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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避风弓敌
 杨明复元的状况极为神速,进步的情形,让夜游神祖孙俩大感惊奇,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短短的三天,不但淤肿全消,稍深的创口疤已经愈合干燥,呈现将要落痴现象。

 他不但可以走动,而且可以活动筋骨。

 草棚是小莹匿伏住宿的地方,有事才与乃祖会会,小小年纪闯了两年江湖,已可完全独立自主。

 老人家已不再住店,提了行囊在草棚照料杨明。

 白天,老人家要外出活动打听消息,很少在草棚逗留,照料病人小姑娘胜任愉快。

 小莹灵秀慧黠,说起话来百无忌,活泼大方漾溢着江湖儿女气息,江湖经验颇为丰富,随乃祖历练四年,快要成为老江湖啦!

 她替杨明上身下身换药裹伤,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几乎全的大男人,倒像是替宠物理容。

 这天是祖孙俩预定逗留的最后一天,明早祖孙俩便要离去各奔前情。前后六天的照料,情至义尽,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这份情义比天高比海深。

 午后的炎,似乎连草木也垂头丧气,久没下雨水份不足,草木都快要枯萎了。

 他赤着上身,身上涂满了紫褐色的药膏,小伤疤已经戒,但仍然涂了药。

 棚外是树林,仍然热蒸人,活动手脚片刻,汗水和药膏混自成胶质十分刺目,真像妖怪的原形。

 小莹在棚内细心地补衣衫,一针针指法极为灵巧,不时目光留意他的举动,似乎如果他倒下,就会冲出救助,仍然不相信他能不需帮助使活动自如。

 他坐下了,放松全身凝神内视,口气双掌外伸舒张,气机脉动如

 已经知道七星联珠锁脉术的底细,他不敢催动气机,以神引导先天真气徐徐运行,不绝如缕小心地进行试探的探索。

 没错,真气循任脉上升至巨关,便感到震撼,气血出现窒碍散逸现象,甚至有回行的反应。

 这是说,已到达七星的第一星关卡,要想过关,目前他无能为力。

 如果巨关是关卡前的中止站,那就表示自下一鸠尾,与中庭、膻中两,这三中的两段经脉,也就是从歧骨以上两的中间,这四寸左右距离,布下了七道关卡。任何一处关卡,皆不能用强劲的脉动冲开。

 即使冲开,也会被距离不足的下一关卡反震,经脉一爆而断。

 幸好他是用细水长不绝如缕的柔劲导引,所承受的震撼不曾损及经脉。

 他用最大的耐心,与天赋的毅力,以多种导引术探索,发掘七星联珠的弱点,要找出所用锁脉的方法与技巧,估计解锁时所造成的后遗伤害有多大。

 整整一个时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老杂混蛋!”他心中欣然叫:“他把这段经脉,使用移经手法,作弯曲形移外一寸,真气直冲一定会被反弹回进。更毒的是,锁的顺序是相反的,必须从膻中向中庭鸠尾反冲才可。”

 问题又来了,而且十分严重,先天真气如何才能在脉尾凝聚反

 如果任督已通,就轻而易举了。

 可是,督脉也施了同样的制,根本不可能上升至下的承浆会合任脉,死路一条。

 他导气归元,凝神沉思。

 灵光再现,他想到承浆。承浆也叫天池,是大肠经、胃经、任脉经与督脉经四经之会。

 如果由手明大肠经,或者由足明胃经,在天地汇合,凝聚充足的精力,进入任脉经反冲而下,以不绝如缕细水长的连线冲刺过关,有何结果?

 “明天再说。”他自语,身站起:“今晚我一定可以想出最佳的方法,打通这要命的六星联珠关卡。”

 “累了吗?多休息吧!可别蹦裂了伤口。”踏入草棚,小莹关切地说:“出门人一切得靠自己,如果你自己不知道保重,会出大纰漏的。杨兄,你好像喜上眉梢。”

 “是的。”他在姑娘身旁坐下:“谢谢你的关切,我会知道自己保重的。我已经找出被制经脉的秘密,正在思索疏解的方法手段。”

 “什么?你被制了经脉?”姑娘吃了一惊,手中的针失手掉落。

 “对,出于王屋丹上那混蛋妖仙的秘学,七星联珠锁脉术。”

 “哎呀!老天爷,那天杀的妖仙…”

 “我受得了。”他咬牙说:“要不了我的命。”

 “什么叫七星联珠锁脉术?”

