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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特例独行的二哥
 既然要过年,家人自然要团聚了。

 在这里我要补充一下前文没有出场的人物,谢昭华的二哥谢昭瑛。

 这位千呼万唤始出场的帅哥并非如我原先所料是个面色无华、萎靡不振、腿散身虚、眼神轻薄之人。相反,谢二公子面若冠玉、精神奕奕、身形矫健、眼神犀利,不但如此,还武功高强。我会这么说,要看我和他的非正常情况下的初次见面。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黑夜的五指,小嗖风风地吹着。那夜晚饭我多喝了几杯谢昭珂酿造的桂花酒——这姑娘本事真不少,到了现代也不愁找不到个好饭碗——入睡不久,涨醒了。

 云香在外间睡得很沉,我没有惊动她,自己起来如厕——上马桶。

 当然,谢昭瑛并不是在这时出现的。

 我解决完个人问题,习惯性地想洗手,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水。学医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洁癖,我这时不洗手肯定睡不安生,于是披了件衣服悄悄出去找水。

 古时候的夜晚没有城市灯光,我摸黑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冷风中忽然听到嗖地一声,然后一个不明物体降落在小院里的花丛中。一个男人哎地哼了一声。

 我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采花贼!

 我那时并不认为该贼是来采我的。谢昭珂小姐名远播、独傲群芳,有判断力的人都会选择她。

 我选择原地不动,放慢呼吸,等待着采花贼往正确的方向奔去。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是过一会儿而在这个时候大叫,该贼狂大发举刀杀人,我岂不是又要怨死一道。即使他不杀我,等到家丁举着火把冲进来看我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又要如何解释我的清白?

 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采花贼步步往我这里走来。

 我越听越不对劲。飞檐走壁走家串户之人,即使不像香帅那样来去如风不留痕,也该身轻如燕动作敏捷。怎么这人步伐沉稳有持无恐。

 疑惑着,来人已经走到我身后的门边。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

 我不知是惊是喜。居然是来采我的?

 又想不妙,云香还睡在外间呢。他要没看清采错了怎么办?

 这样一想,我小心搬起墙脚一个我所能搬起的最重的花盆,屏住呼吸,极轻地跟在那人身后。

 那小贼入我阁楼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向卧室走去。我见时机不待人,使出全身力气,高高举起了手里的花盆。

 只听云香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小姐?”

 我重心不稳,扑了一个空,咕噜噜地滚到一边去,摔得那个眼冒金星七荤八素三八二十五。

 那个男人还惊奇而镇定地“咦”了一声,好像对我的偷袭行为十分不理解。

 云香起来点亮油灯,看到那个男人“啊”地轻叫一声。

 我爬起来一把拉过云香“别怕,我就不信正,今天还能便宜了你?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

 男人出诧异的表情。

 云香在后面扯我的袖子:“小姐,小姐,他…二…”

 我打断她:“别说话!”

 云香急了,猛扯我:“不…不是的!小姐,他…”

 “他今天即使跑得出我的院子,也跑不出谢府,跑得出谢府,也跑不出皇天王法!”

 “小姐,不是的,他…他是二…二…二…二~~”

 我气急败坏地跺脚:“二什么你说啊!”“二少爷!”云香终于把那个词吐了出来。

 “啊?”我回过头去瞪着这位不名来客“二哥?”

 谢昭瑛冲我友爱地一笑“四妹,你不认得我了?”

 我条件反地回他一个笑,又觉得不对,板起脸来。

 “二哥,你夜半三更进我的房来做什么?”

 谢昭瑛说:“哦。从西城回家,从你这里翻墙进来是最近的。”

 “你可以走侧门啊。”

 “爹下令,夜时间一律不给开门。”

 谢府家法那么严,看来不是防贼,而是防他。

 我又问:“那你进我屋做什么?”

