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属于回忆
接到思雅电话时,她正郁闷的缩在副驾上。
身旁开车的某人脸部温度过低,实在令她很无趣。
快的手机铃没响几下就被她用力摁掉,她知道思雅要找她谈什么,虽然此刻无聊到爆急需拉个人来八卦,但碍于身旁那座冰山,她只能忍耐。
不多时,短消息传来:死丫头,那只狼把你拐跑了吗?(⊙o⊙)!
连番铃声在没开音乐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惹耳,她瞥一眼身旁人俊冷的侧脸,先调了静音才开始回消息:不是你想的那只,放心吧!(╯3)
思雅的发消息速度超级快:那是哪只?你可别骗我啊!如果那只狼敢再对你下手,我就把他的DBS划花再砸了玻璃卸了轮胎!╭(╯^)╮
小瑷忍不住笑。不愧是姐妹啊,连威胁报复的方式都这么一致!
自前几天告诉她崔泰夜吻了她之后,思雅就一副“我早料到”的嘴脸,连称呼都一律改为“那只狼”令她无语加
饭。
她继续回道:放心,真不是那只。是我哥啦,我爸病了,我们回趟家。可能要待个三、四天吧!
思雅立刻发了一连串感叹号过来:!叔叔生病怎么不告诉我!应该叫我陪你们一起回去啊!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叔叔他人又帅又慈祥,想当初又那么照顾我!
小瑷:大姐,我们似乎是大学才认识的吧!你几时见过我爸?
思雅:我看照片想象的不行啊!
小瑷:行!你最行!⊙﹏⊙b
思雅:臭丫头,坐在S600里的感觉如何?你可记得这几天帮我把容祈看牢了啊,别让什么青梅竹马中学初恋给抢走了!
小瑷:得了吧你!你以为我能看牢他?再说,我爸正生病耶,哪里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事!
思雅:所以你应该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啊!天啊,只要一想到容祈那张脸和那辆S600,我的心就一阵阵的
…这几天不知道会有多少如狼似虎的女人朝你哥扑去!555555
至此,小瑷已无言以对。她再一次忍不住去看容祈的脸,的确,脸部线条
畅优美,眼鼻
无一处不似上帝杰作。但问题是,这么多年来无论多少女孩女人前仆后继,她都没见过他对谁有过丝毫回应。
希望思雅这次和以往一样,只是一时兴起,否则,恐怕会摔的很惨!
到Z城的车程只需两个小时,加上路上畅通,中午时车已在楼前停下。小瑷自几天前那场落水戏后一直有些咳嗽鼻
,可她爱漂亮,身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及膝
衣,偏偏今天又遇到降温,一下车就冷得她直打
嚏。
黑色的休闲西服兜头而来,她拉下衣服,容祈却已走进了楼道。他身上,只余下单薄的衬衣。
这家伙最近待她还算不错,怪不得人家说距离产生美,当初搬出来真是明智选择!小瑷披上西服,那上面还留有他清宁的气息和淡淡体温。
他们家在这栋楼的最高层,五楼带阁楼的复式,四室两厅地方很大,因为买的早房价并不算贵。
容妈一开门就给了她一个大拥抱,电影学院课业忙碌,寒暑假她又忙着到处试镜,上次回家还是五一放假时,也难怪老妈这么想她。
小瑷挂着老妈脖子撒了几声娇,容祈这才走进屋子,淡淡喊了声妈。那一刻小瑷是真的佩服他,都三年多没见了,他的表情却像只分开三天。
“回来就好,快去看看你们爸!他才和我说,要今天见不到你们就不起
了!”容妈朝容祈点点头,三人朝卧室走去,还没踏进房门,就听见容爸的声音。
“我的宝贝们!快点来让老爸抱抱!想死我了!”窝在
上看连续剧的容爸满面红光的朝他们伸出手。
小瑷一阵寒,这么
壮的声音,这么精神的样子,老爸他哪里像是生病了?该不会老套到学电视上装病的戏码吧?
