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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雪花膏香味
 “那你就摸摸。”周丽萍大胆地说。

 我用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她浑身好闻的雪花膏香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特别是她的粉白的脖子更是让人想入非非,我的巴早就得生疼。

 这时,周丽萍说:“刘宝林,帮我擦擦头发吧。”

 我却像木头一样站在那儿没动,周丽萍把整头的长发往上一掀,一手揪着,出涨得粉红的脸蛋问:“刘宝林,你傻了?”

 “不行,周丽萍,你自己洗吧,我有憋不住了。”我说完,转身往外跑。

 “没出息!”她哈哈大笑着说。

 我“咣”地关上她家的门,裆已经了一片。

 我赶紧往厕所跑,今天晚上月亮很亮,照得厕所灰白灰白的。我进去时,有个人正在拉屎,这个人一边拉屎一边抽烟,我只好也装着拉屎,蹲在蹲位上。

 这时,那个拉屎的人拉完了,他站着擦腚,擦了半天。我借月光看得很清楚,这个人就是高光他爸。

 我双手捂着脸装着拉不出来,其实,我是怕高光他爸认出来。高光他爸提着子走出厕所,我才从兜里掏出手纸,擦裆。

 擦完以后,我觉得不够过瘾,又自了一番,弄得我满手都是,我顺手抹在墙上,正好抹在那幅画在墙上的体素描上,只是王德良用脚蹭掉的印,又被重新描了一遍。“这是夏丹的”改成了“这是张小翩的。”

 我忽然意识到,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是我们班的同学,会是谁呢?我一边想一边走出了厕所。

 我又看了一眼周丽萍家的后窗,心想,周丽萍他爸如果不死,我可以跟周叔叔学画画,省得王德良跟我装

 当然,我也可以跟周丽萍她妈学,不过我对周丽萍她妈不感兴趣,要是高光他妈会画画,我跟她学,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事,可惜高光他妈不会画画,只会唱评剧。

 我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月亮今晚居然是圆的,这是满月,八成又是历十五了,说过,一到历十五月亮就是圆的。以前,我以为只有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月亮圆呢,我真是个傻

 这时,周丽萍家后窗的灯灭了,在我家阳台上喊:

 “二林子,回家睡觉。”

 很长时间没去王德良家了,自从我领他到厕所看了那幅女体画后,他一直冷淡我。我很想找机会跟他解释解释,因为我还要跟他学画画。

 可是,我也很生王德良的气,我腿受伤他都没来看过我。或许他不知道,但我想张小翩会告诉他的,张小翩最爱打小报告了。

 快开学了,学雷锋小组活动了一个假期,我腿受伤前,王德良就让我写一个学雷锋小组活动总结,我一直没写。这两天我终于写了,主要是为了见王德良找个借口。

 晚上,我惴惴不安地往王德良家走去。我是故意晚去的,怕他不在家。离他家还有十几米时,我就听见一男一女正在争吵。

 我走近窗户一看,是夏丹老师正和王德良发脾气,夏丹老师手里还拿着一幅画。王德良像是在苦口婆心地解释。

 王德良家的灯很亮,又没挂窗帘,我甚至能听见夏丹老师的喊声:“王德良,你不要脸,竟然能画出这种下画!”

 “夏丹,你冷静点,这是艺术创作,你是搞音乐的,怎么还不明白什么是艺术?”王德良很无奈地说。

 “你别拿艺术当挡箭牌,谁不知道你俩是中学同学,你要是喜欢她就别来纠我。”夏丹像是喝了一肚子醋。

 “夏丹,我从小酷爱绘画艺术,错地当了兵,又复员当了语文老师,我这辈子就这么一点爱好,她来只是给我做模特,你要是能给我做模特,我谁都不找!”王德良用哀怜的口气说。

 “王德良,你臭氓!”夏丹大骂道。

 夏丹骂完,把手里的画撕得粉碎,然后破门而出。

 我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王德良赶紧追出来,夏丹却抹着眼泪跑了。王德良一个人在夜幕中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悻悻地回了屋。

 我从窗户看见王德良伤心地从地上捡起被撕得粉碎的画,一块一块地拼着。我心想,看来夏丹不会再跟王德良好了。

 王德良真是个大傻,这么好的女人能跟你就不错了,怎么能把她气成这样?夏丹也是,有话不能好好说?虽然王德良有老寒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那也是与苏联老子打仗时落下的毛病。王德良是英雄,人长得又帅,还会画画,你夏丹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来夏丹也是个大傻

