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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萧秘书但觉喉间一凉,‮腿双‬一屈,身子就往地下歪去,地上着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摔着他。

 可是他看见了自己的喉间有鲜血滴下,以为自己完蛋了,人立刻昏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了有多久,但是他却在另一阵剧痛之下被刺醒过来的,神智略清时,才知道有两个人,一个抓住了他的头发,另一个人则在掴他的耳光。

 见他睁开了眼,掌掴的人止手道:“报告主任,这只猪罗已经醒过来了,请示要如何处置?”

 萧秘书这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现实而又痛苦的人间,刚才那一刀并没有要了自己的命!

 唐烈的手中还在玩看那柄刀,刀柄的末端有个环,环中又穿了一条细的铜,是那条子在重要关头,把刀子拉住了,未能深入,只刺破了一点外皮而已。

 说险,可以算是捡到十分,但是人家控制的手法也把握到恰到好处,只要子多放一点,他不就完了吗?

 萧秘书的命是捡回来了,但他实在后悔重回人间,因为那只皮包已经放在唐烈的面前,里面不但放着大量的钞票和金条,而且还有几只盒子,放看极其名贵的钻石首饰,是不久前那两个外国人提来送给他的。

 当然这是托由他转送的,主权不属于他,但如果出了问题,却真能要了他的命。

 唐烈又拿起了刀,出了可怕的笑容:“萧克宽,你不要说不认识我了,前几天我结婚,你还代表你们刘军长前来送礼行人情,而且跟曹总长坐在一桌。”

 “是!是!唐主任,先前我不知道是你召见,因为我在上海寡于游,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才想不起。”

 “萧秘书,我相信你的话,姓唐的人很多,而且主任也有很多种,你可以不认识别的唐主任,但我这个唐主任你却必须认识不可。”

 “那当然!那当然!唐主任是我的长官。”

 “萧秘书,别客气,我这个主任有多大,我自己也不知道,因此除了我自己部门中的人员外,我对别的同僚都不敢认为是他的长官。不过我的业务范围倒是不小,只是在范围之内权力也不大,只能管些蒜皮的小事,比如像这个,就是其中之一,我必须弄清楚,那两个外国人,干嘛要送你这么许多现款和金条珠宝?”

 “这不是送给我的,是要我转交给别人的。”

 “我想也是如此,你的地位还不够重要到那个程度,那一定是送给刘军长了?”

 “不!不是送给刘军长,东西是刘军长的,一直存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现往要提出来,因为东西价值太高,我怕遗失,所以才要他们帮我取出来。”

 唐烈冷笑道:“萧秘书,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讥笑我是白相人出身,没到过银行,也没租用过保险箱。告诉你,上海滩六家最大的银行,我都有两只以上的保险箱,你居然来给我玩这一套花样,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傻瓜,来人呀!”

 门口应了一声,立刻进来先前两个汉子。

 唐烈道:“萧秘书还不够清醒,你们帮助他一下。”

 两个汉子又应了一声,仍是一人抓住头发,一人挥掌,劈劈啪啪,接连打了十几个巴掌后,萧克宽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唐烈挥手叫停后道:“萧秘书,进了我这个地方,只有一种人可以受到优待,那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相以诚,你现在是否愿意作我的朋友了?”

 潇克宽还有什么好选择的,他是一个忠心的人,只是忠心有个限度,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的忠心就难以兼顾了。

 于是唐烈取得一份完整的口供,包括刘军长以前的种种一切劣迹和证据,每一种都可以使他毙十次的。

 但刘军长偏偏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也是个不能毙的人,因为他的那支军队,几乎是他的子弟兵。

 他有一个弟弟,两个姨太太的大舅子,都是他的师长,四个儿子和三名小舅子都是在担任团长。

 这些人几乎是他部队中百分之七十的高级干部,其他的百分之三十也是他最忠心的拥护者。

 因为那些人都靠着他的提拔而得到今天的地位,自然也不能见他垮掉,因此只要刘军长一死,他那一师就会立刻散掉,不是反戈,就是侧向敌对的阵营中。

 唐烈把证据提示了曹铭。

 曹铭歉然地向他陈述了碍难之处后,又加以补充道:“唐主任,总长也知道这个人不好,但是他的影响力太大了,他驻防的地区,占了江苏安徽两省,那也是最重要的区域。”

 唐烈笑道:“正因为他的地位太重要,才必须撤换他,因为这个人已经对总长不忠,跟外国人接触,有意思独当一面,取代总长的地位了。”

 “那也只是他们计划而已,一时怕不易实现吧!”

