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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尹正清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孩子,脾气别太大,而且你那开口骂人的毛病得改一改,更不要逢人自称老子。

 这真是野得没一点规矩,现在我有事,你如果还肯我这个朋友,就在外面等我一下,我们好好。”

 小龙儿怔了一怔,才指指王府大门道:“你要进去啊?”

 尹正清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燕京三侠中的尹四公子,自然也知道我为什么上这儿来。”

 小龙儿道:“别去了,那裹面的人好坏参半,有很多人对你不怀好意,去了保准没好事。”

 尹正清一笑道:“尹某行得正站得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不在乎别人对我如何。”

 小龙儿顿了一顿才道:“好吧,你是个好人,我也愿意你这个朋友,你进去,我跟老醉猫在门口等你,等到下午你还不出来,我可就要他们好看。”

 尹正清笑笑道:“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小龙儿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明,但那些人很卑鄙,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你小心点就是了。”

 说完拖着老醉猫,端起装狗的锅子,正要走开,尹正清把他叫住了道:“兄弟,等一下。”

 小龙儿站住了道:“干什么?”

 尹正清笑道:“咱们上朋友,你不请我喝一口酒么?”

 小龙儿道:“没杯子,我只有一口葫芦。”

 尹正清笑说道:“何必要杯子呢,就借用你的葫芦吧。”

 小龙儿顿了一顿才道:“你不怕脏?”

 尹正清笑道:“兄弟之间还谈这些,恐怕你会嫌我脏。”

 说完抢过他怀中的葫芦,大大的灌了一口,摇摇葫芦道:“裹面还剩下一半,兄弟赏个脸喝了吧,我也知道进了那个门,说不定就出不来了,但是能上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小龙儿很受感动,端起葫芦把酒一口喝尽,酒水滴在口边,他用袖子一擦,显出皮肤非常洁白。

 他把葫芦往地下一摔,破成几片,道:“尹大哥,咱们这朋友定了,但愿你百事顺遂,平安而归,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那些人,非把他们一个个宰了不可。”

 尹正清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是个好孩子,年纪还轻,将来的前途远大,千万别任,更不要随便找人拚命,如果我们不能再见面,这就是我的最后赠言了。”

 说完朝老醉猫拱拱手道:“老兄,费心多照顾他一点,你们也不是真穷,何必带他干这个呢,好好的一个孩子,学成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惜,你该为他的将来想想。”

 老醉猫道:“尹大爷,你可别骂我,不是我带他要饭,是他拖着我要饭,别看我比他大几十岁,处处都得听他的,我在家褒还是老太爷呢,谁喜欢干上这个行当。”

 小龙儿一瞪眼道:“噜嗦,你怕吃苦就回去当你的老太爷好了,谁也没拖着你,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

 尹正清笑笑道:“兄弟,再见吧。”

 小龙儿低声说了句再见,眼睛却红了,连忙拉着老醉猫从人堆-去了。

 尹正清含笑回头,却见年羹尧在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四哥,您真有两下子,怎么跟龙虎双丐攀上情了,这一老一小的。”

 尹正清也笑道:“我是误打误撞上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年羹尧道:“小的是什么来历谁都不知道,老的却是江湖中的第一号煞星,叫醉仙虎吕子奇,黑道人为丧在他手中的不知有多少,近两年忽然以乞丐的身份,带着这个小的,很多人都认不出他。

 经过几次狠仗后,大家才从身手上看出是昔年的醉仙虎,可是他自己不认账,以老醉猫为号,配着那一条小龙,被称为『龙虎双丐』了。”

 尹正清说道:“那小的功夫很不错,幸亏靠着有那六式燕山双飞掌,论别的功夫,我还真不如他呢。”

 年羹尧道:“厉害着呢,他使的两柄短剑,很多高手都折在他的剑下,刚才我真替您担心。

 因为他的剑一出手就没有活口,四哥,上这两个厉害人物,对您可大有帮助,至少-面那帮家伙会对您客气多了。”

 尹正清皱起眉头道:“你们进去涉的情形不理想吗?”

 年羹尧看看左右,低了声音道:“很不理想,各地分会选出来的盟主多半是绿林道上的人物,他们对您在山东的行事很反感,极力要排挤您,当然也有些极力支持您的,但势不敌众,因为他们大部份都掌握着实力。”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月同盟的内部很糟呀!”

 年羹尧叹一口气道:“同盟的发起人是前明的一批遗臣故老,属于所谓士大夫阶级,到了后来,为了求进心切,不得不网罗一批江湖亡命之徒,与绿林豪雄入盟,局势就渐渐改观,尤其是总会十二执法先后出缺,补进的五个人,也是属于江湖人物后,他们的势力就更大了。”

 尹正清沉着地问道:“敌我的情势比例如何。”

 年羹尧道:“十二执法是七对五,我们稍占优势,但十七处分会盟主则有十个坚决反对您,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势力大一点。

 丽丝师妹气极了,几乎要跟他们火并,七个站在他们这边的执法与七个盟主也同意来一决自清,彻底扫除这批败类,但我阻止了他们。”

 尹正清道:“火并能占优势吗?”

 年羹尧道:“那很难说,因为大家的势力都不清楚,但十二执法的武功都很高,我们可能会占一点优势,不过就算是成功,对我们也没好处。

 那些江湖人一倒戈,被京师别的府第吸引了去,对您可大大不利,所以我力劝他们慎重,等总会的负责人天山神尼来了再作决定就是。”

 “就是那个前明长公主吗?”

