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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狡兔三窟,使者有五窟六窟。

 冀南别庄是秘窟之一,名义是上他的得意门人、九幽恶客许元冲,化名为许五行任庄主,负责涉,其实由他在暗中主持。

 只有一些亲信心腹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其他的人只知道庄中另一栋独院区,住着一位平时极少面的老太爷。

 连老太爷姓啥名谁也一无所知,庄外的人,更是毫无印象。

 一些大富大贵,老年悟道的名人绅仕,觉往日之非,另行辟室隐修来世今生,扮弃尘缘不与外界往来,是十分平常的事。

 因此这位深居简出的老太爷,亲信以外的人也懒得理会,反正住处是区,谁敢前往探秘?

 任何一种秘密组合,探索内部秘密列为大忌,有被当作卧底细处置的危险,装聋作哑是全身保命的金科玉律。

 天下没有绝对秘密的秘密,除非这秘密不牵涉到第二个人。

 老妖巫的底细,哪能完全守秘?

 彭刚开始用心计,研始利用俘虏,由主要的人物着手,抓住主要的线索循线追查。

 铁金刚是他弄到手的颇为重要人物,他抓住了主线。

 兵贵神速,他必须加紧追蹑。

 一连串的失败,起了他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野,这种野可以称之为潜在的杀机。

 在生物世界中,人类的掠夺嗜杀最强烈。

 人会用种种理由发挥掠夺和嗜杀,一杀就是千千万万,血成河,比其他的生物为了生命延续而猎杀不同。

 因为人的掠杀理由多得数不胜数,不像生物那么单纯。

 潜在的野要被发了,外表的杀气,连江湖秀士也感觉出来了,心中懔懔。

 火攻冀南别庄,绝大多数江湖之雄不敢尝试的。

 表面上看,吓退北天君的人,火攻冀南别庄、占领下庄、凌迫李家大宅活捉铁金刚,击伤老妖巫使者,都是成功的袭击,声威如中天。

 但骨子里却是彻底的失败,毫无成功的喜悦。

 他的目标工不在于击溃这些受波及的高手名宿,增加自己的声威,跃登江湖风云人物之林.而是铲除行刺李知县的凶手,掘锄苗永除后患。

 其次是抢救飞孤余潇潇。

 他这次就是得到飞狐被擒的消息,昼夜兼程赶来营救的,他与飞狐有一份颇不平凡的感情。

 可是,他完全失败了。

 双怪逃掉了,窈窕淑女无影无踪,周云凤下落不明,飞狐不知被囚在哪一座秘窟里。

 一事无成,却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只杀了一些不相关的人,难怪他心中冒烟,杀机怒涌。

 时不我留,他没有时间,妖人们往天涯海角一走,凶手们也将远遁莽莽江湖,他如何去找?

