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冲破埋伏
天色已黄昏,晚霞正逐渐消退,满天红云已渐变成暗黄
。南湖里的鱼虾仍在湖面跳跃游动,似乎所有的鱼虾都游上水面来了。
前面百十步的旷野中,站着两个青衣人,分立路两侧,似在等候什么人。
印-目力奇佳,认为路左那人是青衫客彭驹。
小祥从未在江湖闯
,不知彭驹是何许人,问道:“-哥,是敌是友?”
印-长叹一声,黯然地说:“是敌,也是友。”
小祥发觉他的神色有点异样,惑然道:“怪事,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
“现在是敌?”
“是友。”
“-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印-又是一声叹息,说:“小弟,人到了我这种年纪,按老一辈人的想法,第一件事是准备娶一房
室。”
“是啊!但与姓彭的…”
“彭驹的妹妹玉芙蓉彭容若,是武林三佳丽之一。不瞒你说,我曾经对彭姑娘付出挚爱的感情。”
“哦!她父兄反对?”
“彭驹可能不曾反对,而是雷少堡主…唉!不说也罢,改天我再告诉你。”
“要不要见姓彭的?”小祥问。他小小年纪,对男女间的事毫无兴趣,只要知道是否要发生冲突。
“见见他也好,我要把消息告诉他。”
彭寨主父子早已看到了他们,先前并未在意,但见两人脚下一慢,便暗中留了神。
接近至三二十步内,彭驹一怔,说:“爹,看谁来了?”
印-这次化了装,但并未易容,因此彭驹认出是他,但彭寨主并未与印-照过面,眉峰深锁哼了一声说:“儿子,你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这…”“我怎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正是九
教倾全力对付的印-两个人。”
“哦!就是你栽在他手下的年轻人?”彭寨主兴奋地问。
“正是他。”
彭寨主随即长叹一声,兴奋的神色一扫而光,说:“为父不与他计较,你和他打打招呼好了。”
“爹,咱们可与他联手…”
“胡说!彭家的事,从不假借外人之力。”
彭驹不敢再说,印-到了,也不便说。
印-首先打招呼,抱拳施礼道:“彭兄,一向可好?”
彭驹赶忙回礼,笑道:“托福。你好,印兄,这几天你辛苦了。”
“没什么。彭兄,知道令妹的消息么?”
彭驹恨声道:“知道,兄弟就是赶来与雷小狗算帐的,他必须偿命,血债血偿。”
“唉!早知今
,悔不当初;如果我能将令妹…”
“这都是命,舍妹福薄,你也无能为力。”
印-黯然,长叹一声道:“目下雷奇峰父子投靠了九
教,你要报令妹之仇,恐怕寡不敌众,须小心在意,如需在下…”
“谢谢,印兄的好意,兄弟心领了。你知道午间的事么?”
“午间?午间在下尚未出城。”
“兄弟昨晚约斗雷老狗,约定午间在梅亭山梅亭决斗。”彭驹愤愤地说。
“他们去了没有?”
“哼!懦夫。说好了不许带人来,五更天,便有不少混帐东西到了梅亭山十面埋伏。”
“九
教有的是人,他们不会与你约斗的。”
“他们在午间去了,但我不见他,宰了他们三个埋伏的人,击伤一名利用那人传信,告诉他父子在雷家堡生死一决。”
“哦!你要走了?”
“不,等家父的人到齐之后,跟踪老狗父子,在路上动手。如果我所料不差,不久他们便会赶回雷家堡应变,在途中与他一决生死。”
彭寨主突然接口道:“小兄弟,你与九
教的事,老夫不加过问,但你必须立即放弃向雷老狗父子寻仇。”
印-一怔,说:“在下的事,也不劳尊驾过问。请问尊驾高姓大名,可否见示?”
