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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远在八尺外,晁凌风便感觉出绵绵不绝来的无形掌劲,似有直迫肌骨,令人气逆血滞,身躯无法站牢的威力。

 好可怕的可伤人于体外,力可摧估拉朽的神奥掌功,假使全力吐出,很可能在一丈以内震裂对手的内腑,对手即使具有相当火候的体护气功,也会被震飞。

 晁凌风背着的手放下来了,所穿的一袭青衫,大袖与衣快开始向后飘动、扬举。

 “好纯的内家至高掌力。”晁凌风口喝采:“八尺内断石开碑,虚空摧枯拉朽。

 你阁下比游僧毫不逊。想必是名列武林十高手的名豪。”

 一声沉叱,四海游龙在旁出声助威。

 风雷剑客真听话,应声疾进,左掌吐出。右掌自外侧反兜。

 凌厉无匹的掌劲,自中间如浊排空向前一涌,右面的奇异怪劲,反而向后抱收,力道相反,气流旋发出可伯的异鸣。

 狂风骤发。劲旋。

 晁凌风袖快飘飘,双手不住拂动,身形在罡风劲气中闪动挪移,作小幅度的易位,似乎整个人在狂风中旋动,风雷声更为慑人心魄。

 如果用剑,风雷声恐怕要强烈十倍。

 共发出六掌,无法将晁凌风震飞或回。

 再一声沉叱,风雷剑客扑上近身了,远攻无效,必须近身发挥威力攻。双掌连环劈出,用上了全力,风雷声平空响亮三倍。

 晁凌风已试出对方的掌劲不足为害,双掌一变,拂动的空间反而缩小,而及体的掌劲却自行向左右消散。

 风雷剑客竟然不曾看出危机,也没看出他的掌势变化,狂野地切入,仓卒间还不曾发现自己的掌劲已经消散了,挥掌向他的小腹丹田要害。如果击实,腹很可能成为一堆散碎腑。

 “噼啪噼啪!”四记耳光声,下了风雷声。

 拍向晁凌风腹部的掌,像是拍在柔软的棉花上,而且向外滑出,小腹丝毫不受力。

 “呃…哎…”风雷剑客狂地惊叫着后退,狼狈万分,但觉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

 退了四步,猛地伸手拔剑。

 双肩一震,被一双大钢爪扣住了。

 “噗!”被扣住向下按的上身,被晁凌风用右膝狠顶在口的敝骨上,同时放手向上掀。

 “哎…”风雷剑客会飞,仰面翻飞而起,飞出两长外,砰一声摔了个手脚朝天,挣扎难起,似乎手脚全松了,口角有血沁出。

 片刻工夫,就被摆平了。

 “公平比挤,在下手下留情。”晁凌风将长衫的下摆在带上掖妥:“换一个像样的来。”

 黎明前的阵黑已过,东方发白了。

 四海游龙哼了一声,迈步上前。

 右首的另一位黑袍人伸手虚拦,也哼卞一声。

 “董兄。割焉用牛刀,让我擒他。”黑袍人冷冷的森语音十分刺耳:“这种为祸天下的小辈,早一天除去便少一分祸害。”

 “上官兄小心了。”四海游龙关切地叮吁。

 “兄弟理会得。”上官兄的语音更为森,森森地向晁凌风走去,大袖内的双手十指不住伸屈,脸色逐渐由血红色转变为青灰。

 这人由一张血红的面孔,转变成青灰十分吓人。

 晁凌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也变得森而冷漠。

 “侠义道中,竟然有这种神情狞恶,鬼气冲天没有人味的人,真是异数。”他的声调却不冷森,显示出心情并不波动:“难得的是,今天到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具有理性,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无理性的事,委实令人怀疑,什么是侠义?诸位珐辱了这两个字。”

 上官兄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接近至丈四五,一双大袖缓缓向上抬起,三角眼中,放出无比冷厉的特殊光芒,像反着星光的兽类眼睛。

