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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在兰州城东,两匹骏马飞快的奔驰着。

 虽然因马行太快,认不出马上是什么人,但却不难想见他们即是塔其布与岳小虎。

 大约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到达定西。

 粮秣站和兵械库都在定西城郊的一处山脚下,属同一营区。

 来到营房大门外,两人这才缓辔而行。

 营房大门外警卫森严,兵士们一见塔其布到来,齐齐以军礼相,看来好不威严。

 两人进入营门后便下了马,马匹由兵士暂时牵入马厩。

 这处营区虽仅有几百人,但范围却极大。岳小虎真恨不得翅飞到父亲所住的地方,以便父子相见。

 此刻他内心的激动自不待言。

 但塔其布身为将军,在下马步行后,走路却绝不能慌张。

 岳小虎紧随在塔其布身后。

 他边走边问道:“伯父,先前您说家父已经改名换姓,那么他老人家现在的名讳是什么?”

 塔其布道:“他已改姓关,名字叫大龙。”

 “为什么要改姓关?”

 “你应该心里有数才对,你们父子是相州汤岳家庄人,和宋代的大英雄大忠臣岳飞既是同宗又是同乡。岳飞是武圣,而姓关的出了一位关公,更是了不起的武圣,他改成姓关就是这个原因,至于名字大龙,由大虎变成大龙,这道理更是一想便知。”

 “虽然改得好,但小侄总希望他老人家能把姓名再改回来,不然连小侄也要改成姓关了。”

 塔其布笑道:“你放心,你父亲被判死刑的那件案子,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再过五年便满二十年。只要一过二十年,在国法上便不再追究,那时他就可以公然以岳大虎的身分出现了。”

 “可是伯父庇护一位死刑犯,若有人告发,皇上岂不会追究吗?”

 “你父亲当年本来罪不至死,全是那名知县故意重判了他,纵然有人追究,我也有办法为他开。”

 说话间,已到达岳大虎的住处。

 岳大虎现在的职衔是“兰州定西粮秣兵械监护使”论职阶已经是六品了。

 塔其布停下脚步道:“你在外面等会儿,我先进去跟他说明白,免得见了面把场面弄得太突兀反而不好。”

 岳小虎虽心急似箭,仍不得不站在门外道:“伯父请快去快回!”

 塔其布直接进入客厅,一名兵士立即上前躬身施礼。

 塔其布道:“快去通报关监护使,就说我来了!”

 那兵士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年在四旬开外虎背熊犷雄武的彪形大汉匆匆进入客厅。

 这人正是业已改名叫“关大龙”的岳大虎。

 岳大虎一进门就用他那大嗓门叫道:“是什么风把大哥吹来了!您来得正好,最近兄弟弄来一坛好酒,正好今天可以和大哥好好喝个痛快。”

 塔其布笑道:“那太好了,这坛好酒称得上是团圆酒了!”

 岳大虎不觉一怔,道:“什么叫团圆酒?莫非大嫂和侄女也来了?”

 “是你团圆,不是我团圆。”

 岳大虎越发愕住,道:“大哥,这话兄弟有点听不懂?”

 塔其布不动声道:“待会儿你就懂了,兄弟,我问你!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兄弟家里人口很简单,大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忘了,你不妨再说说看!”

 “兄弟家里除了老婆以外,只有一个儿子。”

 “儿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小子叫小虎,兄弟出事时他才五岁,现在该已二十岁了吧!”

 “那是长大成人了,你希望他该长成什么样子?”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会打;他老子当年干土匪强盗出身,那小子大概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过…”

 “不过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兄弟也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我就告诉你,小虎不但活着,而且还有出息得很,虽然今年才二十岁,论名气却比你当年还大,连京城的礼王爷都知道他,而且对他颇有好感。”

 “真的?大哥怎么知道?”

 “我已亲眼见过他,怎会不知道!”

 岳大虎两眼睁得滚圆,眨都不眨的道:“大哥,您不是骗兄弟吧?”

 塔其布整了整脸色道:“我这做大哥的,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那么他人在那里?”

 “就在门外。”

 “为什么不进来?”

 “我现在就去叫他进来。”

 岳大虎霍地站起身来,道:“还是由兄弟叫吧!”

