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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波又起
 晏四跟黄秋枫对看一眼,相与苦笑,无言为答。还是刘翩翩笑道:“你们四位是怎么重聚在一块儿的?”

 谢玉茜道:“都是凌寒梅捣的鬼…”

 高人凤道:“凌寒梅一向不履江湖,对四叔他们的往事毫无知悉,这多半是老狐狸的主意!”

 谢玉茜不服道:“这明明是凌寒梅出面具名…”

 黄秋枫笑道:“名是凌寒梅出具,主意还是盛九如的,只有他摸得清我们的底细!”

 晏四道:“盛九如在北地活动,足迹从来不履江南,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不以四君子的身份自居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底细的!”

 黄秋枫歉然道:“这又要怪我多嘴了,前两天我行脚至京师,寄宿在他的家里,他虽不认识我,却看出我也是武林中人,很殷勤地招待我…”

 方梅影冷冷地道:“几杯老酒下肚,你把什么话都吐了出来!”

 黄秋枫脸色微红道:“梅姊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最直率,有话向来藏不住,何况我心里的积郁闷了多年,一时忘情,忍不住就了出来!”

 说完又感慨地道:“那天刚好是我们分手三十年,三十年前我也因为喝多了酒,说了几句心里的话,把老四给走了,虽然他是一片苦心,不忍心我们的友谊有了裂痕,其实他哪知道我的心情呢?我很明白感情之事绝不可勉强,尽管我对你倾心,但始终还是希望你跟老四能成为一双壁人的…”

 晏四连忙道:“二哥!这些老古话还提它干吗?”

 黄秋枫道:“不!我一定要说,那天我吐了心事之后,心中很后悔,本来打算偷偷离开的,哪晓得你竟先我而去了,更哪里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年…”

 谢文龙见四个老人的神情都很尴尬,而周菊人与方梅影的眼中更充满了幽怨,连忙岔开话题道:“方师姑是怎么到京师来的?”

 方梅影道:“我是听说菊妹在京师,到京师来找她的,可是问了很久,都得不到消息…”

 周菊人道:“我被这两个鬼丫头拖住了,隐姓埋名,很少见外人,你来找白‮花菊‬周菊人,自然要扑个空了。”

 方梅影轻叹道:“我哪里想得到呢?”寻访无着,却被三友山庄的一片梅林吸引住了,结果碰见了凌寒梅…”

 谢文龙又问道:“凌寒梅用什么方法把您四位凑在一起的?”

 方梅影道:“她给我一个地址,说是在此地可以找到菊妹,我就来了,没多久,四君子都先后来到此地!”

 晏四道:“我来到这里时、先碰见黄二哥,接着真真过来找到我们说是菊人与梅影都来到了,叫我们赶回此地来碰头…”

 刘真真道:“是凌寒海先来找我们的,说是林上燕与盛九如躲在另一个地方,由她负责带大哥跟师哥去找他们,叫我请四叔他们赶去相聚…”

 谢玉茜道:“你们怎么会相信她的鬼话!”

 周菊人一叹道:“我听凌寒梅的口气好象对林上燕也颇为怀怨、照情理推测也很可能,怎么样也想不到她会与林上燕等人串通一气…”

 谢玉茜道:“您四位久等我们不至,也该想到情势有变…”

 黄秋枫歉然道:“我们四个人碰了头,各话前尘,感慨万端,忘了时间,而且凌寒梅还一肩担保你们的安全…”

 谢玉茜道:“别人还可以相信她的话,四叔不该如此粗心,古直被高大哥砍断一条胳臂,她肯善罢吗?”

 周菊人轻叹道:“凌寒梅提过那件事,她还说那天四哥放过他们,她内心十分感愧,不想跟我们作对了,而且她说罗继的生母林上燕还在世,她懒得管罗家的闲事了,正因为她的话近情合理,我们才都相信了,盛九如已经受伤,还有凌寒梅帮着,我想你们绝不会吃亏…”

 谢玉茜还想说话,谢文龙怕她会引起几个老人的不快,连忙打岔道:“算了吧!他们虽然设下罗网,并没有占到便宜,六个人三死三伤,尤其是凌寒梅,损失了两个义同手足的忠仆,遭遇已经够可怜了…”

 方梅影道:“我不可能饶她,我一生就不能受人欺骗,非要找她算帐不可!”

 谢文龙道:“那三个人都受了伤,而且高兄弟用话扣住他们,一时不会离开,慢慢找他们不迟,倒是小侄遭了一个难题,要请四位老人家帮帮忙…”

 众人候都一愕,晏四忙问道:“你还有什么难题,伤脑筋的事差不多全解决了…”

 高人凤也道:“罗继已在掌握中,秦守经虽未面,但是有林上燕等人作饵,很容易把他们钓出来…”

 谢文龙道:“这些人都不足为虑,我的难题是来自大内的!”

 说着把不久前由王晓荫那儿听来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在比武中折败娄老儿的是高兄弟,人家已经明白我们的关系,所以才单找我一个人,实际上他们挑战的对象是我们全体,连四叔也在里面!”

 晏四皱起眉头道:“边地的和尚跟武林从无纠葛,这两个秃子怎么会多起事来了?”

 黄秋枫道:“这些和尚分为红黄两派,内争不已,现在是黄派当权,红派门人不得志,才被遣还京师。这两个家伙可能是想在中原另起势力,自然不肯安份了!”

 谢文龙道:“他们都是红衣派的首席弟子,奉师命入觐的,怎么是失意呢?”

 黄秋枫道:“红衣派大师已于半年前圆寂升天,主权旁落入黄派之手,最近京师来了不少边僧,都是在本土被排挤出来的红衣弟子,宗喀巴与赫这既为首席弟子,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领,静极息动,别创势力,比武只是一个借口,他们的用意恐怕还不止于此!”

 谢文龙一愕道:“他们的用意何在呢?”