 “凭刘军长,他自然不可能实现的,但是有外国人手就难说,何况这次是两个外国人联合手。凭英国与法国的势力,捧出一个傀儡不难,而他们两国的武官亲自出马,正表示了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

 曹铭也皱起眉头道:“可是怎么动他呢?至少要调两个军长,才能住他,那样一来,总理的阵营中,势必要阵脚大,失去控制的优势了。”

 唐烈笑道:“其实十分简单,除掉他,不但不会影响总长的控制,反而更能壮大总长的实力。”

 “那怎么可能呢?”

 “可能的,同时动手,把刘x的班底彻底换掉,予以除,遗缺除军长外,全部由旧部中擢升。当然要选择可靠的人,这一来那些人感恩图报,真正地效忠总长了,远比现在的违强。”

 曹铭听了吓了一跳道:“这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我都调查过了,他的班底个个都是混蛋,吃空缺,克扣粮饷,弄得天怒人怨,死了都不冤。”

 曹铭想了一下道:“唐主任,目前还是以慎重为佳,刘军长的兵力不弱,而且他本人又十分警觉,出入住所,都有重重的警卫,恐怕不容易制住他,总长也不想过份地刺他。”

 唐烈一听已经明白了,笑了一笑道:“我知道,我也只是私人去对付他,若是被他得知了,也怪不到总长去,等成功了,才宣布他的罪状。”

 曹铭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一笑道:“总长的处境十分困难,希望唐主任能谅解。”

 “我绝对谅解,我只是先向处长报个备,知道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就行了,其馀的我都会自行处理的。”

 能有如此明白解事的部属,曹铭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满意地走了。

 唐烈也展开肃的部署。

 刘军长的驻地包括很广,跨越江苏浙江和安徽三个省境。

 他自己经常到每个地方巡视,而且在上海也有个小公馆,养着一个略有名气的戏子,唱青衣兼花旦的小红。

 此公有个毛病,喜欢听戏,而且偏爱古典美人。

 所以刘军长每隔两个月,总要到上海来住个把月。

 他一来,小红就得三天换一次戏码,西施、昭君出、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武松杀嫂、翠屏山等等。

 刘军长每次来听完戏,不准下装,就把小红带走了。

 因此,他也过足了瘾。

 历史上有名的四大美人、几大妇,甚至于王宝钏、柳、一丈青扈三娘等,都陪伴在他身旁,使他乐不可支。

 算算时间,又该他来了。

 小红这次贴出的戏码则是全本潘金莲,刘军长老早就到了,潘金莲在台上使尽风怆要引武松时,刘军长乐得直拍手叫好。

 他带了有四个兵前来看戏的。

 在上海,穿了制服没有什么好神气的,所以那四个兵都穿了便衣,但里别着驳亮,威风凛凛,一副吓煞人的形状。

 所以,纵然他的行为惹人反感,也没人敢去管他。

 只是今天却不知是他倒了楣,还是走了背时运,居然有人触他的楣头,当他叫得起劲时,有人站起来,一只茶杯飞到他的包厢里。

 同时有人喝骂道:“触那,迭间戏院又勿是侬屋里厢的,侬哇里哇拉叫只卵。”

 居然有人敢捋虎须,刘军长的火大了,在座中拍着桌子叫道:“他的,居然敢骂起老子来了,给我毙了!”

 他拿出了老脾气,兵也掏出了

 但台上的潘金莲却认出了生事者是谁?飞身从台上跳下,挡住了,叫道:“不能开!不能开!”

