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怨尸聚煞
孟楼与胡海都觉得呼吸困难,口中发干。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们简直要以为自己所处的并不是地下的
天,而是屠宰场的冷藏间。
在他们头顶,原来被薄薄的冰层隔着的上半层溶
里,至少有三十具人的尸体竖在那儿。难怪开始会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儿,原来就是这些尸体上传来的。
或许是被封闭隔绝,或许是放在冰层上面,这些尸体都还完好无损,可以看出他们的模样。一个个被开肠膛破腹,虽然血早就干了,可那些内脏与肌
,似乎还会
动一般。
即便看到的是一堆白骨,孟楼与胡海也不会觉得这样恐惧,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都看到了犹豫。
"还是上去看看吧。"胡海努力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干涩。
这个溶
分为两部分,开始他们转了半天的是下半部分,从
壁上的斜坡还可以通到上半部分,开始有冰层阻隔的时候看不出来,但现在就阻不住二人了。顺着这斜坡上去,他们来到这些尸体旁边,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让二人再次紧锁眉头。
这些尸体都没了头颅,清一
全是男
,在他们未着片缕的躯干上看不到其余伤痕。他们并不是随意堆放在地上,而是被青铜架子支撑起来,摆成非常奇异的造型。站在这些尸体中间,他们仿佛闯进了尸林里,情不自
地觉得
气
人。
"靠,凶手还是个行为艺术家。"胡海咒骂道:"人死了还不放过,还要摆出这些造型来!"
孟楼摇了摇头,他扫了这些尸体几眼后,将视线又投到溶
下方。呆在那些石笋和钟
之间,他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在这里,探灯一照,他大致可以看到这些钟
与石笋的分布状况。
"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胡海惊讶地问道。
"记得地下铜雀台吗,里面的百鬼招魂。"孟楼低沉地回答道:"这个和那类似,在古代的丧葬仪式里都是人为地制造大凶。"
"不太明白…"胡海摇头道。
如果不是站在一片尸林之中,孟楼或许懒得给他解释,但现在不同,他觉得恐惧,那种不安的危险感更甚了,他需要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此他继续说道:"古人认为凶死的人有怨气,这种怨气可以变成-魅-或者-煞-,用某种阵法仪式将魅或煞困住,使之不再进入轮回,就可以让它永远守护着地下的墓
,为墓主人服务。百鬼招魂招的就是魅,而这里则是怨尸聚魂为煞,再借着外围天然形成的石笋与人工的冰块将这煞镇住…这好象是叫七星镇煞。"
他声音很低,但在这溶
里还是发出嗡嗡的回声,站在这些尸体中,听到这样
森的轶事,胡海胆子虽大,也觉得难以忍受:"我靠,怎么这么恶毒,就为了保护自己的几块烂骨头?"
孟楼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疑惑的就在这里,根据他和张许的判断,这地下并不是什么古墓神墓,而是古代道人方士修真炼丹的
天福地。在这里布下"七星镇煞",绝对不只是守护古墓那样简单。
"小楼,小楼?"胡海推了他一把:"你又在发什么呆呢,我话你话你都没听到!"
孟楼"啊"了一声:"怎么了?"
"我是问既然是聚煞,那煞呢?"胡海耸了耸肩,孟楼的这种发呆他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煞?"孟楼一怔,接着神色一变。
虽然这不是古墓,可这怨尸聚煞却是真真实实的,自己大模大样地站在这些怨尸中间想问题,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危险?
难道说是某种东西
惑了自己,让自己根本没有身临险境的觉悟?