 “是的,她是天山剑派的掌门人,也是月同盟的最高领袖,她身边有一大批好手,她来了就能作出决定。”

 尹正清道:“阻止火并是对的,我倒不是怕这批人到老二或老八手-,而是希望这些人留在同盟会中。”

 年羹尧一怔道:“那不是对您很不利吗?”

 尹正清一笑道:“二弟,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所争的不是同盟中时领导权或什么武林盟主,我们争的是一统天下的皇位,月同盟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这个力量太大了,绝非你我所能击破的。

 那是要动用官方的力量,恐怕起用举国之兵,也不容易彻底消灭了他们,因此不如让这些矛盾存在,才能坐收渔利而达我们的目的。”

 年羹尧道:“四哥的想法太高了,不过目前对您可大为不利,他们要排挤您,根本就不让您参加武林会盟的。”

 尹正清一笑道:“不要紧,我相信有办法克服的,这些人所争的不过是利而已,屈之以威,之以利,双管齐下,何患不能为我所用,我以为这是对我大大有利的局势。”

 年羹尧点点头,又道:“四哥,恐怕两者都不容易,屈之以-,我们的武功还不够,之以利更不行了,我们的银子都给了鱼壳,他们可是要见到钱才开眼的呀!”

 尹正清微笑道:“如果我许他们一个分会盟主变成督抚,能使他们动心吗?”

 年羹尧道:“那当然没问题,但是这一来您的身份就…”

 尹正清道:“我的身份迟早要暴的,但不能之过急,先看看情势,找准几个有力的人物,再由你去作一番游说,只要能控制几个人就够了,别嚷得大家都知道。”

 年羹尧又点点头,两人一同步入王府,鲁英紧跟在后面,一直来到大厅上,但见坐满了一大堆的人。

 他们进到厅-,有一半人都站了起来,另一半人则傲坐不动,为首的是南诏王府的主人段王爷,他也是十二执法之一,抱拳道:“尹盟主侠驾光临,段某无法亲,特在此致歉。”

 尹正清拱手回礼,然后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今只是私会,前辈万勿如此相称,晚辈只是个江湖末进而已,本当早来叩诣,怎奈在门口发生了一点点小变故…”

 段承祖一皱眉道:“在段某的门口,还会有人敢对大侠无礼,这真是太不像话了,究竟是什么人?”

 年羹尧忙笑道:“没什么,是龙虎双丐…”

 段承祖一愕道:“大侠怎会惹上这两家伙的?”

 年羹尧环顾四方一眼才笑道:“四哥技艺不凡,居然折服了那条小龙,双方订结成兄弟,倒成了一段佳话,正因为如此,晚辈才没有进来惊动各位。”

 这番话使各人都为之一怔,连那些坐着不动的人,都神色稍异,可见这件事的影响很大。

 段承祖立刻笑道:“是真的吗?那可得恭喜大侠了,这两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时虽短,却创下很大的名气,是极难的人物,他们在段某门前逗留了十几天,段某几次跟他们攀都遭到了拒绝,又不知他们来意何为,只好叫下人尽量不去惹他们,想不到大侠竟能折服了他们。”

 尹正清忙道:“晚辈不过侥幸胜了那小的一招,打出了情,结盟为兄弟,其实论真才实学,晚辈自承浅薄得很,尚祈诸位前辈不弃顽劣,多予赐诲。”

 这番谦冲的谈话立刻又博得大家好感,连坐着的人也对他消除了一些敌意,因为江湖人最忌有自满与骄傲,而成了名的人,偏又喜欢犯这个毛病,尹四公子出道江湖很浅,成名却很快,才引起很多人的嫉-与不安。

 所以他的谦和态度,表现得及时而聪明,使得一些想立时翻脸羞辱他一番的人,也只好忍住,以免引起公论,厅上的座位是同字排列的,正中一排是十二执法以及总会的一些重要执事,两边各设九座,是十八处分会盟主的席次,各以岁序而排,以免纷争。

 尹正清在十八位盟主中,年龄既不最小,自然也不会是最长,可是他见到左列的第一个空位为他空了出来,心知这是会中一部份人对他表示尊敬之举,而这些举措又是极易引人反感的,心中极为不安。

 但是每一个座位上都已经有人,只有这个空席,如果要更动,势必要那一排的人,挪动一半,才是适合他的地方,这也不太礼貌。

 因此段承祖要他就位的时候,他心生一计,对着段承祖笑着道:“段前辈,晚辈是后生末进,又到得最晚,深感歉咎,再者对座上诸位先进都不认识,也感到很遗憾,能否劳动前辈大驾,代为引见一下。”

 段承祖道:“那当然可以,现在座上的各位,也不是全都识?等大侠坐定之后,段某当一一介绍。”

 尹正清笑道:“晚辈是想一一超座拜诣,同时每位敬酒三杯,以示敬意。”

 段承祖微笑道:“大侠是想打个通关,先看看案前的酒盅,那可是先人遗下的一套酒爵,容量不小。”

 尹正清道:“晚辈早就知道,前辈是大理皇族,这套酒具是国宴的仪爵,每爵可容九两五钱,以徵九五之数。”

 段承祖一叹道:“那些古老话不必谈了,因为寒舍难得同时款待这么多的贵宾,所以才把这套酒具搬了出来,大侠对爵的容量倒是说得很准,可是你算一下,每人三爵,三十多个人是多少?”