 黄秋枫道:“如果能在比武会上将你们一举击败,他们的声势更加显赫,也许可以成为国教…”

 谢文龙道:“这可能不大,当今朝庭对宗教信仰并不限制,听任人民自由,也没有特别推重哪一宗派,国教之说,更无可能!”

 黄秋枫笑道:“可是他们取得官家的宠信后,地位就高了,一般趋炎附势之徒,必然会寅缘投身加入为信徒,势力壮,无形中成为众教之冠。…”

 晏四道:“二哥!文龙在京畿任职,出入于公卿之门,都不知道这些事,你怎么会清楚的?”

 黄秋枫笑道:“这是一个缓进的手腕,目前尚不到公开的阶段,你们傲游于公侯之间,怎么会知道呢,我这个行脚头陀,道听途说,还可以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谢文龙道:“这些都不去管它了,问题是如何应付他们的挑战!

 谢玉茜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脆给他一个历害瞧瞧不就得了!”

 谢文龙斥责地看了她一眼道:“妹妹!你以为他们很好对付吗?”

 谢玉茜笑道:“我没有这样想,上次比武的几个对手都比我们强,也没有赢过我们!”

 谢文龙道:“那是靠着高兄弟帮忙,而且还是借重一些小巧手腕取胜!不能为准…”

 谢玉茜笑道:“这次也可以连用智力去克服他们呀,我想这些边僧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蛮力惊人,再加上气功到家而已,护体气功不外是金钟罩与铁布衫两途,金钟罩避刃不避,铁布衫避不避刀剑,针对他们的弱点进攻,又何足惧哉!”

 谢文龙还没有开口,高人凤已笑道:“茜妹的话有道理,这两位铁罗汉我也有个耳闻,以武功而言,确是罕世高手,但他们毕竟是血之驱,不是真正的神仙,攻其所短,避其所长,并非不可言敌!”

 谢文龙忙道:“兄弟!莫非你已有了应付之策吗?”

 高人凤摇头笑道:“目前还没有,因为我对他们不够了解,等我想法子摸清他们的底细,总有个办法对付的!”

 谢文龙道:“他们都驻锡在大内当,你怎去摸底细呢?”

 高人凤道:“大哥!您还是在提都府当差呢,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驻锡大内,只是经常应召入宫而已,并不是真正在里面,内宫地,连侍值的太监都要净身以防秽,怎么能允许两个边僧住进去呢?”

 谢文龙脸上一红道:“这不是我业务的范围,我也从不去注意,那么你知道他们落脚处吗?”

 高人凤神秘地一笑道:“不过现在不宜宣布,反正不出两天,我一定会有个确实消息回报,我相信这两三天内,还不会立刻开始比武吧!”

 谢文龙见他说话时,偷偷用手指比向谢玉茜与刘家姊妹,知道他的话不便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出来,进而也想到那一定是涉及男女这方面的秽事,便也不再追问,只是拱拱手道:

 “那就全仗兄弟大力支持了!”

 高人凤笑道:“这是什么话,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何况这件事兄弟还有份呢!”

 晏四笑道:“娄老儿不死心,加意疗伤,恐怕还要找我们斗一场,有黄二哥,就不必担心了,他那一手秋枫剑法,可称举世无双!”

 黄秋枫忙道:“老四!你别拉上我,我自从谢绝人世,已有几十年没摸剑了!”

 晏四个笑半认真地道:“二哥!如果你不肯管这档子事,兄弟不能勉强你,如果说你几十年没摸剑,那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

 黄秋枫连忙道:“老弟!我说的是真话!”

 晏四微笑道:“昨夜见面时,你还跟我开了小玩笑,偷偷摸到我身后,我回手的那一烟杆儿,错非是您二哥,别人还真接不下来,如果你几十年没摸剑,还能具有那种身手,那是骗小孩子的话!”

 黄秋机轻轻一叹道:“老四!我没有骗你,自从你姑苏悄然一走,我发誓不再动剑,连我随身的那枝剑都留在梅影那里,她可以证明的,你知道我的习惯,除了自己的那口剑,绝不动用别的兵器…”

 晏四微微一愕,黄秋枫又道:“当然我没有把功夫搁下,因为每天练一趟已经成了习惯,那天挡开你一烟杆儿是我带着打野狗的一,几十年来,我就用那练筋骨…”

 方梅影道:“我可没看到你的剑!”

 黄秋枫急了道:“我留在桌子上,还附了一张条子,说明把剑送给你的,你怎么会看不见!”

 方梅影沉声道:“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还会藏起你一把剑不成!”

 黄秋枫急得连眼珠都瞪圆了,周菊人才道:“二哥是把剑留下来了,梅姊没看见也不错,是我把剑收起来了!”

 黄秋枫一怔道:“菊人!你…”周菊人淡淡地道:“我觉得应该这么做,四哥为了你才悄然引退,你为了愧对他俩方离开,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下那只剑呢?即使四哥能有一天来重访梅姊,看见那把剑,说不定又会走了,所以我才收了起来!”

 黄秋枫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周菊人从铺席底下,出一个长形的绸布包,交给他道:

 “剑在这儿,我替你保管了近三十年,经常还替你擦拭一下,没让它上锈,现在总算有机会还给你了!”

 那布包外形黄旧,看来年代也很久了,黄秋枫颤手将它打开,取出一柄形式典雅的古剑,轻轻一按剑簧,出剑身,立见一泓秋水,寒光人!

 高人凤忍不住低呼道:“好剑!照尺寸及外形看,好象是传说中的湛卢吧!”

 黄秋枫看了他一眼道:“不错!你倒是好眼力!”

 说着用手摸娑剑叶,感慨万端,周菊人道:“你留给梅姊的一封信也在包里,我保证没有看过!”

 黄秋枫脸色微红道:“你看看也没关系,我的信上并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用菊人道:“你有话可以当面告诉梅姊,何必这么畏畏缩缩的,一点丈夫气概都没有!”

 黄秋枫由包中取出一个陈旧的信封,交给晏四道:“老四,其实这封信是留给你们两人的,你看了之后可以明白我的心了!”