“不要问我是谁,记住我的话便可。”彭寨主傲然地说,口气颇不友好。
印-不愿多事,向彭驹道:“不打扰了,告辞。”
彭寨主沉声道:“你还没有表示意见。”
印-大踏步而过,淡淡一笑道:“在下没有表示的必要。”
彭寨主跨出一步,正待伸手相拦。随后的小祥大眼一翻,不悦地说:“你如果动手动脚,我可要骂你了。”
彭寨主大怒,沉声道:“小子无状,老夫…”
“怎么?想打架?”小祥双手叉
大声问。
彭寨主掌一伸,却又收回挥手道:“小子真狂,你们走吧,老夫…”
“你如敢与我一个后生晚辈打架,保证你占不了丝毫便宜。”小祥得理不让人,轻蔑地说。
彭寨主怒火又发,吼道:“滚你的蛋!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真该有人管教你,免得你
后闯祸。”
印-不愿树敌,扭头叫:“小弟,走吧,手
了是不是?留些精神,晚上再磨拳擦掌。”
彭寨主等两人去远,向彭驹说:“儿子,你记住,这人不是领袖群伦的材料,
后不必担心他,他不会与你在江湖争霸。”
“爹,怎见得?”彭驹问。
“他的眼神中,缺乏令人震慑的煞气。一个领袖群伦的人,这种令人慑服的煞气是不可或缺的。”
“哦!听人说,以德服人…”
“儿子,以德服人,不能用在江湖道上。”
“这个…”
“以威服人,你可以毫无困难地叫一百个人去死;以德服人,你决不能叫那一百个人去送老命。雷堡主英雄一世,九
教凭什么能要他服贴卖命?儿子,你明白了么?”彭寨主神色肃穆地问。
“是的,爹。”彭驹心诚悦服地答。
“以为父的声望,与江湖实力,去巴结姓雷的狗王八,给了他不少好处,也替他化解不少纠纷,可谓结之以恩。到头来,他竟纵容儿子,
死我的女儿,以怨报德,欺人太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儿子。”
“孩儿明白。”彭驹咬牙切齿地说。
“你说被小畜生
死的人,还有一个银菊?”
“是的。这些日子以来,那恶贼在武昌还糟蹋了不少女人。孩儿不明白,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走样的?以往那恶贼并不是好
之徒。”彭驹显得
惑地说。
彭寨主哼了一声,道:“以往他被迫练功,从未近过女
;也不许可近女
。一旦获得自由出外闯
,一切随心所
,一旦沾上
字,便会
发他的潜在兽
,一发不可收拾。一个真正的男人,生长在积非为是的家庭中,
堤一溃,便不可收拾了。天下间最可爱的东西只有两样,美女与金钱。只有两件东西值得争,金钱与名位;有了这两件东西,也就拥有其他的一切了。你知道,雷堡主是天下第一堡的主人,而且一生中除了发
以外,曾经威
利
巧取豪夺过上百个女人。小畜生一旦闯
江湖,那还会安份么?”
“他将自食其果。”彭驹恨恨地说。
“是的,彭家寨与雷家堡,誓不两立。儿子,你能找得到天雨花的消息么?”
“爹是说银菊的父亲?”
“是的,天雨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将是咱们的可靠盟友。”
“孩儿将设法与他连络。哦!爹,印-目下正与九
教作殊死斗,咱们该与他…”
“你信任他么?”
“是的,他是个…”
“一旦你完全信任一个人,那就表示你快要完了。”
“这…”“只有你最信任的人,才能把你从三十三重天,打下十八层地狱。最好的朋友,方能变成最可怕的敌人。为父与雷堡主,便是最佳的证明。”
“可是,他…”
“不必提他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九
教所收买?九
教所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我认为他早晚会上钩的。哦!天色快黑了,松风道长该到啦!”
三十步外的湖旁柳树下,突然闪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轻挥拂尘飘然而至,稽首笑道:“无量寿佛!贤父子款款深谈时,贫道便到了,不便打扰故未现身,恕罪恕罪。”
彭驹上前行礼,说:“仙长万全,小侄有礼。”
“不敢当,贤侄少礼。”
彭寨主颇表惊讶地说:“这几年隐修,道长的进境委实惊人。”
“好说好说,可说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几年光
,哪有什么进境?”老道微笑着说。
“道长客气,能在光天化
之下,接近至三十步内而兄弟却毫无所知,佩服佩服。”
“不是光天化
,而是暮色苍茫,何足为奇?哦!寨主约贫道前来,但不知有何见教?”
