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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棋差一着
 东方野暗地一咬牙,沉声道:

 “我…爱她,不过…”

 “不过怎样?”

 “她要我忘记她。”

 “为什么?”

 “她已另有所爱!”

 “你放!”

 东方野一怔神,怫然道:

 “仙子什么意思?”

 “芸香不是这等朝秦暮楚的女人,她自幼个性刚强,不让须眉,而且对事十分执着,决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但这是她要‘川中追魂客’传语区区的!”

 “我决不相信。”

 “仙子,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谁也无法捉摸。”

 “除非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这一点在下自信没有。”

 “非常简单,如果她有意离开你,定会讨回相赠之物,但她没有,对吗?”

 东方野不心中一动,这话极有道理,当初“川中追魂客”传话时,语焉不详,而自己要退回所赠的香囊,却又被他拒绝,当时自己就曾怀疑白芸香何以突然改变主意,现在想起来,其中必有蹊跷,记得白芸香曾表示过:“…我们如不能结合,你也休想投入别的女人怀抱…”言犹在耳,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改变主意呢?

 “万虺仙子”目光扫向东方野际,惊声道:

 “你!宝剑…”

 东方野不自然地一笑道:

 “剑在峰壁间!”

 “我是说这剑鞘…”

 “剑鞘怎样?”

 “松纹古定剑,也是她送你的?”

 东方野吃惊地道:

 “仙子似乎无一不知?”

 “当然!”

 “仙子与白姑娘是什么关系?”

 “万虺仙子”疤面起了一阵搐,厉声道:

 “叫你不要问!”

 东方野忍住了一口气,道:

 “区区可以取回宝剑么?”

 “万虺仙子”断然道:

 “不,把剑鞘也留下!”

 “剑鞘也留下?”

 “对了!”

 “为什么?”

 “此剑由我保管,将来你与芸香一同来取!”

 “为什么要如此呢?”

 “不要问为什么,其中自有道理。”

 “此剑据说是‘白骨门’珍宝之一,区区受之于白姑娘,岂可转入另外人之手…”

 “我说要留下!”

 “恐怕难以应命…”

 “非如此不可!”

 “否则呢?”

 “你出不了这谷。”

 “区区一向不喜欢被人胁迫…”

 “万虺仙子”意外地以幽凄的声音道:

 “别太自恃功力,在此谷中,你没有用武的余地,无妨告诉你,我想见她,也乐于见你们结合,如果将来她单独来取剑,证明你方才的话是实,剑就算归还她了。”

 这几句话倒是情在理中,从种种迹象看,她与白芸香渊源不浅,那是装作不来的,同时若非因为这香囊,她不会打消敌意,不如依她的话做,将来见了白芸香,照实待便是,照“川中追魂客”传话,白芸香不论有否另遇,不属于自己成已定局,佩带这剑也没大意思。

 心念之中,解下剑鞘,双手递过,道:

 “区区暂且应命便了!”

 “万虺仙子”接过手去,道:

 “暂且是什么意思?”

 “如果将来白姑娘不承认这事实,区区仍要追回。”

 “嗯!很好,但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区区可以告辞了么?”

 “你可以走了!”

 东方野双手一拱,弹身正待离开…

 “慢着!”

 东方野一怔,卸去了劲势,道:

 “仙子还有话要说?”

 “你原先说,你是受骗来此?”

 “是的!”

 “怎么回事?”

 “有人假传讯息,说是区区要找的仇人,在此山中,入山之后,又有人伪装猎户,指我来此谷,却妄称为‘鹰愁涧’…”

 “如果你不是巧带着芸香所赠的荷包,使蛇虫不敢侵害,你早尸骨无存了…”

 “这点区区明白。”

 “传假讯的人是谁?”

 “区区推断,不是‘无双堡’的人,便是‘岭南三圣’一边的。”

 “什么,‘岭南三圣’已进入中原?”

 “是的!”

 “必有图谋?”

 “目前还不太清楚。”

 “这么说来,对方等于是侵犯我这‘万虺谷’…”

 东方野不置可否,仅只笑了笑。

 “万虺仙子”沉了片刻,道:

 “与芸香一同来见我,不许让第三者知道!”