 没等岳大虎叫出声,岳小虎便快步奔了进来“噗咚”一声跪倒在岳大虎面前,激动无比的叫了一声“爹”!

 在这刹那,岳大虎连热血都沸腾了。

 他僵了半晌,才大声叫道:“别老跪着,站起来说话!”

 岳小虎依言站起身来已是泪满面。

 这似乎是岳小虎有生以来第一次哭过,但呱呱落地以及幼儿时期当然例外。

 岳大虎眼眶里也闪动着豆大的泪珠,两眼视线直在岳小虎脸上和全身打转。

 许久

 岳大虎猛地一拍儿子肩膀,道:“好小子,果然长大了,很有你老子当年那种样子,别激动,把为什么来到兰州以及和你伯父见面的经过仔细说一说!”

 于是,岳小虎便把自从成立龙虎商行后这两三年闯南到北,及为失马的事来到兰州,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另外,塔其布也在一旁还着做补充说明。自然他忘不了把岳小虎等人帮礼王爷除去忠亲王的事也提了一提。

 岳大虎听得眉飞舞,道:“好小子,果然比你老子更行!”

 岳小虎连忙摇摇头道:“孩儿怎能跟爹比,您一直是孩儿心目中的大英雄!”

 “什么大英雄大狗熊,除了咱们的老祖宗岳元帅,谁也不够资格称为大英雄。”

 “爹当年手下有上百名弟兄,还不照样也算是领兵大元帅。”

 “去你的,一见面就跟你老子来这一套。小虎,快告诉我你娘现在的情形怎么样?”

 “娘很好。”

 “既然她还活着,当然很好!我是说她现在的情形怎么样?”

 “自从爹出事以后,娘就把您当年那些生意买卖全接下来了,而且还经营得有声有,现在她老人家除了缺一个爹外,什么都不缺;金子银子家里多得很,您老人家绝不用担心她的生活。”

 “他的,想不到她竟能混出这副门面来,都是谁帮她的忙呢?”

 “爹从前的老部下,有不少都在娘的手下做事,而且那些大爷大叔们对娘照样忠心耿耿,娘虽然是个女人,却没人敢欺负她。”

 塔其布在旁竖起大拇指,道:“兄弟,弟妹真称得上是个女强人了!”

 岳大虎哦了声,问道:“大哥,女强人是什么东西?”

 塔其布道:“这是个新名词,就是形容女人很能干。”

 “这就对了,兄弟早就知道她不简单,前些年您曾有意派人送些银子给她,我说没关系,饿不着她;您看怎么样,兄弟不在,她还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岳小虎忙道:“爹,您老人家既然还在世,为什么不派人通知娘,也好让她高兴高兴啊!”岳大虎叹口气道:“我早就有这意思,却又担心消息一传出去,连累了你伯父,若你伯父为这事革职丢官,连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塔其布道:“老二,你现在当然不能回去!不如让小虎回家通知弟妹,让她到这里来和你团聚几天,再不然就要她把那边的生意结束,搬来和你长住。”

 岳大虎显得很兴奋,想了想道:“还是慢慢再说吧。这种事不必急在一时,倒是小虎这小子也该成家了。”

 塔其布道:“我正要跟你说,正好你也提起了这件事,小虎已经有了对象。”

 岳大虎一怔道:“什么叫对象?”

 塔其布笑道:“对象就是适合作他子的人。”

 “是谁?莫非大哥见过?”

 “我当然见过,而且对象有三个,一个叫叶小龙,一个叫虎妞,一个叫虎娃。”

 岳大虎眨着两眼,道:“三个挑一个,挑那个好呢?”

 塔其布笑道:“你错了,我的意思是三个一起要!”

 “那怎么成?那有一个人讨三个老婆的?若每个男人都这样,女人就不够了。”

 “当然不能每个男人都讨三个老婆,小虎应该是例外。”

 “他凭什么例外?”