 年羹尧微笑说道:“这一点前辈毋庸担心,尹四哥的酒量是海,在蒙山有过连乾百余斤不醉的豪举。”

 段承祖欣然动道:“尹大侠真不愧为当代人杰,人豪,技豪,酒豪,兴豪,行事尤豪,段某当得从命就是了。”

 菜是刚上不久的,酒也是新温的,段承祖为了凑兴,特别命一对妙龄少女捧盘,由年羹尧与孟丽丝陪着他。

 鲁英执壶,由十二执法开始,每人三爵,一个个地敬下来。

 敬一个,段承祖唱一个名,同时也简单地介绍一下该人的履历,以及专擅的武功特技,尹正清特别留心记住,同时也执礼极恭,连声道久仰,态度十分和顺。

 这一来使得那些反对他的人也不好意思了,至少在表面上也得站起来接受他的敬酒。

 一轮酒敬下来,他差不多已喝了有五十斤。

 这点量是有的,也毫不在乎,面不改,不过他也作了准备,将宫中特制的解酒药丸了几颗使得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水。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可能再来脚底酒的那一套,再者敬过别人之后,那些心存敌意的人,必然会藉机反敬,要他当场出丑。

 全场转了一遍,他心-有了个底子,知道他的位子该在左列的第五位。

 那-坐的是位老年英雄,已经六十多岁了,名叫镇徐州朱逢源,是江苏省的分会代表,也是支持他的七个盟主之一。

 因此他很客气地道:“朱前辈是先进,又是在座岁齿最尊的一位,晚辈绝不敢先僭,敬请升上首座,让晚辈补前辈的缺吧!”

 左列的第一席本是朱逢源的,他为了表示尊敬才自动让了出来。

 再者原先为尹正清排出的座位,左右两席都是反对他最力的人,换过来也是为了避免直接冲突。

 现在见尹正请似乎已赢得了他们的友谊,为了成全他的谦让,朱逢源说了两句客气话,也就换了过去。

 于是大家坐定喝酒聊天。

 鲁英与孟丽丝年羹尧都被安排到正面的席上,离得他远远的,他们只能在暗中警戒着,提防随时可能发生不利。

 尹正清的预料果然不错,坐定不久后,有些人就展开反敬酒的攻势,好在他有了准备来者不拒,酒到杯乾。

 酒固然不怕醉,肚子-装这么多的水也不好受的,他必须运用内劲,将水气由孔中排出去。

 于是,一身衣服都透了,头上也汗气直蒸,那自然很费力,-断无醉意,逸兴遄飞,谈吐风雅而诙谐,俗而不野,谑而不

 充份地表示了他学识的渊博,见解的透辟与见闻的广邈。

 这一来倒是真的赢得了不少好感,在反对他的人-面,至少有一半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但是真正反对他的人,却对他嫉意更深了,云南分会的盟主,九头鸟孔大鹏就是其一。

 他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相貌鸷,身材中等,然而语句洪亮,声如雷鸣,一望而知是个内家高手。

 他含着微笑,走到尹正清的席前,先敬了一杯酒后才道:“尹四公子,道途传闻,使兄弟对阁下颇多误会。

 今一见,才知人言这么不可信,公子竟是这样一个逸俊儒雅的人物,语态温谦,与公子相令人自醉,兄弟深悔先时之失礼,我们得好好一下。”

 说着伸出一只手,尹正清不疑有他,遂也伸手与他一握,说了两句客气话,忽然他的手掌一紧,劲力加强,以为要跟自己较较内力,当下也含笑反运劲上,但力量用得很恰当,绝不超过对方。

 到了相当程度,孔大鹏释手一笑道:“公子内力过人,在下十分敬佩。”

 说完就施施然准备归座,忽而梁上人影一飘,正是那龙虎双丐中的小龙儿,落地双剑出鞘,截住了他的归路。

 尹正清赶忙叫道:“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段承祖也笑道:“难得,难得,龙侠玉趾光临,段某不胜荣幸,还有一位虎侠在那儿,请来同聚如何?”

 小龙儿却俊眼一翻,朝孔大鹏怒道:“无贼徒,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暗算我尹大哥,看我要你的狗命。”

 尹正清忙道:“兄弟,孔兄与我互相切磋一下手劲,并没有什么,你不要瞎疑心。”

 小龙儿冷笑道:“尹大哥,我早就叫你别进来,这儿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禽兽,你还跟他们讲客气呢!”

 段承祖身为此地主人,自然听不进这种话,沉着脸怒声道:“龙侠,段某心敬你的技艺,才以礼相向…”

 小龙儿冷冷笑道:“你别假惺惺,即使你不是同谋,但你也有包庇贼徒,阴谋陷害我尹大哥的嫌疑。”

 段承祖怫然道:“龙侠,这种话可不能说。”

 小龙儿道:“我当然有证据,你知道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段承祖道:“孔侠士是云南分会盟主。”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他的出身是干什么?你知道吗?”

 段承祖道:“这个段某从不过问,本会对谁一向如此。”

 小龙儿冷笑道:“别的人你可以推说不知道,这个姓孔的跟你同在一省,你该知道他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坐地分赃的恶霸,更是个无恶不作的之徒。”

 段承祖淡然道:“英雄不问出身…”

 小龙儿又冷笑道:“那你该知道他九头鸟的得名原因吧!”

 段承祖笑道:“这当然知道,孔侠士之所以得名,是因为他有九种奇妙的暗器绝技。”

 小龙儿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加防备,听任他暗算尹大哥?”

 段承祖道:“他没有施用暗器呀。”

 小龙儿怒道:“你的眼睛瞎了,才会说这种话,要不那就是你跟他串通一气,要陷害我大哥,才替他掩饰。”

 尹正清忙道:“小龙,你怎么对段前辈如此说法。”

 小龙儿气起来,横瞟了他一眼,叫道:“大哥,您又怪起我来了,早知如此,我竟是让您死了的好。”

 这时年羹尧走了过来,伸手一拍小龙儿的肩膀笑道:“兄弟,你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小龙儿怒瞪道:“谁是你的兄弟,你别动手动脚的。想怎样?”