 晏四接过信来,也不折封,信手就撕成了几片。

 黄秋枫微愕道:“老四!你这是干吗?”

 晏四笑笑道:“人家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提那些旧事干吗,难得大家又聚了头,依我说,就当从前的那些事是一场梦,过去就完了,我们不妨再重头开始!”

 方梅影冷冷地道:“什么事情从头开始?”

 晏四道:“任何事都可以从头开始!”

 方梅影道:“有些事只怕太迟了,我们已不再年轻!”

 晏四微笑道:“只要能够开始,就永远不会嫌迟,除非你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地老了…”

 方梅影不再说话,她的眼睛里却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辉,晏四又笑道:“我是不肯向岁月低头的,所以越老越起劲。黄二哥!你呢?”

 黄秋枫道:“没有见到你以前,我常觉得年事老大,岁月不再,看了你这股干劲,我好象又年轻了…”

 周菊人幽幽地道:“你们早这样多好,也免得白白虚耗了三十年的光!”

 晏四笑道:“这三十年并没有虚耗,至少它使我们成,不再犯少年时那种错误了,尤其是长时间的考验,使我们知道什么才是我们真正所需要的…”

 方梅影的眼光移向他,周菊人却与黄秋枫对视,这四个老人仿佛在默默中沟通了心事!

 片刻后,晏四才笑道:“黄二哥,宝剑重归故主,你可不能再辜负它了,孩子们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黄秋枫用手一弹剑叶,锵然作鸣道:“四君子是梅娘子排行在先,任何事我都听她的!”

 方梅影淡淡一笑道:“那是我们签所定的次序,根本是玩笑,序年龄还是你居长!自然该由你作主!”

 黄秋枫笑道:“梅娘也坐得客气了,以前你不是抢着作主,硬要大家听你的吗?”

 方梅影喟然低叹道:“那是我最傻的行为,如果我懂得退让一下,守点女人的本份,四哥就不会被我吓跑了!”

 晏四刚要开口,方梅影拦注他道:“四哥!你别说,我全知道,你是个强项的人,对我的作风很不满意,只是为了顾全友谊,再加上二哥对我的纵容,你才没有跟我冲突,实际上你的心里是很委屈的!”

 晏四笑了一笑道:“当年你的确也太专横一点!”

 方梅影一叹道:“我并不是喜欢要强,只是存心跟你作对,你说东,我偏要往西,菊妹劝我,我也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一见你,我又忍不住了,直到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太傻,一个男人并不是靠征服可以得到的,所以对你的离去,我并不全怪你,既然你说要从头开始,我想也是该我开始表现温顺的时候了!”

 黄秋枫轻轻一叹道:“老四跟我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当年我就是欣赏你的专横,而忽略了另一个真正温顺的人!”

 周菊人的眼眶有点润,这个令她等待了三十年的男人,今天第一次说出一句令她动心的话,也第一次体察到她的存在,如果说这是耐心等待的收获,那她为这点收获所付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方梅影见她有点象要哭的样子,连忙推推她道:“菊妹,你也该表示一下意见呀!”

 周菊人苦笑一声道:“梅姊!在四君子中,我是最没有意见的一个人,你们说什么,我只会跟走,从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黄秋枫一笑道:“菊娘跟我一样,自己不会出主意,所以才希望找个领头的人,以前是听你的,现在你也不拿主意了,当然是听老四的!”

 晏四道:“我也不喜欢出主意,可是这次的事情我也沾上一点边,暂时先当个家吧,二哥利用这两天的空闲,先把手练练顺,到时由我们四君子斗斗那一双铁罗汉!”

 黄秋枫道:“老四!话说在前面,禅宗的武功别创一格,我这枝剑不一定能高过人家!”

 晏四笑道:“胜负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让人家知道中原武林道中并不是个个饭桶!”

 黄秋枫笑道:“如果比武输了,我们争不到面子,仍然是一批老废物!”

 晏四朗声笑道:“二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成风,凭我们几块老骨头,真要豁出人命去,不敢说一定能胜,但即使输了,对方也不会赢得太轻松!”

 他说话时充满了信心,使得另外三人也为之一振,毕竟四君子在武林有过一段英雄的岁月,虽然一个个都表示过无意人事,那只是他们一种逃避的借口,在他们的内心,绝不肯就这样默默以终!

 任何一个学过武功,有过光辉日子的武林人物,都难以摆这种心情,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正是给世世代代的江湖人一个最明确的写照!

 高人凤见他们谈话已有个结果,乃笑着道:“大哥是今夜得到的消息,现在天快亮了,等早朝过后,宫中就可能会有情况下来了,我们出去听听风声吧!

 晏四道:“也好!你们办事去,我们四个老伙伴还想多聊聊,翩翩应该多休息,让真真照料她就行了!”

 他把谢文龙兄妹高人凤都赶走了,出得门来,天色已是微曦,高人凤道:“大哥!您上衙门去,多派几个精明的公人守住三友山庄,盛九如他们虽不至于开溜,但是对他们的行踪还是注意一点的好,茜妹最好去跟龙琦君谈谈,昨夜她的身手很出人意料,在对付那两个边僧时,可能还会有点帮助!”

 谢玉茜道:“你是叫我向她去求教武功?”

 高人凤笑道:“当然不必要如此直接,但是我们惹出来的这些对头,完全是从罗继身上引起的,她多少也该尽点责任,你看她如何表示好了!”

 谢玉茜道:“我想她不会答应的!”

 高人凤道:“她如果不肯把拳经的出来,就证明她个人还有着野心,对她的家风,对武林都不是好事,大哥要顾全龙大人的名声,必须要有个妥善的计划!”

 谢玉茜想想,没有表示,高人凤又道:“我去摸摸那两个边僧的底细,有了结果,再来跟大哥商量吧!”

 说着他们也分开了,谢家兄妹是一路,到了提督衙门,谢文龙上班房处理一下琐碎事务,同时也派人将三友山庄的四面通路都监视着、谢玉茜则一往往后院去了!

 等龙锦涛下朝回来,果然在签押房召见谢文龙!

