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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魂断梦销
 天黑后不久,容院中的绛宫魔女十一个男女,刚膳罢洗漱毕,除了她的两个心腹侍女外,其他的人一一返回客房歇息。

 身为主脑人物,琐务甚多,想早早歇息也力不从心,她得留心三里外粱庄主歇息处的动静,派有一个人警戒,随时接待传送讯息的人。

 侍女沏了一壶茶,她独自在小厅中品茗,面对菜油灯散发的荧荧幽光,她有点萧索感觉在心头,心中充满了失败感。

 “我一直就在扮演一个失败的女人。”她在心中呐喊:“天啊!我有哪一点不如人?”

 丘星河不接受她,不为她的美貌所惑;无俦秀士轻视她,只要她接受驱策。姜秋华嫉妒她,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妙笔生花拒绝培植她的实力,甚至愚弄她。

 走投无路,霸业无望,目下她只有依附梁庄主,徐图发展。

 这唯一的出路、似乎突然变得更为崎岖了。

 武威所树倒猢狲散,梁庄主也就失去支持,树敌太多,前途多艰,恐将成为丧家之犬。

 她怎办?重新迹江湖培养实力?心腹死伤殆尽,她还有能力东山再起吗?从绚烂的叱咤江湖,突然沉落在势孤力单的境遇中,面对荧荧孤灯,无穷寂寞与恐惧爬上心头,她无限凄凉地失声长叹。

 门窗都是闭上的,两侍女也到内间去了,倍感寂寞。不知过了多久,茶早已冷了,灯火已结蕊三次,万籁俱寂,该就寝了。

 明天,她可能面对丘星河,面对雷霆万钩的袭击,明天…她不敢想。

 丘星河的武功和道术,决不是她所能对付得了的,唯一的凭借是人多,人多靠得住吗?

 丘星河一个人,就把梁庄主一群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几乎打得落花水,恐怕连梁庄主也靠不住呢!

 正想唤侍女收拾茶具,木窗悄然上掀,仍带温热的气流一涌,灯火摇摇。

 她本能地倏然而起,手按上了剑把。

 “是你们!”她心中一宽,手离开了剑把。

 是妙笔生花和九州瘟神,还有一个直肠直肚的强盗翻江倒海,三人穿窗而入,笑地神色友好。

 “到处巡视,顺便找宫主谈谈。”妙笔生花笑容暖味,一开口便知道是谎话。

 已经公举梁庄主做司令人,妙笔生花是当然的副手,用得着亲自出来巡视?

 那是身分地位不怎么样,名号不高不低人物的责任。

 “诸位请坐。”她喜气地肃客,心中疑云大起:“陈老辛苦了,但不知有何指教。””

 “等歼除丘星河事了之后,在下希望知道宫主的动向。”妙笔生花的笑容收敛了:“宫主率先推举梁庄主主持大局,是否真的有意投奔九华山庄?”

 “本来有这个打算。”她并不笨,说的话模棱两可:“当然得等事了之后才能够决定。

 哦!陈老也需要九华山庄支持,不是吗?”

 “正相反,在下不需要九华山庄支持,毕竟九华山庄的庙太小。”妙笔生花傲然地说:

 “在下实力仍在,我有我的局面。目下天下各地藩王,都在招贤纳士,最积极的有河南洛伊府,江西南昌宁府,湖广武昌楚府,陕西关中秦府。咱们这种人,不管投向任何一府,都会受到礼遇与。宫主,九华山庄树大招风,锦绣山庄与天南镖局不会就此甘休,神剑天绝也誓在必报,你跟着粱庄主,哪有好日子过?”

 “陈老的意思…”

 “河南伊府与开封周府素来不和,这次天南镖局不会甘休,武昌楚府不会我们。在下有朋友在江西宁府,事了将带人前往投奔,宫主如果也加入,咱们的实力将更为雄厚,将更加受。”

 “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本宫的人,与九华山庄划清界线。”绛宫魔女恍然,这老在为自己壮大实力而拉拢她。

 “宫主明白就好,但不知意下如何?”

 窗外突然传出一声轻咳,人影立即出现在厅内。

 四人吃了一惊,推凳而起。

 是无俦秀士,带了九华双卫:千手天君罗远、百毒无常常方。

 “陈前辈真不够意思。”无俦秀士狞笑着说:“目下正需同心协力应付丘星河期间,前辈就开始使用挑拨离间手法,拉拢本庄的人增加你的实力,太过份了吧?”