 “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惑的手法、妖道自取的唬人名称。武当门人是宗师级的制经专家,也经常巧立名目,为各种手法命名人耳目。”

 “我要知道七星联珠的伤害程度…”

 “我也不知道。”他不想谈:“哦!你的女红好细腻,每一针皆排列…”

 “我还会绣花呢!”姑娘脸一红,匆匆将衣物收妥。

 那是一件长部裂了一条。小姑娘的长哪能让男人观赏?难怪粉脸涌霞。

 “我深信不疑。”他微笑:“而且更相信,你的武功必定出类拔萃,我曾经有一个妹妹,小小年纪就会玩针线,好可爱。”

 “曾经有过?”

 “她去世了,那年她九岁。”

 “哎呀!”

 “那年,响马攻颖州,兵败朱皋镇,转而窜宿州地区。我的家乡首当其冲,万骑冲杀,城镇为墟血漂柞。我一家十八口,仅我和家兄偕残余乡民杀出重围。响马过后,全村遗下七百余具尸骸,我一家…”他双手掩面,嗓音全变了。

 “杨兄,我…我好难过,我…”姑娘按住他的手,嗓音也变了,明眸中有泪光。

 “没什么啦!”他反握住姑娘的手,搁在膝上轻抚:“替古人担忧,你是一位多愁善感、纯真富同情心的小姑娘,那已是老掉牙的故事了。全村丁口一千五百余人,能杀出血屠场,冲出百里尸横遍野茶毒区,而又能生还返村的青少年,仅有九个人,全部遍体鳞伤。

 其他的人,不知尸填何处沟渠。那年,我十四岁。”

 “这是命,杨兄,天灾人祸…”

 “是的,人祸。”他眼中闪过一道怨毒的光芒:“白衣神兵那些元帅,将军,十之八九是地方豪强,他们平时争名夺利,攫取权势坐大。一旦发生灾变,便奋起争逐更大的权势,争逐更多的女子金帛。你爷爷不奢言行侠,惩豪强游戏风尘,是我心目中崇拜的偶像,所以我立志要效法你爷爷走他的道路。”

 “那很难,杨兄。”姑娘苦笑:“其实爷爷好寂寞,他的敌人太多了,这条路真不好走。”

 “自古英雄皆寂寞,我懂,但我无怨无悔。”

 不远处夜游神踏草穿枝而来,提了一只大提篮。

 “晚膳来也。”夜游神声如洪钟:“城里的牛鬼蛇神快要走光了,不怕有人前来打扰啦!”

 “爷爷,他们没打起来?”姑娘跳起来,出棚接过提篮:“真可惜,等不到他们两败俱伤了。”

 “老伯!他也站起相,不再称夜游神为老前辈:“人怎么可能走光?九州会不开山门?飞虎根本不可能他们关门大吉呀!”

 “我亲眼看到九州冥魔得意洋洋,鲜衣怒马向东走的。他那些大名鼎鼎的爪牙,都化装易容秘密陆续就道。飞虎那些人,也丢弃轻车骏马,鬼鬼祟祟化整为零走了。”

 “哦!老伯看到九州冥魔了?”他讶然问。

 “没错,人模人样神气极了。”夜游神席地坐下:“顾盼自雄,不可一世,这混蛋…”

 “老伯认识九州冥魔?”

 “这…没见过。

 “那又怎知他是九州冥魔?”

 “他那些狐群狗,众口一词说那是他们的会主。咦!你怀疑他是假的?你见过他?”

 “我在孙宅没见到他,但我知道他是假的。”他信口敷衍:“他们往东走的?”

 “不错,听说要前往徐州。他那些走狗中,我认识一些人,役魂使者清虚散人、天下三怪、追魂魔剑侯英武、铁门神欧壮。坑害你的那个女人,爪牙们叫她女皇蜂。另一个小辈毒娘子,和一个我相当眼的假者道走在一起。天杀的!这欺世盗名的恶魔,短期间怎么网罗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后那还了得?”

 他怦然心动,脸色变了。

 徐州、毒娘子…是不是卓鸳鸯?江湖上有好几个毒娘子。

 目标:他、笑孟尝。

 在徐州开山门,比在颖州强百倍。

 他心中暗叫:我得赶上去!

 怎么赶?打通七星联珠锁脉术,需时七天。而七天之后,那些人早已到达徐州了。

 焦急没有用,他得设法争取时效。

 身上的伤不要紧。经脉有关卡,他与普通八好汉差不了多少。而那些人都是一高手中的高手,甚至是超级的高手。

 王屋丹上就是超级的高手,天下三怪也是特等的凶果。

 “杨兄,你在想些什么?”姑娘碰碰他的手肘:“人都走了,你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了。”

 “我正想那些人的去向,和他们的图谋。”

 他必须想,希望不要不幸而料中。

 世间并没有真正未卜先知的人,任何现象的发生,凭经验、智慧、见识,定可找出要发生的脉络,从而估计出可能的结果。

 “不要想这些了,那与你无关。”夜游神说:“双头蛇是否也走,好像看不出征候,你如果打算向他报复,得小心他留置看守山门的高手爪牙。”