 我转念一想,不对,他俩是因为这张画争吵起来的,这张画背后还有个模特,谁是模特?什么是模特?我根本不懂画画为什么还要有模特。也不懂模特是什么东西。

 我一脑袋狐疑地往家走。此时,王德良又伤心又生气,我不敢见他,只好回家。

 我是带着疑问回家的。我想问我妈什么是模特,我又怕我妈骂我,因为夏丹老师与王德良是为一个模特吵起来的,看来模特一定是黄的东西,我妈最讨厌黄的东西。她老骂高光他妈是个破鞋

 晚上,我躺在上,望着窗外爬上树梢的月亮,对模特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王德良老师不像有黄问题的人,尽管他的巴比谁的都大。我不知道夏丹老师知不知道这一点,我想她肯定知道,因为男老师和部分女老师背后都开王德良的玩笑,称他为“神鞭”或许部分女老师们也渴望见到吧。就像我渴望看见成年女人的身体一样。

 想着想着,我忽然又糊涂了,为什么人们对巴长得大的人那么感兴趣?再说,男人生殖器大,跟女人有什么关系?自时还不都一个感觉。也许自时的感觉能更痛快一些?

 我说这些你们别笑,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当时甚至想到了生殖器与艺术的关系,只是那个年代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年代,无知必然要瞎想。

 关于“艺术”这个词,我是认识了王德良以后知道的,只知道这是个很高雅的词,但并不懂什么是艺术。

 为此,我还特意查找了《新华字典》,上面是这样解释的:

 1。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更有典型的社会意识形态,包括音乐、舞蹈、美术、雕塑、文学、曲艺、戏剧、电影等。

 2。指富有创造的方式、方法的领导艺术。

 我看完以后,对第一个解释似乎明白一些,原来夏丹弹风琴也叫艺术,对第二个解释糊涂了,领导艺术,难道领导跟艺术也有关系?

 高光他爸是区革委会的领导,如果高光他爸懂艺术,那他就应该懂模特,也应该懂巴与艺术的关系,懂得模特与艺术的关系。可是,高光他爸好像不懂这些,如果他懂的话,就不会害我爸去草滩农场劳动改造,害周丽萍她爸跳水库自杀。

 我越想越迷茫,为自己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痛苦。

 在查字典的时候,我还查了“模特”这个词,上面是这样解释的:

 模特儿,艺术家用来写生、雕塑的描写对象或参考对象,如人体、实物、模型等。也指文学家借以塑造人物形象的原型。

 看完后,我突然意识到模特和艺术一样,也是高雅的,那么为什么夏丹老师不喜欢?因为这里涉及到了人体,什么事一涉及到人体,就复杂,就麻烦,就必然与黄有关。

 我当时特不明白,人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耿耿于怀,好像自己的身体是老虎,人们对自己的身体竟然谈虎变。按高光的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巴两个子吗?

 想到这儿,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夏丹跟王德良生气一定跟人体有关。跟谁的人体有关呢?一定是跟女人的身体有关,那会是谁的呢?张小翩的?不可能!周丽萍的?也不可能,因为周丽萍经常跟高光鬼混,王德良不喜欢她,夏丹就更不可能了,对,一定是高光他妈。因为夏丹撕的那幅画,画得特像高光他妈。

 王德良与高光他妈的人体会有什么关系呢?对,一定与生殖器有关系,男人和女人的一切麻烦,都是因为那个叫生殖器的东西引起的。生殖器不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东西吗?为什么男人对女人的生殖器这么感兴趣?我当时还没意识到,其实女人对男人的生殖器也感兴趣。

 我又查了《新华字典》,上面对女人的生殖器解释为门。我一下子又糊涂了,门是什么?她长在女人的什么地方?以我当时的阅历和学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我心里就更想看于涛他妈的那本妇产科书了。

 以前我以为女人的生殖器是应该叫“”的,字典上是尸两个字摞起来写,真有意思,这个字可是我们花季少年常挂在嘴边的。

 不管怎样,我有一个非常朴实的想法,只要字典上有这个字或词,就一定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应用的,日常生活常应用的就不应该视为洪水猛兽。看来夏丹是误会王德良了。