她看一眼容祈,他倒是表情依旧,上前喊了声爸。
“小子!就你最没劲!”容爸满腔热情撞上冰山,于是转过头“小猪猪,来给爸爸抱抱!”
听见久违的昵称,小瑷鼻子微微发酸,就算现在告诉她老爸真的是装病骗他们回家,她也不会生气。
儿女回家,父母当然高兴,容妈中午烧了一桌子好菜,容爸则开了存放几年的上等葡萄酒,一家四口,硬是
每人都喝了一杯。
午饭后,容妈洗碗洗水果又帮他们各自整理
铺被子,小瑷在客厅陪容爸看《赤壁》,当两人惯例为三国某一人物的历史事件争个面红耳赤时,容祈依然静静坐在一旁看笔记电脑。
虽然从小到大,这种家庭场景小瑷已看了无数次,但偶尔一个抬头,她还是会有那种错觉。仿佛他与他们,是两个世界。一家三口还有一个无法融入的孩子。他很安静,也很懂事,他完美优秀,从不令他们生气失望。可是,他也很遥远,那种距离是透明的空气,明明知道它的存在,却永远看不到,摸不着。
“今天这么冷,晚上不如吃火锅吧!”容妈端着水果出来。
“那你岂不是又要忙?”小瑷使劲往嘴里
提子,她和思雅是“城市新贵”不买菜不开伙,连水果都懒得洗,实在很久没好好享受过有人服务的滋味了“对了,爸妈你们知不知道哥现在好厉害哦!都成国际大导演了!连明星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就我们剧组那个女主角——范静静!报导说很大牌的那个,见了我哥都笑容满满!还有还有,你知道我们今天坐什么车回来的么?S600,奔驰耶!是哥自己的车哦,他现在超级有钱!所以,你们现在成富爸富妈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帮爸爸买辆车,换栋新的大房子?”
“这丫头,发什么痴啊!你爸一把年纪了,他肯去学车我也不放心,至于房子,你们俩都不在家里住,本来就够冷清了,还换?”容妈戳了戳她额头“你哥从小就本事,他有现在的成就一点也不奇怪,倒是你,你得意什么?钱又不是你赚的!”说完又转向容祈,语调柔软了许多“小祈啊,之前你汇来的钱我们都收到了。不过我和你爸两个,实在用不了那么多,所以帮你开了户头存起来,等你哪天需要再拿出来用。”
小瑷眨眨眼小声问容爸“哥寄钱回来了?寄了多少啊?”
容爸正看到火烧连环船,起劲极了“小乔被曹
困住了,这要怎么逃啊!”“爸!”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五六十万吧,问你妈去!”
五六十万!?小瑷很受打击“我早晚会赚很多钱!等着瞧!”
“瞧什么!”容妈递了张单子过来“小瑷,和你哥去趟超市,这是晚上火锅要用的东西。其他喜欢吃的,你们看着买。”
小瑷看着那长长一串,闷了“老妈,你火锅里要放拖鞋和卷筒纸吗?”
“顺便一起买回来!你这丫头哪这么多话!不是有车吗,又不要你扛!”
“我一回来你就叫我做苦力…”她还在嘀咕,容祈却已合上电脑走向门口。她趁机卖乖“哥开车,他一个人去不就够了!”结果话还没说完挨了几个
栗,只得怏怏走去换鞋。
见两人一前一后无声无息的出了门,容妈轻叹了口气“老公,这小祈和小瑷,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生疏啊。小祈从小就受
,你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她哥呢!”
容爸依然忙着看电影,唔唔敷衍一声,看都没看老伴一眼。容妈又喊了他几声,之后火了,拽掉他手里的遥控器就按了暂停。容爸这才陪着笑直叫老婆。
“你看看你,小瑷就是学得你,从小就鬼灵
似的,有事求人一张脸,无事就另一张脸!”