 先后又挑了两处秘窟,地点皆在孤山至风门这段山麓地带。

 铁金刚所知其实有限,所以九幽恶客并未要求铁金刚撤走。

 这两处秘窟虽说并不重要,但多少也挖掘出一些线索,也弄到三个地位不低的人。

 总算集合他们两双爱侣的智慧,从俘虏的错综复杂口供中,理出一些头绪,分析出脉络,估料出概略的情势。

 老妖巫不但能带了重要的爪牙,成功在逃,甚至更大胆地向他袭击,把双怪那些人平安地带走。

 但人数甚多,想完全守秘是不可能。

 何况撤出冀南别庄是在大白天,治途难免留下线索。

 劫后余生逃散的人,多少也可目击或猜测出主事人的去向。

 有一部分向府城逃的人,半途失了踪。

 挑了风门山最后一处秘窟时,已经是申牌初,天色不早。冬季昼夜长.申牌末已是夜幕降临,炊烟四起了。

 在俘虏获得一些线索,略加参详,叶如霜姑娘断然作主,立即飞骑赶回府城。

 因为俘虏的供中,已经隐约指出城郊外还有老妖巫的秘窟,远躲在距城二三十里的山区。

 府城如果没有重要的人员驻留,怎能灵活地了解江湖动静?城市中隐藏也容易。

 在高邮扬州,如霜姑娘的消息,出奇的灵通准确。

 抵达彰德之后,有江湖秀士与中天君的人,提供了消息与供应人手,姑娘这才退居幕后。

 她本来就是一个谦虚柔婉的姑娘,从来不出女强人的神态。

 她断然下决定,彭刚真愿意听她的。

 风门山距府城四十里左右,时限急迫,满天风沙,真有得赶的。

 不再顾虑坐骑的负荷、以小驰赶处府城。

 府城的东、北、南三外关,是商旅往来频繁地区,关外都有小街市,夜间可从偏门出入,但无法进城。

 四座城门天一黑就关闭,断绝城内外交通,皇帝老爷的车驾光临,也休想叫开城门。

 西关外也有两条小街,但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走动,仅有零星几家店铺,罕见有旅客往来。

 店馆的主顾,以西乡近郊的乡民为主。

 赶至西关外小街,是黑沉沉酉牌正末之间。

 一个半时辰多一点,就赶到了四十里,不算快也不算慢,坐骑已经口白沫快要不住了。

 姑娘领先小驰,小街黑沉沉罡风呼啸,寒气袭人,没有任何灯光,鬼影俱无。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锐啸。

 四人警觉地扭头回顾,一无所见。

 火光一闪,再闪,分两段连闪五次,一段两闪.次段三闪。

 “有人在打信号。”江湖秀士警觉地说。

 “在后面百步外。”

 如霜的口气平静,嘴角有笑意:“可能是旋风虎的眼线,不足为害。”

 “但必须小心。”

 江湖秀士说:“那混蛋是否肯阻止北天君赶来,我们并不知道。”

 “北天君不敢来了。”

 如霜的语气肯定:“他犯不着和我们玩命,以免撼动他北天君的宝座。赶两里,我们到南关外进膳打听消息。”

 “咦在这里不好吗?跳城也省事。”

 彭刚说:“西门城头没有巡城的丁勇,南门有。”

 “在这里不但无法打听消息,也找不到食店呀!保证到南关有一顿好酒菜,而且我负责进关求证消息的准确。听我的,没错。”

 “打听消息是我的事。”

 江湖秀士自告奋勇:“走,我也赞成到南关。”

 “别忘了我的最精明的猎人。”

 如霜策马驰入绕城的小径:“我打听消息绝对比你精明。中天君在这一带没有眼线,你的目标太明显。不要和我争,杨兄。”

 他们远驰出里外,城头上又有人打灯号。

 南关外的小市街仍有灯火,这里的几家小旅舍与食店,夜间营业至‮夜午‬,以便接等待从南面来的赶路商旅,不时可看到掀起重帘出入的人,所以可以看到闪动的灯光,食店的人出入稍频繁些。

 看到猎猎飘动有声的酒旗子,姑娘放松了缰绳。

 店门外屋角钻出两个人,浑身裹在大皮袄内,拉起掩耳先发出一阵呵呵笑,上前接坐骑。

 “诸位客官来晚了,总算赶上了宿头,天寒地冻,辛苦辛苦啦。”

 拉住姑娘坐骑络头的人声如洪钟,咬字清晰下风声:“隔邻是钜鹿客栈,备有上房。

 客官请先至食店进膳,喝两杯高梁烧挡寒。小的照顾坐骑,替客官先至客栈办理安顿。”

 姑娘不假思索地跳下马,将缰绳递入对方手中。

 “谢啦!要三间上房。”她毫无戒心,走向店门掀起沉重的挡风帘。

 “哦!不是骗坐骑的吧?”江湖秀士下马。但警觉地打量接坐骑的人。

 “请放一百个心,钜鹿客栈是鲁年老字号。”

 接坐骑的人说:“京师北迁之前,小店已经相当兴旺了,在南来北往的旅客心目中,有口皆碑。”