 小红的叫声引起了整个戏园子的惊叫,台上的戏子中止了演出,跑到台下来,更是罕有的事。

 而那个跟刘军长吵架的人也发了脾气,拍着桌子叫骂道:“他妈的,你姓刘的不过是个臭军阀而已。仗着手中有几个兵,就神气活现了,上海滩上可没有你逞威风的地方,大爷今天不叫你跪下磕三个留头,绝不放你过门。”

 他的手一挥,周围居然有十馀条汉子,都亮出了家伙,这一来刘军长也怔住了,他倒不是怕十几枝

 而是目前却处在极为不利的局面下,有藉发脾气来掩饰自己的胆怯,一连声的叫开毙人!

 他手下的那四个兵自然是奉命行事,军长叫开,他们毫不犹豫地就开了

 这一开,问题可大了,他们根本认不出谁是对方,只知道见人就放,打伤了一大片,都是无辜的。

 对方立刻加以还击,可就厉害了,个个都发如神,一阵下,四个兵像蜂窝似的,身上满是弹孔。

 刘军长在战起时,就钻在椅子下面,既不神气,也不威风了,手中还拖着小红问道:“他的,那个王八蛋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小红胆战心惊地埋怨道:“我叫你别开,你偏不听,现在你看怎么了结?对方是徐先生,徐荣发先生,龙虎帮的阿发哥,你惹得起吗?”

 刘军长一听龙虎帮就有点发,那是因为唐烈的缘故,唐烈的大名闻之久矣,这是一个他惹不起的人。

 但他又不愿在小红面前示弱,连忙道:“他的,你早说龙虎帮不就结了吗?大家都是自己人!”

 接着他伸直双手,跑出去摇道:“别打!别打!你们的唐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才叫完这一句,腿弯上就挨了一脚,身不由主地跪了下来,然后是两管比在他的脑袋上。

 徐荣发冷冷地道:“他妈的,王八蛋,你开的时候,就不记得唐先生是你的好朋友了,现在你部下死光了,你才记得朋友!”

 看到对方凶神恶煞般的脸,以及额上管那股冰冷的杀意,刘军长的神气都不知上那儿去了。

 他可怜兮兮地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徐荣发伸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打得很重,恶狠狠地道:“你不知道就随便叫人,你看看打伤了这摩多无辜的老百姓,你说怎么办?”

 “赔!赔!医药费、疗养费,我都负责赔。”

 “赔?你倒说得好听,要是有人死了呢?”

 “我也认赔,多少钱我都负责。”

 刘军长这时求身,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徐荣发冷笑道:“空口说白话没有用的,你认赔,拿钱出来呀!”

 “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不过我的银行里有存款,我去提出来就可以赔了。”

 “刘军长,今天银行已经关门了,到了明天,你又不认帐了,我们上那儿去找你,这可不行,你必须现在作个明白代,否则我们只有先把你押起来,等明天再说。”

 刘军长此时可怜得像个待宰的囚犯,连忙道:“我的存摺都在小红家里的公事包里面,图章也在,我叫小红回去拿了来,先把支票开给你们,这总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筱老板,就麻烦你一下了。”

 小红战战兢兢地答应了。

 刘军长把小红叫到了一边,又低声吩咐了一套话。

 小红出来上了汽车,却发现有两个人先坐在车子里,一个是唐烈,一个是萧秘书,不由怔住了。

 唐烈笑道:“筱老板,你别害怕,这跟你没关系,你想必也知道,我现在是执法处的主任?”

 小红抖索着点点头。

 唐烈又道:“刘军长和外国人勾结,出卖国家,经萧秘书检举在案,我的责任就是要对付这些人,不但要抓他们伏罪,还要他们吐出那些作孽钱,所以我希望你也合作。”

 小红在上海滩上混,自然知道唐烈的势力,何况刘军长已经落在他手中,那还不注定完蛋。

 唱戏的人心眼儿最活,自然十分热心地合作了。

 刘军长果然并不是心甘情愿地拿钱出来,他带了一排兵过来,有三十个人左右,由一位副官带着,也住在小红家里。

 房子是刘军长买的,整整占了一条弄堂。

 小红自己住了最大的一憧,另外有五幢小房子,就住了他的警卫队,公事包是他的副官保管的。

 刘军长要小红见了李副官,就把情形告诉他,要他带人到戏园子来,相机突袭。

 唐烈只笑了一笑,吩咐了小红如何说词,车子一直到了小红住的那条弄堂口,萧书和小红先进去了。

 门口设了守卫的人,因为那两个都是人,所以未加留难就开门放行了。

 唐烈的人是跟着来的,一口飞刀、一绳子,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门口的卫兵。

 来到里面,小红找到了李副官。

 他一见萧秘书就叫道:“老萧,你这王八蛋躲到那去了,军长正在找你呢!”