 “我会小心的。”

 “老夫明早就走,你能照顾自己吗?”夜游神掏出两锭十两左右的纹银送入他手中:

 “我得跟去看他们弄什么玄虚,也找机会废了那恶魔。”

 “老伯放心啦!主子一走,留下的狐鼠没有人管束,哪肯奔波追查一个重伤候死的无名小卒?这里一定很安全。谢谢老伯周济的银子,贤祖孙的大恩大德,不敢或忘,他…”

 “别废话了。不要把恩德放在心上好不好?丫头,早些进食,晚上我还得仔细侦查一番,最好能找出他们的藏金窟,呵呵!”

 时不我留,他必须争取时间。

 这些人如果在徐州建山门,将有不少人遭殃,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江湖暴风雨将降临徐州城。

 笑孟尝是徐州可举足轻重的大爷,是侠义道声望极隆的名宿,他的朋友决不会坐视,地方的权势人士也会促使官府干预。

 小是小非笑益尝可以担当,大群牛鬼蛇神境,他想私自了断也势不可能,结果将是一场大灾祸。

 他也知道自己的臆测并不一定正确,但必须假设可能发生这种恶劣的情势。

 他杨家与笑益尝的项家毗邻,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杀搏,杨家铁定会被波及,他能不急?

 最令他不安的是毒娘子出现,那就与笑孟尝绝对有关,也与他有关,可就牵扯在一起了。

 江湖上以毒娘子为绰号的人有好几个,夜游神所看到的人,是不是卓鸳鸯大有疑问,可惜他怕夜游神起疑,并没追问这位毒娘子的姓名。

 如果是卓鸳鸯,问题更复杂。

 毒娘子与雷豹那群人,前往河南汝宁投奔四海牛郎,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九州会的牛鬼蛇神中?

 那只有一个可能:雷豹那些人途经颖州,改变主意留下改投九州会。

 不论情势如何诡异莫测,他都必须赶回徐州应变,不能焦急地等候七天,他必须在解经脉制上下赌注。

 当晚,他便迫不及待着手试探。

 一整夜毫无进展,受尽痛楚,内脏几乎失去功能,用了百十种方法与技巧,始终冲不破膻中第一关。

 每一次脉冲,便立即经脉搐变形,先天真气却而不前,所引发的阵痛极为剧烈,精神体皆濒临崩溃边沿。

 他不灰心绝望,再接再厉不断改变方法,忍受无边的病楚,以大恒心大毅力不断尝试努力不懈。

 除了进食与片刻的睡眠之外,他争取每一可用的分秒时间。

 次已牌初,即将接近气血最旺,不宜练功时刻,他突然浑身停止颤抖,呼出一口长气,肌开始松弛,大汗徐收,闭上双目作深长的呼吸。

 “我找到方法了!我找到方…法…了…”他突然睁开疲倦无神的双目,跳起来兴奋地高伸双手,向天大声呼叫。

 第三天申牌末,他穿了一身村夫装,气甚佳出现在汝上客栈的店堂,住进他原住的客房。

 他失踪十余田,住处受到昼夜不断的严密监视,店东受到严厉警告,不许向官府备案报旅客失踪。

 但在九州冥魔动身的次,监视的人便不再前来守候了。

 他的行囊受到多次的彻底搜查,连寄放在原房的马鞍荐褥也不放过,房中各种物品撤了一地,他得-一加以检拾清洗。

 次一早,他策马动身东行,枣驷不需鞭策,以快速小走步平稳地奔驰,向东又向东。

 宿州是交通要道上的大城市,四通八达市况繁荣,比徐州毫不逊,物产更胜一筹。

 宿州向东伸的官道同样壮观、平坦、笔直,规模仅比大官道窄一丈二。百余里外便是灵壁县,乘马算一程,车与徒步旅客,要一天半或两天。

 这里,是杨明的老家所在地。

 碧瑶姑娘在城内的客店住了三天,主婢俩分头打听东乡杨庄的消息,所获的消息颇令她俩失望,众说纷纷莫衷一是。

 城中居民,大多数没听说过东乡有这么一座杨庄。有些则表示听说过,但不知其详。

 杨明兄弟的家称杨家庄,其实仅有他们一户人家,所以灵壁的杨庄是大是小,谁也不敢肯定。

 假使也是三五户人家的庄,即使是邻村的人也没有多少印象。

 主婢俩不死心,每天策马出东门,在东乡遍访各处村落,甚至在人带路逐村查询。就这样晨出晚归,依然不肯放弃。:这天近午时分,绕小径驰向前面的一座小村,村前有三株高大如巨人的大白杨,远远地便看到树下有人乘凉,几位村童在村附近嬉戏。

 “我们真该请杨大爷派人带我们来的。”侍女小秋挪正阔边遮帽埋怨:“他也不通情理,去找他经常闹得不愉快,问起他老弟的事就支支吾吾,爱理不理,只要我们不必耽心。

 小组,他们是不是亲兄弟?