 “因为这三位姑娘都对他好,而且他也喜欢这三位姑娘。”

 岳大虎望了儿子一眼,道:“他的,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真有两套,凭这一点就比你老子强多了。当年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娘弄到手的,那像你轻轻松松的一下子就要讨三个老婆。”

 塔其布笑呵呵的道:“老二,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既然您和小虎都同意,我一个还有什么好反对的,有句新名词说什么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兄弟只有听你们的了。”

 “那太好了,不过一切还是应该由你做主,小虎怎敢不听你的?”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还做的什么主?”

 “我是说要小虎把她们三位姑娘带来给你看看,你同意了,自然没话说,如果有意见还可以再商量。”

 “好,就这么办!我们岳家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如今虎儿有了三个老婆,若再不多养几个,那就该打股了。”

 一向凡事不在乎的岳小虎,听了这几句话也低下头去。

 塔其布道:“别说废话了,快吩附摆上酒菜来吧,今天我要陪你们父子俩好好地喝上一顿。”

 岳大虎和岳小虎父子几乎一夜未睡,父子两人由夜晚直谈到天亮。

 塔其布也留在粮秣站过了一夜,顺便也视察了一下兵械库。

 本来,岳小虎该留在这里多住几天陪陪父亲,但塔其布却要他必须先回牧场,否则势必引起叶小龙等人的不安。

 于是,就在次上午,塔其布便带着岳小虎再回兰州。

 路上,塔其布道:“回到牧场以后,就快些带着她们三位姑娘再来定西,让你爹看看你未来的老婆也是女强人。”

 岳小虎带点不好意思的道:“你老人家未免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可知道人家肯不肯嫁给小侄呢?”

 塔其布笑道:“小虎,你也在说废话了,我若看不出她们对你的心意,也就不会说这些话了,是否还要我打下包票?”

 一路谈着,近午时已到达兰州。

 塔其布道:“不必再到我那里去了,你就直接回牧场去吧!”

 岳小虎回到牧场,正好叶小龙、虎妞、虎娃都在客厅。

 在从前,他把这三位姑娘看得和一般同事并没任何两样,甚至看成是弟兄。但现在心理上却有了异样。

 叶小龙首先上来,问道:“小虎,你昨天不是到将军府去了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岳小虎不答,反问道:“是不是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回来,难道还不算发生了事?你到底上那儿去了?将军府离这里不过几里路,无论如何你没理由夜里不回来!”

 “那就对你说实话吧!我随将军到定西去了,刚刚才回来。”

 “到定西做什么?”

 “在定西粮秣站我有一位亲人,将军就是带我去看这位亲人。”

 “原来你在定西还有亲人,为什么不早说?”

 “我是由将军口里才知道的。”

 “是谁?”

 “我爹!”

 此语一出,叶小龙、虎妞、虎娃全都一呆。

 叶小龙怔怔的道:“小虎,你出去一天一夜,好像连精神也有了问题呢!”

 岳小虎正道:“我说的是实话,现在就把经过告诉你们…”

 接着,便把昨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番。

 叶小龙等人听罢,同样也都兴奋莫名。

 虎妞道:“既然如此,你就该在那边多住几天,现在回来反而太早了。”

 岳小虎道:“我若不回来说明原因,你们不是更着急吗?现在告诉了你们以后,我就决定再到定西去和他老人家多聚几天。”

 叶小龙道:“咱们都是好弟兄,你的亲人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也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啊?”

 岳小虎本来难以启齿,这一来正是求之不得,忙点点头道:“你们肯和我一道去,那太好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吃过饭就走吧!”

 叶小龙顿了一顿,道:“小虎,你爹什么样子?好不好相处?”

 岳小虎指了指鼻子,道:“你们看到我,就等于看到我爹了,你们看我好不好相处?”

 “那很难说。”

 “为什么难说?”

 “你和我们是同辈,当然好相处,你爹是长辈,怎能和你相处一样?”

 “你们和我相处得好,就一定可以和我爹相处得好,道理很简单,那有做父亲的不爱护儿子的?”

 “好吧!我们就跟你一起去,反正这边也没有什么事了,在那边住几天也是一样。”

 “咱们走了以后,唐大嫂和唐姑娘怎么办?”

 “要她们也一起去!”