 谢文龙心中有了底子,看见龙锦涛一脸忧,早已明白了,笑着问道:“大人莫非又遇上什么伤脑筋的事了?”

 龙锦涛一叹道:“今天下朝后,圣驾把我跟亲王留在御书房密谈,作了一番谕示…”

 谢文龙问道:“是不是两位国师要找我比武!”

 龙锦涛一怔道:“你已经接到通知了?”

 谢文龙摇头道:“不!我是昨夜送一个朋友上王大夫那儿去就医,听他透的…”

 龙锦涛道“王晓荫怎么会知道的?”

 谢文龙道:“他还替娄老儿治伤,刚好那两个国师也在,由他们的谈话中得到的消息!”

 龙锦涛道:“那就对了,娄老儿在比武中受挫,消息传到了内宫,连圣驾都知道了,只是不是太确实,他们都以为娄老儿是败在你的手下的,官中上下,把你说成了天下无二的高手,引起了那两位国师的不平…”

 谢文龙苦笑道:“这都是那位九格格捧场的好抬举!”

 龙锦涛叹道:“我想到也可能是她,在圣驾面前,我又不便替你解释,因为这会牵连到你妹妹,麻烦更大!”

 谢文龙道:“反正麻烦已经引起了,只好由我一个人担起来方便点!”

 龙锦涛颇感歉咎地道:“文龙,对这次比武你是答应参加了?”

 谢文龙沉着地道:“我并不想参加,只是照情形看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龙锦涛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密奏皇上取消,当今圣驾十分精明,对武夫负气之举并不赞同,你身在公门,为职责而缉捕盗才是正事,皇上不会强行指令你参加那种无谓的争斗!”

 谢文龙微愕道:“那皇上为何又暗示大人,安排这场比武呢?”

 龙锦涛住了声音道:“文龙,我现在告诉你一个极密的消息,皇上指示这场比武是另有用意的,你知不知道边地发生了变化?”

 谢文龙淡淡地道:“知道,现在是黄宗得势,那两个国师是属于红衣门的,因为在本地失了靠山,静极思动,想在京师另创一股势力!”

 龙锦涛脸色微微交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丈龙不便说出黄秋枫的事,只道:“四叔在江湖上游很广,来往的江湖朋友之间,多少都可以听见一点消息,最近京中红衣和尚遽然加增,四叔自然会注意到,稍作打听,知道他们都是不容于本地而被驱逐出来的,昨夜我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他老人家,略加判断,不难猜测到他们的用意!”

 龙锦涛叹道:“晏老先生真是个有心人,象这种极机密的内幕的消息,朝廷广置耳目,才得到一点线索,他竟早知道了!”

 谢文龙笑道:“江湖人广布四海,虽然不关心朝政,但各地稍有响动,他们一定最先会知道!”

 龙锦涛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奏明呈上对他们多加重用…尤其是晏老先生!”

 谢文龙连忙道:“那可使不得!”

 龙锦涛道:“晏老先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对各地的民情吏治之了解,尤胜于朝廷的密探,对本朝的贡献太大了,为国为民,这种人才也不宜置闲…”

 谢文龙笑道:“大人不明白,江湖人最怕麻烦,尤忌与官中连上关系。四叔以江湖闲散之身,才有机会得知许多消息,如果公开接受官家封赏,一般老朋友避之惟恐不及,今后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龙锦涛想想道:“这倒也是,等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回到本题,对比武之事,圣上曾加密示。要我来问你的口气,你是否有把握能击败他们!”

 谢文龙道:“卑职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但如能得四叔与一些江湖朋友之助,大概没有问题!”

 龙锦涛兴奋地道:“文龙!你放开手去办好了,找谁帮忙都行,这次比武一定要胜过那两个边憎。你不知道圣上对你的期望多高…”

 谢文龙一怔,龙锦涛又道:“圣上的意思是最好能在比武会击败他们,令他们无颜在京师立足,自动离去,因他们在京师结贵族宗室,已经引起圣虑…”

 谢文龙道:“皇上怕他们会造反?”

 龙锦涛道:“造反尚不至于,可是他们联络权贵,结成派,对朝政是一大阻碍,小则使宗室倾轧,大则争机揽势,那都是圣上深恶痛绝之事!”

 谢文龙道:“皇上既知他们不安本分,于脆将他们驱逐出京不就完了!”

 龙锦涛一叹道:“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将他们赶走,引起边民的愤怒,发动叛,敉平起来,又不知要靡费多少人力财力,皇上不想轻动干戈,只希望能解战于无形…”

 谢文龙不解道:“红派在本土失势,这些人还能起什么作用?”

 龙锦涛道:“红黄之争是他们的家务,表面上还是一个的,侮辱了红派,反而促使他们团结一致了…”

 说完放低声又道:“红黄之争,是朝廷制边的手段,这次黄教得势,也是朝廷暗中支持的,红教统制边民很久,势力已深入民心,如果不加以遏制,就很难控制了,所以朝廷也希望能利用这次比武的机会,一杀他们的威凤,一则显示本朝人才之盛,无论文武都不是边夷所能企及,再则也可以把这两个祸患遣四边境,让他们自己伤脑筋去!”

 谢文龙呆了一果道:“导致其而制之!我没想到朝廷是用这种方法制边的!”

 龙锦涛一叹道:“我们的国家太大了,四境尽是蛮夷番敌,悍勇不驯,个个都觊觎中原富庶而图染指,朝廷为保守这一片基业,岂是容易,五年前为了敉平回,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克收功,元气未复,实不堪再度用兵,所以只好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这是你们江湖人不会了解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我不惮其烦,向你解释这么多,就是要你明白朝廷的苦心…”

 谢文龙点点头道:“我知道,昨夜我跟四叔商量这件事,还怕他们得宠于内宫,有点顾忌,现在知道了朝廷的意思,自然就可以放手应付了!”

 龙锦涛笑道:“文龙!你跟晏老先生商量后,多费点心吧,这次是为国效劳,皇上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文龙道:“比武的事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的,至于封赏,大人当力辞恳免,我们不是为了荣利而接受这件事的!”