 通过查《新华字典》和彻底思考,我对艺术家有了十足的向往,我知道成为艺术家是件很高雅的事,怎么才能成为艺术家呢?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当时很少上课,不是下乡劳动,就是搞各种活动。上学期,我甚至和于涛在田间地头说过相声。相声是王德良写的,叫《说一不二》,贫下中农听了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我和于涛说的相声有什么好,可是贫下中农却笑得很开心。他们越开心,我就越苦恼。

 因为我爸和我哥,还有高梅、周丽萍她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我不知道这些坐在田间地头的老头老太太们有什么可以教育他们的。

 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无论贫下中农怎么教育,也不会教育出艺术家,那种高雅的艺术家,就像王德良说过的那种可以把画传世地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家。

 王德良为了成为这样的艺术家苦苦追求着,他没有知音,夏丹也许可以成为他的老婆,但不是知音,因为她理解不了王德良,她根本不懂艺术,只会用风琴弹几首破歌。

 但是,我理解王德良,我觉得他的心中有一个很大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文明的,而且把人体当成艺术。

 或许还有人理解他,就是夏丹说的那个模特,那个模特是谁呢?对!肯定是高光他妈,因为高光他妈是搞艺术的,而且去过王德良家。

 就在我为如何成为艺术家而冥思苦想时,我哥和高梅在青年点出事了。我哥把高梅的肚子搞大了,正在接受审查。

 那年头未婚先孕,可是天大的事。这事是市房产局局长的两个女儿检举的,这两个女孩由于被我哥甩了而怀恨在心。

 大双和小双不仅检举了我哥和高梅,还到处散布他俩搞破鞋。我妈常说高光他妈是破鞋,没想到高梅也随她妈,成了破鞋。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男女之间好就是搞破鞋,莫非成年女人的生殖器长得像破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我没见过。我坚信,我要是见过,一定会得到答案。

 不过,我哥和高梅的事不仅我妈上火了,连高光他妈也上火了。其实,高光他妈愿意高梅和我哥好,而高光他爸不同意,而且与高光他妈吵得很厉害。他大骂女儿不争气,还扬言要让我哥好看。

 结果组织上并没有为难高梅,只是让我哥代生活作风问题。我心里很为我哥担忧,我心想周丽萍他爸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打成“国际氓”我哥因为生活作风问题会不会被打成“国内氓”?

 后来,高梅被她妈从青年点接了回来,我哥也想陪着回来,组织上不让,说问题还没有代清楚。我哥说,已经代清楚了。组织说,不对,关于你如何强高梅的问题并没有代清楚。我哥当时就急了,他向组织辩解,我和高梅是你情我愿,根本不是强。但组织上不依不饶。

 我哥知道问题严重了,赶紧给家里写信,我妈接到信也急坏了,如果我哥被判强罪,有可能被毙,那年头强是死罪,毙人的法场就在我们学校对面的炉灰山上。

 这个大法场平时是交通队的练车场,等毙人时就成了法场。每次毙人炉灰山都被围得水不通,我们全校师生都能看见炉灰山的山头。

 山头上用沙包垒起一堵墙,犯人们戴着手铐、脚镣跪在山头前,还有许多陪绑的犯人跪在旁边看。

 警察全副武装,一一个,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一头栽在地上,那场面我们全校师生看过许多遍了。

 我妈为我哥的事愁坏了,最后她只好求高光他妈救救我哥。高光他妈很喜欢我哥,她认为我哥是那个年代很有才气的人。

 我哥会拉二胡,在校文艺队干过,上山下乡后又一直是青年点的文艺队骨干。而高光他妈是搞文艺的,所以,高光他妈很欣赏我哥。可是,高光他爸不依不饶,强罪就是他炮制出来的。

 我妈终于跟高光他妈这个破鞋说了软话,她说:“大妹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让高光他爸放宝禄一马吧。”

 高光他妈很通情达理,她说:“两个孩子好是好事,我支持,我做做高光他爸的工作,没事,可眼下最要紧的是高梅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大妹子,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妈愧疚地说。

