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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我说:“我喜欢他。”

 我正驾车回好莱坞,四周的建筑物在漫的烟雾中显得一片朦胧。

 “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康纳反问道“他是个政客。他的工作就是让你喜欢他。”

 “那么,他是于此道的。”

 “我认为非常精明。”

 康纳默默地凝视着窗外。我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在使他绞尽脑汁。

 我问道:“你不喜欢他关于商业界的那番议论吗?听起来就像是你的观点。”

 “是的,是和我一样。”

 “那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什么,”康纳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他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提到好孩子公司。”

 “当然喽,”康纳说道“莫顿对好孩子公司案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

 我正要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对我讲述起来。

 “你听说过西摩·克雷这个人吗?多年来,他一直是世界上超级电脑的最杰出的设计人。克雷研究所研制了世界上计算速度最快的电脑。日本人企图赶上他,但他们没有成功。克雷太啦。但是到80年代中期,日本的片倾销使国内向克雷供应片的大多数制造商破了产,因此,克雷不得不向日本制造商订购定制片。在美国没有生产这些片的厂家。他的日本供应商莫名其妙地拖延货时间。有一次,他们拖了一年才付克雷的订货——在此期间,他的日本竞争者取得了重大的进展。这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是否窃取了他的新技术。克雷怒火中烧。他知道他们在欺骗他。他决定和一个美国制造商结成联盟,因此他选择了好孩子半导体公司,尽管这家公司头寸短缺,经济情况不佳。但是,克雷没法再信任日本人啦。他不得不和好孩子公司凑合着干。于是,好孩子公司就为他生产下一代的定制片——正在这时候他得知好孩子公司准备出售给日本藤津公司,他的主要竞争对手。就是出于对这种情况以及对国家安全的关注,导致了国会制止藤津公司出售好孩子公司。”

 “后来呢?”

 “唔,止出售并没有解决好孩子公司的财政问题。公司仍然处境困难,最终它还是得出售,不过这次是布尔公司买下的——一家法国公司,在超级电脑生产上不会和我们发生竞争。这就是国会同意出售的原因。”

 “那么,微电脑公司是第二个好孩子公司?”

 “微电脑公司将使日本人在至关重要的片生产机械方面取得垄断地位,从这个意义上说确实如此。一旦他们取得垄断地位,他们就可以把机器从美国公司中出。可是,现在我觉得…”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打开了对讲机。

 打电话的是我的前劳伦。

 “是彼得吗?”

 我回答道:“你好,劳伦。”

 “彼得,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今天要早一些来接米歇尔。”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干巴巴的。

 “你来?我可根本没想到你会来接孩子。”

 “我从未说过不来,彼得,”她立即回答道“我当然要来的。”

 我回答道:“好吧。顺便问一句,谁是里克?”

 她沉默了一下。“说实话,这不值得你问,彼得。”

 “怎么啦?”我追问道“我只是好奇。米歇尔今天早上提到了他。她说他有一辆新的梅迪斯牌轿车。他是你新的男朋友吗?”

 “彼得,我可不认为这是在同一个档次上?”

 我又问道:“和什么同一个档次?”

 “别闹着玩了,”她说道“一言难尽。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得早一些来接孩子,因为我要带她去医生那儿。”

 “为什么?她感冒已经好了。”

 “我要带她去做一次检查,彼得。”

 “干吗?”

 “就是去做一次检查。”

 “我听得见,”我说道“可是…”

 “做检查的大夫叫罗伯特·斯特劳斯。他们对我说,他是一位专家。我一直在向办公室里的人打听,哪一位大夫最好。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彼得,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担忧,尤其考虑到你的历史。”

 “劳伦,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待儿童,”她回答道“我在说扰。”

 “什么?”

 “这个问题你是回避不了的。你知道,你过去曾被指控扰。”

 我感到心口阵阵痉挛,想要呕吐。一旦关系恶化,双方总会留下一些怨恨、不满和气愤的痕迹——还有许多你所了解的对方的隐秘。你可以用它们来攻击对方,要是你打算这样做的话。劳伦以前从未这样做过。

 “劳伦,你知道待儿童的指控是凭空捏造的,你了解得很清楚。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结的婚。”

 “我只知道你告诉我的一切。”这时她的嗓音显得十分冷淡,带着说教的口吻,还有一些讽刺挖苦的腔调。她的检察官的嗓音。

 “劳伦,看在老大的分上,这是荒唐可笑的。发生什么事情啦?”