 牧场里多的是马匹,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每人选了一匹好马乘骑。

 至于郭秀芳和唐小雯则仍乘坐驮轿。

 一行六人,午饭后便向定西进发。

 太阳偏西不久,便已到达粮秣站。

 这时站里的弟兄们已知他们的监护使有儿子来投,主动了出来。

 不过,当他们发现另外还有五个女人,就难免有些奇怪了,好在军营里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女人,也算给他们增添了风光。

 岳大虎闻讯后早已在客厅内等候。

 一见岳小虎居然带着五个女人进来,岳大虎心里不由起了嘀咕,道:“他的,原来是五个,三个就够多了,竟然还要再加上两个,简直岂有此理!”

 直到岳小虎为他介绍过后,岳大虎才知道另外两个是状况外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个女的皆恭恭敬敬上前和岳大虎见礼。

 岳大虎虽是个豪人,却中有细。

 俟儿子给他介绍过后,便暗中留意叶小龙、虎妞、虎娃三人,对这三位姑娘可说完全满意,只等塔其布前来做媒了。

 而叶小龙、虎妞、虎娃三人见岳大虎不论长相和性格,都和岳小虎颇为相近,自然也倍感亲切。

 当晚,岳大虎备下盛筵,和儿子、五位女客们大吃大喝一顿才尽而散。

 岳小虎和叶小龙、虎妞、虎娃、郭秀芳、唐小雯等人,本来要在粮秣站多住几天,岂知次上午,将军府的总管高得山却快马来报,要岳小虎等人火速返回兰州。

 岳小虎大为不解的问道:“将军不是希望我们在这儿多住几天吗?为什么才刚来又要回去?”

 高总管道:“那边出事了,而且出的事情很大。”

 岳小虎吃惊道:“出了什么事?”

 “杀人劫马的要犯昨夜越狱逃走了,而且…”

 “而且什么?”

 “还把将军的千金也掳走。”

 “有这种事?”

 站在一旁的岳大虎也呆了。

 因为岳大虎知道塔其布夫妇膝下只有这么一位千金,拿“掌上明珠”四字来形容,犹感意犹未足。

 原来塔其布的千金甚得礼王爷伉俪宠爱,在出生不满三岁时便被礼王爷伉俪收为义女,还特地为她取了个满汉合璧的名字叫德兰。至于姓,由于“爱新觉罗”太长,连王室自己都不常用,于是就以“满”字为姓,叫做满德兰。

 如今满德兰被人掳走,塔其布夫妇失去爱女不打紧,连带的更无法向礼王爷伉俪代。

 不等岳小虎再开口,岳大虎已代道、“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小虎!你就快随高总管回兰州去吧!还有她们三位姑娘既然都有武功,也必须和你一道回去。”

 岳小虎连忙对郭秀芳、唐小雯道:“唐大嫂和唐姑娘不如就先留在这里陪陪我爹吧!若回牧场去,我和小龙等人都有事,只怕没人照应。”

 郭秀芳和唐小雯早就想到这一层,当然完全同意。

 岳小虎又道:“等那边事情一了,我们很快就再回来。”

 接着又转身向岳大虎道:“爹,儿子就回兰州去了,您放心,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子和小龙她们都有办法处置。”

 岳大虎摆摆手道:“少罗嗉,快快去吧!免得你伯父着急。”

 谁知岳小虎等人刚走出几步,岳大虎却又叮咛道:“千万要小心啊,事情办完了就快回来。”

 岳小虎等一男三女,在高总管的陪同下到达了兰州,他们并未回牧场,直接进入塔其布的将军府。

 塔其布闻讯后在客厅接见。

 他一见岳小虎便道:“贤侄,昨晚发生的事,高总管都对你讲过了吧?”

 岳小虎道:“讲是讲过了,但讲的并不明白。”

 塔其布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杀人劫马的为首者是靖远百骏牧场的场主黄信坚,此人已被王知府连夜拘捕到案,因为这是重犯,知府衙门大牢的人手不足,王知府便把他送到我将军府来,想不到昨天下午刚进来,当晚便被他越狱逃走了。”

 “越狱逃走的只有黄信坚一人吗?”

 “另有几个是他的手下,连从前拘押在大牢的重要人犯也被他带走了好几个。”

 “除了把小姐掳走以外,是否还有别的人也被掳走?”