 龙锦涛笑道:“那好办,这次比武虽然是出之上谕,但还是属于私下的质,皇上即使要酬劳,也不能假手官方,多半是私下拨发一份赏金…”

 谢文龙道:“那也不必,卑职这份俸禄已经很优厚了,生活也过得去!不想再多得非分之财!”

 龙锦涛道:“这是你份内应得的!”

 谢文龙庄容道:“大人!这次比武既是私下质,除了一个胜负外,没有是应得的,卑藏身受大人栽培,自然不会说什么,如果给四叔听见了,他老人家很可能会拂袖而去,撒手不管了,所以大人在四叔面前,千万不要提起这些话!”

 四五年来,这是谢文龙第一次对龙锦涛出言顶撞,好在龙锦涛虚怀若谷,知人颇明,听了只感到自己太莽撞,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示,谢文龙说完话后,也觉得话讲得太重了,讪然道:“关于时间地点…”

 龙锦涛道:“这次提议在人,决定却在我们,所以我在圣上面前把事情揽了过来,一切由我们准备,安排好了后,通知他们前来赴会就是!”谢文龙道:“那就更简单了,卑职回去跟四叔商量一下,尽快回报大人!”

 龙锦涛想了一下又道:“文龙!这次比武因为另外还有一个作用,不单纯是较技论胜,所以我想还是热闹一点的好,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他们,才可以收到预期的效果!”

 谢文龙皱眉道:“那恐怕不太方便吧,京师之内,私斗是犯的,我们若是公开做去,以后何以服人!”

 龙锦涛笑道:“这次情形特殊,对象也特殊,破例一次谅无大碍,假如有别的衙门要讲闲话,由我来对付好了,不过我想不会的,这次主意是皇上跟几个大臣议后才作的决定,大家都心照不宣…”

 谢文龙吁了一口气,龙锦涛又笑道:“你不要把吹嘘的责任全放在九格格一个人头上,自从飞贼被你缉获正法后,朝中方面大员对你早已有口皆碑,简在帝心了。”

 告辞龙锦涛,离开了签押房后,谢文龙的心情很沉重,一场比武,竟含有政治上的策略,无怪他的心里会不高兴,甚至还有点被愚弄的气愤!

 在班房里坐了一下,高人凤笑嘻嘻地来了道:“大哥,什么事不开心,咱们上馆子喝两杯去!”

 谢文龙知道这位老弟又有什么花样,要拖他去私下商谈了,遂作了一下代,跟他走出衙门。

 正是近午时分,几家大馆子都座无虚席,可是谢文龙的面子够大的,帐房居然给他们腾出一个静间,高人凤点了酒菜后,把侍候的店伙遣走了,两人才低声密谈!

 谢文龙先把与龙锦涛的对话说了一遍,高人凤笑道:“那是必然的,朝廷的耳目遍及天下,边地发生的事,岂有不知道的道理,昨天黄二叔对他们的发现很得意,我不好意思扫他的兴,才没有揭穿!”

 谢文龙道:“可是我没想到朝廷会利用我来作为施行谋略的工具!”

 高人凤摇头道:“大哥!您错了,这正是朝廷器重您的地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您一人之力,可以消再一场战涡,这该是一场大功德,而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您已身在官中,应该负起责任来的!”

 谢文龙道:“果真国家有事,明令征召我到军中去效力,我还痛快一点,这场比武算是什么呢!”

 高人凤笑道:“量才而用呀,对于用兵布阵,您是一窍不通,只有这种事才用得到您!”

 谢文龙想想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有苦笑一声,高人凤义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朝廷并不糊涂,重用那两个国师因为笼络人心,现在又设法打击他们的威望,更是靖边妙策!”

 谢文龙愕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高人凤笑道:“我曾经到过边疆,边民是最骠悍的一股力量,虽说臣服天朝,但是朝廷的诏令在那儿等于一纸空白。红教掌握大权,隐隐有不臣之势,朝廷又扶植黄教势力取而代之,却把红教的徒众都赶到京师来了,朝廷若收容他们,怕引起黄教的猜疑,若驱逐他们,又怕起民变,唯有利用这个方法,叫他们在京师站不住脚,自动地滚回去!”

 谢文龙道:“那么这是早有预谋了!”

 高人凤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宫中可能早就想在民间找一个武功高于他们的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原来大概也授意侍卫营的人跟他们比过武,但不幸输了,刚好上次的比武会我们把侍卫营打得一败涂地,所以朝廷方属意大哥,前些日子各大府第一连串的宴会,都将大哥捧作上宾,就是培植大哥的声望,起那两个国师的敌意,再加上九格格的一吹嘘,才水到渠成…”

 谢文龙道:“朝廷可以叫我公开跟他比一场呀,何必要这么费事呢?”

 高人凤笑道:“这事必须他们自己提出,方不着痕迹,否则就太明显了…”

 谢文龙低头不语,高人凤笑道:“国师虽是佛门弟子,却缺少佛门的修养,好动无明,好胜之心太强,针对这个弱点,故意把你捧得高高的,他们忍不住,自然而然会来找你挑战了!”

 谢文龙心中不平稍舒,神色犹未开朗,高人凤笑道:“谋国不是易事,朝中的大员们能想出这个计策,证明他们确是有一套!”

 谢文龙道:“龙大人可不该如此对我,他真要我出力,我还会不答应吗,何必用心计来引我呢?”

 高人凤笑道:“您以为龙锦涛对您在用心计吗?”

 谢文龙道:“假如以前那种种的场合是捧我的预谋,他自然是在哄我了,每次参加聚宴都是他再三督促我去的!”

 高人凤摇头道:“我以为龙大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想提拨您,一直到最近,他才略知梗概,如果那是一连串宴聚的内情给他知道后,他很可能会替你推辞了!”

 谢文龙不信道:“何以见得呢?”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武官,武官的前程是建在杀伐的功业上,不战而克,是文臣的策略,他是不来这一套的!”