 “我见到军长了,他跟几个外国人在打扑克牌,要我们回来,拿存摺、图章和支票去。”

 李子云是个很精明的人,听了一笑道:“那是输了?”

 “他们赌的是筹码,输赢不知道,但万一输了、就得立刻付帐,外国人可不赌欠帐的。”

 “那最多是拿支票簿去就行了,要存摺干嘛?存摺是定期存款,要凭摺子和图章到银行去才能提款。”

 “这个我可不清楚,反正军长是如此吩咐的,你不相信不妨自己带几个人送了去。”

 “筱老板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是这些东西由我保管,我的责任重大,必须要谨慎一点。”

 小红生气地道:“你最好快一点,军长催得很急。”

 李副官点了四个人,带齐了械以及那只公文包,还没走出弄堂门,就被一阵倒了,其馀的人都是来不及抵抗下,被缴了械。

 李副官不认识唐烈,还在破口骂道:“你们是那来的不长眼的土匪,居然敢动手到我们头上来了,要知道我们军长和唐烈唐先生是好朋友,将来龙虎帮找到你们头上,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唐烈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唐烈,我跟你们刘军长可不是什么好朋友。”

 “什么?你就是唐主任?那我们军长。”

 “刘军长勾结外国人,已经以汉罪名被捕了。”

 “这是从何说起,军长对总长忠心耿耿。”

 “李副官,我自然有证据,不过不需要拿给你看而已,刘军长犯了叛国罪,你们却也有关系,有人告你们破坏军纪,杀害无辜良民,强暴妇女,侵夺民产,我已经受理了,很快就会开庭审判,判以应得之罪的。”

 李副官翻大了白眼道:“唐主任,你最好看清楚一点,军长现在是落了单,可是他的基本部队可全是忠心不二的弟兄,如果你要诬陷他,他的弟兄们开过来,能把上海踏成平地,你的龙虎帮在上海的势力虽大也不够看的。”

 “这一点让我来心好了,现在你乖乖的跟我走吧!”

 他指挥手下,把那些人都带到了执法处的总部,也就是以前的玫瑰宫,那边的徐荣发也把刘军长带到了。

 唐烈道:“阿发,辛苦你了,听说有人受了伤,我很遗憾。”

 徐荣发有点不好意思道:“唐先生,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那个王八蛋在那么多人堆中,也敢下令开的,打伤了十几个看戏的人,还好都没有性命之虑。”

 唐烈道:“这些干军阀的,从不把人命当回事,所以我才对付他们,那可怪不得你,受伤的人送医院,请最好的医生,住特别病房,加护治疗,轻伤的也加重赔偿疗养,还有戏园子里,我们也要从宽赔偿,不能叫人吃亏。反正姓刘的有不少作孽钱,我们替他做做好事。”

 唐烈的整肃手段是多头并进的,在一夜之间,他把刘军长的关系人全部加以逮捕,以军法来判。

 罪行重的,一律判了死刑,连同刘军长本人在内,全部决了计有七十几个人,部队中的高级干部全部撤换了。

 师长以上,由曹锟自行派人接任。

 团级以下干部,则由原部队中选任旧有干部递升。

 在一个星期内,他把事情办得乾净俐落。

 曹锟十分高兴,因为他已经能完全地控制这支部队了,而且还充裕了不少国库。

 因为他没收这些人的私产,发现居然有一笔很大的数字,足足可以维持这个军五年的粮饷给养。

 这些军阀头子们固然知道部属们贪污,但是却不知道情况会如此严重,故而也提高了警惕,觉得必须略加整顿了。

 否则他们花了大笔的钱,来养活了一批剥削者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样下来,那些部队完全不堪一战了。