 “你少给我胡说。”碧瑶扭头白了侍女一眼:“长相相差不远,当然是亲兄弟啦!”

 “那他为何一点也不关心亲弟的死活?”

 “不许胡说,杨大爷是一家之主,处理田地的事已经忙不过来,你要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守候着成残的弟弟唉声长叹?”

 “好啦好啦!小婢只是心里烦,发发牢而已。我们几乎踏遍了东乡每一寸土地,依然不知杨庄在何处。小姐,是不是听错了,把西乡听成东乡?”

 “不会听错的,杨大爷清清楚楚说出是东乡杨庄。”

 “要不要四乡都走一趟?”

 “以后再说。”

 她们哪能长久逗留?跑遍四乡需要多少时

 接近村口的大白杨,碧瑶下马牵了坐骑,离开小径往树下走,几位村民用好奇的目光接她们。

 值戏的村童也奔到,吱吱喳喳指指点点。大概偏僻的小村,从来没有如此秀丽的女宾光临,所以人人都感到好奇。

 “大叔请了。”碧瑶嫣然含笑瞥了众人一眼,最后向最近的一位中年村民颔首为礼:

 “我们是来探访亲友的,大叔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一座杨庄?”

 “杨庄?”村民眉攒在一起了:“小姐,你们要找杨庄的亲友?”

 “是的,好些年没通音讯了。”

 “难怪,当然不会通音讯啦!”

 “大叔的意思是…”

 “那座庄早就没有啦!”

 “咦!不可能呀!早些天…”

 “我们这座三杨村是重建的。”村民叹了一口气:“九年前山东响马过境,来得太快,乡民来不及进城躲贼。官兵从东面来,十余万兵马战,村镇全被大火烧成白地,尸横遍野,本村三千多村民,仅有三百余人逃得性命。杨庄,死得更惨,回来了几个人,最后把地交给官府,不知迁到何处落户了。”

 “哎呀!这…可是,早几天有人回杨庄…”

 “可能前往迁走在别处落户的村落,不会在老杨庄。”村民向东北角一指:“沿路走,十二里就是老杨庄,那里已成了荒野,连断瓦颓垣也被草木掩住了。”

 “大叔,可有人知道他们迁至何处落户了?”

 “不知道,问也是白问。”村民直摇头:“救死扶伤,重建村落,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谁还有工夫留意邻村的动静?半年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抛弃家园。”

 “谢谢大叔的指点,我们要去看看。”

 “那一带偏僻,两位小姐千万小心。”村民好意地叮咛。

 “谢谢大叔关照。”

 找了老半天,才发现草木掩覆的废墟。

 下一步,是向废墟四周的村落,打听杨庄那些劫后余生的人,到底迁往何处落户的。

 白费工夫,毫无线索。

 她们不能久留,心情落寞走上归程。

 归心似箭,抵达宿州东关外,天色尚早,未牌将尽,不是落店时光。

 她们该在东关外投宿的,难驿就在东关外,附近的旅店甚多,高尚的旅店十之七八在东关。

 来晚先投宿,鸣早春天;早些落店可以获得上等雅房。

 由于天色尚早,碧瑶不在东关逗留,她觉得明天向北就造,住北关省事些。沿绕城大道到了北关,北关的城外街市虽然比东关大,但高尚的旅店仅有两间。

 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通常不在南北两关住宿,而在东关靠近驿站找客店,因此南北两关投宿的旅客品复杂些,品都不高,龙蛇杂处。