 年羹尧碰了一鼻子的灰。

 尹正清忙道:“兄弟,这是我的知己结义手足年二弟,你是我的兄弟,他也就是你的二哥。”

 小龙儿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他是年羹尧,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只认您一个大哥,不管您结多少兄弟,都不能扯上我,除了您之外,只有一位大嫂我非认她不可。”

 说着朝孟丽丝道:“大嫂,你看好这个姓孔的贼子,非从他身上出解药来不可,否则大哥的生命就危险了。”

 孟丽丝听他说得那么严重,不疑信参半,尹正清却笑道:“兄弟,你说我中了暗算,我怎么全无感觉呢?”

 小龙儿冷笑一声道:“如果让您有了知觉,还称得上九头鸟吗?大哥,您把手伸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尹正清伸出手掌,但见掌心靠中指处,有着两个小小的黑点,乍看上去,有如两颗黑痣,然而尹正清知道自己手心上并没有长痣,不微怔道:“小龙,这是什么?”

 小龙儿用手一指孔大鹏道:“您问他去。”

 孔大鹏脸色微变道:“我怎么晓得。”

 小龙儿怒斥道:“你以为装糊涂就行了吗?小爷对你的那套鬼把戏可比谁都清楚,把你的手伸出来。”

 孔大鹏冷冷地道:“笑话,你是什么人,孔某非要听你的不可,段王爷,难道在你的王府中竟能容忍一个小乞丐胡闹,你再不加制止,我可要告辞了。”

 座上有几个跟他一气的绿林人物此刻随声附和地道:“对,咱们来此是作客的,可不是来受侮辱的,段王爷如果你要让这个小乞丐对孔兄如此无礼,我们只有走了。”

 段承祖自从看见尹正清掌心的黑痣后,心中已有一点清楚,又见孔大鹏不肯伸出手来,更是肚-有数,乃沉声朝后一挥手道:“来人,把前后都封锁起来。”

 厅外一声答应,遂有几十名执剑的卫士涌进,前后正厅的门,以及每一处通外的窗户,都把守住了。

 小龙儿冷笑道:“姓段的,你别以为人多,像你府上这些脓包武士,再多一倍,也未必见得能封住我。”

 段承祖肃容道:“小龙侠别误会,这些人不是对你的。”

 孔大鹏立刻道:“那是为了对付我们的了?”

 段承祖摇摇头道:“也不是,这些人只是来维持秩序的,小侠指台端暗算了尹四公子,希望阁下作个明白的代,如果确无此事,段某家中不容人任意胡闹,不怕他们龙虎双丐名头再大,段某也要得罪了。”

 小龙儿冷冷笑道:“假如是事实呢?”

 段承祖脸色一沉道:“段某自然也有处置,孔某人虽是云南分会盟主,但段某忝为总会执法,有权作处置的。”

 他的语气中已有所偏袒,小龙儿仍称为小龙侠,对孔大鹏则称为孔某人,亲疏立见。

 孔大鹏是何等人物,已早有警觉,哈哈一笑道:“段王爷,别说你仅是一名执法,就是总会的负责人,对孔某也无权作任何的处置,月同盟只是一个道义组织,不是一个门派。”

 那些附和的人也叫道:“对,我们是来作客的,不是来受侮辱的,孔兄,我们走。”

 段承祖脸色一变道:“在事情未作明白代前,谁也不准离开此地,否则就是瞧不起段某,段某只好得罪了。”

 孔大鹏怒道:“姓段的,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段承祖冷冷地道:“如果台端能证明清白,段某定然向台端当众致歉,否则段某也不能坐视你在此暗算人的卑劣行径。”

 孔大鹏冷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已经肯定孔某暗算姓尹的了,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乾脆划出道儿来,孔某认了就是,何必装点声势呢?”

 贵州分会的韩毒龙冷笑道:“事实很明显,姓尹的好好在这儿,那-有中暗算的样子,我知道你是大理南诏的土皇帝,自命为一方之王,根本就瞧不起咱们这些江湖出身的人,想着方法排挤咱们,孔大哥,别理他这一套,咱们就走好了,瞧他是否敢拦住咱们。”

 说着夥同三四个人,提起了兵器就往外闯,那些武士立刻执戈阻拦,眼看着就要起冲突了,梁上忽然又是一声大吼道:“住手,老化子来也。”

 只见一条人影降落,正是双乞丐中的老醉猫,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醉仙虎吕子奇。

 他一落地就拱手道:“段王爷,这些家伙分明是想趁起哄,先闹开子让孔大鹏溜走,只要孔大鹏一身,事无对证,即是证明了尹大侠受了暗算,他们也可以推个一乾二净,他们要走,你就让他们走好了,只要留下九头鸟一人,不难水落石出。”

 段承祖想想也有道理,乃朝那些武士摆摆手,叫他们退后一步,然后道:“各位对段某有成见,去留听便,反正本会执法都在此地,事情总会有个明白代。”

 韩毒龙看看孔大鹏。

 孔大鹏却微微一笑道:“韩兄,多承为兄弟支持,就请各位暂留片刻,替兄弟作个见证,等兄弟一代明白,立刻就走。

 小臭要饭的,你赖定我暗算了人,我本来不想争辩,但现在为免得引起误会,我就让你检查一下,你要看我的手就看好了,明人不做暗算。”

 说完将双手一摊,掌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段承祖不一怔。

 小龙儿也愕然道:“你手上的戒指呢?那儿去了?”