“呵呵!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是有过命
情的朋友,目下兄弟有了困难,故而想向老朋友乞援。”
“客气客气。诚如寨主所说,咱们是有过命
情的朋友,贫道永远记得早年寨主义薄云天,多次临危援手之德,不敢或忘,如有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道长这些话,未免见外了。”
“呵呵!这是实情而非见外。寨主目下…”
“道长可知道小女容若么?”
“噢!贫道岂是健忘的人?六年前贫道在尊府盘桓,令千金好像只有十几岁呢。”
“正确地说,该是十一岁。”
“对,咱们是不时兴算实足岁的。令媛…”
“她死了。”彭寨主切齿叫。
“什么?”松风老道吃惊地问。
“是被人害死的!”
“谁那么大胆?该下地狱…”
“死在雷少堡主之手。”
“雷少堡主?谁是雷少堡主?”
“西安南五台…”
“天!你是指天下第一堡?”
“不错。”
“是霹雳雷振声的儿子?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么?怎又…”
“最可恨的仇敌,常常是最要好的朋友变成的。”
“你们…”
“雷振声父子,目下在武昌。”
“在武昌?我怎不知道?”
“你在大冶的灵峰山苦修,当然不知府城所发生的事。要不是兄弟遣人促驾,你也不会前来府城亮相了。”
“是的,贫道这几年来封关辟谷,对外界几乎完全断绝了往来。”
“兄弟的人返报说,道长昨
不在观…”
“哦!贫道到城内见一位施主,傍晚返观方接到贵价留下的手书,因此今天急急赶来了。”
“小女被雷小狗
死,小畜生居然向人表示小女是自尽的,与他无干。兄弟派人传口信给雷振声,要他至梅亭山见面说明白,他竟先期派了四十余名爪牙至梅亭山埋伏,简直欺人太甚。兄弟独木不成林,有自知之明,对付不了老狗父子,无奈只好向道长求援。”
松风老道拍拍
膛,义形于
地说:“寨主,一句话,水里火里,贫道义无反顾。但不知寨主有何打算。”
“老狗父子不可能在武昌久耽,咱们等他动身返回西安,在路上与他说道理。”
“对,在武昌到底不方便,回西安万里迢迢,远着呢。”松风老道表示完全赞同。
“好,就这么办,今晚道长可至兄弟处落脚…”
南面的树林中,突传出一阵洪钟似的大笑声,雷堡主从容踱出,笑完说:“世杰兄,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
接着出现的是雷少堡主、鹰爪王权、总管飞天蜈蚣成兴…足有二十人之多。
彭寨主父子大骇,脸色大变。
二十余名高手迅疾地把住了三方。除非彭家父子赴水跳湖,不然难以
身。
彭寨主长剑出鞘,沉声道:“你们来得好快,彭某大感意外。”
雷堡主站在两丈外,笑道:“世杰兄,兄弟是讲理来的,你不是说,要在路上与兄弟说道理么?”
“你既然来了,在这里说也好。你说吧,小女是为何而死的?”
雷少堡主踏出一步,朗声道:“你女儿跟我来武昌,她先到,那时在嘉鱼,她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派了人
夜照顾替她治病,她自己却看不开厌世自杀,她的事怎能怪我?”
“小畜生你…”“你少给我出口伤人,我雷奇峰眼中认得你是家父的好友,剑可不认识你是谁。”雷少堡主厉声说,态度傲慢已极,咄咄
人。
“气死我也!你…你你…”彭寨主狂怒地叫。
雷少堡主嘿嘿笑,抢着说:“你如果真讲理,便该现身开诚商谈。按理,我该称你一声岳父,我与令媛成亲,令郎彭驹兄当
也在场。我如果不爱令媛,也不会与她拜天地,是么?”
彭驹咬牙切齿地说:“恶贼,你是如何对待我的?”
雷少堡主冷笑道:“这得怪你自己,要不是你逞强反对,我也不会将你囚
在马房…”
“呸!你这该死的…”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拔剑向前
进,厉声道:“英雄好汉,不逞口舌之能。你们胁迫咱们的人传口信约会梅亭山,已表明了要用武力解决的敌视态度。即使在下说破了嘴皮,也无法说服你们罢手的。今晚,咱们给你父子公平决斗的机会,彭驹,你敢不敢先与在下生死一决?”