 “虽然没掳走别的人,但却有两名狱卒死在他们手下。”

 塔其布说完话,又深深叹了口气。

 别看塔其布一向豪英武,偏偏这件事却把他弄得似乎已失去昔日的豪气。

 当然上是因为他的爱女满德兰被掳,让对方掌握了人质,使得他无法不投鼠忌器,难以放手施为。

 此刻,岳小虎等人同样也为这事着急。

 他们明白,这事等于是由他们引起的,如果不是为了失马的事,塔其布何至把黄信坚押至大牢。

 不把黄信坚押至大牢,也就不可能发生这事了。

 忽听叶小龙道:“将军,夜晚之间,府上小姐必定在闺阁,小姐闺阁在那里?刚押进大牢的人犯又怎么会知道呢?”

 塔其布哦了一声,似有所悟的道:“姑娘是认为我这里出了内?”

 叶小龙道:“大有可能。”

 塔其布陷入沉思,半晌才道:“姑娘的话有理,我这就着手调查,至于如何缉捕逃犯?

 目前还很难决定,你们就先回牧场吧!不过不得远离,要随时等候我的通知。”

 叶小龙又道:“将军是否可以带我们到小姐的闺房看看?”

 “小女已经被掳走,还要看什么?”

 “我们这位虎娃姐鼻子的灵敏度异于常人,由她到小姐闺房内问上一闻,也许对破案有帮助。”

 “真大好了!那么各位就随我来吧!”

 小姐满德兰的闺房,不消说是在内署,而且紧靠着塔其布夫妇的住处,黄信坚等人能在这种地方把小姐掳走,若无内协助是无法办到的。

 虎娃果真在满德兰闺房内外闻嗅了一阵,但却没说什么话。

 接着,岳小虎等人便回到了牧场。

 牧场里并无任何动静。

 岳小虎等人因为料定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兰州,决定让龙虎商行长安分行负责人耿长风回西安去。

 当晚并特地备了一桌酒席为他饯行,并托他回程路经宝,顺便看看岑标开设的银镖牧场有无可疑情况,如有可疑,要他务必托人前来通知。

 次月一早,耿长风便辞别岳小虎等人,回长安去了。

 大约中午刚过,塔其布便派人来请岳小虎等人到将军府去。

 进入客厅,只见塔其布正和一名官负在商议事倩。

 经塔其布的介绍,岳小虎等人才知这名官员正是兰州府的王知府,他是塔其布派人前去请来议事的。

 双方见礼毕,岳小虎等人也在一旁坐下。

 塔其布望了岳小虎等人一眼,道:“昨多亏叶姑娘提醒,终于查到内了。”

 叶小龙急急问道:“是什么人?将军可曾问过口供?”

 塔其布摇头道:“只是查出内好是谁,可惜人已经跑了。”

 “跑了?为什么让他跑了?”

 “是大牢里一名小头目,叫沈木扁,和黄信坚有点亲戚关系,昨天找不到他,只以为他有事外出了,由于一夜没回来,料想是跑掉了,毫无疑问内好就是他。”

 叶小龙默了一默,道:“将军打算如何采取行动呢?”

 塔其布面色凝重的道:“黄信坚的百骏牧场在靖远,靖远属兰州府所辖,理应由王大人派出官兵或捕快先到黄信坚的住处搜查,只是…”

 王知府连忙接口道:“靖远的百骏牧场黄信坚拥有好几百名手下,下官只怕力有未逮,万一出了差错,下官只怕担待不起。”

 岳小虎等人不难听出王知府这话的含义,毫无疑问他是希望塔其布能把这件案子接下来事实上王知府这种想法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人犯是在将军府的大牢逃狱的,被掳走的又是塔其布的千金,他身为知府,当然不愿意挑起这副重担。

 塔其布自然也不便勉强,同时也觉得责任还是由自己承担的好。

 不过,他也有所顾虑,若自己派出大队人马开往百骏牧场,万一把对方急了,来个撕票同归于尽,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这正是他要把岳小虎等人找来的原因。

 岳小虎等人这两年来曾经历过不少强敌,可谓无往不利,这些事他是早就听说的,如今这件大案子觉得还是交给岳小虎等人来办较妥当。

 当然,他也必须从中协助。

 于是塔其布道:“也好,那么王大人就请回衙吧!不过,必要时你仍须派出捕快协助协助。”