 人群逐渐合围,所幸的是还没有一拥而上的行动表现,这些人毕竟要保持身份,不至于像太极堂的人一样倚多为胜。

 “五鬼风!”晃凌风突然轻呼。风乍起,有如从地狱深处刮起一阵狂风.寒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上官兄的一双大袖开始拂挥狂舞,又长又大的袖桩,像两把巨型的风扇,风声犹如阵阵‮夜午‬的怒涛,奔腾澎湃一阵紧似一阵。

 晁凌风的衣衫在阵阵风中飘扬,刺肌砭骨的寒劲。似乎要将他刮上九天,似要真的凌风飞去。

 但他双足订牢了地面,落地生屹立如山。

 他的双手,推拂拨不慌不忙,涌来的袖风在他的四周形成诡奇的旋转气流,与连续袭来的袖风不已,发出令人心悸的奇异呼啸声

 大袖速度倍增,风的威力也倍增。

 已经进入三丈圆周内的群雄,先后悚然后退,似难受外风吹撼,纷纷辟易。

 片刻间,风强劲的力道未减,晁凌风的身形也稳如泰山,风是撼动不了山岳的。

 一声鬼啸,鹰爪似的青灰色手爪,突然从袖桩内伸出,连续闪电似的向前抓出。

 异啸乍起,劲气破空声锐利刺耳。

 似乎,十只爪尖前有怪异的青灰色芒影吐出。

 一声沉喝,晁凌风反击了,在身前拂布下防卫网的双掌,无畏地连续向前拍出。

 他的掌势毫无凶猛凌厉的威势,也没有声息发出,但袖风与爪劲所发的气流破空锐啸,突然声势更雄,更震耳,更动魄惊心。

 风爪劲是折向侧刮的,速度倍增,所以声更为骇人,但已不足为害。

 相反地,上官兄突然身形连晃。

 第三掌拍出,第四掌神奇的劲道疾吐。

 上官兄身形突然飞起,上升,衣袍四张,形状可怖,在连声鬼啸中,向晁凌风下扑,半空中连抓九爪之多,身形却无法扑下,势尽翩然向后沉落。

 这瞬间,晁凌风感到身后有异物及体,穿透护体神功的异啸锐利刺耳。

 有专破内家气功的暗器,乘机向他的背部袭击。

 仅有一枚暗器,一枚就够了。

 他恰好右掌扭身全力向前拍出,暗器发出可怕的怪响,斜贯入他的右背肋。

 一声怒吼,他的左掌一圈一扬。

 风爪劲突然不再向侧逸散,而是回头反奔。

 “哎…”上官兄惊叫一声,刚沾地的身躯,突然向后飞摔而出。

 长啸震天,晁凌风的身影突然消失。

 长啸声余音袅袅,向东消逝。

 晓朦胧,四周的群雄竟然不知他是如何走的,仅能从啸声消逝的方向,知道他是向东走了。

 “快跟去找!”有人怪叫:“他中了百毒无常锥,支持不了百步。一高手也只能支持十步左右,他死定了,生见人死见尸。”

 群雄向东如飞而去,去找尸体。

 天亮了,一直不曾再看到这群侠义英雄返回。

 校场东面不远处,是万河北出的水道。

 啸声传来的方向没有桥,河宽四五丈势难飞渡。

 附近有小巷,早起的市民坚称曾听到震耳的水声,有重物掉落河中。

 人多口杂,秘密是守不住的。

 第一天,第二天,晁凌风中了剧毒暗器,跌落万河身死的消息便传出了。而这两天,找他的人真不少。

 消息一传出,急坏了不少人。最感到悲痛的是飞燕杨娟。

 府后街西段的一栋大宅内,天一黑便很少有人走动,表面上看不出异处,进入后便可感觉出危险的气氛。

 秘室中灯火通明,飞燕杨娟高坐堂上神色冷森。四侍女左右分立,神色凛然。

 两名大汉将一个中年人跪在堂下。中年人口角溢血气息奄奄。

 “左丘明,谁请你赶来武昌聚会的?”飞燕的语气阴冷无比:“在侠义道风云人物中,你满天星左丘明是颇具人望的名人,你应该明白利害,胡乱招供你知道将会有些什么后果?说。”

 “在下应…应天地一笔冯…冯堡主之召,赶…赶来武昌会合的。”满天星不敢不招供。

 “那就怪了,你为何不与他们那些人住在一起?”