“像我不好吗?现在这个社会,就得会这一套,见风使舵都不会怎么做大事!”
“小祈就不像你啊!他从小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来不会来这套!他现在还不是事业有成?”
容爸拉着老伴的手,笑了“他当然不像我啊,要真像了我,哪有这能耐!”
“老公,今天看他们回来,我这心里就一直在想,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关系还是不太好,要不——咱们把那件事告诉他们两个?”容妈的话让容爸微微变了脸色,她赶紧补了句“主要也是为他们,你也知道小瑷,自小祈来了家里,什么事都爱和他争和他抢,还不是怕我们会喜欢小祈多点!我看啊——”
“我看啊,你就省省心吧!”容爸的脸难得严肃“早就和你说过,这事不能提!我知道你心里宠女儿,可小祈呢,你为他想过没有?万一他知道了这件事,你说他以后还怎么回这个家?这孩子,
子冷傲,当年,我看到他打开门瞅我的模样,这心里就直泛疼。你说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怎么就半点笑容都没有呢?才十岁,那双眼就清冷清冷的,完全像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其实,我倒宁愿他反叛一点,难管一点,总归有个宣
的途径,最起码有把我们当作真正的家人,可他偏偏比谁都听话懂事,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让我们知道,这才让人担心啊!要不是我当年英明做了这个决定,撒了这个谎,他肯留在咱们家?现在要是让他知道其实他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了好了,我不就随口提一句嘛,你也不至于说那么远。小祈现在不是
好,大学读完了,美国也去了,事业也上轨道了,哪有让你担心的事!”容妈最受不了老伴忆当年,一忆就感慨万千没完没了,好像全天下最悲惨的事都发生在他们容祈身上。
“哪能不担心!你也不想想小祈今年都几岁了,身边还没个人!”
“现在的孩子都结婚晚,宣扬独立,做单身贵族,何况他才刚从美国回来,你要他上哪找人啊!”“你知道什么!小祈出国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出国前你有见他谈过对象?我说啊…”容爸的絮絮叨叨终于让容妈缴械投降,她将遥控器
回给他“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看你的电影吧,火烧连环船,继续!”说罢,立刻上了阁楼。
容爸的情绪收放自如,得了遥控器,立马投入电影中。
周二午后,超市并不拥堵。小瑷下车前将西服外套留在车上,理由是她不想破坏自身形象。容祈淡淡看她一眼,也没拿回去穿。小瑷恨恨盯着他只着衬衣的修长背影,不
暗骂了句洁癖鬼,冷死你!
小瑷不想动脑筋,一进超市就把手里单子递给他,自己推了辆车,跟在他后面懒懒的走。
两人沉默无语的买完单子上东西,又来到冷冻柜台。
“其他想吃什么?”他问她时,她正统计四周盯着容祈猛看的家庭主妇们——年龄从二十多到六十多不等,连年轻妈妈身边的小萝莉都无可幸免的用力瞅他,这家伙可真是老少通杀啊!
冰冰的东西打上她额头,小瑷惊跳,发现容祈竟拿了只冷冻
打她。
“很脏耶!”她揪住他衬衣就往上噌,他躲避不及,被她结结实实在肩头蹭了好几下。
“你——”他冷着脸瞪她,她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她现在才不怕他,爸妈都在身边,她经济又独立了,而且还有崔泰夜这个坚实后台!
想到崔泰夜,小瑷头有点痛。虽然之前她也主动吻过他,但吻脸颊和嘴
意义大不一样。她当然不信崔泰夜会对她认真,可他现在摆了一副对她有兴趣的模样,倒让她为难。
这次听闻老爸生病就乖乖回家,一半原因也是为了暂时避开他。
她心不在焉,随手挑了几样食品丢入车,结果晚饭时发现满锅飘的都是丸子——贡丸、鱼丸、
丸、牛
丸…她用力戳丸子时手机响了,上面跳动着崔大款三个字。她摁掉丢去一边,哪知它又一次响起。她有些火,继续挂断。可崔泰夜实在好耐
,隔了五分钟再一次打来。连爸妈都注意到了,容祈眉头微皱“先去接吧。”
小瑷放下筷子,怒腾腾的跑去房间接电话。
“丫头,在哪?”