 江湖秀士眼中有疑云,便仍然的把缰绳交给对方。

 进入店堂,二十余副座头,仅有三分之一有食客,气温上升,酒香扑鼻,皮袄的羊皮味也浓。

 出两名店伙,客气地请他们就座,先送上每人一条热气蒸腾的净面巾,再奉上滚烫的茶。

 即将面临生死搏杀,两位男士不喝酒,八式佳肴一盆大馍馍,再加上一碗双浓双香的羊泡膜扎扎实实,他们真也饿了。

 饥寒迫,是最痛苦的事。

 进入钜鹿客栈,客栈已经静悄悄,天气奇寒,一切活动皆已停顿了。

 今晚,已经无法进南关活动了,不可能再找得到地方蛇鼠打听消息,在这里人生地不

 安顿毕,梳洗停当,如霜姑娘丢下云裳仙子,在店内各处转了一圈。

 三间上房,两位姑娘共住,夹在两位男士上房中间。

 女人的落店问题比较繁琐,有许多麻烦事需私自料理。

 因此如霜姑娘的外出,云裳仙子并没留意,也不便询问,更不知道如霜悄然溜入相邻客院中,另一间有人相候的客房。

 江湖秀士睡得相当警觉,检查门窗十分细心,甚至用飞刀重加钉牢,严防意外。

 据说妖巫可以魂入地府,作鬼界与人界的灵媒,不但元神魄可以进入住宅,穿墙透壁毫无阻碍,甚至可把体变化成沙尘般大小,穿钻隙深入密室秘窟中,出入自如不痕迹。

 他不信,钉牢门窗,杜绝出入孔道,除非打破门窗,不然休想入室行凶。

 劳累过度,钻入被窝就沉沉入梦。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拂面的冷所惊醒。

 很糟,头脑是清醒的,眼睛也是可以见物,耳中也可以听到空气在耳涡所形成的共鸣声。

 这种共鸣声,白天是不可能听到的,必须在深夜绝对寂静中,才能听得的。

 而且那种寂静的情景,会令人平空产生悚然的念头,仿佛人已经远离尘世,处身在陌生的不测空间里。

 有些人把这种奇异的现象称之为离魂。

 感的人,常会在‮夜午‬梦回中,发生这种现象,通常为期甚暂,便突然间空寂消逝,一切回复原状。

 本来已经存在的世俗声,突然全部出现,像是重回世,虫声狗吠重新出现耳畔,悚然的感觉也徐徐消失。

 他想动,手脚已不听指挥。

 想喊叫,声音动卡在喉咙里。

 愈急愈难以动弹,神智却是清明的。

 桌上那盏菜油灯,发出微弱的朦胧幽光,所有的房内的景物,他看得一清二楚,室内毫无异状。

 就是无法动弹,手脚好沉重,急得冒冷汗,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狂跳心脉声。

 听觉也没失去,屋外隐隐传入的风声听得真切。

 这又是另一种生理现象,与前一种不同。

 这是一部分脑部清醒了,而另一部分仍在昏睡中,就会发生这种现象。

 迷信的人,认为是遇上了妖。

 或者,是一种形如白兔或白狸一类妖物,爬上了口把人住,取人的精力,要足了才幻形逸走。

 自始至终,不会产生空灵现象,视觉听觉完全正常,就是控制活动神经的脑细胞不发生作用;脑部也会沉睡或罢工的。

 心中一急,他突然想到受伤逃走了的使者程非。

 很不妙,说曹便到。

 菜油灯的火焰突然伸高、伸高,拉得长长地,暗红色的火焰,渐渐变成暗绿色。

 桌旁,出现一点黑烟,逐渐扩大,徐徐涌发成为一团浓雾,涌动渐剧,最后凝成人形。

 先是一个两三寸高的小人,然后继续膨