 王知府躬身道:“那是当然,只要将军有吩咐,下官无不尽力。”

 王知府走后,塔其布道:“这事就请岳贤侄和三位姑娘辛苦一趟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们这两年来经历了不少大风大,由你们出面事情反而容易办,同时我也必定会派出人手协助。”

 岳小虎毫不迟疑的便承应下来。

 他是无法推托的,一来是这件案子系因龙虎商行而起,二来塔其布不但是父亲的八拜之,更是父亲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他也必须自告奋勇的承担下来。

 叶小龙等人见岳小虎一口答应下来,自然也都没话讲。

 塔其布道:

 “事不宜迟,你们先回牧场带好兵刃,然后由牧场直接往靖远进发,我将派出一名军官率领必要手下在路上和你们会合。”

 叶小龙道:

 “将军派出的这位军官姓甚名谁,请先告诉晚辈们,这样才方便辨识,免得发生了误会。”

 “这位军官叫孙胜武,是位管带,很能干,算得上是我的心腹手下。”“那就好,晚辈们告辞了。”

 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四人乘着快马向靖远方向驰去,大约走出十几里路以后便见后面尘土飞扬,奔来二、三十骑人马。

 马上人全数穿着便服,和一般往来西北道上的商贾没什么两样。

 为首的是位身材高大、雄壮威武的黑汉,年在三旬开外,满脸都是络腮胡须。

 那黑汉望见前面四人二阵加鞭急驰,追上了岳小虎等人,叫道:“前面可是岳少侠和三位姑娘吗?”

 这时岳小虎等人早已勒马停蹄。

 岳小虎回头问道:“尊驾可是孙管带?”

 那黑汉在马上一抱拳道:“在下正是孙胜武,将军必定早已和岳少侠说过了。”

 “将军代过,孙管带好像带来不少人?”

 “不多,只有二、三十个。不过如果人手不够,到了靖远不妨通知该县刘捕头派出捕快支援。”

 “咱们双方的人是否该会合一处?”

 “最好不必,岳少侠和三位姑娘就请走在前面,在下带着弟兄落后二、三里路跟随。”

 “以后如何会合呢?”

 “由兰州到靖远不足百里,这段路最好走,只要沿着黄河南岸一直走便可到达,在离靖远县城尚有两三里路的山坡下,有一处双塔寺,咱们双方就在那里会合如何?”

 “一言为定。”

 孙胜武回马后,岳小虎等人立即策马急驰。

 由于沿路地势平坦二个多时辰后便远远望见靖远县城。

 果然在离城尚有两三里处的山坡上有一座双塔高耸的寺庙。

 寺内仅有三、五名僧人,岳小虎等人捐了一点香油钱,便在寺内等候孙胜武和他的手下到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孙胜武便和他的手下人到达。

 他们把马都牵进寺内后院,以免惹人耳目。

 原来孙胜武和寺内住持早就相识,因之僧人对他们招待得十分亲切。

 晚餐就在寺内用了素餐。

 孙胜武在半路上,已派出一名手下快马加鞭先赶到县城把当地的刘捕头请来,吩附他挑选三十名捕快,于入夜后前来双塔寺会合。

 孙胜武是兰州将军手下的管带,平常统率数百人之众,连各地的知府知县都对他不得不一买帐,刘捕头当然唯命是从。

 饭后,孙胜武先和岳小虎四人展开一番商议。

 岳小虎问道:“孙管带打算如何行动?”

 孙胜武道:“黄信坚十有八、九是逃回家中躲藏,黄宅和百骏牧场离得很近。入夜后,我带来的弟兄负责包围黄宅!刘捕头和他所带的三十名捕快则包围百骏牧场,然后由岳少侠和三位姑娘进入黄宅和牧场搜查,不知岳少侠有何高见?”

 岳小虎道:“孙管带怎么决定我们就怎么做,一切听你的。”

 偏偏叶小龙却提出了意见,道、.“我认为这样做,也许会徒劳无功。”

 孙胜武哦了声道:“叶姑娘认为这做法那儿不对?”