“我现在不是去哪都要向你报备吧!”她冷着语气回了句,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她无奈,只得继续道“我爸生病了,我在家,可能要三四天后才会回来。”
“伯父病了?”
“装病啦!”她叹气,然后听见他在那头
朗的笑“所以嘛,我爸妈都在,我哥也在,这几天不是很方便跟你通电话,你别再打来了!”
“怎么说的我见不得人似的?太伤我心了!”
“少来!约你的会去吧,别净想着找我麻烦!”
“我这不就想找你约会!不如,我来Z城找你?”
“别无聊了你!”
“没无聊,我很认真,干脆这样!你让容祈听电话,我把话跟他说清楚!就说我和你木已成舟,如何?”他语气一板,倒真像认真起来似的。
小瑷呕了半天的火猛窜上来“滚你的!”她恶狠狠的关了机,走到餐厅才发现自己最后句吼太大声了,三个人都怔怔在看她。
她扯起笑容“呵呵,现在的推销员,欠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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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容爸明摆着装病,小瑷和容祈还是在家里住了几天。
容妈早已经内退下来,容爸也仗着年纪大资历老,三天两头歇在家不上班。这几天,冷清许久的家里格外热闹。小瑷每
吃吃睡睡,陪爸妈看电视聊八卦,容祈就一直坐在电脑前忙碌,时而也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躺在阁楼朝南的晒台上睡个午觉。
小瑷记得容祈上高中后就很爱睡午觉,尤其是
秋两季,没课的假
能安静睡一个下午。那时她就很爱整他,偷偷摸摸剪去他一缕发,在他水杯里放几勺盐,或者干脆拿支笔在他书本上写下讨厌鬼自恋狂等字样。
容祈发现后总是很平静,平静到连她都以为那些事不是自己干的。不了解的人会说,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因为疼爱,所以无所谓;了解的人会将容祈的反应戏称为酷,说男生理应如此,从容淡定,只有没长大的小鬼头才会唧唧喳喳寻着报复。
可小瑷知道,那种态度叫做无视,因为不关心、不在乎而近乎陌生的无视。
不过对她来说这样更好,反正他是无可挑剔的圣人容祈,无论面临任何情况任何事,都必须维持他完美到近乎无趣的静淡。
那时她曾以为,他对她会永远淡漠下去,就像北极冰蓝色的海与南极纯白色的陆地,永不相逢的两个世界。直到她升上高一,直到那年秋天的午后,看不见的平衡终被彻底打碎。
原来世界上任何事都没有绝对,一切都只是相对。
他
手了她的私事——那些至今仍掩埋在她脑海深处的有关于初恋的甜美回忆,那个不顾老师训斥,在同学异样目光下自球场朝她跑来的阳光男孩,那个令她第一次感觉到心悸和心动的灿烂笑容。
后来很多年,偶尔当她回忆起这些,才发现自己对容祈真正的厌恶原是从此开始。
容妈喊她几遍不见回应,干脆将无绳座机
入她手里。
电话是李珍嘉打来的,她在Z城的小学同学兼初中同学再兼高中同学,在认识思雅前,她曾是她最好的死
。不过十多年友谊,最后却脆弱不堪的败给了现实。
李珍嘉一如以往般亲密的唤她,小瑷觉得奇怪,自己回来不过几
,也没有联系过谁,她怎么会打来找她?