 片刻间,长成真人大小,绿光倏发,实体出现。

 九幽恶客许元冲,没错,就是这位化名为许五行,本地人称之为许大爷的许庄主,老妖巫使者的承受衣钵得意门人,妖巫的十大弟子之一。

 九幽恶客全身闪烁着绿光,鬼眼中似乎也有绿焰出,相貌因绿光的闪烁动而显得特别狰狞,近乎传说中的魔鬼形象。

 在下庄投宿反客为主,使者夜袭,那时,彭刚已算定妖巫会派高手报复。

 巫门人士的巫术,大白天效果有限,因此活动以夜间为主。

 驱使妖魅与五鬼搬运等等法术,皆在夜间进行,利用人对黑暗的恐惧心理施威力倍增无往而不利。

 彭刚不希望他和两位姑娘冒险,除了在彰德期间,指导他们对巫术技巧略加了解之外,更在心防与攻击秘诀上揭示对策,所以他们对巫术多少有些认识。

 但碰上巫门高手,仍然难堪大任,所以当夜仅要他们潜伏在东厢内,如非来的妖人太多,不许他们参与出手,来三五个巫师,彭刚有把握应付。

 结果,他和两位姑娘被所看到的异象吓坏了,在极度惊骇下,竟然不假思索,要使用可克制术的九龙简,幸好在发前一刹那吓昏了,逃脱同归于尽的危机。

 现在,他又看到了异象。

 妖巫会变化,他心理上早有准备,心中虽然惊骇莫名,但不比使者更恐怖,他展惊的程度,也就减弱了些。

 看过更诡异神秘事物的人,小诡异神秘不会把他吓昏啦!

 九幽恶客向前飘来,站在他的口。撮口映出一道黑气,奇冷的寒扑面。

 “哎…”他惊叫。

 这次,可以了出声音了,但声音嘶哑低弱连他自己也觉得走了样,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种彻骨的冷,他这种不畏寒暑的人居然也受不了。

 想跳起来,但手脚仍然不受指挥,仅头部勉强可以转动,五官的感觉完全恢复而已。

 “你们以为胜了吗?”

 九幽恶客的可怕声音,像从窄孔里挤出来的,令人闻之发森立,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声音:“中天君到底来了多少人?”

 “中天君不管境外的事。”他定下心神回答。

 “你不是中天君的人?”

 “不是,朋友而已。”

 “那姓彭的小狗,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他单人独力,哪有能力毁我基业?你和那两个小女人,是他的帮凶。两个小女人,我另行设法把她们弄来做女魅。你,将是我忠心的奴仆,你会忠心耿耿,替我把彭小狗宰了。”

 九幽恶客得意洋洋:“你即使宰不了他,他失去你们的助力,我就可以好好准备,将他化骨扬灰了。”

 “在做白梦。”

 他咬牙切齿:“你如果敢动我的女人,我必定杀你。”

 他想跳起来,用双锋针行致命一击。

 可是浑身毫无能动的感觉。他已成了废人。

 “你这一辈子,永远不可能杀我了,而且得替我去杀人,替我做任何事。即使你死了变成鬼。也会听我的驱策去鬼所能做的事。”

 “我江湖秀士顶天立地…”

 “是吗?我一颗丹丸,就可以要你移改情,再送入秘修炼,你将是我忠心耿耿的奴仆。废话少说,我要在控制你之前,供出你们的一切计划。你最好乖乖招供,免吃苦头。你们消息极为灵通,行动飘忽却准确无误,如无充足的人的手,绝难办到。说,中天君到底另派了些多少人来,有些什么人物?招!”