 唐烈的收获却更大,他安排下递任的团级干部,多半是雷神总部属意培养的革命干部或是倾向于南方革命军的人员。

 这支部队,随时都可似成为革命军的。

 唐烈的工作干得很成功,他自己也很得意。

 但是他却忘了一件事,他抓曹锟属下不守法纪的军官、抓私通外国人的汉、抓间谍、抓说客、抓土匪、抓强盗,就是没有抓过革命

 甚至于南方政府的人员公然活动,他也是不加闻问,这显然是他的立场有问题。

 因为没人向他提出这问题,所以他也忽略了,但有人却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向他提出询问而已。

 有一天下午,唐烈从玫瑰宫的办事处出来,那儿也是他的家。

 他和陈慧姗结婚后,新居就设在这儿,因为这个地方的警戒最森严,较为安全。

 但是他没想到毛病竟出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车子才出铁栅门,就有个叫化子抖抖瑟瑟地从车前经过,司机刹车虽快,却也擦到了一点点,把人撞得倒向一边。

 唐烈连忙下车察看他的伤势,那知这乞丐竟然从地上跳起来,出一把匕首,对准他身上剌去。

 唐烈没有想到这个乞丐会是刺客,总算身手矫捷,用手拨开了匕首,而且一脚把他踢出老远。

 那乞丐翻身跳起来,持刀继续要向唐烈攻击,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唐烈展开了拳脚,跟他斗在一起。

 最后飞起一脚,把他踢昏了过去。

 门口虽有警卫,却不敢开,怕会误中唐烈,等他们围上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唐烈的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他吩咐人把这个乞丐困上,带进里面的刑房中,那是在花园中加盖的一栋全钢筋水泥房子兼作牢房之用。

 唐烈并不主张苛刑供,这刑房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刑具,只是光线阴暗可怖而已。

 他到楼上去,请桂花老九帮忙,把手臂上的伤数好药,包扎了一下,就到下面来审讯刺客了。

 那乞丐的脸上化装已经清洗过了,居然是个颇为清秀的年轻人,留着一头长长的整齐头发。

 唐烈的态度很和气,吩咐人替他松开了绑,亲手倒上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和气地问道:

 “朋友!贵姓大名?”

 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高上秋,高低的高,上下的上,秋的秋。二十二岁,嘉定人,沪江大学二年级,中国文学系。”

 “啊!原来是位大学生,失敬!失敬了!”

 “唐烈!你不必假惺惺了,我是为国除,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我们还有更多的同志会继续不断的来刺杀你的。”

 “为国除?这倒使我不懂了,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

 “我就是不明白,才想问问清楚,我唐某人别的不敢说,但自信对国家是问心无傀的。”

 “你还要装糊涂,那我就明白的说出来好了,你是曹锟手下的走狗爪牙。”

 “我是替曹总理做事,但他是国务总理呀!”

 “狗总理,他只是个丧心病狂的军阀,为了一己私利,置国家民族于不顾,你们都是国贼!”

 唐烈笑了笑道:“原来你老弟是革命员?”

 “不错!我正是中华革命,特遣沪东第一支队,我们的任务就是诛杀国贼。”

 他报的番号正是雷神总部的所属编号,假如他的身份没虚报的话,那么这狙杀的命令显然出自雷神总部了。

 唐烈差一点就要叫出不可能三个字,但随即忍住了,因为雷神总部不可能派人来狙杀他,这家伙的口供就有了问题。

 而且沪东第一支队只是雷神总部的外围组织,只负责情报收集和一些宣传的工作,根本不从事行动。

 这家伙显然有问题了,而且再经深处想,他也知道结何在了。

 因此唐烈冷笑一声道:“朋友,我知道你们革命的势力很大,为了避免过份刺你们,我一直留着一份情。不过份为难你们,也没有抓过你们,那知道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好!既然你们不讲情人我姓唐的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我就先从你这儿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看。”

 那个家伙却有些厉内荏地叫道:“姓唐的,走狗!汉!你有种杀了我好了,我们的同志不会放过你的。”