雷堡主大喝道:“蠢才!你给我退回来。”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悻悻地退回。
彭寨主深
入一口气,咬牙道:“雷振声,你我先决斗么?”
雷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世杰兄,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想想看,今天的局面,你父子哪有保住老命的机会?”
“你…”“兄弟替你留两条路走。”
“你混帐…”
雷堡主不介意地笑笑,说:“其一,你发誓今后不向兄弟报复,咱们好朋友变成亲家。
第二条路是丢下兵刃认栽,兄弟带你去见教主,你投降咱们九
教;今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恶贼你…”“你如果想逞强,那么,结果你该明白,两条路你都走不通了。不要寄望任何人来助你,来人哪!”
树林中有人大声应喏,出来了六名大汉,押着三个人,拖拖拉拉走近。
“世杰兄,认识这三位仁兄么?”
彭寨主心中一凉,
口叫:“他…他是天雨花…”
“不错,他是天雨花与他的两位生死知
,他们今早赶到寻仇,被我弄来了。他也是为女报仇而来的,兄弟搞不清你们这些人,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居然大动肝火拼老命,无知愚蠢可怜亦复可笑。”
雷少堡主接口道:“他们也是宁死不屈的人,咱们成全他,也算是给你们看看榜样。
杀!”杀字出口,六大汉已将天雨花三个人推倒在地,背心上,匕首柄仍在摇晃。
雷堡主哈哈大笑,说:“世杰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儿本来就是人家的人,何必为一个不值得生养的女儿断送了自己?”
彭寨主突然转身,出其不意长剑疾挥。
松风老道骤不及防,大叫一声暴退丈外,小腹斜裂,大小肠向外
,嗄声叫:“你…
你你…”彭寨主咬牙切齿地说:“知道我父子今晚在此的人,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你。”
松风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竭力大叫:“补我一…一剑。”
彭寨主长叹一声,恨恨地说:“果然不错,最可怕的仇敌,往往是最好的朋友变成的。
我知道不可完全信任一个人,但我却完全信任你,因此中了你的诡计,我何其愚蠢!”
雷堡主大笑道:“其实,你不能怪他。你派人前往下书下晚了些,老道已在前一天与兄弟派去的人接头了。”
彭寨主抓住机会大喝一声,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了一百枚金钱,拉了彭驹转身飞跃。
小径距湖边仅有三丈左右,两起落便可跳水遁走。
“哈哈哈哈…”雷堡主的狂笑声震耳
聋。
彭寨主父子转身飞跃,只能跃出两丈,单脚下落,想沾地发力再次跃起,定可跃入湖中。
但尚未沾地,岸旁的水草中站起两个人,叫:“我大荒毒叟在此。”
彭寨主父子再次飞跃而起,半空中发出可怕的惨号,叫号声摇曳,最后被水声所掩没。
雷堡主已止住狂笑声,叫道:“谢谢你,于副教主。”
雷少堡主的叫声刺耳:“下去几个人,捞他们上来,绑上石块再沉下去,免得尸体浮起来遗下后患。”
大荒毒叟领着第三门徒蓝面神解东海走近,笑道:“咱们走吧,姓印的小辈今晚必定重施故技,自投罗网,去袭击咱们的住处,咱们早些回去准备
客。”
雷堡主不甘心地说:“刚才要不是为了彭家父子,咱们便可在此解决印小辈了。”
“姓印的小辈来了?”大荒毒叟颇感意外地问。
“咦!你何时到的?”
大荒毒叟指指湖心,说:“用船过来的,到达时你们已经现身了。”
“印小辈两个人,曾经过此地与彭家父子打招呼。”
“咦!你为何不出面一并把他们留下?”
雷堡主摇头,苦笑道:“我不曾见到他,是我几位手下说的。那时只有四个人在树林中埋伏,咱们其他的人为免暴
行藏,不曾早到埋伏,从南面一步步爬近的。咱们到达时,小辈已经走了一刻了。”
“那…咱们快追。”大荒毒叟说。
“追不上了。”
“那…好吧,我先走。”
雷堡主有意无意地迈步接近,笑道:“于兄请便,回头见,请!”
