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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询问
 我说:“当然可以了。说起来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外婆尚在人世,一天,我随母亲上外婆家玩。表哥说他们村子里前几天有个打砖头的人,在自家的地里挖出了一个拱形的坟墓,那人好奇破钻了进去,从里面发现了好多坛坛罐罐,附近的人知道了都纷纷下去寻宝,从里面得到了很多金银珠宝。我当时听了,觉得好玩也想下去看看,于是央求表哥带我去看看。表哥绕不过我就带我去了。那地方还真是有一节两三米长隧道样的墓,坟墓的颜色是惨绿色,比青苔的颜色还要深,墙上的砖头带些类似古代甲骨文上水字的图像,坟墓的上头,已经破了个人大的,凑近口,有风扑面。尽管这个坟墓已经挖出来有几天了,依然好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也有人在下面继续寻着宝。我见口到底不是很高就跳了下去,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个啥样。里面空气不咋好,有点憋气,地面很干燥,满地都是尘土,还有一些打破的坛罐,坟墓长有一百多米,宽有两米多,前面和后面各有一堵封死的墙。我听表哥说有人在里面寻到有宝,所以我也满地的翻找了起来,这一找还真是巧,居然给我在堆碎片里找到了一块玉佩,也就是现在这块蝴蝶玉佩。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蔡羽飞听着眼睛有点发光说:“王先生,您还在那个墓里发现什么没有?”

 我摇头说:“没有了,那时我才仅有十来岁,什么都不大懂,当时只是好玩而已。我学考古之后,从这块玉佩的造型,玉质以及手工来看,推测那个古墓应该是楚国时期某个贵族的。”

 蔡羽飞说:“啊,王先生原来是学考古的!我也是呢,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说:“北京考古学院的。”

 蔡羽飞说:“名校的高材生哪,王先生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脸一红说:“简直是有辱母校,我下岗失业了,原来是在家拍卖公司做鉴宝师,单位倒闭了,现在还在找工作中。”

 蔡羽飞安慰说:“以你的实力,另外在找份对口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的,慢慢来,找工作也是讲机缘的。对了,那个古墓后来这么了?”说到后面的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和他的女儿的神情都有点紧张。

 我心下有点好奇,可也没多大在意,摇头说:“没有,后来那个古墓给填平了。古墓被发现之后,寻宝的村民纷纷闻风而来,来得早的倒也弄到一些东西,来得晚的啥东西都没弄到。没弄到的人自然心里不平衡了,所以有人偷偷跑到镇上报了案,公安局来了人,把村民从古墓里弄到的东西都收缴了,还将古墓填平了。”

 蔡羽飞说:“哦,难道没有人打开那两堵封死的墙继续往里面寻宝去?”

 我说:“有倒是有人想挖开墙壁进去看看的,最后给村里的老巫师劝住了,老巫师说墙壁后面有不详的东西,要是惊醒它的话,将会有灭顶之灾的。我外婆那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尚未完全融入现代文明的地方,他们是属于苗族,崇尚巫术,至今仍然保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习俗,在那里巫师的地位很高,他的话很有影响力,所以经老巫师这么一说,自然没人敢动手了。”

 蔡羽飞又问:“您不是说公安局下了人吗?难道他们也没动手吗?”

 我摇头说:“也没有,公安局下的人只是收缴了村民弄出来的古董,并罚款了最先挖出来古墓的那个人,说他擅自挖掘古墓,破坏文物,说是说要请专人下来考察的,不晓得为什么没过几天就把古墓给填平了。”

 他们听我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蔡羽飞一笑说:“关于那个古墓,王先生您还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那时我还小,记得不大清楚了。不过那个古墓发现之后,他们本地的一个故事倒是广泛的传了。”

 蔡羽飞忙问:“什么故事?”