 “冯…冯堡主的意思,以…以分散隐…隐起行踪为宜。天绝谷的人已经潜伏在武昌,必定有许多眼线,所以…”

 “我不问你们与天绝谷的事。江湖朋友中,盛传晁凌风被一群侠义道高手名宿暗算.被杀弃尸市河,是不是有你一份?”

 “天老爷!我根本不…不知道这回事…”

 “住口!你否认没有用,你们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事的?你最好从实招来,主事的人是谁?”

 “我真的不…不知道…”

 “用刑!”飞燕厉叱。

 两大汉立即拳打脚踢,把满天星打得仆而又起,叫号声,凄厉刺耳,全身都软了。

 “招!还有哪些人参加?”

 “天哪!打死我也不知道…”

 “用刑!”

 “哎…哎唷…哎…”又是一阵痛打,满天星的叫号声一点也不像人声。

 “冷剑是主事人吗?”

 “我…我哎…啃…我真的不…不知道…”

 “是天地一笔吗?”’

 “决…决不是他…”

 “你们侠义道的人,明暗中赶来聚会人数很多,你们这些人中,谁会使用毒药暗器呢?”

 “姑娘,请…请不要在…在下胡招。”满天星惨然地叫:“我…我所认识的人中,确有几…几个暗器名…名家,但我…我敢保证、没…没有任…任何一个人使用毒…毒药暗器…”

 “这老狗口风很紧,宁死不招,交给你们。”飞燕知道自己在急怒之下,没有耐心问口供,向两大汉吩咐:“慢慢地整治他,一定可以问出一些线索来,带走。”

 “遵命。”两大汉同声答。

 “离开囚房远一点。还有,同时向那些死囚套口风。也许有所收获。”

 “遵命。”

 “不要把人弄死了,这些死囚要留作证人。”

 “是的,属下自当小心。”

 “带走。”

 两名大汉把人拖走了,飞燕显得忧心如焚。

 “我们再去捉人来问。”她向侍女们说:“一定要查证这件事的真假。”

 “小姐,晁爷自从捉了神针玉女,悄然走掉之后,到现在已经四天三夜,音讯全无。”

 侍女兰不安地说:“恐…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是…是真的呢。”

 “我不信…”飞燕跳起来烦躁地叫。

 “这三天,那些侠义道人士,似乎不约而同都躲起来了,除了冷剑那几个人之外,都躲得稳稳地,此中大有可疑,恐怕…”

 “你又是恐怕。”飞燕几乎在大叫了:“你去通知我们的人,今晚一定要捉几个人回来。”

 “妙手空空那些人…”

 “那些人暂时不要管,时机未到我们走。”