 谢文龙道:“龙大人虽是武官,却并不喜欢战争!”

 高人凤笑道:“这是他今天面圣后,所得到的指示,我相信他自己对这套方略并不同意,所以才会把内情告诉你,略抒心中的愤慨…”

 谢文龙道:“不!他说话时很恳切,并没有愤慨的表情!”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忠于君国的良臣,为了促成此事,不会将愤慨轻易形之于的,而且你是他的手下人,能够在比武会上胜过番僧,也算是为国宣威,所以他尽管心中不满,仍然是满怀寄望你能不负所托!”

 谢文龙一叹道:“这一来倒是叫我惭愧了,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我都是沾了你们的光,自己并没有出到力!”

 高人凤道:“大哥!别这么说,我们还不都是冲着你才手这些事,何况这一次你是主角,要独挑大梁了!”

 谢文龙急了道:“那怎么行,我手底那两下子…”

 高人凤道:“大哥!论真功夫,谁也不比您强,我虽然斗过几个老家伙,那全是仗着歪心眼儿,论真才实学,我实在不如您!”

 谢文龙刚要开口,高人凤抢着道:“您别客气,我自知甚明,因为我的功夫学杂了,门门通,没有一门,认真比划起来,您手上那把刀我绝非敌手!”

 谢文龙听了这话倒是没再反对,他一生的功夫都放在这口刀上,高人凤如果不施诡计,完全靠一刀一剑来往,想胜过他还不容易!

 高人凤笑道:“这次是半公开的比武,别的花样都耍不上了,所以您这口刀才是最可靠的制敌利器!”

 谢文龙一叹道:“如果光靠我这口刀,实在没办法胜过那两个国师,他们有一身横练功夫,空手也能赢我!”

 高人凤神秘地一笑道:“您放心,包在小弟身上,叫他们横练功夫毫无用处,您规规矩矩地应战,只要在招式上不落人后,您就赢定了!”

 谢文龙见他说话时一脸诡异的笑容,忍不住道:“兄弟!你又要耍什么花样了?”

 高人凤低声道:“大哥!别说得这么难听,以智力克敌乃是上上之策,如能智胜,何必力敌呢?”

 谢文龙正道:“兄弟!我不赞成你的办法,你一定又是想在对方身上弄手脚!”

 高人凤笑道:“如果不弄手脚,这一对铁罗汉的确是难以力敌的!”

 谢文龙在容道:“兄弟!这次我不准你那样做了,我们的目的在炫示中原武学之微,叫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你以诡计胜了他们,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恨,起民变,岂不是为国家生事!”

 高人凤道:“大哥方才还为朝廷利用你的事感到不满,怎么一下子又替官家打算起来了?”

 谢文龙道:“我只是认为朝廷所用的手段不当。可是这影响到国家安危,不能以儿戏视之!”

 高人凤道:“大哥!兄弟说句放肆的话,现在的皇帝也不是我们大汉儿女,您何苦为异族卖命呢?假如真能引起战祸,削弱官方的势力,不正是我们大汉子民重振河山,光复神州的良机吗?”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应该知道我,我不是贪图富贵,也不是甘心为异族效忠的忘本之辈…”

 高人凤道:“大哥的人格是没有话说,兄弟一向是敬佩万分的,因此兄弟才不明白大哥回以肯为鞑子出死力,替龙大人效命还可以说是报恩,这件事却不是您的职分之内,您是为了谁呢?”

 谢文龙庄然道:“谁都不为,我是为了天下众生,也可以说是为了我们汉家子民!”

 高人凤道:“这是怎么说,如果朝廷边地兵,他们都是异族,两败俱伤,与汉家子民何涉!”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不知道内情,当今朝廷崛起关外,长白山外才是他们的老家,如果与边地兴兵,胜了还好,败了则受蹂躏的还是我们汉家的土地,受苦的还是我们汉人儿女,因为这些异族眼红的是我们这一块肥土,绝不是关外白山黑水的荒泉!”

 高人凤呆了一呆,谢文龙又道:“朝廷以八旗军绿营起家,这些绿营兵是他们基本的武力,岂肯轻易用向边境,如果有了征战,大部分还是我们汉人前驱,这从前几年西征上就可以知道了!”

 高人凤愕然道:“这个兄弟倒没有注意!”

 谢文龙道:“我不是没有民族观念,可是我想天下应以有德者居之,当今皇上励图治,施仁政,爱民如子,可以算是个有道人君!”

 高人凤道:“我们不能永远受异族统治下去呀!”

 谢文龙道:“任何一个异族,在边夷才是异族,入主中华后,就不是异族了,他们已经受了汉家文化的熏陶,被汉家同化了,所以表面上的失败不足为虑,真正的胜利还是我们的!”

 高人凤道:“我的思想没有大哥这么高超,我总以为汉夷不两立,非我族者必以锄之。”

 谢文龙微笑道:“兄弟可能是受了一些前朝遗民的蛊惑,才有这种偏激的思想!”

 高人凤道:“现在的江人多半是前朝遗老的门生故旧,所以才洁身自好,不为官方拢羁,以为民族留正气,怎么说是蛊惑?”

 谢文龙道:“那两个字是我措辞不当,可是有一点我要说明白,所谓汉夷之说早已不存在了…”

 高人凤道:“怎么不存在,汉唐以后…”

 谢文龙打断他的话道:“我对历史并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盛唐的祖先是突厥人,怎么没人说他们是异族呢?”

 高人凤低头不语,谢文龙道:“汉夷之分,不在血统而在文明,只要当政者不把大家领向被发左衽的野蛮习俗,就是我们汉家文化的胜利,何况大家还都是炎黄世胄,同祖同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高人凤笑道:“这大道理不谈了,谈也不会有结果,还是商量眼前的问题吧!”

 谢文龙道:“眼前的问题没什么可谈的,尽我们的能力,在公平的决斗中去求胜利,胜则可喜,败亦无愧!”