“前几
我在街上看到你了!”她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大通,小瑷抱着电话但基本没听进去几句,直到李珍嘉说出此次打来的目的,她才赫然坐直了身子。
“…就说你赶巧了!明天要开同学会,中午在郊区石湖公园烧烤!还有,许纪
也会来哦!”那一刻,小瑷只觉得心跳急促,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自她
口扩散到全身。
许纪
。
太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一个原以为这一辈子都只是属于回忆的名字。
次
出门之前,她一直站在卧室镜子前看里面的自己。
和高中时比起来,她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暗紫
的发浓密微卷,自肩上铺泻而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洋溢着蓬
的青春气息,一双明眸神采飞扬,长而密的睫
如同忽闪的蝴蝶翅膀,裹着薄绒小马甲的窈窕身段透出浓烈的时尚感。
她几乎能想像出许纪
见到她时的万分诧异与惊
。
当然还有其他女生的羡慕,尤其是李珍嘉,应该会暗伤到咬牙吧。
她很开心,一直在笑。然而天公不作美,临出门前暴雨骤袭,天空暗的像是夜晚,雨幕又密又急,砸得玻璃叮当作响。听说她要出门见老同学,容爸怎么都不放心,硬是不让她出门。
僵持不下时,容祈自书房走了出来“我送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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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车门时她在想,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雨已经停了,远处天空依然阴沉着,带着咸味的风吹来,拂
她的发。容小瑷仰头看着路牌,
哭无泪。
海滨!
他们居然背道而驰开到了海边!
就算暴雨阻
交通,就算他开上另一条路,就算他已经两年多没回过Z城,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所以,这一定是他的阴谋,难怪他那么好心主动说要送她!小瑷气的牙
,几步追上已踏上沙滩的容祈“我要你现在立刻上车,送我过去!”
容祈淡淡抬腕“已经过一点半了,开过去也来不及。”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这很重要!”见他犹自朝海走去,小瑷忍不住拽住他“你故意开来这里的对不对!你就是不想让我去!你明明说过,只要我独立,你以后就不再管我的事!现在这算什么?”
“我说过我开错路了,至于你要怎么想随便你!”他眉头一皱,赫然甩开她。哪知暴雨后的沙滩高低不平,小瑷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情况有些突然,小瑷艰难的半坐起来,衣服早已被沙子和水折腾的一塌糊涂。
“容祈!”她气到几乎爆炸,那一瞬只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见到这个人。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公路走去,没料被凸起的石头绊倒,再度摔了个结实。这回更惨,连手腕都蹭破了,红红的一片,看着触目心惊。
她拔下惹祸的鞋子,朝绊倒她的石头狠狠敲了几下,然后远远扔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脚步声伴随绵软沙滩的细碎声而来,她自臂弯抬起伏着的头,容祈正半蹲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腕察看。
见他掏出纸巾要帮她拂去伤口沙粒,她顿时
手“全是你害的!不要你碰!”
他不出声,抬眼凝视她,目光犀利而严肃“我耐心有限,别和我闹。”接触到那骤冷的目光,小瑷的心微微缩了下。他锁着眉,自一旁捡起她的鞋,又扶她起来。
还没站直,小瑷就感觉到脚踝钻心的痛,然而她好强,硬是咬着嘴
死撑着走到了车旁。容祈开门取了瓶矿泉水,照着她手腕冲下去,她半靠着车座,手脚都痛的发昏,可偏偏嘴还不安静“痛死了,都怪你!”
“怎么怪我了?”容祈丢了瓶子,拿纸巾给她擦干净伤口“这伤是你自己摔的。”
“是你把车开来这个地方的!全怪你,都是你不好!”海水与沙滩,Z城的海滨,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她原本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后来最讨厌的地方!现在,讨厌的理由又添了一桩!
“我不喜欢重复说话,你成
点,别这么幼稚!”他冷厉的语气分毫不改,以至于她忽略了他擦拭伤口时轻缓而小心翼翼的动作。
“我都受伤了你还说我幼稚!”她挣开手“别以为给我洗个伤口就了不起!”