 万河出武胜门,自水门入城河,城河的北岸散居着一些贫户,三五间简陋的房屋聚在一起,从不引人注意。

 套用现代的术语,聊可称为违章建筑,有随时皆可能被强制拆除的命运。

 不同的是,这些房屋在太平时期反而安全,动期间才会被拆除。

 其中一家破落户后面的小柴房内,住着养伤的晁凌风。肩背的创口已经愈合,体内的剧毒正缓慢地排出体外。

 他对毒有相当的了解,玄门弟子对这种玩意多少有些修养,涉猎也相当广泛。虽则他并不完全了解那枚百毒无常锥的毒。但万变不离宗。

 所谓百毒,是骗外行的话,真要把多种毒物混在一起。那将连自己部无法了解毒,不知会变成什么玩意,也可能毒中和成了无毒的废物。

 因此。最多只能用几种质相同,或小有差异的毒物混合使用,才能配出独门解药,使自己不至于受害。

 他知道毒。自己也有解毒的‮物药‬,所以一发现中毒,便自闭经脉并服了辟毒丹,倾全力身跳河求生。

 一高手支持不了十步,他却远出百步外,还能跳水逃生,顺水顺逃出城离险境了。

 由于并不完全了解所中的毒物毒,因此复元得相当慢,躲了三天,总算慢慢地将毒物排出体外。

 宅主人是一个单身汉,平时在江边做挑夫。这几天,这位挑夫不再到码头干活,替晁凌风跑腿,到城里各客栈,打听落店的武林朋友动静。

 走多了夜路会碰上鬼,这位挑夫虽然在码头见过不少世面,毕竟经验不够,这天午后跑了几家客栈,便被人发现可疑。他一出城,便被两个人在后面盯牢了。

 推开门踏入门限,用手反掩的门被抵住了,扭头一看,门外站着两名大汉,其中之一的脚踏在门限上,自然而然地抵住了门。

 “咦!你们是…”主人的语气似感惊讶,但神情却毫不感意外。

 “咱们是从城里跟来的。”脚抵门的大汉笑:“跟了老半天,很辛苦。老兄,不请咱们进去喝口茶解渴?不至于穷得连待客的茶都没有吧?”

 “呵呵!再穷嘛!毕竟年轻力壮,肯干活,柴米油监酱醋茶仍然可以赚到的。”另一名大汉也狞笑着说。

 “是啊!人要活下去,就必须肯干苦干,而且得冒风险。”主人不介意对方充满凶兆的话;“我很想请两位进里面喝茶,甚至喝酒,但得先问我的朋友肯是不肯。”

 “你在客店里打听哪些旅客带了刀剑,想必也是练家子武朋友。”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练,也不会武。”

 “那一定是你的朋友会武的,贵友是谁呀?”

 “新的…”

 “在屋子里?咱们要见见他。”

 “在那里,”主人向两个不速之客身后一指。

 两大汉反应不侵,顺手转头,大吃一惊。

 晁凌风就站在两人身后,伸手可及,脸色仍有点苍白,一双寒星似的虎目似乎更大更黑亮。

 “咦!你像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站在稍后面的大汉侧跳丈外戒备:“阁下是…”

 “你们不是找我吗?”晃凌风泰然地问。

 “你阁下是…”

 “你老兄应该先亮身份,对不对,你们是客人,客人该知道作客的规矩。”

 “在下姓刘,刘福…”

 “哦…你刘老兄不是吃水饭的青龙帮混混吗?”

 “胡说八道!在下是大洪山天罡庄的人,天罡庄汤庄主是侠义道名宿,你怎么…”

 “哦!失敬失敬。”晁凌风打断对方的话,脸上有飘忽的笑意:“在下正在设法与侠义道英雄攀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位请进,你们够资格喝茶了。”

 “你阁下是…”

 “咦!你们不认识我?”

 “你?你是谁?咱们该认识吗?你是老几?”

 “奇怪!你们不可能不认识我。”

 “你阁下到底是哪座庙的神佛大菩萨?”

 “咦!你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晁凌风呀!那你们跟来干什么?”

 刘福两人吓了一大跳。晁凌风三个字真有震撼人心的无穷魔力。

 “你…你是晁…晁凌风?”刘福脸无人往后退,似乎话中之意,希望对方不是晁凌风。

 “如假包换,不需另找有头有脸的人来证明我的身份真伪。进去啦!”

 “你…你…”“走不了的,刘老兄。”

 刘福迅疾地转身,一窜三丈,身形突然一顿,上体向后仰,砰一声摔倒在地,倒了就起不来了。

 另一名大汉从相反的方向飞跃,运气不错,三两跃便远出六七丈外,逃生有望。

 第四次跃起,突觉头部一震,顶门的发结被人抓住了.身形仍向前跃起,脑袋却要向后仰,这滋味真不好受,立即双脚向前,上体后倒,直平摔在地上,摔得全身骨头似要崩散了。

 两人被摆平在堂屋中.昆凌风拖张长凳摆在一旁坐下,手中把玩着从两人内搜出的两把尺二短匕首。脸上有令两人心寒的怪异笑容。

 “四天前,北校场侠义道群雄夜袭,可见的共有二十二个人。”晁凌风的语音倒也温和,不带丝毫火气戾气:“贵堡主参加了,对不对?”

 “我…我怎么知道?”刘福可怜兮兮地哀叫:“我只是堡主的一…一个长随,那天…”

 “那天,你没去?但堡主去了,没错吧?”

 “堡主去了没有我不知道,我留在客店…”

 “好,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宰了你往河里一丢,一了百了…”

 “不,不要…”刘福征叫:“堡主很…很可能参…参加了,但我不…不能说。”

 “是谁使用百毒无常锥?”