 唐烈冷笑道:“杀你太容易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是要你做个样品带去给人看的,因此我须留你一条命,但你也别高兴,我会叫你后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唐烈要整起人来,确实有他的一套,两个小时后,高上秋奄奄一息地被抬了出来,放在沪江大学的校门口。

 脸上被刺了革命三个大字。

 然后他的四肢都被打断了,而且断得很彻底,最好的接骨师也无法再接回去了。

 这个惩戒的手段太严厉了,不过高上秋并没有在沪大的门口停多久,迅速地被接走,他的嘴还能讲话。

 只是他讲的那些话并没有传回革命总部。

 但也带给了那些听话的人很大的困扰,那是以曹锟为首的一群人,也是执法处真正的核心人物。

 他们听完了报告后,曹锟皱眉道:“看情形唐烈并不是革命,否则他何以会对自己的同志如此残酷呢?”

 “也许他经过查证后,知道了高上秋的真正身份,所以才毫不容情地修理起来?”一个部下加以猜测。

 但是曹铭却摇头道:“不可能,他抓住人后立刻就开始审问,加以处置了,根本没去作什么查证。而且高上秋的身份并不假,他的确是革命,只是被我们暗中收买了过来,替我们做工作的,这是一个秘密,还没人知道,他如果去查证,也不会有问题的。”

 另一个人道:“也许他是真的没问题,而且正如他自己所说,是畏忌革命的势力,才卖个人情,现在他说要对付革命了,我们且看他的表现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决定了,唐烈也真的开始抓革命了。

 他把一些平时言行极为嚣张的革命在短时间内就抓了起来,问明了情节后,都是一顿狠揍,然后关了起来。

 抓得连曹锟都害怕了,因为牵连太大,事实上那时同情革命的人太多,而且革命已经是正式的政,只不过在南方组成了政府,跟北方相抗衡而已。

 一些年轻人,也整天的把革命挂在口边赶时髦,其实对革命的意义和理论还没弄清楚呢?

 唐烈不但抓得凶,而且还办得烈,三天之内,他在各地抓起来的人不下四、五十人,有几个情节严重的还立即予以决。

 这使得曹铭害怕起来了,星夜赶到上海,找到唐烈,一见面就道:“唐老弟,你最近办得太厉害了,这样子办下去,可能会起一次真正的大革命了。有八个军长来告状,说你抓了他们的子女,师长和团长级的更多了,总长要你稍微放宽一点。”

 唐烈笑道:“我可没有冤枉他们,他们都是学生,在学校领头搞组织,到处贴标语、喊口号,要打倒军阀。”

 曹铭苦笑道:“到处都是如此,总长在北平还不是整天受学生的气,不过这些年轻人并不是真正的革命。”

 唐烈道:“他们都已经宣誓入了革命,有组织编号,也有证,我都查过了。”

 “这个我都知道,那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年轻人爱刺、赶时髦,那里懂得什么真正革命,因此总长的意思是告诫一顿,把他们放了算了。”

 唐烈笑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而且我主要还是向革命摆摆颜色,我没去惹他们,他们居然派个人出来暗杀我,骂我是走狗汉,我就做给他们看看。”

 “原来你老弟是在报复,这玩笑可开大了。”

 “也不算开玩笑,他们已经派出真正的人跟我接触谈判了,是一个姓宋的,代表广州的黄兴先生。”

 “你们谈了些什么?”曹铭又紧张起来。

 唐烈潇地一笑道:“也没什么,无非是请我手下留情,然后说上一次的刺杀事情,绝非出自革命军上级总部授意,而是那个人的私自行动。还说革命军对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帮派很尊重的,他们的同志有很多都是在洪门的弟兄,他负责要把那个事情调查清楚。”

 现在是曹铭紧张了,低声道:“唐老弟,说句良心话,家兄手中那批部队,也不是绝对靠得住。要不是有外国人在撑起哄,我们自己早垮台了,谁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何必又去开罪南方政府呢?马虎点算了?”