大荒毒叟向侧移,也淡笑道:“雷副教主,我后面虽没多长一只眼,但我很小心的,背后安全得很。”
“咦!你这话…”
“呵呵!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我不幸被人从后面杀死,那么,你永远得不到解药了,只能活十天半
,因此,千万不要有人从背后暗算我,你明白么?”
雷堡主心中暗恨,羞怒地说:“如果在下要杀你…”“你不会的,你并不想放弃副教主的名位,是么?呵呵!我要先走一步了,回头见。”
说完,师徒俩向小径西南行,扬长而去。雷堡主盯着两人的背影,跺脚大恨,低声咒骂道:“这王八养的
种!总有一天,老夫要用他的脑袋来做夜壶。”
雷少堡主神色不安地说:“爹,如果彭世杰父子肯与咱们妥协,于副教主又会怎样?”
雷堡主咬牙道:“你以为老毒魔肯让雷彭两家携手合作么?当然,为父也不愿意彭家被他们所收买,那将是咱们的心腹之患,这就是为父迫彭家父子走极端的理由。走吧,天黑了,得赶回去埋伏。”
雷少堡主一面跟在身后,一面嘀咕:“印小辈经过时,爹不是已经来了么?”
雷堡主哼了一声道:“儿子,你是真糊涂呢,抑或是装糊涂?”
“孩儿确是不明白…”
“想想看,印小辈如果死了,咱们还能在武昌逗留?是不是要跟妖道们到九华听候差遣?”
“哦!原来…”
“为父不全力相图六老山庄,也为了这步棋。”
“可是。印小辈可是心腹大患…”
“为父根本不相信印小辈有何能耐,决不会比彭世杰父子可怕。”
“这…”“他不是你手下的败将么?”
“但是他机警绝伦…”
“即使他有三头六臂,也只是单人独剑。”
“但他的师父…”
“落魄穷儒尸骨早寒。”
“还有…”
“酒狂可能已成残废,釜底游魂不足为患。走吧,你的废话有完没有?”
路侧草丛中,突传出一声轻笑,似在耳畔发声,清晰悦耳听得真切。
第一个扑向草丛的是雷堡主,其次是雷少堡主。后面,鹰爪王与飞天蜈蚣几乎同时扑出。
草高及肩,草后却是一排排灌木丛,夜
朦胧,但视界仍可及远,草后空
地哪有半个人影?
要说人已逃入灌木丛,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一只老鼠逃入,也会发出轻微的声息。但低矮的灌木丛,毫无声响发出。
在这些艺臻化境的高手来说,十步内飞花落叶,也难逃过他们的耳目,如果有人窜动,不可能不被发觉的。
众人怔住了,雷少堡主悚然地说:“是个女人的笑声,应该就在这里。”
雷堡主何尝不知是女人的笑声?只是并未发觉有人在此,感到脸上无光,怒叱道:“畜生!你就知道谈女人,大概你是碰上鬼了。”
“爹…”
鹰爪王权
骨悚然地说:“大哥,会不会是教主用法术警告我们?”
“有什么可以警告的?”雷堡主仍然气恼地问。
“警告咱们不曾尽力劝彭寨主投效。”
“鬼话!你以为他真有那么大的神通么?”
“很难说,教主确是神通广大…”
笑声突又传到,似从右方传来。
雷少堡主这次比任何人都快,在奇异的笑声中,奋身飞跃,猛扑笑声传来处的一株小树后。
果然不错,树下爬伏着一个黑影。
人飞扑而下,捉住了。
雷堡主到了,大喝道:“要活的…”
雷少堡主突然丢掉黑影,一蹦而起,羞愤地叫:“是条死狗!”
二十余名高手已快速地合围,听说是死狗,全都怔住了。少堡主艺臻化境,居然将死狗当作活人抓,岂不可怪?