 运气不差,住进北关最高尚的淮老店。右首不远处,则是规模最大的鸿宾客栈。

 入暮时分,各处旅舍门前闭哄哄,人汹涌车水马龙,也异味素人,几乎家家客满,连居民也觉得今天的旅客特别多。

 姑娘们在外行走,必须自我检点,尤其是在客店投宿,最好深居简出,膳食要店中仆妇直接送入房内,避免至膳堂抛头脸惹是非,即使有自卫的能力,避免受到扰可以免生闲气。

 碧瑶就忽视在外行走的忌,独自上街想看看有否徐州的亲友。

 在徐州,项家城内城外都有宅院,她经常独来独往与亲友聚会,一些泼皮知道她情温婉随和,难免好皮笑脸逗她发窘,她见怪不怪。

 其实没有人真敢逗她生气,都知道她的武功比两位兄长更扎实。她两位老哥在徐州,真有降魔金刚的声威。

 她把这里当徐州,独来独往逛街不会有危险。徐州的亲友往来风必经宿州,她希望能碰上亲友探问家中的信息,离家多,不知家中的情形怎样了。

 自从雷豹毒娘子那些人离境之后,家中的警戒并没松懈,提防天杀星唆使派群狗再来生事,她不希望家中再生事故。

 接近鸿宾客栈前面的大广场,身后蹄声得得,十二名扮成小行商的骑上,慢慢到了她身后。

 她本能地向街边靠,扭头回顾。

 很不妙,骑士们也看清她的面貌。

 “咦!”第三位女骑士口叫,马鞭向她一指。

 街上人多,对方也人多。女骑士虽然穿了布衣像贫妇,但美丽的面庞并没有走样,马鞭指向她,明白表示已认出她的面貌身分了,冤家路窄,双方都心中有数。

 不能引起冲突,对方人多势众,她不假思索地急窜而走,钻入鸿宾客栈前大广场的人丛。

 “那小丫头是笑益尝的女儿。”女骑士是毒娘子卓鸳鸯,飞离雕鞍猛急叫,排众急追。

 马匹在这里只能在人丛中缓行,不能驱马追赶,共有四名骑上跃下马追出,拨开人丛声势汹汹。

 她已别无抉择,一头钻入鸿宾客栈拥挤的店门,身后十余步,毒娘子正排众而至。

 鸿宾客栈有三间店面,后进连厢曾院,可接待三百位旅客以上,到处都有人走动。她像灵活的蛇,在人丛中审走如飞,直趋后面的客院,从僻静的角落跳墙溜之大吉,把追的人摆了。

 鸿宾客栈一阵,十二名骑上旁若无人地穷搜各处。

 暮色四起,一匹健马出了街口,便放蹄飞奔,向北绝尘而去。

 是侍女小秋,连夜北奔飞骑告警。

 碧瑶毕竟欠缺经验,她应该和小秋一起走的。

 十二骑士住进鸿宾客栈,店伙心中叫苦。

 旅客水簿中,查不出可疑旅客落店的资料,遍查客房,也没发现可疑的女客投宿。

 这些牛鬼蛇神并不蠢,知道被项家小丫头愚弄了,利用客栈身,并没住在客栈内。

 他们知道如何寻踪觅迹,知道猎物的可能藏匿处。人多好办事,北关一带受到有效的封锁。

 碧瑶虽然不曾在江湖走动,但乃父的朋友,都是江湖之雄,耳儒目染,对江湖动静不算陌生。

 在徐州,她也经常与本地的亲友往来密切,接触面相当广。

 她所欠缺的是实战的经验,像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花。

 欠缺经验就胆气不够,在一个性情随和,聪明有智慧的人来说,不但不是缺点,反而成为她的优点。

 她换下淑女装,换上普通的村女衣,把需用的紧要物品入百宝囊,马包内的刻也取出来使用,随时防范意外。

 她有不需返家的理由,深信侍女小秋一定可以平安返家报警,她要蹑在这些人附近,了解这些人的活动情形。她在心理上,就没有与这些人搏斗的念头,跟踪盯梢应该可以胜任,放机警些料亦无妨,她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她却没想到,对方会全力对付她。

 她知道毒娘子那些人,在鸿宾客栈落店,在店中穷凶极恶大搜她的踪迹,心中感到好笑。

 要了解情势,必须与对方保持接触。拾摄停当,打算溜进鸿宾客栈,观察那些人的动静。

 对方只有十二个人,估计即使被发现,撤走也不难,街市中身轻而易举,不逞强便不会有被堵住的凶险。

 淮老店是高尚的旅会,普通升斗小民不会光顾这家店,二更初,便不再有旅客投宿,店中的活动逐渐沉寂。

 与不远处的鸿宾客代相较,不可同而语,客栈面前的!”场,仍然喧喧嚷嚷一片忙碌。

 准备停当,挨了用布卷了的长剑启门外出,手中有门锁,表示不会在短期间返回。

 拉开门,她心中一动。走廊的右首,一位青衣布裙,了两大辩的小姑娘,似是刚启房门而出,并没锁上房门,向站在门口的她嫣然一笑,举步向她走来,笑容毫无恶意,只是有点怪怪地。

 “你笑得好美。”她个性随和,对这位小姑娘产生好感,态度也就出善意:“只是好像另有用意,能不能告诉我?”

 她的打扮更像小村姑,因为没穿裙而穿

 “你不觉得,与他们住得太近吗?”小姑娘止步笑问:“了行藏,就该迅速撤离。好像你是个初出道的生手,出门几天了?”