 “只好求求于涛他妈了,她是妇产科主任,求她帮着做了吧。”高光他妈无奈地说。

 “大妹子,我都听你的,两个孩子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妈附和着说。

 就这样,高梅肚子里的孩子,被于涛他妈秘密打掉了。我哥犯强罪的证据被毁掉了,高光他爸本来想对我哥进一步下手,无奈高梅铁了心跟我哥,又哭又闹,还威胁她爸如果我哥出什么事,她就去死。高光他爸没办法,只好走后门把高梅调回城里,安排在区巾厂工作。

 我哥搞破鞋的风波终于过去了。可是经过这件事后,我哥真的爱上了高梅,两个人几乎每天一封信,高梅没事就往我家跑,帮着我干活,我妈从心里喜欢上了高梅。

 周末,高梅在我家干了一上午的活,中午,我妈留她在我家吃饭,高梅真把我家当家了,她一点也不客气,我妈让我焖了一锅大米饭,还炖了豆角。说实在的,我们很长时间没吃大米饭了,净吃窝头了。这顿饭把我的肚子撑得溜圆。

 “姐,青年点有意思吗?”饭后高梅刷碗时,我问她。

 自从高梅和我哥好以后,我改口叫姐,以前都是直呼其名。

 “跟贫下中农一样,下地干活。”高梅一边刷碗一边说。

 “那贫下中农教育你们什么了?”我又问。

 “净欺负我们了,没教育我们什么。”高梅口气轻蔑地说。

 “姐,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我好奇地问。

 “我们有好几个女青年被大队书记和民兵队长给糟蹋了。”高梅气愤地说。

 “姐,什么叫糟蹋了?”我明知故问。

 “就是被强了。”高梅不耐烦地说。

 “就像我哥和你那样吗?”我假装糊涂地问。

 “胡说!我和你哥是搞对象,将来要结婚的。”高梅不高兴地说。

 “搞对象我知道,就是挂马子,高光和周丽萍也搞对象呢。”我似懂非懂地说。

 “二林子,别和高光学,他不学好。”高梅提醒说。

 “为什么你和我哥搞对象是学好,高光和周丽萍搞对象就是不学好呢?”

 “因为你们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喜欢和高梅唠嗑,因为她干活时一哈,我可以从她领口看见她的子,她的两个子又白又大,还散发着雪花膏的香味。当时我就想,我哥真有福,他一定摸过高梅的两个子。

 我和高梅正唠着高光,于涛来找我,还戴了一顶新军帽,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那顶被抢的军帽。

 “你哪儿来的军帽?”我疑惑地问。

 “我舅给我的。”于涛显摆地说。

 “让我戴戴。”我兴奋地说。

 “我来就是要借给你戴的。”

 “你欠我一顶军帽,这顶应该给我。”我不客气地说。

 “那不行,只能借。”于涛口气坚决地说。

 “你把我的弄丢了,你这顶就应该给我。”我强词夺理地说。

 我说完就伸手开抢,我和于涛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你们俩出去闹吧。”高梅闹心地说。

 于涛跑出屋,我也跟着跑出去。

 于涛一直跑到大沙坑才停下。

 “二林子,我的帽子借给你就等于给你了,只是我要戴时,你得让我戴。”于涛气吁吁地说。

 “你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我舅在部队当连长,前两天他来看我妈我爸,特意送给我这顶帽子,可是我舅走后,我妈不让我戴,怕我再惹祸。我说,上次我戴二林子的帽子被抢了,应该把这顶还给人家。我妈说,那就还给二林子吧。可是,二林子,还给你,我就没的戴了。这样吧,这顶军帽算咱俩的,放在你这儿,我妈我爸上班时我戴,我妈我爸下班后你戴,星期天归你。”于涛一口气说明了原因。

 “那不行,那不成了白天你戴,晚上我戴了吗?我不干!”我不依不饶地说。

 “不干,咱俩就摔跤决胜负。”于涛洋洋自得地说。

 “游泳决胜负!”

 “干脆,竞老头儿吧!”