 我笑说:“也没什么,就是说那个古墓是古代一个皇帝的,因为在他们当地有个古老的传说,说的是古代有个皇帝死了,皇后召集天下所有的相士给皇帝选坟,有个叫湛泸的相士走了到处寻找风水宝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一只金凤凰,于是湛泸就一直跟着金凤凰走啊走,走了三天三夜,来到了这个地方,金凤凰终于在一个井水边停下了,然后又突然消失了。湛泸知道这是神仙带他来的地方,他忙掏出罗盘,勘察地形,掐子一算,算出这里是竟然是个百年难遇的龙虎宝!湛泸回去禀告皇后,于是皇帝就埋葬在这里了,金凤凰停下的那口井叫凤凰井,而那个村子就也成了凤凰村。当然传说总是带着人为的虚构,这个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皇帝埋葬哪里会那么随便,要等到死了之后才开始选坟,就算找到了个风水宝地,想搞个豪华奢侈的地下城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建出来的,一般都是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大兴土木了。”

 一直没说话的那位蔡琳蔡小姐,听这里的时候,突然兴奋的叫了出来说:“可能就是那里了,就是那里了,爸爸,一定是那个地方了!”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一红,向我道歉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刚才我失言了。”

 我微微一笑,感觉这个女生有点意思。

 那位蔡羽飞老先生似乎也有点异常的兴奋,迫不及待的问我:“王先生,方便告诉我们,您是哪里人,您外婆又是哪里的吗?”

 我说:“我是湖北武汉的,我外婆是湖南湘西的。”

 蔡羽飞微微有点迟疑说:“王先生,能不能具体点说一说你外婆那个村子位置呢?”

 我心下更加奇怪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说:湘西凤凰县苗寨镇凤凰村。”

 蔡羽飞迟疑了一下说:“哦,那个地方听起来好像很偏僻的样子,不知道王先生方不方便带我们一同去呢,当然,我是不会白让你走这一趟的,你给我们带路,我给你五万块钱的劳务费,你觉得怎么样?”

 我闻言,微微一怔。

 蔡羽飞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嫌钱少,随即又说:“如果王先生你觉得五万块不够,我可以再多给你五万块,十万块成不?”

 我忙说:“什么?蔡老先生你想去那?”

 蔡羽飞很坚毅的点了点头,神情有点木然。

 我心头一震说:“啊!不是吧?!你们真要去哪?我看…”

 我话还没说完,蔡琳已经抢先说:“王先生如果你觉得十万块还不够的话,你可以开个价,我们一定会让你满意。”

 我忙说:“不是,不是,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而是那个地方不能去了,要是在十年前也许还成,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管你,可是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进不了外人了。”

 蔡羽飞脸色大变说:“为什么?”

 我叹气说:“十年前,我外婆那个村子内部发生了一次叛。说起那次叛,我得先简单介绍一下他们那个村子的奇特之处。他们这个村子里至今还是沿用古代苗族社会那套独特的‘自治’管理,即是‘鼓社’(所谓的鼓社就相当于汉族的宗族组织,一个“鼓社”就相当于一个“家族祠堂”苗族的一个“鼓社”就表示是一个宗支,宗支人口扩大后又再分宗支)、‘议榔’(所谓的议榔就是议定一种社会契约的意思,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立法系统。它是由一个地方的不同宗族的家庭组成的地缘村寨组织。总之它是讨论并确定一种社会公约的,比如对偷盗者怎么处罚,对杀人的又怎么处罚等等,内容是经过集体讨论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订)和‘理老’(所谓的理老就是一个地方,一个寨子自然产生的一些领袖人物,有的叫“寨老”有些叫“理老”有些叫“方老”这些人,实际上就是民间权威,他们负责管理地方事务。在苗寨里,那些上了点岁数的,头脑灵活的,热心公益事业的,讲话管火的人,就是“寨老”或“理老”)。而他们又沿袭了秋战国时期楚国的一些巫术,所以那里盛行巫术,几乎是人人都或多或少懂那么一点点。在他们村里存在有两派,一派是学习白巫术的,比如请神,驱鬼等,一派是学习黑巫术的,像下蛊,下咒等。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由于两派学的巫术不一样,一种是救人的,一种是害人的,两派的人自然有些不和,好在当时的理老两派人都很敬重,在他的调节下,两派倒没起什么子来,这种僵持的局面就一直持续到他死后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当地政府为了推动一下他们这个村子的经济,想拨款修一条马路直通进去,本来这是件好事,但是没想到却惹来了一场灾难。他们村学白巫的,眼光看得远,深知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极为赞同政府的决策,可学黑巫的不是这样看,他们认识这是政府想改革他们沿袭了上几千年的自治管理,死活不同意,于是两派争执不休,本来两派人就有间隙,这样一来更是火上加油了,慢慢的由争执变成了仇恨,从仇恨演变成了厮杀,两派人最后打起来了,斗法的斗法,下毒的下毒,各施本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学黑巫的打败了学白巫的,并把他们全部驱赶出村。我外婆也就是死在了那场叛中,她中了蛊毒,虽然后来给解了,但是由于中毒已深,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学黑巫的控制了整个村子,从此他们采取了关村措施,做法在村外布下阵法,已经严外人入内。”