 “百毒无常锥?没…没听说过。”

 “唔!看来你们所知有限,问不出什么头绪来。现在,把四海游龙董浩,风雷剑客朱永清那几个为首的人,躲在何处享福,告诉我,我放你们一马。另一件重要的事,是那位具有五鬼风绝学,姓上官的人是何来路,你们应该从实招来。”

 “我…我招…”刘福声嘶力竭地叫。

 望山门内的宾老店,住进不少侠义道的高手名宿,每天都有人赶到,三进院包下的所有上房,几乎在这几天客满。

 这些人中,既没有四海游龙,也没有风雷剑客,也没有姓上官的人。

 客院是冷剑景青云夫妇包下的,自从到达府城,夫妇俩一直住在这里不曾搬迁。

 他们是侠义道英雄的拔尖人物,在官府不曾落案,所以不必藏头尾。

 比起另一位白道风云人物妙手空空柏大空,冷剑这几个人实在正大光明多多,宇内五大高手的第一高手,盛名决非幸致的。

 妙手空空行踪如谜,迄今为止,连冷剑也不知道这位江湖飘忽如神龙的柏大侠,到底在何处落脚,根本无法连络,有事商量也无处可寻。

 二更初,宾老店外进仍在忙,晚落店的旅客陆续投宿,食厅的食客川不息。

 而三进院却显得清静,二十余位侠义道声誉甚隆的侠字号高手名宿,大多数已经在自己房中歇息了。

 院厅灯光明亮,冷剑夫妇,夜游神陆光、紫霄散仙玄真、中州老槐庄庄主定一刀徐国良、游僧昙本、九宫山望云山庄庄主电剑严涛,皆在厅中品茗。

 字内五大高手全在座,加上排名武林十高手排名第七的电剑严涛,天下间胆敢前来讨野火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呢!

 假使再加上客房中赶来助拳的二十余位高手名宿,实力之强大空前绝后,来了三两百高手袭击,绝对讨不了好,来得去不得。

 外面的院子很大,设了石凳和一些盆栽,让旅客际或散步歇凉。

 这些高手名宿几乎已练至寒暑不侵境界,因此天气虽热,院子里也没有入歇凉,显得冷清空旷。

 两盏长明廓灯光芒朦胧,不时有一两位店伙从走廊进出而已。

 “景施主,咱们不能再等了。”排名宇内五大高手第三名的紫霄散仙老眉深锁,神情有点不安:“郝老魔不知躲在何处,他在暗中布置,套牢了咱们,咱们先机尽失。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查出他的落脚处,主动找他了断;不然…后果堪虞。”

 “问题是。咱们无法查出他的下落。”冷剑无可奈何地说:“连号称游神的陆兄也感束手,奈何?”

 “可是,不能坐等呀!”

 “柏老哥已经派人前来知会,这三五天之内,他一定可以查出郝老魔的隐身所在。

 柏老哥人缘特佳,朋友满天下,都是些老江湖,包括有黑道人士,消息比咱们灵通多多,所以除了等待之外,委实…”

 “柏施主确是游广阔,他的牛黄马宝也怪多的。”游僧摇头苦笑:“据贫僧所知,咱们具名所散的英雄柬,接到后赶来共襄盛举的朋友,倒有一半不与咱们照面,反而与柏施主搭上线隐藏起来,消息当然比咱们灵通多多。连一直与咱们同进退的万松堡主天地一笔,近来也经常独自出去找他。”

 “还有,西极神熊的儿子葛天龙,也在柏老哥身边走动。”夜游神是相当冷静的人,这时也神色有点忧虑:“可知西极神熊也一定来了,只是不愿与咱们在一起同进退而已。

 总之,我不喜欢这种密云不雨,波诡云谲的局面?对咱们的威胁太大。”

 “这也难怪,毕竟敢与天绝谷公然叫阵的人太少太少了。”冷剑不由失声长叹:

 “咱们是公然叫阵的人。而柏老哥不是,他仅在暗中与郝老魔为敌,成功固然好,失败也无损他的威望。咱们有一半的朋友投奔他,是可以谅解的。陆老哥,所获得的谣言消息,可信程度如何?”