 “行。”

 我俩就石头剪子布地比划起来,最后还是我输了。

 “于涛,借我戴一会儿吧。”我哀求说。

 “好吧!”于涛终于心软了,想了想说。

 于涛把军帽递给了我。我终于又戴上了军帽。

 “二林子,你这么喜欢军帽,长大参军吧。”于涛爽快地说。

 “不,我想当艺术家。”我诡谲地说。

 “艺术家是干什么的?”于涛纳闷地问。

 “干的都是高雅的事。”我解释说。

 “什么样的事是高雅的事?”于涛不屑地问。

 “比如说画画。”我有些傲慢地说。

 “那有什么意思?周丽萍她爸就是个画画的,还不是自杀了?”于涛嘲讽地说。

 “我不做周丽萍她爸那样的画家,我要做画天安门城楼上挂着主席像那样画画的人。”我辩解说。

 “二林子,没看出来你的心大呀!”于涛夸赞地说。

 “你呢?当警察,还是参军?”我诚恳地问。

 “我既不想当警察,也不想参军,我想当医生,像我妈那样的医生。”于涛认真地说。

 “你有毛病啊!你妈是妇产科医生。再者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当警察呀!”我哭笑不得地说。

 “我就是想当一个像我妈那样的妇产科医生,怎么的呀!?”于涛有些激动地说。

 “妇产科医生有男的吗?”我好奇地问。

 “有,而且要给生孩子的女人接生。”于涛得意地说。

 “天哪,那他们不是天天都能看见光股的女人吗?”我羡慕地自言自语道。

 “对,我就是要天天看见光股女人才想当妇产科医生的。”于涛无地说。

 “于涛,你见过光股女人吗?”我也无地问。

 “见过,在我妈的妇产科书上见过。”于涛卖弄地说。

 “我是说真人,是真正不穿衣服的女人,而且是大人。”我失望地说。

 “没有,听口气好像你见过?”于涛低着头说。

 “我只是想看,但并没见过。”我也低着头说。

 “等我将来当上妇产科医生就让你见,让你天天见。”于涛信誓旦旦地说。

 “到时候我把她们都画下来。”我为之一振地说。

 “画光股的女人是犯法的。”于涛瞪着眼睛说。

 “瞎说,王德良家就有光股女人的画,是外国人画的,那画叫油画,专画光股女人的。”我反驳说。

 “你见过吗?”于涛惊异地问。

 “我偷偷看过。”我神秘地说。

 “难道画光股女人也叫艺术?”于涛诧异地问。

 “听周丽萍说,她爸在苏联留学时天天画光股女人。”我用羡慕的口气说。

 “怪不得她爸是国际氓呢。”于涛不屑地说。

 “她爸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不高兴地说。

 “她爸画外国光股女人还不是国际氓?要是让我爸知道了当场就会抓他。”于涛倔强地说。

 “你爸应该抓高光他爸。”我责备地说。

 “高光他爸怎么了?”于涛不解地问。

 “我爸、周丽萍她爸都是高光他爸害的。”我大声说。

 “高梅都快成你嫂子了,你还这么恨她爸?”于涛开玩笑地说。

 “这是两码事。”我抱怨地说。

 “二林子,这都是大人的事,咱们管不了。”于涛拾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说。

 “咱们之间的事你也没帮我。”我瞥了一眼于涛说。

 “什么事我没帮你?”于涛疑惑地问。

 “你妈那本妇产科书你答应借给我,到现在你也没借我。”我不满地说。

 “我说过,被我妈藏起来了。”于涛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找着了吗?”我得理不饶人地问。

 “找着了,你要是想看,明天中午到我家。”于涛愧疚地说。

 “不许骗我。”我指着于涛的鼻子说。

 “我啥时候骗过你?”

 于涛说完,了衣服,光着腚,跳进了水里。我也光衣服,跳进水里。

 “二林子,你的长得越来越多了。”于涛一边踩水一边说。

 “你的也不少,不信咱俩比一比。”我一边往水里一边说。

 “比比就比比。”于涛不服气地说。

 我俩站在岸边比谁的长得多,最后结果是差不多。

 “二林子,我刚长时吓坏了。”于涛一惊一乍地说。

 “有什么可怕的,大人们都有。”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说。

 “二林子,你说周丽萍的小便长吗?”于涛好奇地问。

 “不知道,你妈的妇产科书上没写吗?”我反问他。

 “有彩的图,那书上的小便都是黑糊糊的。”于涛咧着嘴说。

 “明天一定让我看看那本书。”我用渴望的口气说。

 “你放心吧。”

 于涛说完,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于涛,咱俩比赛,看谁先游到水中心那个小岛。”我挑衅地说。