 孔大鹏冷笑道:“什么戒指,那是娘儿们的玩儿,孔某戴那些玩意儿干吗?”

 小龙儿叫道:“你手上经常戴着一枚鬼头戒指,内藏暗刺,刺淬剧毒用来暗算人,对外吹你会什么追魂掌,其实都是那枚戒指作怪,你把它藏了起来。”

 孔大鹏哈哈大笑道:“段王爷,这就算证据了吗?哈哈哈…”段承租道:“段某记得阁下右手中指上确实是戴了一枚鬼头戒指,因为形式很特别,段某较为注意。”

 孔大鹏道:“孔某是有过那么一枚玩意儿,但今天没戴在手上,因为那上面的鬼头怕人,看了认为不吉利,孔某却不承认其中有什么机关。”

 小龙儿怒道:“放,尹大哥掌心那两个黑点就是你鬼头戒指暗刺造成的,你还想赖?”

 孔大鹏冷笑道:“人家手上长了两个黑点,谁晓得是什么玩意儿,就这样栽在我身上,谁也不能相信吧!是吗?”

 座上的一名执法长老千里独行叟戴独行道:“段王爷,人家咬定孔盟主利用戒指暗算尹盟主,他们曾经握过一次手,事非不可能,但这种事要讲究证据,问题全在那枚戒指上,假如孔盟主确曾行此事,戒指应该还在手上呀?”

 小龙儿道:“自然是他下来藏起来了。”

 孔大鹏笑道:“孔某在此未离一步,要藏自然藏在身上,孔某愿意接受任何人来身。”

 小龙忙道:“我来搜。”

 但走到他面前时,忽然又停住了道:“老醉猫,还是你来搜吧,你一直在上面看着他,自然知道他藏在那里。”

 吕子奇笑嘻嘻地走上前来。

 孔大鹏变地道:“孔某虽然为了自由,不惜受搜身之辱,但不愿让一个叫化子来摸。”

 吕子奇笑嘻嘻地道:“大头领,老叫化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不必翻,戒子藏在你的-,你还是自己拿出来吧。”

 孔大鹏先前还有点紧张,听老化子说他藏在-,心中不由一乐,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看得清楚,就让你来翻吧,但话可是说在前面,如果找不到戒指,你是怎么说。”

 吕子奇道:“如果找不到,我们龙虎双丐就自挖双睛,我们虽是要饭的,倒也要出了名,这不算自抬身价吧。”

 孔大鹏双手一举道:“这可是你说的,请!”

 吕子奇上前在他-摸了一把,脸上出急道:“小龙儿,这下老糊涂可花了眼,戒指没在-面。”

 小龙儿急得跳脚骂道:“老醉猫,我叫你看住他的,你光顾着喝酒,这下可误了大事。”

 吕子奇苦着脸道:“我明明是看见他藏进兜裹去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这一双眼珠是该挖掉了。”

 小龙儿怒骂道:“你自然该挖眼珠,就是把我的眼珠赔上也是活该,谁叫我太信任你这醉鬼呢。但尹大哥的一条命白白断送在你手-,我可不能饶你。”

 吕子奇苦笑道:“那可怎么办呢?我只是看花了眼吧了,害死你尹大哥的可不是我呀,你剥了我的皮也没有用。”

 小龙儿急得跳脚道:“剥了你的皮就够了吗,我还要剁掉你的手脚,斩你成千刀万块才消得了心中之恨,你这老醉猫。”

 说着真要动手,吕子奇忙道:“慢来,我承认看花了眼,但是这九头鸟暗算尹大侠却是我们两人亲眼所见,我们剜眼也得找个填底的,先宰了这贼鸟再说。”

 小龙儿任已惯,恨透了孔大鹏,那里讲究什么规矩,闻言忙道:“你说得有理,先宰了他再剜眼珠也不迟。”

 他说干就干,一摆双剑就刺了过去,尹正清连忙拦住叫道:“兄弟不可如此鲁莽,事起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说。”

 拦得虽快,却也挡不住他的猛劲儿,双剑闪电而出。

 孔大鹏退了两步,才没被刺中。

 小龙儿却挣着还要拚命。

 吕子奇却哈哈大笑道:“小龙儿,咱们的眼珠可以保住了,你瞧,那不是戒指吗,原来被他藏到脚底下去了。”

 孔大鹏原先立脚的地方,果然有一枚铁铸的鬼头戒指,已经被他踏陷进地面去了,而且在戒指的周围还有一个淡淡的脚印,陷入大理石的地面分许,可见孔大鹏是为了湮灭证据,使用功力将戒指踏进去的。

 段承祖这才吁了一口气,他也知道龙虎双丐定然不会无端生事,但没有佐证,就无法处置了。

 正在十分为难,此刻面色一沉怒声道:“孔盟主,戒指在地下,是阁下之物已不容否认了,因为你的脚印,还留在地上,现在只有起出戒指,看看是否内藏暗刺,以及是否有淬毒。”

 孔大鹏见事机已,退后几步,双手都扣住了一把暗器,冷冷地道:“好,老子乾脆承认了,戒指是我的,姓尹的也是我下了杀手,这小鬼说得不错,老子的九头鸟盛名并非虚得,最厉害的就是这一枚追魂戒指,上面的剧毒在半个时辰后立即发作,死无可救。”

 年羹尧与孟丽丝一听都急了,同时拨剑攻去,孔大鹏一纵丈许,跳到席前,躲在戴独行的背后。

 而韩毒龙等五人也都提着兵器,准备杀回来。

 同时还有四五名同路人也都加入他们阵营。

 这边自然也有几个要帮尹正清的。

 戴独行双手一张道:“大家请别忙动手,且听我数言。”