 “这一点儿也不荒唐可笑。作为母亲,我有责任。”

 “好吧,见鬼,你从来也没有为自己做母亲的职责而心过。可现在…”

 “不错,我的职业对人要求苛刻,”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不过在我心目中,女儿从来就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过去的行为以某种方式造成了今天这种不愉快的局面,那么我感到深深的、深深的遗憾。”我感到她不是在对我说话。她是在背台词,在试着使用这些词句,看看它们在法官面前的效果如何。“很清楚,彼得,如果存在待儿童的情况,米歇尔就不能继续跟你住在一起,甚至不能再见你。”

 我感到口一阵疼痛,心痛如绞。

 “你在胡说些什么?谁告诉你有待儿童的事?”

 “彼得,我认为,我目前就此发表意见是不合时宜的。”

 “是不是威廉?谁给你打的电话,劳伦?”

 “彼得,了解谁打电话毫无意义。我正式通知你,我下午4点来接米歇尔。我希望她今天下午4点做好跟我走的准备。”

 “劳伦…”

 “我让我的秘书威尔逊小姐守着电话,并且把我们刚才的谈话做了速记。我正式通知你,我要来接女儿,带她去做健康检查。你对我的决定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了。”

 “那么,4点钟,谢谢你的合作。请允许我再加上一点个人的看法,彼得,事情到这种地步,我真的感到遗憾。”

 她挂断了电话。

 我在当警探时,曾处理过扰的案子。我很清楚这类案子是怎么处理的。事实上,你通常无法从体格检查中得出任何明确的结论。检查的结果总是模棱两可。如果一名心理医生用一大堆问题来问一个孩子,这孩子最后总是顺着他的思路,编造回答来取悦于他。常规程序要求心理医生把谈话录像,证明提问过程中没有供现象。可是,最后到法官面前,情况几乎总是不甚了了。因此法官在判决时必须十分慎重。也就是说,如果存在待儿童的可能,就要让孩子离开那位受指控的父亲或母亲。或者,至少是不让他或她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看望孩子。也不能和孩子一起过夜。或者,甚至不让…

 “够啦,”康纳坐在我的身旁说道“回去吧。”

 “很抱歉,”我说道“可是真烦人。”

 “我相信。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我?”

 “哪方面?”

 “关于扰的指控。”

 “没有,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后辈,”他轻轻地说道“要是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法帮助你。”

 “这和扰毫无关系,”我说道“这完全是另一码事,是关于钱的事。”

 康纳一声不吭。他望着我,等着下文。

 “啊,见鬼。”我说道。

 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人的一生中会有这样的时候,你以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把握,实际上你却什么也不明白。以后,当你回首往事时,你会发现自己的行为一点也不明智。你身不由己,完全失去理智。可是,在那时候,你还以为事事称心如意呢。

 当时的情况是我坠入了爱河。劳伦是那种有教养的姑娘,身材苗条,举止优雅,态度矜持。她比我年轻,十分美丽。

 我心里一直很明白,我们之间很难相处得好,但我还是想方设法保持我们的关系。我们结了婚,开始在一起生活。然而,她渐渐产生不满情绪,对我的公寓,对公寓的地段,还有对我们的收入都不满意。为了诸如此类的事情,她开始闹别扭,可这是与事无补的。她在车里发脾气,在边发脾气,到处发。她变得那么可怜,那么痛苦,因此,我便尽量讨好她,去搞她要的东西,带礼物回家,为她做饭,承担一些家务。这种事我原先素来不干的,但是我当时沉溺在爱情之中嘛。我养成了讨好她的习惯,千方百计想让她高兴。

 我身上经常感到有压力,需要更多的这个,更多的那个,更多的钱。更多,更多。

 我们还有一个特殊的问题。她的健康保险由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支付,并不包括怀孕分娩所需费用,我的也是如此。我们结婚后,无法及时筹集生孩子所需的费用。当时需要8000美金,我们得拿出这笔钱来,但我们俩都没有那么多钱。劳伦的父亲是弗吉尼亚州的一名医生,可是她不愿向他张口要钱,主要因为他起先不同意劳伦嫁给我。我的家庭毫无积蓄。就是这样,一个子儿也没有。她在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工作,我在警察局工作。我们得拿出8000美金来。这件事像幽灵般地着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有一点变得不言自明了,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那就是这件事该我来办。