 “哦,是我忘了。你以前没好时,晚上都是锁在楼上的。我有时晚归,会在楼下找口凉茶喝。”

 我一股坐下来,云香立刻披上衣服给谢昭瑛端茶倒水。

 谢昭瑛很好奇地凑过来看我。我这才看清楚他。谢家人都长得好,谢老二轮廓分明,英俊拔,皮肤光洁,发鬓浓密。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滋滋放电,锦缎衣上有股酒香,果真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谢老二似乎丝毫不介意看到自家妹子身穿睡衣,兴致拉我聊天。

 “小华,我听说你摔了一就好了,这可是真的?”

 我白他一眼“若不是真的,我同你口舌半天,是在做什么?”

 他受我白眼,还很高兴“这下可好了。那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诚实地摇头。

 他更高兴:“那更好了。”

 这个人,疯疯癫癫,言不达意,比当初的谢昭华还要傻。

 我不想和他多纠,很夸张地打了个呵欠,表示我很困了,他快点走。

 谢昭瑛却是个很不识相的人,反而把股挪了过来,对我说:“小华,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约定?”什么约定?

 谢昭瑛追问:“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到底什么约定?”

 谢昭瑛却不说,倒有松一口气的样子:“既然你都忘了,那约定就作罢吧。好了,也不早了,你早些睡,我也回去了。”

 我连叫几声二哥,他头也不回地攀上墙头,手脚麻利得简直像蜘蛛侠,眨眼就消失在浓浓夜之中。真是的,在自己家也要爬墙翻院。谢老爷子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好儿子?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又见着了谢昭瑛。

 谢昭瑛今天同昨有着天壤之别。他金冠束发,身穿一袭皓白云纹长衫,系一条青玉带,凭地拔修长,风度翩翩,有如玉树临风。这换了马甲,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我扶屈膝向他致敬,他扶起我,有模有样地说了一番亲厚话。我老实掉了一地皮疙瘩。他的未婚*****在旁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他却对她视而不见。

 谢夫人对二儿子说:“你这次回来,就在家里好生待着。要过年了,家里事多,你帮衬着点。”

 他应道:“儿子知道。让母亲心了。”

 这时候下人端上来一盘水煮片。这菜东齐原先没有,我来了后指导着厨子做的。谢家人大都口味清淡,并不是不爱吃辣,而是东齐素来没有什么可口的辣菜。我做了一回东齐版的大长今,亲自下厨做了数道川菜,居然甚得人心。从那以后,家宴上次次都有。

 谢昭瑛见我吃得津津有味,惊讶道:“四妹,你口味什么时候改了?”

 谢夫人说:“小华病好后,口味重了许多。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艺,桌上这宫爆丁,鱼香丝,还有什么黄闷鸭,都是按她的法子做出来的,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尝。”

 谢昭瑛一脸疑惑地夹起一片,放到嘴巴里慢慢嚼“确实好吃。四妹从那里学来的?”

 老借口:“灵感突发。”

 “哪里来的灵感?”

 我恶狠狠道:“有夜闯我的院子,吃了我的茶水,宰杀之后,发觉无比。故之后我特选喂了茶的用来烹饪,才制出了这道千古留名的绝世好菜:茶水。”

 谢昭瑛撇撇嘴,埋下头开始老实吃饭。

 后来我就常在谢家碰到谢昭瑛。他似乎没有工作,在家啃老,成无所事事,谢家二老似乎对他已经绝望,没有多加干涉。

 一次我路过花院假山,就听见他咪咪的声音说:“怜儿,你可知,你若是那风儿,我就是那沙。你我永远相随…”

 那氢弹般的台词一下把我炸回了冥王星。

 大概是我发出了什么声音,一个俏丫鬟红着脸低头跑出来,一溜烟地跑不见了。我记得她似乎是谢夫人的丫鬟。好个谢昭瑛,偷吃到老太太身边去了。

 这边,谢昭瑛整了整衣冠,从容不迫地从假山后踱了出来,看到我,做出一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表情:“四妹,你也来花园玩耍啊?”

 “是啊。”我冷笑“月如此人,又是什么教人辗转不能成眠?”

 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俩。谢昭瑛笑得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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