 蔡羽飞神经一松,展颜说:“哦,原来如此,呵呵,没关系,我们只是过去看看而已,不干嘛,应该没什么的。”

 我说:“不,不,我听我妈说,学黑巫的那些人都疯了,据说已经不顾祖上规定要练蛊,他们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而且一旦发现外人,无疑例外的分肢喂养蛊。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算了吧。”

 蔡琳一笑说:“不怕的,我曾学过一些防身之术,相信能应付得过来,王先生,你只需要把我带到那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想不到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居然学过功夫,还真是看不出来,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正巧遇上了她投过来的眼神,我像偷糖给家长抓住的孩子一样,脸一红,赶紧收回目光,干咳了一声说:“那里的巫术非同小可,尤其是下蛊手法更是防不胜防,高明到跟他们说句话都能下蛊。村子尚且叛之前,我去外婆家玩,那个时候,我是不允许一个人外出的,要么是我表哥陪着,要么是我妈妈跟着,怕的就是给人下了蛊,因为有些蛊只有施蛊者才能解,别人就算懂蛊也不一定解得了。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就中过那样的蛊,某年他出差去了湘西苗族某地,正遇一苗人和一汉人扯皮,围了过去看了会热闹,回到宾馆人就不对劲了,人黄无力,眼神涣散,落,送到医院没治不好,请了当地有名的解蛊大师也没治好,几天下来就瘦成骷髅样,最后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那个施蛊者,也就是那个跟汉人争吵的苗人,诚恳道歉之后,那个苗人才解了他的蛊。我这个朋友当过兵,他常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提中蛊那一事他说他忍不住要打冷战。我不是在妖言惑众,事实上确是如此。所以还请你们三思而后行。”

 蔡琳说:“这你也不用心了,你只需要带我到达目的就成。”她似乎觉得她的语气有点不近人情,口气一缓又说:“我没别的意思,王先生,谢谢你的提醒,只是出于某中原因,我们必须要去一趟那里。”

 我有点不解问:“为什么啊?那里只不过是个偏僻的小山村而已,除了几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和土砖房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蔡琳坚定的说:“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出于某中原因的,而这个原因…”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看了一下她的父亲,接着说:“而这个原因,是我们家族里的一段隐秘,不大方便跟外人讲,希望王先生能够理解。我能告诉你的是,那个村子下面的那个古墓里,有一件我们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我卖的那块玉佩,顿时明白了一大半说:“哦,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但是苦无线索,而这块玉佩的出现,给了你们一些启示,所以你们叫我过来询问它的来历。看来你们已经知道那个山村下面的古墓的主人了,并且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蔡羽飞说:“对,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所以还请王先生帮帮忙,带我们过去找找,实不相瞒,那件东西,我们家族已经找了几千年了。我们必须要寻找到那件东西,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看他们两个的表情,不像是忽悠人的,我微微迟疑了半刻说:“好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看你们执意要去,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我带你们去。”

 蔡羽飞有点激动说:“那太感谢王先生了,事成之后那十万元劳务费,我蔡羽飞绝不食言!”