 “是!我也这样子想,无非是个下马威而已,他们低了头,我也打算见好就收了,现在处长下了命令,我当然更是立即遵办,马上就放人。”

 唐烈很乾脆,说放人,第二天就放。

 多半是找家长来告诫一顿,就把人领走了。

 曹铭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且也为测定了唐烈的身份和立场而高兴,其实,唐烈却更高兴。

 因为他正确的判断,使他的工作又推进了一层。

 雷神总部转来二点指示:一、查高上秋虽是本部外围属员,然已变节为曹氏所收买,所加处置极为正确。

 二、近有国际共亦有藉革命之名,渗透民间而扩展其组织势力者,一般无知青年,极易受其蛊惑,可藉此机会,加以过滤清除(名单另附)。

 唐烈决了十七个人,都是名单上的进份子。

 曹氏兄弟对唐烈的疑虑之心总算是消除了,因此,也对他给予更多的信任,赋予更多的权限。

 因为他们认为唐烈的才华过人、头脑灵活,行事果断而能先发制人,用来控制不太靠得住的部属是最佳人选。

 他没有背景,手下无兵无勇,只有一批特工人员,不怕他倒戈造反。

 因此,准许他这个执法处的主任对师级以下的军官,有迳行处决之权。

 换句话说,他对于曹氏麾下的师长,只要查明有违法渎职或不稳之象,可以不经过报告而直接处决。

 同时把他的阶级,也由原来的少将调升为中将,跟一般的军长同阶,这使得唐烈的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了。

 他次第的将一些顽劣的军官都加以整肃了,要找那些人的麻烦实在很容易,根本不必去多费脑筋。

 信手抓来,都是证据一大把,于是重则处决,轻则革职,一时办得人心大快,于是换上了一批新的军官。

 这些人都是革命人所有意安排的人员,渐渐地已小有基础,唐烈藉机会把他们提升上来。

 而他们也表现良好,对上级的命令彻底遵行,对曹氏兄弟的拥护尤为忠诚,这一来使曹家对唐烈更形赏,深庆得人。

 唯一的遗憾是他不肯离开上海,不肯离开龙虎帮。

 唐烈的不离开也是有道理的,他在上海打下的基础很稳,没有人能动摇,但他若一走,这股势力即将为别人所取代。

 别的国家间谍、特务和野心份子就将进一脚来,再想取得控制权就难了。

 何况,在上海,他还能和直系的军阀们联系,拉上情,为他们处理财产,透过方子超的关系,对那些人多少具有些遥控作用。

 而他在上海,也混得很不错,跑到北平去,反而做不了什么事。

 不过,这时侯雷神总部又给了他一项任务,要他设法刺杀一个共产国际的重要人员。

 共产主义是从俄国搞出来的玩意,他们讲什么阶级革命,用烈的手段,重新改造社会型态。

 在俄国搞成功了,取得了政权,他们又想在世界其他地方推销共产主义,从而攫取利益,中国是他们看中的市场之一。

 当然也有一批野心的政客,和投机份子以及一些盲从的附和者起而响应,搞得很起劲呢。

 他们是以无产阶级革命为起家,首先就是渗入工人群中发展实力,搞工会、组织群众,搞得很热闹。

 俄国莫斯科政府特地派了个专员,前来指导他们如何搞组织、如何制造暴、如何利用群众搞颠覆活动。

 这个专员叫巴洛夫,对于暴动的经验很丰富,由于他是外人员的身份到中国的,政府方面不便干预他。

 其他租界也慑于俄国政府,不便过份去得罪,遂使他在上海十分嚣张。

 唐烈由于手下有不少的工会,这些工会也因为有了共产的渗入市开始不安,几次要酝酿罢工闹事。

 但是都由于唐烈的镇而未能成为事实。

 唐烈对那些爱闹事的家伙也开始十分注意。

 大富神的指示是,希望唐烈以私人的身份,对巴洛夫施以制裁,以免引起国际纠纷。

 唐烈也有这个意思,更因为巴洛夫的活动侵犯到唐烈的地盘,他有理出对巴洛夫开刀。

 可是这家伙并不容易对付,他知道上海的环境很复杂,不但各地的租界各自为政,黑社会和大商家的势力也相当大,这些人都是很讨厌他而可能对他不利。

 所以他平时都是深居简出,在法界界里,亚尔培路交接处的俄国领事馆中,门外有重重警卫,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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