 东方野唯唯以应。

 “万虺仙子”接着道: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东方野心想,不管她与白芸香是什么关系,是她的长辈总不错,当下改了称呼道。

 “晚辈告辞!”

 深施一礼之后,转身朝谷外驰去,一路之上,不见半个蛇虫,这么多毒物,意不知隐藏到何处去了。回想“万虺仙子”的尊容,着实令人惊怖,当然,那不可能是生而如此,必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毁了面容。

 忽地,他想到暗算自己的人,必定认为目的已达,何不易形而出,使对方无备,也好着手侦查,心念之中,立即运起“易形奇术”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病书生。

 出得谷外,深深吁了一口气,大有来世为人之感。

 他循来时的路出山,奔了一程,忽见不远的林中,冒起了一股轻烟,此际时已近午,说不定是山居人家在举炊,心念及此,顿感饥肌辘辘,如雷鸣,身形一紧,朝冒烟处奔去。

 工夫不大,已临切近,一看,并没有什么人家,只是二个人升了一堆野火,在烧烤猎物,香味随风飘来,更觉饥火中烧,望上去那烧烤之物,形如小羊,必是一支香獐,在野味,香獐可算得上等珍品。

 这两人,当是猎户无疑。

 两人似呼发觉有人走近,双双站起身来探视。

 东方野看清了对方,饥火变成了杀机,其中之一,赫然是指引自己入“万虺谷”的猎人,另一个自是同伙无疑了。

 两人一见东方野现身,似惊震万分,及至走近,其中面有狞的人吐了一口气道:

 “不是他!”

 东方野拱手一揖,道:

 “两位大哥请了!”

 那早先指路的猎户惊疑地望着东方野,没有吭气,另外那狰狞汉子眉毛一挑道:

 “干什么的?”

 东方野陪了个笑脸道:

 “肚子饿了,要点吃的!”

 “嘿,说的很自在…”

 “山中规矩,凡属猎物,见者有份。”

 “大爷就不作兴这规矩,没你的份!”

 “这…这,规矩岂能破坏?”

 “哈哈,小子,看你样子离死不远了,真不忍心对你下手。”

 东方野又走近两步,已到了那汉子身前五尺之处,故意干笑了一声道:

 “在下偶感风寒,是不适此山水地,没什么大病。”

 另一个突地开口道:

 “不对,此人双手空空,怎会到深山中来!”

 狞面汉子脸一寒,大声道:

 “相好的,你到底什么来路?”

 “山行人!”

 “什么山行人,你样子不像,干什么的?”

 “找人!”

 “找什么人?”

 东方野声音一寒,道:

 “一个衣着和我一样的武士!”

 两人骇然向后一退步,面带的汉子手按剑柄,眸中抖出一片杀机,厉声道:

 “那武士叫什么?”

 东方野一字一句地道:

 “青衣修罗!”

 “啊!”“两位见到了么?”

 “见到了!”

 “那敢情好,请烦指引?”

 狰狞汉子放开了按剑的手,一笑道:

 “你到前面,可以看到如三竖立的山峰,他已进入左边的谷中。”

 东方野“哦”了一声道:

 “那是什么地方?”

 “鹰愁涧!”

 “不对呀!”

 “什么不对?”

 “那好像是传说中的‘万虺谷’,进去便没命的。”

 狰狞汉子神色大变,仔细打量东方野,看不出他的深浅。

 “不知道,我只知那叫‘鹰愁涧’,你找的人说是要采药。”

 “糟了,这一进去,万难生还…”

 狞面汉子冷冷地道:

 “大爷没时间与你蘑菇,请吧!”

 东方野大声道:

 “要我也去送死不成?”

 “你这人怪了,去不去在你呀!”

 “是两位大哥指引‘青衣修罗’进‘万虺谷’的吧?”

 “是又如何?”

 “人死了得要偿命的!”

 狰狞汉子“嗖!”地拔出长剑,嘶声道:

 “朋友,‘青衣修罗’上路不远,你去定可追去,成全你…”东方野若无其事地道:

 “大哥,你要杀人!”