 段承祖怒道:“老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戴独行笑笑道:“孔盟主与尹四公子素无仇隙,为什么要行此事,心然有他的道理。”

 孔大鹏道:“尹四公子这个盟主是火并山东的鲁氏兄弟与高则明老英雄而得来的,我们岂能容此等残暴不义之徒。”

 鲁英赶忙道:“尹四公子侠名闻天下,家兄与老师素行不义,死有应得,我们姊妹都不去追究了。”

 孔大鹏冷笑道:“鲁英,你可以忘记弑师杀兄之仇,我们却不能不顾同道之义,你没资格说话,给我退下去。”

 戴独行一笑道:“孔盟主你为同道的义气可感,但报仇的手段不当,还是把解药拿出来吧。”

 孔大鹏道:“给他解药可以,但有一条件,叫他自动退出月同盟,我们不这种同志。”

 戴独行笑道:“尹四公子,这个条件不算苛刻,你杀死了鲁氏兄弟与高老师,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平。”

 尹正清傲然道:“尹某杀死他们是正大光明的情形下当众而行,而且是他们先动手,尹某仅是为了自卫之计。”

 戴独行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是不对。”

 段承祖忙道:“老戴,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戴独行一笑道:“段王爷,你看看清楚,至少有十位盟主对此事不谅解,他们代表十处分会,月同盟有今天的局面,很不容易,如果为了一个人而导至火并,以致自相残杀,这对我们将是多大的损失。”

 段王爷不怔住了。

 小龙儿愤然道:“大哥,退出就退出,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退出月同盟后,你照样可以参加武林盟主之选,我们江湖道都支持你。”

 戴独行一笑道:“小龙侠,月同盟不同于江湖组织,我们有一个重大的目标,不能全凭意气行事。”

 小龙儿正要说话,吕子奇忽然阻止道:“小龙儿,让尹大侠自己来表示意见,这种事可不能勉强的。”

 尹正清想了一下才叹道:“尹某参加月同盟,原是为了想替大家尽点力,现在虽然引起各位的失和,尹某不想破坏各位的团结,只好退出了,但是尹某并不想要他的解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尹某要告辞了。”

 说完回头就走了。

 年羹尧急道:“大哥,您怎么走呢?”

 尹正清笑笑道:“还不走干吗?我对月同盟也灰透了心,有这些人在会中,绝难成大事,实无可恋栈之处。”

 年羹尧道:“可是您中的毒?”

 尹正清笑道:“你想他们会给我解药吗?连月同盟,都不容我存身,他们还会让我去争夺武林盟主吗?还是算了。”

 孔大鹏哈哈大笑道:“姓尹的,你可说对了,本会对武林盟主志在必得,绝不容局外人来手,只是你放心,你也死不了,回去后每天吃三枚鸡蛋,可以住毒不发,但记住,千万别跟人动手,中了我的毒刺,切忌用内力…”

 尹正清望他一眼道:“这个不用你指点,尹某对医理尚知一二,即使不用你的解药,尹某也解得了。”

 说完回头就走了。

 小龙儿正要发作,却被吕子奇拖着也走了。

 年羹尧与孟丽丝鲁英三人跟在尹正清后面,一起走出了南诏王府的大门。

 年羹尧懊丧地道:“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哥,功亏一篑,这实在太可惜了。”

 尹正清微微笑道:“没有什么可惜的,龙不栖蛇月同盟中既然有着这些人,我觉得没有什么加入的必要。”

 孟丽丝道:“四郎,你别灰心,我想我恩师一两天内必到,等她老人家来了,必然有个断然的处置。”

 尹正清一笑道:“你别孩子气,段承祖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他何尝愿意这样结束,但是他亦无能为力,十个分会是月同盟一大半实力所在,谁能放弃呢,即使你师父来了还是一样,她不能为我一个人而放弃十个分会的。”

 孟丽丝愤然道:“真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卑鄙。”

 小龙儿却关心地道:“大哥,您身子可有什么感觉吗?”

 尹正清笑笑道:“现在还没有,但我不耽心,我事前想到有此可能,已经服了几味解毒的药,虽然不一定能解得了我中的毒,但绝对不会送命的,我想找个地方把我所中的毒研究一下,我想绝对解得了的。”

 年羹尧知道他在宫中对一切的毒药已有很深的研究,但究竟事关重大,不能过份信赖他的智识,万一有点差错,那就来不及了,于是急急地问道:“四哥,您究竟中的是什么毒知道吗?”

 尹正清笑道:“不知道,毒药到了人体后,一种是伤害皮的,虽然厉害,却也容易发现,最怕的是侵入血脉的,见血就变了质,很难找出来是什么了,除非把施毒的器具弄到手,才可以找出苗对症投方,但这类暗器的使用者十分谨慎,很难被人找到痕迹的。”

 小龙儿急了,道:“大哥,您怎么不早说,孔大鹏那枚戒指,就在那地下,你说了我早就取出来了。”

 尹正清笑道:“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一点吗?”

 小龙儿忙道:“您既然想到了,为什么您不告诉我呢?”

 尹正清笑笑道:“我既然想到了,又何必告诉你多费一道手续呢?我自己取过来不是一样吗?”

 小龙儿道:“是啊,我倒没想到这一点,您拿到手了?”

 尹正清摇摇头道:“没有,我正准备去取戒指时,那儿已经没有戒指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几个人都是一怔。

 小龙儿忙道:“是谁呢?”