 “黄信坚不是个傻瓜,他既然越狱逃亡了,就不可能逃回自己家里躲藏,那样一来他岂不变成瓮中之鳖了吗?”

 “叶姑娘说的固然有理,但咱们在毫无线索之下,也只有采用这种笨办法,如果运气好,至少可以从他家里找到一点线索。”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又过了不久,靖远县的刘捕头已带着三十名捕快前来向孙胜武报到。

 孙胜武要他们暂时在寺内休息,直到二更左右才展开包围行动。

 这次行动很秘密,谁都可以相信事先绝没传出半点风声,只要黄信坚当真躲在家中,毫无疑问将成了瓮中之鳖。布置停当后,在叶小龙的坚持下,孙胜武也参加了岳小虎四人的行列。

 这是因为他是代表官方的,在必要时必须由官方的人出面才容易办事。

 他们先到达黄信坚的住宅,经过叫门后,出来应门的是黄宅的管家。主人是作犯科的坏蛋,管家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副獐头鼠目、尖嘴缩腮模样。

 那管家一见孙胜武等五人,脸色一变道:“你们几位深更半夜敲门,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这是因为孙胜武是身着便服,否则这位管家纵然认不得人,也该认得衣服。岳小虎首先问道:“这里可是黄信坚的家吗?”

 那管家两眼眨了几眨,道:“不错,这位小兄弟说话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岳小虎两眼一瞪道:“在下那里没礼貌?”

 “外界对我们庄主,除了称呼黄庄主外,有的也称呼他老人家黄老爷子,你小小年纪竟然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那里来的礼貌?”

 “原来为了这个,他已经犯了王法,在下不叫他一声混帐王八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

 岳小虎冲前一步二把抓住那管家的衣领,向上提了提,道:“在下就这样说话,你这老小子是不是还不服气?”

 那管家被提得双脚几乎离了地。

 他连呼吸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着大气道:“你…要怎么样?有话…就说话…

 何必…来这一套?”

 岳小虎这才松下手来,道:“你这老小子一定知道黄信坚昨晚在将军府大牢越狱逃跑的事了吧!据说他已跑回家里,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快说!”

 那管家咧了咧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老爷即使真的逃了狱,也绝不会逃到家里来,他老人家游广阔,到处都是朋友,那有笨得往自己家里跑的道理。”

 “好小子,你真的不说实话?”

 “我…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叶小龙道:“小虎,别跟他罗嗉了,我们进去搜查要紧。”

 那管家大为着急的道:“你们先到客厅待茶,让我先把夫人请出来好不好?”

 岳小虎哼了声道:“可是黄信坚的老婆?”

 那管家忙道:“要叫夫人。”

 那管家说着,在前带路。

 黄宅称得上是深宅大院,穿堂入室的直走了好几进房舍,才来到后院。

 那管家把众人引进客厅,点上灯,道:“你们等着,我去请夫人来!”

 由于已是二更过后,黄宅的人早已睡着,因之自进大门直到客厅,并未看到半个人影,各个房间里也不见亮灯。

 其实岳小虎等人心里都有数,此刻必定已有不少人从梦中惊醒,只是他们谁都不想面而已。

 直等了足足顿饭工夫,才听客厅外脚步声响!

 接着,一个浓妆抹的年轻女人扭的走了进来,那管家则跟在身后。

 这位看来颇有几分姿而且十分冶的女人进入客厅后,眉目含的向各人扫了一眼。

 便笑口盈盈的道:“原来是两位大爷和三位姑娘,这时候到舍下来必定是有要紧的事了?”

 岳小虎皱了皱眉道:“你可是黄信坚的女儿吗?”

 随在这女子身后的管家忙道:“这就是我们夫人!”

 原来黄信坚有两个老婆,大老婆终吃斋念佛不管事上年轻女人是他的如夫人,名叫焦月娇。

 此女子原是烟花巷里出身,被黄信坚量珠聘得,由于她年轻貌美,对男人又颇有一套,不但黄信坚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就连黄宅的下人也都对她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岳小虎哦了声道:“听说黄信坚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小子了,怎么娶的老婆却是这么年轻!”