 “咦!你…”她吃了一惊,对方的话意她懂:“我要看着他们有何图谋,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啦!这位姐姐难道能未卜先知,我的事…”

 “你在街上追逐,我在场目击,正在找旅舍投宿,所以知道经过。那些人都是江湖人,很快便可查出你的踪迹。我认识那个毒娘子,你与她…”

 “有点不怎么相关的过节。进来坐好不好?姐姐贵姓?我姓项,项碧瑶。”

 “你不是打算出去吗?”小姑娘指指她手上的门锁:“风声正紧,他们正在大举布网张罗,你这时出去侦查,不啻自授罗网,去不得。这里也不安全,不过还没有立即的危险。我姓李,叫小莹,晶莹的莹。”

 肃客入房,加点了一枝烛,房中一亮。

 “小莹姐,请用茶。”她请小莹在桌旁落座,斟上一杯茶:“他们不会知道我的宿处,让他们在鸿宾客栈闹翻天。真的不直前往侦查,谢谢你的指点。不瞒你说,我还没在外面走动过呢!”

 “所以我说你是生手呀!你不走避,我也会跟着受累,所以来提醒你。”小莹说:“早晚他们会派人来查,单身女客都会受累。”

 “我抱歉。”她知道事态严重:“这时走还来得及。小莹姐,一起走好不好?你是一个人?”

 “我通常独来独往,不要紧。你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吗?”

 “十二个,我惹他们不起…”

 “人数必须加上五六倍,他们有许多入分开行动。主脑是九州冥魔,另有一批淮河的枭雄,互通声气,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哎呀!九州冥魔?”她脸色大变:“老天爷!那魔头怎么可能”

 “他公然出面了,是九州会的会主。”

 “九州冥魔怎么可能接纳毒娘子这种人?小莹姐,你有没有弄错?”

 “九州冥魔就住在后街的兴隆老店,我是从颖州跟在他们后面来的,所以…”小莹突然急趋窗旁,侧耳倾听,像发现普兆的灵猫:“这些混蛋怎么来得这样快?把剑系在背上,准备走。我得回房取剑,你先走,不要等我,愈快愈好,身第一。”

 声落,人已出了窗一间即没。

 她仍然有点不信,但依言将剑系在背上。

 她不想先走。相见投缘,她平空对李小莹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

 稍一迟疑,就走不了啦!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机警地吹熄烛火。

 “就在这里。”房外响起店伙的嗓音:“是两位女客官,而不是一位。”

 小秋走时,并没告知店伙。

 原房管理牲口的伙计,也不过向旅客的去向,只按旅客的需要,接收坐骑或准备坐骑。

 所以管理客房的店伙,并不清楚旅客是否仍在房内。

 “不管一位或两位,都得查。”另一人嗓门宏亮,气势汹汹:“叫门。”

 “是的。”

 不等店伙叩门,她猫似的钻出窗,审人房后的防火小巷,便听到房门被踢破的暴响。

 李小莹出明机警,但也有失算的时候。

 她知道必定会有人前来追查,却以为事不关已,对方不可能把她当成项碧瑶,不会李代桃僵认错人,当面一间便清。

 因此,她并无积极应变的准备,所以要碧瑶先走,她要随机应变察看情势变化。

 手中有剑,是应变的第一步。

 她窜回客房,则将剑取出,房外已被堵住。

 “轰隆”一声大震,房门崩坍掉落。

 她反应甚快,一声冷叱,将唯一的小桌扔出,身形控低随桌急窜,像离弦的劲夫窜出房外。

 踢门的人警觉心也高,小桌一翻烛火倏熄,飞出的小桌体积比人大,黑忽忽呼啸而出,不敢贸然出手阻挡,三个人向侧急闪,没留意桌下有人跟出,失去把人堵死在房内的好机。

 外面是小院子,客房是分栋的。院子的花盆附近,隐伏着两个人。

 一声狂笑,两人现身劈面拦住窜出的李小莹,一刀一剑伸出相候,等候她冲上。

 “你们干什么?在客店抢劫?她不想引起恶斗,止步沉声问。

 她的女悦耳嗓音和身材,一看便知是小姑娘,不远处廊柱悬有一盏长明灯笼,光度足以看清轮廓。

 “瓮中捉鳖,妙极了。”持刀的人得意地说:“项大小姐,你认命吧!哈哈哈!你是咱们在徐州建山门的最佳保证。”

 后面破门的三个人,堵住了她的退路,五比一,她陪人重围。

 “项大小姐?谁是项大小姐?”她反问,徐徐解开创囊的锁口绳,出剑把。

 “喝!怎么?和我耍赖?”

 “你们来找什么项大小姐?”

 “没错。”

 “你看我像项大小姐吗?”