他打了个冷颤,这次并不是因为冰块带来的寒意,而是因为恐惧。在胡海的提醒下,他对恐惧的预感重新回来了,那种冰冷的感觉,是他进入这地宫
天之后最强烈的。
"致命的危险就在这附近。"他想,可是除了这些尸体,他又没有看到其它可疑的东西。
"难道说这些尸体真的会变成什么…什么煞?"他视线在尸林上一转,立刻想起那时闪时现的白影,他立刻就否认了这个猜想,不对,那个影子明显是个女子,而这里的尸体都是男
…
"我们该怎么办?"胡海根本没有任何主意,因此他望向孟楼,呆在这些尸体边上,也觉得非常别扭,仿佛哪儿不对劲。
孟楼沉
了一下,现在两个选择,一个是穿过这些尸林,寻找有没有另一条出路,二个则是循原路返回。在发现冰块的镜面反
后,从下面的石笋中找到退回的路并不是不可能,那堆满白骨的
厅虽然同样不能给人安全的感觉,但比这里总是要好些。
他刚要说退回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女子的"啊"声震破了溶
的平静。
这声音异常凄厉,但不是那种惊讶或恐惧而喊出来的,而完全是凶残与暴
。这声音震得孟楼心中一颤,还没等他循声望过去,他手中的探灯光线突然变黯淡,紧接着就熄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孟楼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刹那间变得极快极沉重,也听到胡海的呼吸声变得非常
重。
"怎么了?"胡海一边问一边打开自己的探灯,二人合在一起后,他们就只亮一盏灯。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按开关,他的探灯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靠!"他也咒骂了声,正要继续开灯,一只手伸来将他拉开,他以为那是孟楼,跟着这力向旁移了几步,那只手有些冷,还有些颤抖,他也没有多想,以为这是在堆了冰的溶
中呆久了的正常反应。
孟楼向左移了一步,他记得胡海开始站在那个位置,他伸出手去,摸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立刻缩回了手,那应该是竖起的尸体。
"小楼?"胡海的声音又传来,然后,有只手摸过来,在孟楼的身上摸索着。孟楼以为是胡海的手,于是轻轻拍了一下。
那只手缩了回去,孟楼拍了探灯两下,探灯仍然没有亮。他心中有些惶急,在黑漆漆的地方,旁边
气森森,而且是怨尸聚煞,那尖叫的女声又凄厉刺耳,再没有光的话,吓都可以吓死人了。
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在孟楼的
上摸了摸,孟楼"啧"了声:"大海,别闹了!"
"我没闹啊!"胡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你拉我过来的吗?"
"什么?"孟楼吃了一惊,他伸手去抓摸到自己
的手,胡海的声音离他足有三米,这只手绝对不会是他的。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震得人心头怦怦直跳,这次这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孟楼身上颤抖了下,没有抓住那只手。随着这声音,那手颤了一下,然后搭在他的
间不动了。
"我靠!"
胡海也觉察到不对,他紧紧抓住那只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扔了探灯掏出打火机。"叭"一声响,打火机冒出的火焰照亮了四周,孟楼与胡海向身边一看,然后齐是怪叫了一声!
拉着他们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半伏着身躯,靠在孟楼身边,冰冷的手搭在孟楼的
上,似乎还在摸索什么。而胡海则右手紧握着另一具尸体的手,那尸体面对着他,姿态非常亲热。
这并不可怕,可怕是这两具尸体根本不是原先他们身旁的男尸,而是两具
女的尸体!
两人在怪叫中把尸体甩开,这种剧烈的动作下,胡海手中的打火机不小心灭了,他赶忙再打着火,再向那两具尸体看去,那两具原本站立着的尸体已经倒下了。在打火机跳动不停的微弱光芒中,他们似乎看到一个影子闪过,那影子身材婀娜象个女子,而且有一头极长的长发。
孟楼从包里拿出备用电池给探灯换上,果然,换上备用电池之后,探灯又亮了起来。
"我靠,什么…什么玩意?"胡海收好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来到孟楼的身边,他身上冷汗涔涔,就是刚才那一会儿,他的衣服就已经
透了。孟楼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仿佛学了川剧的变脸。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有在地下遇到危险和恐怖的事情,在曹
诡冢中,他们甚至看到干尸长
变成僵尸,但象现在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那个…东西吗?"胡海颤声问道,牙齿有些发颤。
与其说孟楼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还不如说他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刚才的一切绝对不是幻觉,地上的两具女尸便是证明,可如果那不是幻觉,那就证明一件事情,某个可怕的东西控制了这两具女尸。
那东西是什么,是这里怨尸聚煞聚出来的那个"煞"吗?
还有,这两具女尸开始根本不存在的,那个东西又是从哪把它们弄来的?