 “先让我十米。”于涛耍赖地说。

 “好。”我底气十足地说。

 于涛先游出十米,我才开始游,我一个猛子就超过了他。我们游到小岛上累坏了。躺在沙滩上着气。

 “于涛,你舅在哪儿当兵?”我有意无意地问。

 “我舅在炮兵部队当连长,他还给王德良当过排长呢。”于涛得意地说。

 “是吗?那你舅一定打过老子。”我羡慕地说。

 “当然打过。二林子,你舅是干什么的?”于涛躺在水面上惬意地问。

 “我回山东老家时就见过他一面,好像在文联工作,我妈和我舅的关系不好,我妈特烦我舅。”我自卑地说。

 “为什么呀?”于涛纳闷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谁也不理谁。”

 我和于涛光着腚,正在沙滩上晒太阳,远远地看见张小翩,拿着蜻蜓网,领着她妹妹来逮蜻蜓。

 “不好,于涛,是张小翩。”我说完,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水里。

 “怕什么?张小翩有什么可怕的?”于涛满不在乎地说。

 于涛光着腚,慢腾腾地跳进水里。我却已经游到对岸。悄悄地拿起自己的衣服钻进了包米地。我刚穿上衣服,我校打更老头就出来了。

 “二林子,不会又来偷我的包米吧?”

 “大爷,我再也不敢了。”我怯生生地说。

 “不敢了就好,你的伤刚好不长时间,走,大爷炖狗了,到大爷家去,我给你补补。”打更老头热情地说。

 “我也去。”这时,于涛也蹿过来说。

 “好好好,一起去。”打更老头爽快地说。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打更老头家,他家就在学校附近,是三间土坯房,周围围着栅栏,栅栏里种着辣椒、茄子、西红柿,院子里还有两棵老杨树。

 打更老头让我们在院子的小石桌旁坐下,不一会儿,他从屋里端出一盆热乎乎的狗

 “大爷,这狗真香啊!”于涛闻着热气,着口水说。

 “孩子们,别客气,吃吧!”打更老头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

 “大爷,您也吃呀!”我客气地说。

 “二林子,这条狗是大爷的老伙计,跟了我快十年了,我舍不得吃啊!”打更老头有些伤感地说。

 “那您怎么还忍心杀它呀?”于涛一边大口嚼着狗一边问。

 “不瞒你们说,这狗是为了保护夏丹老师才死的。”打更老头拿出旱烟袋,上了一锅烟,点上火说。

 “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了以后,更加纳闷地问。

 “那天我去包米地干活,”打更老头叹口气说“听到有人喊救命,我的狗听了一下子就蹿了出去,我也赶紧拿着锄头追。钻出包米地,我看见一个歹徒把一个女的按在地上想干坏事,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刺。我的狗一下子就扑了过去,与那个人撕巴起来,那人挥舞手中的刺,刺中了狗的肚子,那个坏蛋手黑得很,整个刺都刺进了狗的肚子。连把儿都刺了进去,我大喊一声:住手!便挥着锄头冲了过去,那小子一看我拿着锄头,想从狗肚子里拔出刺,可是刺得太深了,他没拔出来,这时,我已经冲到了跟前,一锄头打过去,他用胳膊一挡,妈呀一声钻进包米地跑了。没想到歹徒行不轨的女人就是夏丹老师。所以我说我的狗救了夏丹老师。”

 我和于涛听得目瞪口呆,我们俩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爷,那后来呢?”我急切地问。

 “后来我送夏丹老师回了家,炖狗给你们吃呀。”打更老头风趣地说。

 这时,于涛从盆里拿了一条狗腿,狗腿太大了,没法啃。

 “大爷,能切开吗?”于涛口急地问。

 “能。”打更老头笑着说。

 然后,进屋去取刀。不一会儿,他拿着日本三八大盖的刺出来了。

 “这就是杀死狗的那把刺。”打更老头比画着说。

 我一见这把刺,当场就愣了,大叫道:“于涛,这不是我那把刺吗?我在刀把儿上刻了我的姓,这不,‘刘’字还在呢!”