 “晁凌风被杀的事?”夜游神问。

 “是呀!”

 “恐怕是谣言。”

 “何以见得?”

 “侠义道子弟,不可能向他寻仇。至少咱们宾客栈内的人。就不曾知道丝毫风声,更没有人参予。而且,侠义道门人子弟,决不会使用恶毒的暗器百毒无常锥.那是死去将近半甲子,不曾调教过门人的百毒天尊游方,独步武林的霸道绝伦暗器。三十年来,从没听说过有人使用这种歹毒绝伦的百毒无常锥,可知定是心怀叵测的人,在兴风作造谣生事,恐怕是郝老魔玩的把戏呢?”

 “就让老魔搬弄鬼把戏好了,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以免自脚步,被老魔所乘。”

 老槐庄庄主定一刀沉静地说。

 这位爷一直就是个沉着稳定的老江湖,所以绰号叫定一刀,在字内五大高手中虽然排名第四,其实他的刀法并不比冷剑的剑术差多少。

 厅外,突然传入一声呼哨。

 众人一惊,不约而同站起。

 是警哨所传的信号,有人闯入。

 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厅门已进来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一个人被抛入,砰一声着地向里滚,传出一声痛苦的呻,滚至厅中心停住了。

 “晁凌风!”冷剑与游借几乎同声叫出。

 显凌风脸色阴沉,缓步入厅。

 厅门立即被赶来察看的人堵住了。其中有冷剑的爱女景莺。

 五六个人堵住厅门,晁凌风走不了啦!

 夜游神急急抢出,扶起了被掷入的人。

 “天罡庄的汤老哥!”夜游神惊叫:“汤老哥,你…你怎么了?你几时赶到的呢?”

 天罡庄汤庄主头青脸肿,显然吃足了苦头,而且身柱僵硬,督脉被神奥的制脉手法制住了,脊发僵,当然失去活动能力。

 “他比你们还要早到十,不要说你们不知道。”晁凌风语气森无比:“他带了天罡庄七星,以及四名长随,前来给你们助拳对付天绝谷主。景青云,你却为怀疑在下是天绝谷的人,泥人暗中唆使他纠合了三十二个你们侠义道的高手名宿,在北校场向在下袭击。他已经招了供,在下相信你是个有胆量的人,你必须召集四海游龙风雷剑客那三十二个人,还我公道。”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冷剑不胜惊讶。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昆凌风向天罡庄汤庄主一指:“我把人留给你问个明白,三天后午正,我在鹦鹉洲弥衡庙等你们了断。”

 “铮”一声脆响,他丢下那把六寸长的百毒无常锥,灯光下,锥发出蓝灰色的反光。

 “这个人,他必须站出来。”他继续说:“凡是使用毒物的人,难三江船行沉船毒杀五十一条人命的嫌疑,尤其这个人向我下毒手,灭口的意图明显。三十二个人的名单,在下已经列出一半,在下会逐一追查出来,躲不掉的,他们必须为他们所做的罪行负责。”

 他转身向厅门走,厅门已经有十几个人门堵住了。

 “闪开!”他沉喝,声如雷震。

 景莺驾独自举步跨入厅门,神色惊疑。

 “晁爷,请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好不好?”景姑娘用恳求的口吻说:“家父不会怀疑你是天绝谷的人,我们曾经拜望过逍遥仙客…”

 “一点也不好。”他断然拒绝:“经过多来的处世经验,我发觉决不可以和一群自以为了不起的人,面对面讲理,有理决难讲清。游僧与天地一笔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不可理喻了,你们这许多武林了不起的拔尖人物在一起,我一张嘴说破了也没有人肯听的。你不打算让路吗?”