 “别给我耍嘴皮子…”

 “你简直岂有此理,张冠李戴闹笑话。你们要找的人是谁,总该认识这个人吧?我姓李,不姓项。你如果不认识,快找认识的人来证实一下好不好?”

 五个人都是男的,没有女人。

 每娘子是女的,该是认识项碧瑶的人。

 不远处在项碧瑶房内扑空的三个人,已闻声飞奔而至,现在八比一,小院子完全堵死了。

 “你不是徐州笑益尝的女儿?”那人一怔。

 “哦!原来你们找那位烂好人笑孟尝的爱女,却误把冯京当马凉,贻笑江湖。喂!你们有。八个人,难道没有一个人认识那位项大小姐?快出来指认好不好?”

 “认识的人不在这里,你是唯一符合项碧瑶特征的人,乖乖跟咱们前往客栈等候指认,不可自误,咱们不想伤害你,把剑丢过来。”这人所提的要求,在正常情形下还算合理。

 但在江湖朋友的想法中,却又不合理啦!

 乖乖缴械被押走,死活便在对方手中了。

 她是美丽的少女,后果将令人不寒而栗。

 对方如果是正道人士,当然不会有危险。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会承认误捉贻人笑柄。

 “办不到,谁知道你们是何来路?我在这里等,等你们的人前来指认。”她当然拒绝,这也是合情理的要求。

 “该死的小泼妇,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擒住你再说,接招!”

 刀光一闪,这火扑上了,刀招是“拦江截斗”封锁她左闪的经路,大手随后探出擒人。

 她不用看也知道刀是虚招,单刀看的是手,对方志在擒人,一定会用手探入,刀制造出手的好机。

 这人的手还没探出,刀招也将尽未尽,眼一花,人影不见了“砰”一声问响,右助挨了一腿,向右扔刀扭身重重地摔倒。

 “要活的!”有人大叫。

 她一脚奏效,翻转的身躯还没稳下,马步只有一脚沾地,便感到右腿近外处微震。

 右腿翻落着地,突然右腿一麻,接着剧痛光临,痛勾消了发劲的能力,向下挫倒。

 她知道糟了,右腿外侧近聘骨处被暗器击中,这才明白有人叫要活的话中含义。如果不要活的,这枚暗器她死定了,天色黑暗,她也没料到对方有这许多人,足以对付她,怎么可能在旁用暗器偷袭。

 暗器有毒,难怪先前突然感到一麻。

 她后海已来不及了,摔倒在地便挣扎难起。

 两个人同时扑出,四条大手像抓鱼。

 黑影骤然从走廊扑出,快得难辨形影,两个大汉不知背后有人扑来,毫无所知地向左右急控。

 黑影一掠而过,打击着声乍起,俯身伸手擒捉小莹的两个人,也飞抛而起,先前向两侧挖出的两个人还没落地,打击之快无与伦比,四个人似乎同时受到沉重的打击。

 黑影疾退,肩上有李小莹。

 “毙了她…”先前叫要活的那位仁兄,像是恶梦初醒,厉声大叫挥剑冲出。

 四个人受到淬然的猛烈打击,另四人竟然没看清黑影是人是鬼,太快太突然,发觉有变已来不及反应。

 在暗中用暗器偷袭的人,也来不及再发暗器,黑影已窜入走廊,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民宅的后堂一灯如豆,光线不会外,但视线不明,检查伤口不易看清。

 “我的右半身麻木了,暗器有毒,我…”李小莹躺在堂屋中间,绝望地低叫。

 “你放心好不好?”碧瑶褪了她的,检查右外膀的伤口,不时沾了血放在鼻端轻嗅,有行家验毒的气派:“是双锋针留下的创口,他们不想杀你,所以伤口不深。可惜针没留在体内,无法很快找出毒。如果没有淬毒,这种创伤并不比被马蜂螫了一针严重多少。”

 “你…你懂毒?”

 “自从毒娘子出现在徐州之后,家父那几位玩毒的专家,便十万火急赶来,传授防毒治毒的要诀。我有多种解蚀血,溃烂、凝血、腐肌的药,带在身上防身…对了!是溃烂的毒药,毒幸好还没发挥功能。”

 知道毒便简单了,双锋针的创口仅两分,入药本之后,甚至不需包扎。

 为了使解药发挥最大功能不致落,以小膏药贴上便一切停当。再下三颗解毒丹,大功告成。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莹身坐起问。

 “北关最东端小巷底的民宅。”碧瑶小心地收拾百宝囊:“他们仍在那边穷搜,决不可能搜到这间民宅来,大可放心,明天你一定可以活动自如,只是创口小有不便,小小的痛楚不妨碍活动。”