他退后一步,茶
眼瞳淡定依旧“受伤和幼稚是两回事。”
无论怎么说就是说不过他,小瑷委屈扁嘴“别人的哥哥都把妹妹捧在掌心,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偏这么讨厌我!小时候这样,长大后也这样,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其实我有想过,你会这样讨厌我,是心里还想着爸爸的事!可你自己也知道,我妈并不是第三者,是爸爸和你妈离婚后才认识结婚的!你三年多不回家,你以为爸妈不明白其中的理由吗!他们只不过因为疼爱你,不说罢了!你说我幼稚,那你自己呢!表面维持着完美无缺的模样,其实却冷漠淡凉拒他们于千里之外,这种就不叫幼稚了?
你应该不知道吧,那年我三岁,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你——爸爸和我说,今天会带个哥哥过来,以后我们四个会一起生活,要我看到你时一定要喊你哥。于是我就在沙滩上盖城堡,花了一下午时间,想盖一所属于我们四个人的漂亮房子。后来你来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好喜欢你,你那么漂亮,简直就像童话书里的王子。可是,你还记得你第一句话对我说什么?”这些话原本是不应该说的。那年的记忆,就像埋藏在她心里的一个擦不掉的记号,无声无息,却永远存在。她不想让他知道,原来自己曾经那样喜欢过他,那样期待过他的怀抱与疼爱。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固执保留的那点尊严在他眼中根本从来不曾存在。他总是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淡定冷漠,天生与狼狈、悲惨这些词绝缘,越是看着他,越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比较。
“你那从不自知的洁癖,让一个三岁女孩从此对你避而远之!还有,你今天说我幼稚,可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我冒着暴雨也要出门的理由,你不知道我想去见的人是谁,那个人在我人生里又有着怎样的重要地位!”艺高三年,如果他们纯粹只是师生关系,也许情况还会好些。
当时许纪
入院急需钱,她不能让爸妈知道,最终只能抱着焦急心情去求他帮忙。
可他却说:我可以帮,但你们必须先分手,否则我不会理。
她不懂这种话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妹妹说。他并非不知道啊,对于他们的一切,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清楚他们如何开始,怎样顶着莫名压力谈这场恋爱;清楚她有多喜欢他;更清楚以许纪
的家庭和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帮忙后果会如何!
她苦苦哀求他,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她那么样伤心,可手术费迫在眉睫,她不得不低头。
犹记得说出分手时,自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可这种痛,却比不过许纪
告诉她让他重伤入院的人正是她的好大哥时心里的愤恨!
他之前就因为她早恋的事骂过她,要求他们分手,可她想不到他居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达到目的!
后来,许纪
伤愈出院,她却再也找不到他。据说,他办理了转学,亦搬了家。
不用猜都知道,在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是谁!
高一那个暑假,她很伤心,哪里都不去,就只是躲在房间看着他们的照片哭。爸妈单纯以为她失恋,安慰她的同时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并没过多问询这件事。
他们都不知道,就在那个夏天,她已暗暗下了决定——在有能力不求任何人之前,她都不会再谈恋爱!有牵绊就有弱点,倘若自己能力不够,最后终究又会是另一场悲剧。
他微微眯起眼看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看出后面那些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那是个很长的注视,她甚至有错觉或许他会为当初的事道歉,最起码,给她一个解释。然而最后,他只是慢慢走近她,将手撑在她上方的车顶上,说道“我没说过,我讨厌你。”或许,他曾经讨厌过父亲,曾经讨厌过亲生母亲,甚至讨厌过那个总是朝他和蔼笑着的另一个母亲,但是,他没有讨厌过她,从来没有。
他眼瞳深远,仿佛夜晚星辰下的高原深湖,带着震撼人心的美丽,以及难以捉摸的深邃。
小瑷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突然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