雷少堡主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扭头便走骂道:“这畜牲可恶,真是见了鬼啦…”
话未完,左方突传来一声尖厉刺耳的鬼啸。
同一瞬间,一名爪牙突然狂奔,发狂般尖叫:“鬼!鬼!鬼…”
另一名爪牙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你疯了么?鬼在哪儿?”
爪牙向黑暗的竹林一指,战抖着说:“在…在竹林前面,披…披头散…散发,还…还对我笑…笑呢。”
不怕鬼的两个人扑向竹林,突然大叫一声,倒了一个,另一个吓得扭头便跑,似是失魂。
雷堡主一跃而上,伸手抓起跌倒的人,喝道:“站起来,你怎么啦?”
这位仁兄已经吓昏了,靴子被
出地面马鞭似的竹
所拌住,一看便知不是被鬼击倒的。
但其他的人却感到恐惧万分。鹰爪王权打着冷战说:“大哥,快走吧,快离开这鬼地方,这里
气太重,也许真的闹鬼呢?”
鬼啸声又起,这次又换了方向。
雷堡主虽不怕鬼,但知道手下们皆已心惊胆跳,再不走,可能就嫌晚啦!赶忙下令道:
“走!咱们离开这里。”
令一下,爪牙们像一群乌合之众,争先恐后奔出小径,不等招呼撒腿就跑,不易约束了。
鬼啸声更厉,跑的人更快。
不久,小径上聚集着三个黑衣女人,中间那人笑道:“谁说江湖亡命不怕鬼?他们这些人,可以对付一队官兵,却被几声鬼啸吓得亡命而逃。走吧!跟他们去,必可找到两个大胆的淘气鬼。”
九
教的英雄好汉们,在三处暂设的巢
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候印-前来送死。可是,白等了一夜,等得人人疲倦,个个怨声载道,整夜里毫无动静。
直至东方发白,共有四处监视秘窟传来了被挑的消息,共有十九名负责搜寻印-的人被打昏,吃尽了苦头。四处监视秘窟一在城东郊,两处在南郊,一处在黄鹤楼码头的场房仓库内。
这是说:一夜中,城外的郊区,皆成了印-袭击的目标,但却避开了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的巢
,妙计落空,印-不上他们的当。
从武昌至黄州府,应该乘船东下,直抵黄州码头。如果走陆路,便得先到武昌县,对岸就是黄州。
火眼狻猊这次到府城来,固然是为了加盟九
教,其实主要是为了对付落魄穷儒。据所得消息,印-是穷儒的弟子,这次与九
教叫阵,事出有因,把九
教闹了个
飞狗走,人心涣散。
经过教主再三考虑权衡利害,今晨方决定让火眼狻猊赶快离开府城,回到黄州候命,希望用这釜底
薪妙计,减少印-的敌意,让印-追踪火眼狻猊,便可减少武昌方面的压力。
同时,派出大批高手沿途埋伏,希望在途中能截住追踪的印。
临时决定的妙计,应该瞒得过印。不瞒的是有关火眼狻猊的行踪,如果印-不来追踪,岂不枉劳心力?
东方发白,埋伏的人便悄然出发。
火眼狻猊一群恶贼,共有十四名,辰牌左右,在忠孝门内聚集,直至巳牌正末之间,方陆续出城,浩浩
启程。府城至县城全程一百八十里,旅客需时两
。但在这些亡命之徒来说,一天尽够了。
午牌末,已走了将近五十里,说快不算快,一个时辰足以令普通旅客走半天。
火眼狻猊心中有鬼,他早已打定了如意算盘。
这几天来,他看得比任何人更清楚,印-是个不易对付的人,是个可怕的对手。不但右-可怕,另一个年轻的女郎也不易对付。能早些离开府城,大吉大利。
让九
教其他的人去对付,他最妙的上上之策,是走得愈快愈好,让教主去费神好了,他恨不得
翅飞至黄州,远离是非之地。
一阵好赶,他像个催命鬼般
着爪牙们快走,赶了五十里,爪牙们已是汗
浃背,大感吃不消啦!