 “你怎么不早走?”小莹问。

 “我不放心你,所以绕回来,果然老天爷有限,让我赶上了。我连累了你,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碧瑶抱住了她:“但是,我不能留下来陪你,事关我家的安危,我必须引他们走。小莹姐,原谅我自私。”

 “嘻嘻!你爹是个烂好人,龙生龙凤生风,难怪女儿也是烂好人。”李小莹站起大笑。

 “咦!你可以站起来了。”

 “哦!我真站起来了,麻木感没有啦!”小莹也大感惊奇:“你的解药真妙。你没有绕回来救我的必要,你没欠我什么。”

 “你”

 “好啦好啦!我们扯平好不好?你要走,走得了吗?他们一定彻底封锁北行的路…”

 “我不往北走,一定要把他们住,甚至引走,让我家有充裕的时间应变。”

 “老天爷,你应付得了这一大群武功超拔的江湖人?与九州冥魔周旋,可能活得不耐烦了。”

 “我非周旋不可呀!我承认我不行,逃躲的能耐总该可以胜任吧?只要逃入城,他们绝对奈何不了我。宿州的知州大老爷叫宋铁头宋诚,对惩治匪盗兴趣极浓,抓住了就立即锁入死囚牢,宿州就没有蛇鼠敢结帮组会。州判大人的五组箭手校刀手,由各乡的箭社教师爷组成,反抗的人立加杀。他们这些人,明天绝对不敢在城内城厢逗留。不信你等着瞧,巡逻的捕快一早便会蜂涌出城。他们只敢夜间偷偷摸摸活动,能找得到我?”

 碧瑶当然知道宿州的情势,宿州与徐州是近邻。

 俗语说,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地主父母官如果不贪赃枉法,铁面无私执法森严,当地的治安一定良好,民壮丁勇也乐于拼命维持治安。

 外地不明情势的强龙,如果冒失地闲事,那等于是与全州为敌,肯定要上法场或当场被格杀,除非见机跑得快。

 城门已闭,城内的治安人员无法出城,所以这群凶果胆敢搜查旅合声势汹汹,大举出动在屋顶高来高去追逐,居民敢怒而不敢言。

 但天一亮,不但城内的治安人员涌出,甚至可能出动民壮丁勇。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内功外功也有力尽的时候。

 功臻化境的人,也仅能支撑片刻,哪受得起刀如林的致命攻击?一石弓力可贵重甲,绝世武功也受不起箭雨的攒。何况在那些捕快中,也有武功超尘的捕盗名手。

 “唷!你倒是怪谦虚的。”小莹一面活动手脚一面说:“如果那些人中,有人与本城的治安人员有情,那就情势完全不同了,城里你躲得住?除非你向知州大人首告,你会吗?”

 “这…”碧瑶一愣,她怎能向州衙告状?

 “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合实际,此计难行。碧瑶姐,快另想办法。”

 “那就引他们远走。”碧瑶一拍大腿:“他们一定多防止我北遁,我就让他们如意。”

 “往何处远通?”李玉莹笑问。

 “往东奔。”

 碧瑶想起灵壁县:“那一带我地头,引他们去捉藏。”

 她走遍了灵壁东乡每一角落,有把握逗弄这些人疲于奔命。

 “决定了?”

 “对,决定了,东走灵壁,引他们天南地北奔忙。”

 “好吧!算我一份。”小莹的口气轻描淡写。

 “什么?你说什么疯话?”碧瑶却大惊小怪。

 “疯话?”小莹冷笑:“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不在旅会查我的底?你跑不了,我能逍遥?我敢保证,他们要捉的人中有你,要杀的人中有我,我的处境比你更为凶险,明白吗?”

 “这…小莹姐,我…我抱歉…”

 “你怎么老是抱歉?讨厌。咱们两个人,一定可以让他们后诲。快点歇息养足精神,五更时分动身。”

 “得等天亮呀!不然怎能引他们走?”

 “我敢给你打保票,打不厘金的宝泉局保付官会票。”小莹笑说话风趣:“北关四周,恐怕已有人潜伏监视了,天一亮,谁也跑不了。五更初突然越野飞奔,他们来不及拦截,就会追来了。最好能打伤几个恶贼怒他们,他们就会咬牙切齿穷追不舍啦!”

 “此计可行。”碧瑶欣然同意:“你可以称小诸葛,我听你的。”

 “嘻嘻!你该听我的,论见识与经验,你得很。你老爹笑程是烂好人,你是胆小鬼只会选。喂!你几岁了?我十六多一点。”

 “我…我我…”

 “不许多报。”

 “我十…十六岁…刚满。”

 “难怪你叫我小莹姐。嘻嘻!我是老大,你名正言顺要听我的。现在,到后房睡觉。这家的人靠得住,不会与匪徒合作出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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