 我忙说:“我想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钱才带你们去的,我只是觉得一件东西居然找了几千年了,可见它对你们是何等的重要了,我没有理由不帮这个忙,再说不过是件带路的小事而已,所以钱我分文不取,但是有一条,呵呵,向前湘西的路费,伙食费,你们可要给我报销了。”

 他们一听,笑了起来。蔡羽飞说:“想不到王先生真幽默,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事不宜迟,明天就劳烦王先生带着小女一起前往湘西如何?”

 我一看蔡琳,一愣说:“就我跟她?就我们两个人去?”

 蔡羽飞说:“是的,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要是在两年前,我一定也会去。”他转头慈爱的看着女儿说:“我们家族的使命看来你由去完成了。希望悲剧会从你这一代结束,唉,已经是第一百二十八代了,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这一族要灭亡了…”

 蔡琳握着他父亲的手说:“爸爸,你就放心吧,寻找了几千年了,找遍了全国各地,到了我们这一代终于有它的下落了,这是一种征兆啊,是解除我们家族祸害的征兆,所以我们这一次一定能行的。”

 蔡羽飞一笑说:“对,这是征兆,好兆头啊,真不用请几个帮手了?”

 蔡琳说:“不用了,那事知道的人越多,其实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爸爸,我行的,我又不止一次单独行动了,我的本事,您应该早就知道了。”

 蔡羽飞说:“嗯,你已经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欠缺的只有实战经验了,我早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剩下的全靠你自己摸索了,我还是那老句话,万事小心,保命要紧,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蔡琳重重点了点头。

 蔡羽飞对着我说:“王先生,你别看小女一副弱不风的样子,她的本事可不小呢,呵呵,放心好了,她能应付得过来。”

 虽然他没具体说她女儿的本事有多大,但从他从容的表情来说,似乎对她的女儿极具信心,他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点头说:“那就好,对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好赶过来回合。”

 蔡羽说:“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今晚就住在我这里,明天和我小女一起出发。”

 我忙推迟说:“不了,不了,我还是明天再过来,反正你这离我那里也不远。”说着,我站起来,想往外走。

 蔡羽飞说:“王先生,给我一个面子,今天就留下来吧,晚饭的时候也差不多了,正好我们可以吃个饭,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

 经他一说,我倒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了,皱眉说:“这…”蔡琳似乎看不下去了,瞪眼说:“住就住下了呗,别婆婆妈妈的了,看你像个男人的,怎么做事那么磨矶呢!”

 我最受不了别人嘲讽了,尤其是女人,当下耸肩说:“这可是你们请我留下的哈,我可没存心想在这里蹭饭的哦。”

 蔡琳噗哧一笑说:“你这人还逗的嘛,放心好了,你在这里蹭个十年八年也吃不穷我们家的,你想蹭就尽管蹭吧,谁怕谁!”

 我呵呵一笑说:“我要是在你家蹭个十年八年的,外面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本来我是想说“外面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家上门女婿”突然一想到此时蔡羽飞就在身边,说这样轻佻的话实在不妥,连忙改口说:“我是你家养的宠物了。”

 蔡琳一下子又给我逗笑了。

 蔡羽飞干咳了一下说:“好了,琳儿,你去吩咐厨房,叫刘妈多煮一个人的饭,做几个好菜,今天我要好好陪王先生喝上几杯。”

 就这样,我留在了蔡羽飞那里,晚上在他那里吃了饭,当晚我们三人聊了很久,本来我想借着酒力,傍敲侧听打探他们所说寻找了几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每每都被他巧妙的绕开了,没撬开他的嘴巴,那就是说明喝的酒还不够,于是继续灌他,灌来灌去,最后把我自己给灌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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