 高人凤想了一下道:“大哥这么说,兄弟自然只有遵从了,咱们喝酒吧!”

 谢文龙看了他一眼道:“兄弟!你必须答应我,这次绝不再使弄诡计!”

 高人凤笑道:“兄弟起先作了一番安排,听大哥陈说厉害后,自然不会胡闹了!”

 谢文龙笑笑道:“兄弟!我是为了好奇,虽然不准你去实施,却还想听听你作何安排?”

 高人凤道:“说出来很简单,他们跟林玄鹤犯了一样的毛病!”

 谢文龙一怔道:“不可能吧!他们是佛门子弟!”

 高人凤笑道:“佛家远女,必须是作出世之想,所以佛寺都建在高山人迹罕到之处,为的是避开惑,他们来到京师花花世界,目,那里还能把持得住!”

 谢文龙摇头道:“真是想不到,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凤微笑道:“京师的风月场所,兄弟都到过了,此地胭脂又喜欢闲磕牙,什么事不会知道!”

 谢文龙道:“他们难道敢公开召行乐吗?”

 高人凤道:“那当然不敢,可是暗底下却无女不成眠呢,别瞧他们是金刚铁罗汉,到了女人怀中,竟成了一堆烂泥,连骨头都化了!”

 谢文龙想想又问道:“你是如何安排的?”

 高人凤笑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买通几个窑子里的姑娘,利用轮值伴宿的机会,弄点散功的药给他吃下去,铁罗汉岂不成了绕指柔了!”

 谢文龙道:“这千万使不得,手段不光明是其一,如果那些女子手脚不小心,给他们看出破绽,岂不是害她们遭殃!”

 高人凤笑了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于是两个人继续饮酒不再有任何抉择,因为这是一次半公开式的比武,倒是费煞周章,而且王晓荫还透过御驾可能会微服乔装莅临观斗,那就是更麻烦了!

 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比武,势必要准许民众自由参观,京师的人好事,遇上这种热闹,定然会万人空巷而来,再加上四面邻县乡镇闻风而来赶热闹的,那已不下几万人了!

 还有这次比武出自御嘱,谕知提督府筹办,朝中的大员一定会莅临捧场,要替他们安置贵宾席,又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在京师城里,绝对找不到这么大的空地,离城郊太远,则又难以呼应联络!

 考虑了半天,结果高人凤建议设在西郊的皇庄,那是御用秋狩场,有一片广阔的平原,十几里见方,以供御驾带着大批侍卫亲臣逐鹿奔驰,空旷是够了。

 比武台可以仿效擂台的方式,堆起一个两丈多高的土台,一壁倚山,山前设置贵宾席,两端由卫军结成人墙逻守,防止民众进人,另外三面则可以开放给民众围观,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皇在狩场虽是区,为了急用而开放一次,应该不成问题。底下是时间了,高人凤主张越快越好,谢文龙道:“兄弟!你知道筹备起来多麻烦,光是架堆土台,也得要上半个月,提督衙门的人手又少,工作全部都停了下来,移挪作此用也不够…”

 高人凤笑道:“那很简单,雇上大批民侠,夜加工,三天就可以完成了!”

 谢文龙一愕道:“三天?那要多少人工?”

 高人凤道:“现在刚好是秋收已完,庄稼人闲着没事,让他们打个短工,捞点意外之财过个太平年,这也算是利民之举,工钱开得优厚一点,还怕找不到人手,何况动用民工,可以叫他们自携工具,反正是现成的,算盘打下来,还是上算的。至于花费,我相信龙大人必然毫无问题地支持,如果还不够,兄弟可以支持…”

 谢文龙道:“那怎么行,这件事明私而暗公,可以实报实销的,不用你贴包!”

 高人凤笑笑道:“兄弟这些银子反正也是靠赌博捞来的,借个机会花掉也好,何况兄弟另外还有生财之道,说不定还可以捞它一笔!”

 谢文龙道:“怎么还能捞一笔呢?”

 高人凤道:“京师各王公巨宅,不妨由提督衙门备一份请柬,然后请他们各纳点采头捧场,此事若出上谕,他们定然不敢小气,每家拿出一笔厚采,数目就可观!”

 谢文龙摇头道:“这不成了敛财了吗?”

 高人凤笑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敲他们一笔,事后咱们不落私囊,悉数拿出来赈济贫困也是一场功德,这比那些侠盗们劫富济贫光采多了!”

 谢文龙笑道:“你真会打算盘,不过若能借此机会给贫苦的老百姓筹一份赈款,未始不可以一为!”

 高人凤笑道:“我不敢说他们都是贪官,但是他们坐享厚禄,无一不是民血民汗,那不会成问题的,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咱们在中间做个好人,何乐而不为呢!”

 谢文龙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道:“兄弟!这些都依你吧,可是为什么要如此赶急呢?”

 高人凤道:“这可能是近几年来最轰动的一场盛会,消息传出去后,来看比武的人一定摩肩接踵,时间拖得越久,来的人也越多,场子挤不下是小事,万一那些江湖人赶来凑个热闹,随便闹点事,又够您忙的了!”

 谢文龙一想这倒是正理,于是就把期决定了在六天之后,十月初八,然后道:“兄弟!这件再恐怕要你多帮点忙了,尤其是布置场地方面,我很少得出空来兼顾!”

 高人凤笑道:“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

 谢文龙拱拱手道:“全承!全承,人手方面,提督衙门的全班人马都归你调度!”

 高人凤摇头道:“用不着,两三天后,京师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您那点人手维持治安已经够头痛了,哪里还能分派出来,这次我不要官方的一兵一卒,倒是你赶紧向龙大人报个备,开放皇庄,别让我落个私闯皇庄的罪名…”

 匆匆用过酒饭,谢文龙立刻入觐龙锦涛,这位老将军一口答应了,而且立刻携同谢文龙上和亲王府知会。

 和亲王很干脆,自已下个手谕给皇庄的庄头,允准高人凤便宜行事,而且还把自已府中戈什哈拨了四名,给高人凤统带,协助办理筹备事宜!