 8月的一个夜晚,我到拉德拉高地处理一件家庭斗殴。一对拉丁美洲血统的夫妇,他们酒喝多了,而且大打出手。子的嘴破了,丈夫的一只眼睛被打青,他们的孩子在隔壁房间里哇哇直叫。但是我们很快使他们安静了下来。我们见两人都伤得不重,因此便准备离开。当那子知道我们要走时,开始高声叫喊,说她丈夫欺负她的女儿,在体上待女儿。丈夫一听,顿时火了起来。我认为她是在胡说八道,是想以此给她的丈夫找麻烦。但是子坚持要我们检查她的女儿,于是,我就进了孩子的房间。那孩子大约9个月大,脸哭得通红。我拉开盖被来检查她身上的伤痕,这时我发现一块一公斤重的大麻,就放在孩子身旁的盖被下面。

 情况就是这样。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种情况。他们是夫,她将不得不作不利于她丈夫的证明,可是并没什么可以证明丈夫有罪的理由,搜查也无效,这事就这样会没完没了。他只要找个稍微像样些的律师,就能打赢这场官司,毫无问题。因此我走到外面,把那家伙叫了进去。我知道,我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我想到的就是,如果孩子抓起大麻放进嘴里一嚼,就没命了。我想和他谈谈这个利害,打算捉弄他一番,吓唬他一下。

 现在就我和他两人在孩子的房间里。他子仍然在外面的起居室里,和我的搭档呆在一起。突然那家伙掏出一只有两厘米厚的信封。他撕开信封,我看见里面全是100美元一张的钞票。一大叠100美元的钞票。他说道:“感谢你的帮助,警官。”

 信封里足足有1万美元,也许更多,我可说不准。那家伙递过信封,望着我,等我把信封收下。

 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在孩子的上放大麻之类的东西很危险的话。那家伙立即把那包东西拿起来,放在地板上,一脚踢到底下。然后他说道:“你说得不错。谢谢你,警官。我可不愿意女儿发生什么意外。”他递过了信封。

 就是这样。

 一切都了套。他子在外边对我的搭档大吵大嚷,孩子在这儿对我们大声啼哭。那家伙举着那信封,笑着,点着头,就像在说,没事儿,收下吧,这是你的。而我想…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后来我们进了起居室。我说孩子没什么问题,这下那女人开始醉醺醺地对着我吼叫,说我待了她的孩子——现在是我,而不是她丈夫——说我和她丈夫合谋,说我们都是儿童待狂。我的搭档认为她是喝醉了说胡话,于是我们就走了。情况就是这样。我的搭档说:“你在那房间里呆的时间可不短。”我回答说:“我得检查孩子嘛。”就这样。只是她第二天来警察局,正式指控我待她的孩子。她还是醉醺醺的,而且在局里是有前科的,但尽管如此,这个指控够严重的。后来进行了预审,但因缺乏根据而被否决了。

 情况就是这样。

 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些钱怎么待的呢?”康纳问道。

 “我到拉斯维加斯去度了周末,赢了一大笔。那年我为1。3万美元非工资收入支付了税金。”

 “谁的主意?”

 “劳伦的主意。她告诉我该怎么办。”

 “那么这一切她都知道?”

 “当然啰。”

 “那么警察局的调查呢?预审团有没有提出报告?”

 “我想事情并没有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们只是听了一下口头陈述,便不予受理。也许在档案里做了记录,但没有写报告。”

 “好吧,”康纳说道“把其余的一切也告诉我。”

 于是,我又对他讲了肯·舒比克,讲了《洛杉矶时报》,还有韦尔。康纳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地听着。我在叙述时,他开始从牙齿着气。这是日本人表示不满的方式。

 “后辈,”我讲完后,他说道“你使我处境十分为难。毫无疑问,你使我看上去像个大傻瓜,而我本应当更清醒些。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因为这一切与你毫不相干。”

 “后辈呀,”他边摇头边说“后辈…”

 我又在想我的女儿。想着有可能——完全有可能——我无法再见我的女儿——我无法再…

 “注意,”康纳说道“我对你说过,事情会变得令人难堪。相信我的话,现在才是开始。情况可能会变得十分严重。我们必须迅速行动,设法把一切都赶快办完。”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已办完了。”

 康纳叹了口气,摇摇头。

 “哪有的事啊,”他说道“现在,在四点钟你和子见面之前,我们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好。所以我们在那之前务必做好一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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