 于涛赶紧从打更老头手中夺过刺,仔细看起来。

 “大爷,这个歹徒就是捅我一刀的家伙,你还能记得他长什么样吗?”于涛一边看一边说。

 “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夏丹老师一定记得清。”打更老头有些惭愧地说。

 “对呀,于涛,把这把刺,还有夏丹老师的事告诉你爸,准能抓住这个坏蛋。”我兴奋地说。

 我话音刚落,于涛拿起刺,就往外跑。

 “于涛,你干什么去?”我纳闷地问。

 “我找我爸去。”于涛边跑边说。

 我也追了出去。

 “吃完狗再走啊!”打更老头在后面喊。

 “不了,大爷,谢谢你给我们狗吃。”我一边跑一边回头说。

 第二天上午,于涛他爸他妈都去上班了,我去了于涛家,他拿出了他妈的那本妇产科书,我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当我看到女人部长满了扎扎的时,我惊诧了,我认为只有男人才长,女人是不应该长的。女人在我心目中是那么神圣,她们怎么会长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不能接受。这么说,高光他妈那地方肯定也长满了黑糊糊的,夏丹老师那儿也一定是黑糊糊的。不用说,周丽萍、张小翩也不例外。

 “于涛,你见过女人小便的地方长的吗?”我疑惑地问。

 “我只在这本书上见过。”于涛不好意思地说。

 “也不知道那是硬的还是软的?”我自言自语道。

 “估计跟男人长的差不多,就像男人的头发和女人的头发差不多一样。”于涛故作聪明地说。

 “是不是黑头发那地方的也是黑的?外国女人的头发是黄的,那地方的也是黄的?”我充满想象地问。

 “可能吧。二林子,这些地方长有什么用啊?”于涛不解地问。

 “不知道。”我想了想说。

 “我几次想问我妈,怕我妈打我,没敢问。”于涛有些沮丧地说。

 看够了,我把书扔在了一边说:“于涛,我饿了。你让我看书,过了瘾,我请你吃炒饭怎么样?”

 “吹牛,谁家都只有二三两油,你舍得给我炒饭吃?”于涛半信半疑地问。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走吧,去我家吧。”我拍着脯说。

 于涛很高兴,锁了门,去了我家。去买菜了,我把我家炉子上的火,用炉钩子捅了捅,然后坐上了铁锅。

 昨天高梅来时,我家焖的大米干饭还剩了一碗,铁锅热了,我先把饭放进了锅里,大米饭一见热就粘锅,我赶紧把锅拿下来,把我家的豆油倒里一半,我和于涛的口水马上就出来了。

 “高光那家伙经常吃豆油炒饭,我每次看见都馋得慌。”于涛一边擦口水一边说。

 “谁能和他家比?他爸是十一级干部。”我鄙视地说。

 我把豆油和饭用筷子和在一起,然后给于涛盛了一碗,又给我自己盛了一碗。于涛没命地就是一大口,这一口刚吃下去,就一脸难看地吐了出来。

 “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太难吃了,一股土腥味儿。”于涛龇牙咧嘴地说。

 我不信,也吃了一口,刚吃到嘴里就吐了出来,就在这时,我妈进来了,她一见我把豆油拌饭了,气就不打一出来。

 “二林子,你作死呢!”我妈大喊道。

 于涛一看我妈火了,放下碗就往外跑,我妈二话没说,大嘴巴就扇了过来,我一哈躲了过去,我妈急了,转身回屋拿笤帚疙瘩,我吓坏了,多亏我妹妹从外面回来了,她拦住我妈。

 “妈,别打我哥,别打我哥。”

 “臭丫头,别拦着我,二林子,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月的豆油都让你给祸害了,这个月还怎么过?”我妈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妈一边骂一边把笤帚疙瘩向我扔了过来。我一闪身,窜出了家门。笤帚疙瘩落在了我的身后。

 在我跑出家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爸爸,从小到大,爸爸很少打我,倒是我妈动不动就扇我嘴巴,此时,我妈在我心目中就是个丧门星,没有一点可爱之处。

 越这么想就越想我爸爸,我想,家是回不去了,除非我妈消了气。去周丽萍家,她爸死了,她妈在草滩农场劳动改造,对了,找周丽萍一起去草滩农场,这样,可以看到我爸。

 我主意拿定后,心中生出几分兴奋。我想“陈三两”也太没本事了,每家每月只给三两豆油,废物,等我长大了,当上市革委会的头头,我就会让农民多种大豆,种好大豆,对了,让草滩农场也种大豆,让全市每家每月可以买三吨豆油。那时,家家户户每天都可以吃上豆油炒饭。可是令我不解的是,今天的炒饭怎么这么难吃呀?