 “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哦!这么一说,大哥的运气不好,竟被我找上。”

 狞面汉子桀桀一声怪笑,一剑朝东方野划去,论出手,可算是一的。东方野一伸手,用两指钳住对方的剑尖,狞面汉子登时亡魂尽冒,知道碰上了煞星,用力一,不动分毫,另一个惊呼出了声。

 东方野两指一松,飞快地劈出一掌。

 罡风涌处,惨号随起,狞面汉子如断线风筝般被卷飞三丈之外“砰!”然一声,撞在一块山石上,一个脑袋,被砸成了稀烂。

 另一个汉子,狂叫一声,拔腿便跑。

 东方野大喝一声:

 “站住!”

 那汉子‮腿双‬发软,钉在当场。

 东方野一个箭步,迫到对方身前,冰声道:

 “你还想走?”

 那汉子双膝一屈“咚!”地跪了下去,惊怖死地道:

 “大爷饶命!”

 东方野鄙夷地道:

 “既然这样贪生怕死,何必要做坏事!”

 那汉子以头叩地,道:

 “大爷,小的是被迫的!”

 “很好,你说,谁你?”

 “就…就是那死了的汉子!”

 “他…”

 “是的,他迫小的编了一套话,向昨天过山的那位指路。”

 “什么,你们不是一伙?”

 “不是,小的是本山猎户,家有小,还有高堂老母,大爷,您行行好,饶了小的这条命吧!”说完,又连连叩首。

 看样子,这汉子不像个江湖人,当下又喝问道:

 “他是什么来路?”

 那汉子哭丧着脸道:

 “不知道!”

 东方野扭了个发昏,正主儿死了,这口供何处去问,气愤之下,手掌一扬,朝那汉子头劈下…

 那汉子面无人,却丝毫也不能动弹。

 东方野看着不忍,撤回了手掌,厉声道:

 “对方只一个人吗?”

 那汉子颤声道:

 “不止一人,但只他一人与小的接头,其余的不知去向。”

 “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这…这…不知道,小的没敢走近他们。”

 “你没撒慌?”

 “小的要撒谎,天打雷击,”

 东方野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去查那死者的尸身,能从他身上发现些端倪,借以推断他的来路,但什么也没找到,那汉子仍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东方野虽是恨极,但对方只是个无辜猎户,被江湖人利用,杀之未免太残忍,于是,从火堆木叉上取下那烤得一面焦的香獐,弹身奔离。

 驰过于一座山头,选了个凉爽之地,餐了一顿,然后又继续上路,劲头可就懊丧十分,一着错,满盘输,如果先头硬问那狞面汉子的口供,真相早业大白。

 薄暮时分,出了伏牛山区,在山农人家借宿了一宵,次晨拂晓登程,预计走南新野这一条路线入鄂。

 这一天,到了距南不远的博望,正值午刻,他先在成衣铺中,购置了两套儒衫,就铺内更换了,然后入店打尖。

 正吃喝之际,只见一个颇不陌生的身影,进入店中,在靠角落的方桌上落座,东方野定睛一望,不由心中一动,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在“五虎岭”上,与石公生师兄弟相称的那灰衣老者,他要了酒菜,叫小二摆双份杯箸。

 东方野心想,对方可能是在等人。

 灰衣人目光四下一扫,然后正襟危坐。

 东方野认得他,他却认不出东方野,因为东方野以“易形”之术,改了容貌,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病书生,间又没了剑,除了眼神清澈之外,怎么也看不出是武林人,所以他对东方野毫未加以注意。

 灰衣人似在等待什么人,酒菜上桌,并不动口,只冷静地坐着,但从他的目光神态,像是有极重的心事,眉头不时蹙聚。

 东方野可就留上了心,因为在“五虎岭”时,他对东方野的来历,了若指掌,而他的身份,偏又深知这是个值得澄清的谜。是石公生是“一子”的遗传弟子,而灰衣老人对他师兄相称,可能灰衣老人也是“血榜”的作俑者“中原五老”之中某一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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