 本来开放皇庄与狩场必须要经过上谕的,可是亲王居然敢擅自作主批允,可见他跟官家早有了默议,为了促成这件事,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的。

 比武的情形由亲王入宫面奏,高人凤等在提督府的签押房内草拟计划,那四名戈什哈来了之后,他带了和亲王的手谕出门办事了!

 谢文龙反而落得清闲,被龙锦涛指在书房内下棋,谢文龙心中有事,棋艺又差,自然落个全军皆没!

 挨到晚饭过后,龙锦涛回到内宅去休息,谢文龙才得个空,赶到猫儿胡同,看见高人凤已经先在了,谢玉茜也到了,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在研究一些图片。

 见他进来后,四个老的只点点头,年轻的全站了起来招呼他,谢文龙首先问道:“高兄弟!你的事怎样了?”

 高人凤笑道:“我全交给人办了,今夜已开始动工,已经召集到近乡的民工两百多名,明天还可以增加到一千人,不出两天,比武台就可竣工…”

 谢文龙道:“哪能这么快?”

 高人凤笑道:“二两银子一天的工钱,比种庄稼的收成高出了二十倍,还怕找不到人干!”

 谢文龙笑着点头道:“还是你出手阔绰,庄稼人干上一年,也不见得能攒下二两银子,如果这工程能拖过十来天,京师四郊就没有穷人了!”

 晏四指着桌上的图片道:“别的话少说,你看看这些图片,逞雄扬威,全在这上面了!”

 谢文龙见那些图片共有六张,每张都画着一个人在练功,逐一研究,发现那是六式点大指法,不愕然道:“这好象是太极门的逆手法!”

 晏四笑道:“不错!你瞧瞧能练吗?”

 谢文龙看了半天才摇头道:“不能!”

 谢玉茜急了道:“龙琦君是专门为您画的,您不能练怎么行呢?”

 谢文龙微愕道:“这是龙琦君给你的?”

 谢玉茜道:“是的!令天我去找她,对昨天晚上她解围的事,她坦白承认了,然后我说过边僧找您比武的事,她说拳经的确已经销毁,那些功夫有的过于狠毒,她自己没有练,也不愿传人间…”

 晏四笑道:“我相信她讲的是真话,这妮子是个有心人,过于狠毒的武功,留在人间确非好事,正人不屑用它,人得到了,反足以成害,应该是毁掉的好!”谢玉茜又道:“龙琦君说,各种横练武功,必定会有个最弱的练们,为气所不能达之处,也是唯一可攻的弱点,所有的练门,不会超出这六式所及的范围!所以她才特别为您绘了出来,叫您利用这几天空闲,研究一下!”

 谢文龙道:“再研究也没有用,逆手法用的是一种柔之劲,我的武功走的是刚路子,完全是两回事!”

 谢玉茜道:“不!她说逆指法有一百二十八式,每一式都足以致死,她嫌过于歹毒,只学了一半,罗上与太极门所能,恐怕有三分之一都不到,而这六式,她是特别选出来,专为您用的!”

 谢文龙摇头道:“我没有学过逆手法,怎能施式呢?”

 谢玉茜道:“龙琦君说得很诚恳,我相信她不会骗人,而且她说这六式只有您一个人能练…”

 谢文龙愕然道:“她不是开玩笑吗?”

 黄秋枫道:“谢世兄!我们都研究了半天,实在找不出如何施用的方式,因为这些指式每一招都是三指并发,而且拇指食指与小指同时施力,中指击,其余两指则扣住上下脉道…”

 谢文龙道:“是的!小侄也看出来,以前小侄仅知逆手法能闭人的经脉,却不知何以会造成这种现象,今天看了图示后,才知端的!”

 黄秋枫一叹道:“主受制的同时,上下两处的附也受到了压制,难怪在逆手法下的人非死即伤,龙小姐虽然给了你这大式指式,可是要练到三指同时施力,实非一朝一夕之功…”

 谢玉茜道:“龙琦君对武功的了解高出我们很多,她特别给了这六幅图,费了一个整整的下午,我相信不是开玩笑或是敷衍我吧!”

 高人凤将六幅图形看了片刻,然后笑道:“龙琦君没有骗人,这六式指招在大哥而言是一学就会,对其他人却毫无用处,”这位小姐不愧是个细心人…”

 谢文龙愕然道:“兄弟!我怎么一学即会呢!”

 高人凤手指图形笑道:“大哥请看这些招式,是否能作贴身锋之用?”

 晏四道:“不能,我研究了半天,发现这些招式根本不切实用,除非对方是个不懂武功的人才能见效,否则反而会吃大亏,因为每一招都是敞开空门,即使能将指力运用自如,在没有点中对方时,就先遭到攻击了!”

 高人凤笑笑道:“不错!这些招式都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下施用的,只有我攻人,己身却不在对方的攻及范围之内,尽可放心大胆施为!”

 谢文龙道:“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吗,对方又不是个死人,哪会站在那里等你去点!”

 高人凤道:“那当然不会,所以这六式并不成套,每一式都是单独的,碰上什么机会,就利用哪一式,而且您要跟那些喇嘛对阵时,只有一式可用,因为横练功夫只有一个空门,所以您在使用时,必须先知道练门之所在…”

 谢文龙道:“那要怎么才能知道呢?练气功的人,对练门的所在视作最大的秘密,除了本人外,亲如儿子女也不肯说出来…”

 高人凤笑道:“对!可是您以一一试探,龙小姐的六招指,已经把练门的范围全包括在内了!”

 晏四摇头道:“就算试出来也没有用,他们对自己的练门一定保护得十分周密…”

 高人凤道:“正因为他们保护周密,才能在手的机会中去发现,看他们对哪一个部位防守得十分严紧,就知道那是练门之在,相机在那个部位出手就行了!”

 晏四叹了一声道:“你小子平时很聪明,怎么忽然笨了起来,那些边僧护身气功练到了家,除了一处练门外,任何部位都坚逾钢,就算你知道了,也很难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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