呆立了半晌,孟楼终于艰难地说道:"走…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可能要面对那只巨蟒,可能要面对能用超声波攻击人的蝙蝠,可能要面对巨钳甲虫,这些东西都很可怕,但比起未知的恐怖,它们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不敢再靠近这些尸体,他们全神戒备,一步步后退,想要退到溶
的下半部分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再度人二人视线中闪过。
探灯的照
是有范围的,那个身影只是在探灯照
范围内晃了一下,然后便消失在这几十具尸体中。
孟楼本来不想理会这个,可是胡海突然脸色变了,他狂叫了声,不顾一切便冲向前去!
"大海?"孟楼大惊失
,胡海虽然莽撞大胆,可绝对不是不知死活的人,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向前冲?难道说,他也被那个看不见的"煞"所控制,使得他做出这样的行动?
这个念头飞速在脑海中产生,让孟楼身上刚平息的冷汗再度冒了出来。象胡海和他这样的男人,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做的,即使再恐惧,也无法退缩。现在便是如此,他对于那个"煞"深怀忌惮,可是却无法后退,胡海上了,他也必须上!
如果胡海是去追那个可能是"煞"的影子,那么他也只能去追,如果胡海是被那个"煞"控制了,他也必须去将胡海救回来!
总有某种力量可以让人战胜恐惧,孟楼在冲进那一片由尸体中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虽然他仍然恐惧,虽然那咱恐惧让他血
都几乎无法
动,可是他别无选择。
无好友,不人生。
胡海冲进这些竖立的尸体中后,感觉自己仿佛闯进了尸体之林,虽然只是三十多具尸体,但它们竖在那儿,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这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飞起一腿踹向眼前的一具尸体,那尸体连同着它身下的架子一起倒下。
"铛啷啷!"
尸体倒下时发出的声音虽然没有引起胡海的注意,却让孟楼瞄了一眼,他发现支撑起尸的架子底下是空的,一
锁链连着这架子,不知伸向何方。
胡海又踹倒了第二具尸体,他才不管该不该对死者保有尊敬,也不管这种行为会不会让那个"煞"大怒,他现在已经怒火中烧:"放开阿芸,给我放开阿芸!"
他的怒吼让孟楼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他看到了阿芸,而且阿芸很有可能落入了那个身影的手中!
他们追得不能说不快,而且他们也确实又看到了那身影,只不过那影子冲到了石壁前,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腾空又飞了起来。孟楼与胡海才为这只在功夫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镜头张大嘴,就注意到那影子消失在岩壁顶端的一小龛中。
他们这才注意到,那小龛里又有一樽女子坐像,从形状来看,与神农寨里看到的陈香姬像极类似。
"靠!"胡海顿足又踢出一脚,随着他第三脚飞出,"轰"一声响,在这群尸体之后,一块石板沉入地下,
出一个道口。
"原来有机关!"孟楼愕然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些竖起的尸体下边竟然藏有机关。
随着这道口的出现,那种冰冷的危险感更强了,胡海向后望了眼,招呼着孟楼就想进去,却看到孟楼脸上那痛苦不堪的神情。
"小楼,你怎么了?"他赶过来扶住孟楼,担忧地问道。
"没事…"孟楼盯着那道口,探光照
下,他可以一直看到甬道的尽头,这甬道便不深,也就是三米左右,然后向左折向,隐约可以看到有向上的台阶。虽然探灯直
着,可是甬道中仍然黑黝黝的,孟楼觉得,这道口就象一种恶魔的大嘴,张开了等待食物的到来。
见孟楼没事,胡海放开他,快步就走进了甬道:"快来,没准还可以追上,阿芸在那东西手里!"
孟楼略一迟疑,看到胡海已经走到甬道的尽头,正在踏上向上的台阶,他立刻快步向前赶了上去。
"靠,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修的,这里规模这么大,比曹
那个疑冢规模还大!"胡海一边快步向前一边咒骂着:"该死的,修这个的人比曹
本事还大吗?"