 尹正清笑笑道:“我当时也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谁都没有弯过,那枚戒指被孔大鹏用内力踏得深陷入大理石的地板内,就是用内家小天星掌力也无法隔空走,我盘算了一下,只有两个人可能。”

 小龙儿怔了一怔道:“是那两个人?”

 尹正清道:“一个就是你,因为你没穿鞋子,可以用脚趾挖出来,另一个吗?…”

 说到另一个时朝吕子奇看了一看。

 正待说是老醉猫吕子奇时,小龙儿却笑了起来道:“我没有,我虽然不穿鞋也只是这两天而已,我的脚底怕愣,没这么大的本事,这一定是老醉猫,他整天赤足脚趾头跟手指一样的灵活。”

 吕子奇笑笑道:“尹大侠真厉害,老化子以为这一脚一定神不知鬼不觉,谁知仍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尹正清笑道:“在下是因为摸了个空,才想到只有前辈具此神通,所以也不去追索了。”

 小龙儿急叫道:“老醉猫,你少说废话,还不快拿出来给尹大哥研究一下,瞧瞧上面是些什么毒药?”

 吕子奇笑了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环,正要递出去,但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脸现惊容道:“糟了,老化子遇上三只手了,这玩意儿给人掉了包。”

 他手中所拿的是一枚汉玉戒指,大小形状虽然与孔大鹏的铁戒指差不了多少,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原物。

 小龙儿叫道:“老醉猫,你别开玩笑。”

 吕子奇涨红了脸道:“孙子王八蛋才开玩笑,要饭的碰上贼祖宗,是谁从我身上捞走了?”

 年舅尧道:“前辈别是摸错了,再找找看?”

 吕子奇连连摇头道:“不会错,我身上没有这玩意儿,一定是被人掉了包,妈的,这是谁?”

 孟丽丝道:“这好像是南诏王爷段承祖的戒指?”

 小龙儿叫道:“不错,我还认识,这是戴在他无名指上的,这老王八蛋,原来也不是什好人,我要找他去。”

 吕子奇将他拦住了道:“慢一点,段承祖的为人不坏,假如是他摸走的,必然另有用意,说不定他会送出来的。”

 年羹尧道:“不错,段承祖是簪缨世族,跟那批江湖人格格不入,他换走戒指的目的,或许是要找他府中的医生研究一下,配成解药再给我们送来。”

 孟丽丝也道:“一定是这样,他府中能人多,各种药材齐全,配制解药也比我们方便得多。”

 吕子奇笑笑,说道:“咱们不必领他的情,老化子虽然被他掉了包,但还有一样东西是他想不到的。”

 小龙儿叫道:“是什么?”

 吕子奇悠闲的道:“孔大鹏将戒指藏在脚底下,老化子利用推他一把的时候,将他的解药也摸了过来。”

 小龙儿跳起来道:“老醉猫,还是你行,我以为你整天只灌黄汤,没想到你真还有这一手呐,快些拿出来吧!”

 吕子奇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玉瓶,这次可很认真地看了一下,脸上含笑道:“没错,段承祖没有把它捞了去。”

 小龙儿抢了过来,打开瓶盖闻了一下,胃里有一种极难受的感觉,连忙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味道这么冲鼻子。”

 说完已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嚏,闹得眼泪鼻涕齐来。

 尹正清接过玉瓶道:“兄弟,鼻烟可不能这样闻的,必须先倒一点出来,放在手背上,轻轻揍到鼻孔前进去。”

 小龙儿一征道:“什么这是鼻烟壶?”

 尹正清笑道:“不错,你看那枚汉玉戒指不是一个颜色吗?这两样都是段承祖的东西。”

 吕子奇愕然道:“不对吧,这明明是从孔大鹏身上掏出来的,老化子这次绝对没弄错,捞到手时我还看了一下。”

 “前辈没弄错,我也没说错,因为这是我从段承祖身上取出来的,放到孔大鹏身上去的。”

 众人都怔了一怔。

 半晌后,小龙儿才拍手笑道:“我知道,尹大哥,您真坏,您也真有一套,原来您早已拿到了解药。”

 尹正清微笑道:“孔大鹏找我敬酒时,我就知道他心谋不轨,所以趁双方握手时,我就把解药弄到了手,否则我又不是死人,他用戒指刺了我一下,我会毫无感觉吗,为了哄他们一下,我才从段承祖身上摸了个鼻烟壶抵账,免得他发觉太早,没想到又被吕前辈掏了过来了。”

 吕子奇这才哈哈大笑道:“尹大侠,老化子真服了你,不过孔大鹏不会太早发觉的,老化子了个胡椒瓶在他前,等他发觉了才真有意思呢?”

 说着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吕子奇忽然又道:“尹大侠,老化子摸来的那枚戒指,一定也是你掉包去了。”

 尹正清笑笑道:“何以见得呢?”

 吕子奇道:“段承祖是贵族出身的,那里会这套功夫?”

 年羹尧笑道:“这也不见得,四哥何尝不是…”

 说到这儿,他忽然感到不对,在未得尹正清同意前,绝不能将尹四公子就是朝中四皇子胤祯的身份揭穿,忙改转语气道:“四哥也是世家公子出身,他就练成过妙手空空的绝技,前辈是富甲一方的老封君,也高明得很哪。”

 吕子奇笑了一笑道:“老化子是为了陪这位小爷闯江湖,不得不学那么两手,尹大侠,你怎么也会的?”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晚辈是无意中遇上一位风尘奇人,承蒙他不弃,传了我这两手绝技。”

 吕子奇问道:“这个人是谁?”