 “晁爷…”

 “闪开!”他一掌反拂而出。

 景姑娘没料到他出手,毫无防备,发觉不对,已来不及闪避,双方面面相对,手一动便已及体。

 “噗”一声响。掌背拂在姑娘的右肋下。

 “哎呀!”姑娘惊叫,暴退出厅,背部撞在一位花甲老人身上,同时踉跄急退。

 这一掌并不重,而是出乎意料之外,拂在前肋上,距右相差有限。

 姑娘们这地方是区,与其说是她吃惊,不如说是羞恼还来得恰当些。

 晁凌风一怔,没想到姑娘不闪避不出手封架,一击便中,立即感到歉然。

 他的举动,立即怒了一位中年人,一声怒叱,面一拳排空直入,黑虎偷心势沉力猛,速度与劲道十分惊人,全力发拳锐不可当。

 这些赶来助拳的人,全是武林的一等一高手,不然岂敢公然与天绝谷了断?

 这位中年人的拳劲,远在三尺外便已及体,浑雄的内家拳劲力可推山,挨实了,很可能穿腹,至少也内腑崩裂死路一条。

 身在重围,晁凌风的警觉心提升至极限,对突袭暗算严加提防,毫不迟疑立加反击。

 练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他出手、进步、扭身、攻击,一气呵成,快逾电光石火。

 带马归槽接招,进步扭身一掌相送。

 中年人感到自己的撼山拳劲毫无着力处,想收招已力不心,-手腕被扣住,无可抗拒的浑雄劲道,借力顺势向前带引,身不由己向前冲,再被附在背肩的凶猛掌力推送,惊叫一声向堂下的人冲去。

 一声沉喝,晁凌风同时双掌一分,向前夺路,掌力似浊排空,向门外的人击去。

 有人发招硬接。也有人急急的闪避。

 人群一分,晁凌风的身影像逸电光,从惊散的人丛中穿越,纵入厅前的院子,出重围,挡在厅外的人一冲四散。

 暗影中抢出三个人,拳掌三面齐攻。

 一声长啸,他连拍七掌,掌劲及体如击败革。三个人被击倒了两个,另一个连退七八步,仍未能稳下马步,几乎摔倒。

 “老弟留步…”抢出的冷剑急叫。

 人影如虚似幻,一晃便登上瓦面,传出一声的冷笑,再一晃形影俱消。

 晁凌风大闹宾客店的消息,像平地一声雷。

 有些人怒不可遏;有些人大喝其采;有些人不予置信;有些人大感震惊。

 每个人的反应,都站在自己的立场而呈现喜怒哀乐百态,烈的程度也各有不同,亲痛仇快理所当然。

 所谓侠义门人,真正名符其实的人十分有限,说穿了,如此而已,还不全是些自以为是,强者有理的货

 只不过还不至于沦入匪类而已,以武犯实在侮辱了侠义二字,不足为法。

 冷剑景青云也许真的配称白道侠义英雄,也许他的修养与襟怀足以称侠义。但其他的人可就距侠字有一大段距离;

 人一多,意见更多,有一个人激动地嚷嚷,就会有一大群人附和,这就是群众心理,叫嚷的人一多,就没有什么理性好讲了。

 万松堡冯堡主天地一笔,是激动得发疯领头叫啸的一个。就有一大群人跟着起哄。

 埋葬晁凌风的呼声愈叫愈高,誓雪侠义门人辱的叫嚷,下了几个人要求冷静的呼吁。

 这呼吁显得那么软弱无力,终于被叫啸雪的叫嚷呐喊得无影无踪。

 与天绝谷了断的重要大事,因之而置之脑后,侠义门人的目标,转落在显凌风身上了。

 第二天,那些已经到达,却又避不见面的助拳人,竟然纷纷现身住进宾老店,群情汹汹,呈现空前大团结的有利局面。

 不但西极神熊葛雄来了,排名第九的四海游龙,第十的神力天王鲁奎也来了。

 四海游龙并不否认他参与了北校场袭击事件,但诡称是前往与晁凌风讲理的,坚决表示除了偕同风雷剑客一同前往之外,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同道也有志一同前往,到底有多少人,他斩钉截铁表示不知道,黑夜中谁知道来的些什么人?反正晁凌风指称有三十二个,谁敢相信?

 敌人的话,能相信吗?

 那枚作证的百毒无常锥,证据不值一驳。

 冷剑不起众多嗓门的叫嚷压力,不下众多激动的群雄情绪,得只有一条路可走:把心一横,与晁凌风用强硬的手段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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