 焦月娇秋波门转,笑眯眯的望着岳小虎道:“这位小兄弟说话真是好笑,老男人娶个年轻太太是常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以你小兄弟来说吧!将来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说不定还想讨个比我更年轻的太太呢!”

 岳小虎还真有点说不过这女人,顿了顿道:“你少胡扯了,时间宝贵,我们现在要和你讲正事,别扯到几十年以后的事!”

 “你们有什么正事?”

 “黄信坚昨夜从监狱里逃跑了,你把他窝藏在那里?”

 “小兄弟,别开玩笑好不好?”

 “谁跟你开玩笑!”

 “听说我们老爷子是押在将军府大牢里,将军府的大牢必定像铜墙铁壁一般,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跑得出去?”

 “但他却真的跑了。”

 “那会有这种怪事?”

 “怪事年年有,往年没有今年多。”

 “小兄弟,请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

 “既然只是一名老百姓,有什么资格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里查问这件事?”

 “我是龙虎商行的人,黄信坚劫了龙虎商行六百匹马,又杀了龙虎商行十二个人,就凭这些我就有资格查问。”

 “这些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向我们老爷子栽赃!”

 “人证物证俱在,他已经招认了。”

 焦月娇哼声道:“就算他已经被屈打成招,也自有官府处置,你仍是没资格过问。”

 这时孙胜武接上话道:“在下就是官府的人,今晚是会同他们一起来查案的。”

 焦月娇视线转向孙胜武,道:“尊驾是那一个衙门的?”

 孙胜武正道:“兰州将军府!”

 “可惜空口无凭!”

 孙胜武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道:“你认不认识字?”

 焦月娇冷声道:“如果不是天书,至少还认识几个。”

 孙胜武将握着公文的手一伸,道:“拿去仔细看!”

 焦月娇接过公文,连瞅连念的琢磨了半晌,终于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还公文,道:

 “原来是孙大人,你想怎么样?”

 “我们要在府上展开搜查,实不相瞒,府上的住宅以及牧场此刻全被我们包围了,谁都别想轻举妄动,谁也别想溜出去,否则格杀毋论。”

 焦月娇道:“好吧!孙大人就搜吧,如果搜不出来,你们就是扰民!”

 孙胜武喝道:“你说话最好规矩一点,黄信坚杀人越货,如今又犯下逃狱大罪,我们搜查他的住宅,只是执行公务,怎能说成扰民,难道你们还想向公权力挑战不成?”

 焦月娇冷冷的道:“孙大人别说这么多了,要搜就快快搜吧!免得耽误别人睡觉。”

 “黄信坚犯了法,你们还睡的什么觉?”

 于是,孙胜武、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开始展开逐屋搜查。

 焦月娇倒是很合作,始终带着那管家在旁陪同,并作说明。直搜查了半个时辰,等于是地毯式的搜索,却是毫无所获。

 接着,孙胜武一行五人转往百骏牧场。

 百骏牧场的范围当然比黄信坚的住宅要大得多。

 好在范围虽大,房舍却不复杂。

 而且外面因有刘捕头的三十名捕快负责监视,孙胜武便命自己带来的二、三十名官兵也全数参与搜查行动。

 大约顿饭工夫,便见两名官兵押着一名年在四旬左右的汉子来到了孙胜武面前,道:

 “报告管带,属下们在马厩后方的草料场里抓到了沈牢头!”

 这一来总算有了收获。

 孙胜武忙吩咐道:“快把他押到前面大厅,并代其余的人继续搜索。”

 接着,孙胜武把岳小虎等四人也请至大厅。

 这时大厅里已灯火通明,两名官兵正把沈木扁架着跪在地上。

 沈木扁原是将军府大牢里的一名小牢头,也是在昨夜不见的,塔其布已查出他和黄信坚有点亲戚关系,毫无疑问,黄信坚能带着几名手下顺利越狱并掳走塔其布的千金满德兰,他是绝对不了干系的。

 塔其布和岳小虎等四人在大厅里落了座。

 那两名官兵其中的一名便喝道:“沈木扁,你看看上面坐的是谁,若不从实招认,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沈木扁本来就跪在地上,忙叩头道:“管带饶命…我…我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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