 “我已经明白告诉你,中天君与这件事无涉。”

 他大声嘶喊,但声音小得可怜:“这是我和彭老兄的情,他把我看成朋友,为朋友两肋刀,所以我愿意用生命巴结他,赴塘蹈火在所不辞,你记住了没有?只有我们四个人,另无…”

 “你生得,硬着头皮撒谎。你们从风门山飞驰四十里赶到府城,没有人传递消息,办得到吗?不吃苦头你大概不会招的。”

 九幽恶客把他拉出被窝,头搁在口,一连四耳光、把他打得乌天黑地,再揪住他的发结,将头狠狠地往口撞,三下五下,他已是不知天地何在。

 “招!招!招!潜来的有多少人?招…”

 九幽恶客撞下下就问一句,撞的劲道越来越重。

 “你…混蛋…”他含糊地咒骂。

 “你要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好,就让你尝尝。”

 九幽恶客拉起他的左臂徐徐扭转:“你的臂骨,应该卸接肩关节,我替你错开,拉到肩后去…”

 关节错开,大筋必定拉长。

 错开臼,移至臼后。筋与肌,会自行收缩,生理要求恢复原位。

 收缩力跟扭力不断发生作用,痛楚非常剧烈,会把人痛昏,形容为其痛彻骨、并非夸张。

 一拉一错时,筋已经受损,即使立即恢复原位,也将花长时间治疗。

 稍延迟片刻,复原无望,这条手臂便成了废物,甚至必须割掉方能保佐老命。

 受过分筋错骨折磨的人,多数会成为残废,所以如非死敌大敌,不会随便用这种手段折磨人。

 砰然;声大震,房门被踢开了。

 九幽恶客十分机警,由于背对着房门,如果转身察看,天知道会发生何种危险?人向下挫,一挫时间时转头加顾。

 房口出现云裳仙子,手中有一个怪匣。

 妖巫是行家,眼角刚瞥见人影,便看到那只怪匣。

 攻击冀南别庄时,就有各式各样的怪匣,出可化铁溶金的火焰,和可以杀人的铁雨钢

 变生仓卒,术无法用上。

 向下继续挫倒,当机立断幻化为一缕轻烟,虽没看清是什么怪匣、反正必定是克制术的可怕械具,走了再说。

 人突然消失,云裳仙子吓了一跳,收了针匣急急扶起气息奄奄的江湖秀士。

 “世…权…”云裳仙子尖叫。

 随后跟入的叶如霜,拉开了方寸的云裳仙子。

 “先检查,很可能被药控制住了,不要慌张,我帮你。”

 叶如霜沉静地说、出了事必须冷静处理:“彭大哥追妖人不会远追,这时应该是安全的,救人要紧。”

 彭刚发现有人入侵,首先想到的便是两位姑娘。

 论武功,两位姑娘足以应付;对付巫门高手,她们就无用武之地了。

 昨晚使者受伤,无法知道伤势轻重,大概还有能力前来弄鬼,因此将注意力放在老妖巫身上。

 果然不错、刚出房便看到两道幽光,接近两位姑娘的房门。

 来不止一个人,他不假思索地一闪即至,双手虚空一挥,两道幽光突然进散为一丛磷火。

 “妖人到了。”

 他叩击姑娘的房门:“小心提防妖术。还有人在这附近、我:负责。”

 前面的院角、突然升起五个巨大的黑影,一眨眼,涨大至三丈高的天神。

 “正好捉来守门。”

 他欣然叫:“送口供的来了。”

 冲出院子,吹口气十指虚空急弹快抓。

 五个天神先是身上出现海碗大的无数孔,然后躯体像在溶化,化为黏的浓,化为一条条一股股,向他涌下,蓦地像被狂风所刮,一而散。

 彭刚飞跃而起,升上瓦面。

 天神所化的异物,在屋顶汇合成一般黑烟,在罡风呼号中,向东南袅袅逸去。

 “你走得了?”