偕行的几位好友中,有一指擎天、三眼阎罗、
山双煞谷经谷纬兄弟,还有用担架抬着的骑鲸客,由一名爪牙架扶着的鬼见愁。
多年前,黑道凶魔在河南大火拼,火眼狻猊栽在千手灵官一群人手中。六年前池州南陵山区寻仇报复,千手灵官被杀。印-与恩师九现云龙途经该处避雨,无端卷入漩涡,九现云龙也不幸丧生,落魄穷儒仗义援手救走了印-,池大嫂出现吓走了火眼狻猊,印-与甘姑娘彤云得以保全性命。
吓走了的火眼狻猊不死心,踏破铁鞋搜寻穷儒,终于掀起了江湖风波,武昌城风风雨雨。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曾经参与池州山区寻仇的恶斗,他们要想从穷儒口中,查出甘姑娘的下落,以便斩草除
永除后患。
他们却不知,穷儒根本不知甘姑娘的去向。
九
教适逢其会,卷入了漩涡。
印-为了追查穷儒的下落,注意力完全放在火眼狻猊身上。无如火眼狻猊是三妖道眼前的红人,有不少琐事需到处奔波,行踪飘忽无定,巢
中留守的人,全是些供奔走的小人物。
因此印-多次袭击,始终没碰上火眼狻猊,甚至连地位稍高的人物也没碰上,一直就感到十分遗憾。所以对火眼狻猊这群人特别留了心。
九
教派人阻击的人,最远一批只到达五十里,他们不能派得太远,晚间他们必须赶回府城。
如果印-跟踪火眼狻猊,五十里共分四站,绝对逃不出这四批高手的眼下。如果没有人追踪,派一百里也是枉然。派远了备多力分,反而误事。
他们事先已有周详准备,预计跟踪的人,决不会跟在目视难及的距离外,因此除了沿途埋伏的人外,另派了八个人扮成挑夫,在火眼狻猊后面里余跟进,预计印-消息不太灵通,可能随后赶来。
因此沿途埋伏的人,必须等到入暮时分方可撤回。
还有二十余里,便可进入武昌县界了。前面是一座小小的村落,四周全是一望无涯的田野,凡是有树林的地方便有村落。
路旁不时可看到桑田和麻园,间或有一些果林。路侧栽了行道树,有些是杨柳,有些是榆树,疏疏落落,大小不一。
官道经过村前,三岔路口设了一座歇脚亭。
火眼狻猊松了一口气,向手下说:“咱们进亭歇息片刻,没见有人拦截,咱们应该安全了。”
亭侧有两棵大榆树,众人匆匆入亭喝茶,然后到树下歇息。
受伤不轻的骑鲸客被抬放在亭内,一面喝茶一面向火眼狻猊说:“虎城兄,后一段路,全靠咱们自己了么?”
火眼狻猊点着他那骇人的怪脑袋说:“是的,以后全靠咱们自己了。不过,你请放心,这时不见那小子现身,必定不会来了。”
鬼见愁脸色苍白,捧住心口艰难地
息,虚弱地说:“我真希望留在后面,眼看那小子受死。”
骑鲸客苦笑道:“百禄兄,你苦头还没吃够?你如果真想留在后面等他,那就留下吧,或者往回走,也许会碰上呢。”
鬼见愁怎敢留下?恨声道:“但愿这次他不要跟来,等我养好伤。再去找他报一掌之仇。”
火眼狻猊叹口气,不安地说:“百禄兄,你的伤恐怕好不了啦!九绝诛心掌歹毒绝伦,心脉受伤不易医治。除非你能到杭州西湖碰运气!”
“你是说,去找来神医公孙龙?”
“是的,只有他或可…”
“公孙龙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不,他没死,躲起来了,所以说碰运气。”
谈话间,随后保护的八个人到了,为首的是蓝面神入亭行礼道:“
副教主怎么赶得这么急?可把咱们跟惨了。”
火眼狻猊脸一红,讪讪地说:“诸位辛苦了。咱们要在今晚赶到县城,早到早好,还有一百三十里呢。”
“属下就在此地等候,一个时辰再动身回城复命,副教主可以放心走了,不会有人跟来啦!”
“咱们立即动身。”
“祝顺风。”
火眼狻猊立即下令动身,向东又向东。这次他不急于赶路了,已经离开危险区啦!