"这不是短时间建的,我看了一下两边石雕的风格,从东晋到宋都有。"孟楼在后说道:"修这个至少干了上千年,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
"总之都劳民伤财,靠,搞的这么复杂干什么!"胡海加快了脚步:"我看到了,小楼快来!"
听他说得急切,孟楼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于是也加快了脚步。那向上的台阶拐了一弯之后,孟楼看到胡海稍微一停顿,然后又接着向前冲。孟楼用探灯照了胡海停的地方一眼,那正是他们在下边看到的供着类似陈香姬像的神龛。
他正想仔细观察,胡海再次催促道:"小楼,快点,我看不见了!"
胡海的探灯也没有电了,刚才开始又事故不断,因此他一直没有时间换电池。孟楼听他越催越急,只有放弃仔细观察的打算,快步追了上去。向上的台阶折了四次向,大约让他们上升了十米左右,台阶的尽头则又是一条溶
。
"该死的!"
胡海猛地将手中的短刀掷了出去,没有
在手就是不方便,这短刀原本是贴身
搏的武器,现在却屡次被他们用来远程攻击。孟楼听到短刀钉在墙上的一声响,他用探灯照过去,那是一
巨大的直接垂到地面的钟
石。短刀在钟
石上撞了一下后落到地上,铛啷的声音反复回
着,让人心中糁得慌。
那身影完全消失了,孟楼与胡海侧耳倾听,可是除了他们自己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我靠!"胡海吐了口口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终于还是追丢了。他心中忧急如焚,那个影子如果真是什么"煞"的话,那么阿芸落入它手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小楼,怎么办?"他回过头来看着孟楼,希望孟楼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孟楼皱着眉,那种恐惧感更加强烈了,他觉得很不安,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仔细一想,进入地宫
天之后遇到的事情本来就都不对劲。无论是炼魂炉还是突如其来的地震,或者是那残朽的机关人,亦或是怨尸聚煞,这些都不对劲儿。
他拎着探灯转了个圈,猛地停在一丛石笋那儿,他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在那丛石笋里,隐约有一截衣服
了出来。
孟楼将探灯光移向别处,仿佛没有看到那里的异样一般,然后向胡海飞快地比了个手式,胡海点了点头,他刀掷出去还没捡回来,因此孟楼将刀抛向他。接住刀后,胡海缓缓向那丛石笋移去,虽然他心中焦急,可是也明白这个时候急躁只能误事。
"嘿!"当离那丛石笋只有三米左右时,他猛地跳了出去,挥刀扑向那衣服。孟楼立刻将探灯直
向那个方向,无论是谁,在这样的黑暗中突然被光直
,都会本能地捂住眼睛。
但是什么也没有,那衣服仍然在那儿,纹丝未动。
"阿芸!"胡海突然扔了刀,冲到了那丛石笋之后,孟楼担心他的安危,也赶紧跟了过去。
那衣服的主人正是妙法八幡宫阿芸,这位来自日本千年神社的女神官,此刻却满面苍白昏
不醒。胡海将她从地上抱起,发现她呼吸还很正常,脉搏也很平稳,这才稍稍放心。
"她怎么了?"孟楼倚着石笋问道。
"不知道!"胡海摇了摇头,他又唤了两声,可是阿芸就是没有反应。孟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我这有风油
,你给她涂点。"
接过风油
,胡海在手上敲了敲,然后细心地涂在阿芸的太阳
与后颈处。手掌所触的肌肤,光滑而细腻,不知道为什么,胡海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手也有些颤抖。他抬起头来,发现孟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于是
声
气地喝了声:"看什么看?"
"嗯,你
细心的,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孟楼微笑道。
胡海正要反
相讥,突然觉得手上一轻,阿芸已经翻身从他怀里挣起,笔直地站了起来。他关切地看着阿芸:"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很好。"阿芸脸上
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我怎么会到这里?"
胡海精神一振,正要好好地吹嘘一番自己是如何与那个影子殊死搏斗,最后将阿芸救下来的英勇经过,孟楼突然神情一整,向他笔了个噤声的手式,然后关了探灯。
到嘴的话又被孟楼堵了回去,这让胡海非常难过,他正想问发生了什么时,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
,这声
让他心神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