挫牙。

 “我不想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被宰。”

 “哼!都天教的掌教是谁?”

 “不知道!”余宏是当然的不知道,他想从都天教获得庇护只是起头而已,实际上根本也没都天教。

 “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余宏口血飞迸,脸颊登时肿了起来。

 “你再说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满嘴血沫,吐语不清。

 “龙堂主,你是行家,给他点颜色!”赵天仇摆头。

 那名老者立即上前,脸上绽出了狞笑,冷森森地道:“天一号,你是东瀛武士,想来耐力一定很强。”说着,揸开五指,抓向余宏的左脯,入,破衣进。“啊!”余宏惨叫一声,脸孔起了扭曲。

 姓龙的堂主五指慢慢收紧。

 活生生的裂之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啊!呸!”一口血水在龙堂主脸上。

 龙堂主用衣袖一擦,钢钩爪的五指一拧。

 “啊!”又是一声惨叫,血水迅快地染红了衣。

 丁浩对余宏是恨如切骨,绑架小强,安排炸毁离尘岛都是他的杰作,不杀他只是为了那一层亲戚关系,这种没心肝的东西让他吃些苦头是应该的,是以在暗中静作壁上观,等于借别人的手消减一些心中的怨气。

 余宏全身发抖,双臂被反扭按在突石上,道又被飞芒所制,挣无力,口里一声接一声地凄哼着,脸孔已经扭曲得完全变形。

 “说是不说?”赵天仇问。

 “杀了…我吧!你…这只狗!”

 龙堂主肌里的五指又拧动了一下,不必看也知道脯已成了烂

 余宏连哼带狂,象一支挨宰却没断气的家畜。

 “余宏,你想死没这么容易,本座绝不会受,你骂得越毒死得越慢,快说,都天教主到底是谁?”赵天仇侧侧地问。

 “是…是…是你祖宗!”

 “啊!”惨叫声巳没先前的高亢。

 龙堂主的左手食中二指已进余宏的右,血水即冒。

 “说!”赵天仇怒叫。

 “哼…哼…”余宏闭上眼,只在息。

 “剥他的皮,从脚跟起一寸一寸地剥。”龙堂主出双手,从余宏身边拔出短刀。

 余宏又张开血红的双眼,嘶声道:‘赵天仇,你…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这杂种…杂种。”

 龙堂主示意两名使者把余宏的身躯拉高,搁在突石上,使两腿悬空,这样剥起皮来便顺当些,两使者照做了。

 活剥人皮,而且是慢慢地剥,光听便教人骨悚然。

 龙堂主把短刀在手中很俐落地抛了一下,倒把抓在手中,然后左手抓起余宏的右脚,用手划鞋袜…

 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向龙堂主的后脑,赵天仇及时警觉挥掌去扫,事出猝然,这一扫差了那么一点落了空。如果他不是专注于余宏,应该是可以挡得开的。

 “噗!啊!”龙堂主仰面栽倒,后脑壳已被击碎,暗器落地,是一个蛋大的卵石,其威力之强可以想见。

 不用说,这一记卵石击脑是丁浩的杰作。

 “什么人?”赵天仇暴喝了一声。

 “屠龙尊者!”丁浩现身出去。

 人的名,树的影,龙堂主老脸大变,连退数步。

 两名白脸面具的松手,余宏逡瘫在石头边。

 “屠龙尊者”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是赵天仇始料所不及的,双方冰炭之势早巳形成,根本不必在言语上有什么过场代,赵天仇拔出了剑,虽然他是丁浩的剑下游魂,但身为半月教的总监,他能挟紧尾巴逃么?

 丁浩的目标当然是定在赵天仇的身上。

 两名使者上步欺身,亮剑占位。

 丁浩手按剑柄,没出鞘,目光盯在赵天仇身上。

 “上!”赵天仇大喝一声,率先出手。两名使者也跟着出手,三支剑三个方向。

 青光腾起,一阵紧密的金刃鸣之声,夹着一声凄哼,一名白脸面具的使者倒撞击一丈之外,倒地不起。

 “大漠飞沙!”赵天仇大叫-声。

 那名使者暴退,同时扬手,两蓬黑雾漫天涌卷,联结成幕,把丁浩罩在当中。“大漠飞沙”很奇特的名称,但也相当切题,的确象大漠中的蔽天沙尘,只是没有风暴的威势而已。

 丁浩运起护身神罡,把沙雾摒在身遭-尺之外。

 沙尘落尽,两人已没了踪影。

 “下手段!”丁浩自语了一声。

 余宏的前已被龙堂主以“大力鹰爪功”抓烂,虽是外伤,但也够严重,短时间之内还难以治好。

 丁浩掠上高处,只见两点黑影已在数十丈之外,他只好又折回来,走到余宏身前,冰冷的目光一扫。

 “别装蒜,起来!”

 “在下…起不来,被飞芒中了‘云门’。”

 丁浩伸手,掌心贴上颈下前的“云门”运起真力一,芒刺在掌心之中,看了看,抖落地面,口里道:“如果是含毒的你早巳断了气。”

 余宏息了一会才站起身,这一动牵动了伤势,痛得他一龇牙。

 “尊者,在下…”

 “怎么样?”

 “愿意照…贵教的规矩投效!”

 “你愿意先出武功?”

 “是的!”余宏咬咬牙。丁浩想了想。

 “你不后悔?”

 “不悔!”

 “好!本尊者成全你的愿望。”说完,伸指点了余宏的几,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对付这狼子只有用这种方式,不杀他巳算仁慈。

 余宏全身震颤了一下,功力顿时消散。

 “你现在作何打算。”

 “在下…”余宏面如土色:“在下不是已经…算是贵教的…”

 “不,尚未入门,还需通过考验。”

 “这…在下武功已失,半月教要杀在下比拍死一支苍蝇还容易,这…”“你暂时回齐云庄。”

 余宏瞪大眼说不出话。

 “别担心,本尊者会派人把你平安送到地头。”

 “这…为什么?”

 “养伤,同时准备接受考验。”

 “可是…在下不能回齐云庄,因为…”

 “因为什么?”丁浩迫视着余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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