蓝面神八个人在歇脚亭守候,留意一大一小两个死对头,这次已有了万全准备,誓报那晚失手之仇。
西面府城方向,出现了一群人影,四个挑着空箩筐的村夫,两个脚下朗健的老太婆,点着拐杖不徐不疾地通过了歇脚亭,向东走了。
“但愿那不知死活的小子跟来。”蓝面神恨恨地自语。
官道在前面里余,向东南一折被村庄挡住了。
四挑夫和两位老太婆脚下一紧,走在后面的村夫叫:“没有埋伏了,找地方易装。”
火眼狻猊带着十三名手下,轻轻松松向东行,沿途有说有笑,先前紧张的神情一扫而空,走了六七里,官道旁出现一座桑园,南面两里外,有一座寂静的小村。
桑园甚大,走到中段,走在中间的一名爪牙突然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后面一名爪牙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从路面升起的一条绳索叫:“有人弄鬼…哎唷!”
叫声中,被绳索震倒了。
桑园内抢出嘻嘻笑的小祥,双手将绳索猛拖。
绳索的另一端结了一个活套结,套住了一名爪牙的右脚,拖死狗似的往桑园里拖,猛地一带,爪牙凌空飞起凶猛地倒撞而来。
一阵大
,有人抢来救应。
青影如电,从另一株桑树下飞落路面,吼声似乍雷:“不许
!你们才来呀?”
鬼见愁魂飞天外,狂叫道:“是他!是他…”
印-拦住去路,抱肘而立,冷笑道:“是我,印。火眼狻猊,咱们谈谈。”
火眼狻猊喝住
的人,怪眼彪圆独自上前,在丈外止步,死盯住印-沉声问:“你就是印-?你是落魄穷儒的门人?”
“不要问在下是何人门下,你记得六年前杀千手灵官的事么?”
“不错,你就是…”
“在下就是那位小娃娃。”
“你要向
某报仇?”
“家师九现云龙之死,与你无关。”
火眼狻猊大感意外,惑然问:“你不是为报仇而来?”
“还不能决定,首先在下要问你…”“不管你为何冲
某而来,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彼此彼此,在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一指擎天是个手长脚长,年约花甲的瘦竹竿,大踏步而出冷笑道:“虎城兄,何必与这狂小辈浪费口舌?在下替你擒住这
臭未干的小狗。”
小祥拖着擒住的爪牙,走近笑道:“老瘦狗,小爷与你玩玩,来啦!先报你的名号,小爷好记在帐上。小爷我叫小祥,你记住了么?”
一指擎天怒极反笑,捋起衣袖,
出一双鸟爪似的怪手,嘿嘿怪笑道:“老夫的绰号叫一指擎天,我一指头可以叫你死一百次。来来来,先给你打老夫十拳。”
小祥一步步接近,笑道:“很不错,你很有做前辈的风度。嘻嘻!是不是你让小爷我先打十拳而不还手?”
几句话便套住了老凶魔,老凶魔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那是当然,你来吧。”
小祥将
带上的短剑挪至身后,伸双手在掌心吹口气,拍拍手说:“恭敬不如从命,小爷我不用兵刃,先打你十拳捞回老本再说,准备了。”
一指擎天背手而立,
口气浑身坚似铁石,说:“来来来,替老夫抓
。”
站在后面的印-心中暗笑,心说:“这老家伙自讨苦吃,够他受的了。”
小祥直
近老凶魔身前,歪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伸手按按对方的肚腹,笑嘻嘻地说:“肚子不能打,好像练了蛤蟆功,打一百拳也没有用。唔!
口好硬,也不能打。胁肋是要害,正好。嘻嘻!老瘦狗!这一下你可要当堂出彩!”
按摸胁肋的小手,突然向上一抄,闪电似的抓住了一指擎天的半尺长山羊胡,猛地一带。
事出意外,一指擎天不假思索地用手急保胡子。
“砰!”一拳捣在一指擎天下
内。
“砰砰!”又是两下,打在同一地方。
“哎…”一指擎天惊叫,屈身伸手护
,做梦也没料到小家伙向命
子下手,这是违反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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