 他高,人化光没入黑烟中。

 江湖秀士的手保住了,嗅入可令躯体瘫痪的‮物药‬,毒并不强烈,彭刚有夺自百毒天尊的解药。

 只是双颊被打得青肿变形,后脑也被撞得肿起老高。这种扑打撞伤平常得很,江湖秀士受得了。

 彭刚捉了一个活口,在房中拷问口供。

 这人是九幽恶客的师弟,使者程非的十大门人之一,排名第八,叫百灵大法师易鸿钧,道行仅比九幽恶客稍差,在天下各地骗财骗的手段,却首屈一指。

 老妖巫所需的庞大财源,大半是百灵大法师供献的。

 今晚百灵大法师的主要目标,是掳走两位姑娘,刚遣鬼物准备入室,便被彭刚发现了,元神御气一击,鬼物化为乌有。

 幻化神灵反扑,又被彭刚勾了幻像,攻击的法器毫无作用,不得不见机逃命。

 没逃出客栈,便被彭刚抓小似的生擒活捉。

 这位百灵大法师,所有的法器都不灵了,被彭刚了肘关节,制了环跳,手脚皆失去活动能力,被丢在壁角成了病猫。

 江湖秀士得住,咬牙切齿在一旁准备上弄供。

 彭刚主审,他必须迫出所要的消息。

 “白天是我们的天下.晚上是你们的。”

 彭刚拖过百灵大法师,摆平在脚下:“所以知道你们晚上会来撒野,只是不知道你们何时来而已。你们向我的人迫供。我也有权同样回报。大法师,不会怪我吧?”

 “你可以把本法师零刀碎剐,但决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口供。”百灵大法师顽强地说:“我知道你所想要的口供是什么但我会告诉你、我不知道。”

 “哦!你真知道我要的消息是什么吗?”

 “你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你非紧迫追蹑不可。阁下,你死我也是枉然。家师带了你所要的人撤走,撤到何处藏匿,只有家师身旁的人才知道,我哪配跟在家师身旁听候使唤?

 把人藏起来,你们才会急急迫查,我们便能从容布置,制你们死命的机会。你不可能从我们这些负责袭击的人口中,问出藏匿处,因为负责袭击的人都不知道,你在浪费时间。”

 “你要我上刑吗?”

 “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彭刚哼了一声,手向下伸。

 “大哥,让我问问,好吗?”叶如霜在旁拉他的手。

 “这…好吧!也许我们真的是在浪费时间,这妖巫真的不知道凶手藏匿处。”彭刚有点无奈,他真不想向不知情的人上弄供。

 “我们从风门山飞驰四十里,行动如风,二更天到。你们王更天就来了。”叶如霜一始接手盘问:“这是说,你们来得快。”

 “我们有眼线遍布.你们的行动瞒不了我们。”百灵大师得意地说。

 “而且,你们是从城里出来的。”

 “这…”“这表示你们已经早就逃到城内藏匿了。这是说,你希望我们搜城,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知道就好。”

 “希望,并不表示一定如愿。”

 “不搜城,你们怎能得到藏匿处?”百灵大师更得意了:“顺德的官府,肯充许你闪搜城吗?”

 叶如霜冷笑:“你可能真不知道令师的打算,也没随同他行动,但要说你不知道一大群凶手的藏匿处,就令人难以置信了。至少,你希望我们到城里去找,到太平坊那家花园大宅去找。如果去了,甚至可以抓到一两个活口.凶手的确不在宅里,招出另一处地方,引我们去找。”

 “咦!你…”“之后,找到一处又一处,永远找不到真的藏匿处,而且越找越远,最后…”

 “最后终于成功找到了?”百灵大法师狞笑。

 “也许吧!这期间,你们可以从容在真正的藏匿处,集合残余布下死亡陷阱,把我们引去一网打尺。问题是,你们的死亡陷阱是否管用,不管用,我们就成功了。”

 不但彭刚听得一头雾水,江湖秀士也感到疑云重。

 叶如霜怎么可能知道,城内太平坊的花园大宅?

 “你…你你…”百灵大法师脸上得意神情飞走了,惊容可见。

 “我们决不让你们从容布置死亡陷阱。”

 叶如霜冷冷地说:“虽则那也是一网打尽妖孽的好机。但费时费事,我们必须掌握速战速决的好机,只要能把主脑们消灭,其他次要妖孽多杀有伤天和,死亡陷阱布妥,天知道会有多少人丢命?