 太阳很毒,照得我有些头晕,不知不觉我走到厕所边,一股臭气熏得我直捂鼻子。却又为这股臭气而兴奋。

 我走进厕所,一群苍蝇围着我嗡嗡地飞着,我找了一个蛆少的蹲位,其实我根本没有屎,只是在这里蹲着可以想问题。

 我每次挨我妈打或者心里很烦的时候,都要上厕所蹲着。这里有我无数次的自,这里有我无数次对女人的遐想,这里是我少年教育的基地。

 我刚在第一个蹲位蹲下时,就发现第三个蹲位上站起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唐建国。我一下子想起了画在厕所墙上的那幅女体画。

 “唐建国,你妈,这幅画是你画的不?”我不客气地问。

 “你不是画画好吗?我看像你画的。”唐建国毫不示弱地倒打一耙说。

 “你妈,你放,你连女厕所都敢看,你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刘宝林,你要是再敢胡说,我连你妈也偷看。”唐建国恶狠狠地说。

 我气得呼地从蹲位上站起来,唐建国吓得一下子跑了,带出一群苍蝇。我被唐建国气得再也没有心情蹲着闻臭味,,提上子,走出了厕所。

 刚好,周丽萍也向厕所走来,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周丽萍,上厕所呀?”我搭讪着问。

 “对,刘宝林,你吃了吗?”周丽萍见了我,表情也很异样。

 “还没呢,我正想上你家找你。”我口气忧郁地说。

 “有事呀?”周丽萍看出来我有心事,探询地问。

 “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我郑重地说。

 “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完厕所再说。”周丽萍略带羞涩地说。

 我望着走进女厕所的周丽萍心情很复杂。我觉得我和周丽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即使主席说,天底下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还在受苦,我想也不一定有我和周丽萍苦。

 周丽萍每天的生活就像个孤儿,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妈每天像个泼妇,整天挑的毛病,动不动就和我还有妹妹发火,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每天这么不开心。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她生的。

 我听我说过,我和我妹妹都没吃过我妈的,我哥五岁时我妈生了我,我刚满月,我妈就去师范学院进修,当时她的水很足,但是我妈为了上学,她吃了一种什么药,把水憋了回去。所以我几乎没吃过我妈的。那药的副作用很大,以至于我妹妹出生后,我妈不下,喝了什么鲫鱼汤、鲇鱼汤也不行。

 我妈对我哥特亲,从小就找区评剧团最好的二胡老师教我哥拉二胡。我哥自从会拉二胡后,出尽了风头,一直是校文艺队的台柱子,在青年点也是文艺骨干,从小他就招女孩子喜欢;而我呢,喜欢画画,我妈从来就没上过心,我也就无从知道如何实现画家梦了。

 我正胡思想着,周丽萍从女厕所出来了。

 “刘宝林,有话回家说吧。”周丽萍温柔地说。她自从一个人生活后,好像长大了许多。

 一到周丽萍家,我就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周丽萍给我盛了一碗糊糊粥,又拿了一个窝头,说:“吃吧!”

 “有菜吗?”我咬了一口窝头问。

 “我看你不太对劲,你妈又打你了?”她拿了一碗咸菜问。

 我点点头。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我搪地说。

 “不可能,肯定是你又淘气了。”周丽萍坐在我对面说。

 “我就是把家里的豆油拌饭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可真蠢,那能吃吗?一股生豆油味。”

 “我哪知道。”

 周丽萍哈哈大笑。

 “周丽萍,我想我爸了,你想你妈吗?”我红着脸问。

 我这么一说,周丽萍不笑了。

 “刘宝林,昨天晚上,我梦见我妈了,她一个人在一间小黑屋里哭,哭得可伤心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周丽萍,咱们去草滩农场吧,你可以去看你妈,我可以看我爸。”我充满期待地说。

 “太远了,要坐火车去。”周丽萍犹豫了一下说。

 “你不是去过吗?你领路,我给你壮胆。”

 “我只知道坐火车往南走,可我们没钱买火车票呀!”

 “没关系,我俩扒火车去,只要火车往南走,我们就能到草滩农场。”

 “能行吗?”周丽萍迟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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