 尹正清道:“不知道,我们是萍水相逢,因为他喜欢下棋,棋艺可不高明,我赢了他两局,他着我非要我把棋谱教给他不可,结果,就以这手功夫作为换的条件。”

 吕子奇笑道:“那再也不会是别人了,一定是晏飞。”

 尹正清哦了一声道:“前辈认识此人吗?”

 吕子奇道:“老化子不认识他,可知道是他,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三只手祖宗,号称妙手空空,除了神偷绝技外,就是爱下棋。

 老化子跟他的师弟探囊取物钱四空倒是好朋友,探囊取物的指上功夫不如他师兄,人可比他有骨气多了。”

 小龙儿忙问道:“那个晏飞怎么样?”

 吕子奇叹一声道:“此人热衷富贵,听说到朝廷大内做供奉去了,师兄弟俩就是因此反目。”

 小龙儿哦了一声道:“那倒是太可惜了。”

 年羹尧朝尹正清望了一眼,意思是指这老少两丐也是个反对朝廷的人物,不可过于接近。

 尹正清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人各有志,这是无法勉强的,晏飞既有那种绝技,富是不必求了,任何好东西都可以手到取来,自然只有求贵了,而且也必须走这条路才能保全他自己。”

 吕子奇不解道:“尹大侠话是怎么说呢?”

 尹正清笑道:“这位晏老前辈偷的本事绝顶,武功却不高明,假如不投个有力的靠山,被他摸走东西的人会饶得了他吗?所以他即使是投靠朝廷,也是情有可原。”

 吕子奇想了一下道:“这也说得是,但朝中要他干吗?难道要他去偷谁的东西不成。”

 尹正清道:“这个晚辈可不知道,晚辈跟他并无深,连他的姓名都不曾问过。”

 小龙儿笑着说:“不要管他了,大哥,老醉猫的铁戒指是你掉包去了吗?拿出来给我用一下行吗?”

 尹正清道:“你要做什么?”

 小龙儿道:“我想拿来在孔大鹏的身上扎一下,等他自己去用解药时,发现是一瓶胡椒,那才好玩呢?”

 尹正清笑道:“这倒的确有意思,早知如此,我就不还给段承祖了,可惜你不早点告诉我。”

 小龙儿一怔道:“你把戒指给段承祖了。”

 尹正清道:“是的,我取下他的玉石斑指,总要弄点东西套在他的手上,免得他不舒服而提前发觉。”

 小龙儿道:“他迟早会发觉的。”

 尹正清道:“是的,我要他发觉了,看看他的反应怎样。”

 小龙儿一怔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尹正清叹道:“当他发现戒指掉了包,一定会想到是我们动的手脚,如果他真有意思跟我合作,就会利用那枚戒指向孔大鹏取得解药,假如他是这样做呢,就证明他还是支持我的。”

 小龙儿一撇嘴道:“大哥,您对月同盟还没死心啊?”

 尹正清庄容道:“我参加月同盟,是认同他们的理想与作为,并不是想图个人的出身,岂能被几个人的影响就退出呢?所以我一定要坚持到底。”

 小龙儿道:“可是您刚才已经愤而退出了。”

 尹正清笑道:“我只是退出那个集会,并没有退出月同盟,我是山东分会的盟主,谁也赶不走我。”

 小龙儿想了一下道:“假如他全无反应呢?”

 尹正清道:“那就证明他被恶势力所控制,我要坚定整顿的决心,我以山东分会盟主的身份去参加武林盟,表现一点成绩给他们看看。”

 小龙儿道:“大哥,你以江湖身份去参加武林盟,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月同盟在江湖上并不受。”

 尹正清笑笑道:“月同盟因为份子良莠不齐,才令一般江湖志士侧目,不屑为伍,如果能作一番整顿,去芜存菁,我相信大家会改变印象的。”小龙儿道:“我不管,反正我支持的是你个人,不关月同盟的事,你当了武林盟主我没话说,换了第二个人,我不把武林大会闹它个天翻地覆才怪。”

 吕子奇忙道:“小龙儿,武林盟是各地高手总集汇的地方,你一个人能跟天下英雄作对吗?”

 小龙儿一瞪眼道:“你是干什么的?”

 吕子奇苦笑道:“我自然毫无条件的帮你,但就凭你我两人,也不能成什么事呀。”

 小龙儿道:“你不是还有很多朋友吗?”

 吕子奇道:“可是他们不会支持我胡闹呀!”

 小龙儿瞪起眼睛道:“什么叫胡闹?武林盟主是天下武林安危的重寄,如果选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天下更不会太平了,你怕事就别去,我一个人也要闹到底,我相信到时候,支持我的人一定很多。”

 吕子奇只有苦笑道:“尹大侠,我对这位小爷,实在毫无办法,你来劝劝他吧,这可绝对胡来不得。”

 尹正清一笑道:“兄弟,我先谢谢你的支持,但我自知能力浅薄,我会尽力一争,万一争不到,我就看当选的是谁。

 假如真是个德高望重的侠义君子,我们自然该全心服膺,如果真如你所说,落到了阴险之徒手中,不仅是你,天下英雄都会起而反对的。”

 小龙儿笑道:“这才像话,老醉猫,你以为我只是会任胡闹吗?我比你更知道好歹,不过我相信除了尹大哥之外,再也没有更适当的人选了,尹大哥,我们这就走吧!”

 尹正清笑道:“再等一天,看段承祖拿到那枚铁指环作何表示,好在时间还早,昆明近在咫尺,早去了也没有用,到了那儿人又多,反而更容易出事的,不如就在这儿多玩玩吧。”

 小龙儿想想道:“也好,我们就等一天好了,老醉猫,你把那枚玉斑指找个人送给段承祖去,他就更明白了。”

 吕子奇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会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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