 所以,明天我们将出现在东关外,先干桥旁两里地,达活河畔的程家大宅,那才是使者程非的老家,宅中的奇门大阵据说鬼斧神工,地行仙进去也休想全身而退。阁下,抗得住我们的火攻吗?”

 “天杀的孽障!”

 百灵大法师愤怒地厉叫:“你们真派有许多人手,潜伏在每一角落,把我们的行动监视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了解我们的全盘计划,你…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你也不会成功。”

 “你们也知道我们的行动呀!只是每次都晚-步而己。达活河畔的程家大宅,一定有使者一家老少,所布的奇门大阵机关削器、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可能有用,对付我们就成了可助火势的垃圾。

 老妖巫用一家老小的死活,作为赌注和我们玩命,真愚蠢得可怜,这将是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也许这是天道循环,老妖巫造孽一生,时辰到了,应该接受天谴,报应临头。”

 达活河发源于城西北五六里的达活泉,会合野狐泉出的水,在北门外会合称为鸳水,那条板桥称鸳水桥或豫让桥(豫门炭毁容的故事),向东汇百泉河转南。

 东关外跨该河的第二条桥叫高庄桥(三里),第三条叫先干桥(七里)。这附近家家泉水,土地肥活。地当东行大道,建了不少豪门大户的宅院。

 “我和你拼了!”百灵大法师挣扎着厉叫,等于是招了供。

 “谢谢你证实了我们所获的消息。”叶如霜欣然说。

 百灵大师呸一声,出一口浓痰。有如破空的劲矢,向一旁的彭刚。

 彭刚淡淡一笑,跨越一步。

 不等百灵大法师出第二口痰,江湖秀士已一脚踢中对方的右耳门,应脚昏厥。

 “四更末放了他。”

 彭刚说:“在他的心经动手脚。”

 “放了他?”江湖秀士一怔。

 “让他领路。”

 “哦!他会…”

 “会的,他会急急忙忙,奔向最后一处秘窟传警,这最后一窟该是高庄桥东面的程宅。”

 “应该是。”

 叶如霜接口:“如果时间充裕,他会逃入城,向故布疑阵的几处必窟传警。时间不够,情急便会加快奔往最后决战的秘窟,向老妖禀报凶讯。”

 “叶姐,你溜出店老半天,就为了这些消息?”云裳仙子笑问。

 “我跟踪一个可疑的人进城,跑了几处地方。”

 叶如霜含糊其词:“发现了可疑的地方,但不敢潜入求证。这位大师心虚,不啻替我澄清了心中的疑问。”

 “你总是一声不吭独自行动,实在可恶,出了事怎么办?”

 彭刚有点不悦:“得找绳子把你拴上,免得你到处跑,大家休息一个更次,五更正动身。”

 “不如现在就动身,在程宅潜伏,防止他们闻风逃遁,出其不意火化了他们。”云裳仙子反而沉不住气,比情躁急的彭刚更积极些。

 夜长梦多,早些解决一劳永逸。

 爱侣江湖秀士几乎不测,这种事不允许再发生,最佳的防止不测妙方,就是尽快于劳永逸。

 “不能用火攻,距城太近。”

 彭刚镇定有力的语气,显得信心十足:“火攻冀南别庄,结果所有的人丧胆逃命,四面奔窜,咱们的人少顾此失被。我要让他们有胆气拼搏,才有机会歼除首恶。睡觉睡觉,养蓄锐是第一要务。”

 火攻冀南别庄,明里胜利,其实是一次失败的雷霆攻击,声势太过浩大猛烈,把庄内的人吓得魂飞隗散,没有人再逞强送命,四散逃斗志全失。

 结果,人都逃散了,首脑们更是逃命第一,从秘道远走高飞。

 而他们的人少,只能堵住庄门一带,杀了一些小爪牙,重要的人物一个也没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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