 “少庄主,你知道老夫并不过份。”妙笔生花恼羞成怒,怒容满脸:“闯江湖,谁不为自己打算?结志同道合朋友共祸福,是天经地义的事。宫主并没正式向贵庄效忠,你我都曾经拒绝与她合作,目下情势大变,我当然有争取她合作的权利,你说这种话就不上道了。”

 “阁下,你给我听清了!”无俦秀士比他老爹更狂傲,更神气:“你这种卑劣的挖朋友墙角的作风,不要在本庄的人面前来这一套献丑,少给我强辞夺理,乖乖给我滚远一点。”

 “该死的东西!我看你是吃多了撑着了。胆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无礼的话…”

 “你算了吧!阁下。”无俦秀士嘲弄地说:“你,一个失了势丧了家的倒霉鬼,何必再亡自尊大抖昔日的威风?当初在下之所以对你持三五他尊敬,完全冲阁下是周府的红人份上,不得不敷衍你,你以为在下真肯你摆布?目下你已经…”

 “就因为你这不知死活,又自不量力的虚胖庸才,不听约束狂妄自大,终于落得今天的结局,老夫之所以失势丧家,完全出于阁下之赐,你还用这些话来刺老夫,你真的该死…”

 两人像发狂的狗,你咬我一口,我也以牙还牙,哪会有好结果?

 一声怒叱,无俦秀士愤怒地拔剑、欺进、攻招,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剑一出风雷乍起,像是响起一声迅雷,剑光有如电光

 妙笔生花早就防备对方怒突袭,对这种狂傲的年轻人有深入的了解,无俦秀士眼神一动,他的魁星笔已同时离袋、挥出,来的雷电,功贯笔尖猛地一抖。

 铮一声暴震,快攻快封必定无可避免地笔剑接触。

 妙笔生花惊叫一声,斜震出八尺,踢翻了一张条凳,几乎摔倒。

 无俦秀士也斜退了一步,失去连续发招追击的机会。

 九州瘟神吃了一惊,竟然呆了一呆。

 显然,无俦秀士已经赢了这一招。

 九州瘟神的名头比不上妙笔生花响亮,但真才实学却高了一分两分,但看了无俦秀士这信手急袭的一击,这位老瘟神确是暗暗心惊。

 “后生可畏!”九州瘟神不胜感慨地说:“陈老弟,算了吧!

 这位少庄主比他老爹更胜一筹,你讨不了好的,走吧!这时翻脸成仇,对谁都没好处。”

 “我不信谁走得了,”无俦秀士找了九州瘟神,剑也毫不客气地指向他。

 九州瘟神栽在年轻的丘星河手中,心中又羞又恼不是滋味,这位年轻人又用剑指向他,他实在受不了。

 “你如果要在老天面前撤野,老夫要你死一百次!”九州瘟神怒火上冲,声俱厉:

 “惹火了老夫,老夫要你九华山庄死个犬不留,不信你试试看?你最好不要试,哼!我九州瘟神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在下也会玩毒。”百毒无常常方冷笑:“我百毒洗常的绰号也不是白叫的,咱们来看谁先死!”

 “好,看谁先死!”九州瘟神接受百毒无常的挑战:“我是瘟神,你是无常,看神与鬼今晚谁死谁活…”

 不管是瘟是毒,一旦施放,这座小厅的人,必定一同遭殃。

 “喂!你们到底怎么啦?”绛宫魔女打断瘟神的话:“丘星河还不知人在何处,你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有必要吗?你们今晚都冲我而来的,我还没有表示意见呢!我该有表示意见的权利吧?”

 无俦秀士对瘟神确有顾忌,真不敢在室内与瘟神玩命。

 “我在听你表示意见。”无俦秀士乘机下台。收剑消失了敌意。

 “我说过,等锄除丘星河的事结束,再行决定。”

 “我等你的决定。”

 妙笔生花哼了一声,愤然启开厅门,偕九州瘟神、翻江倒海,愤怒地走了。

 三人一走,无俦秀士立即变脸,标准的枭雄嘴脸。

 “你最好现在就答复我。”无俦秀士脸色一沉,杀气腾腾:

 “你如果想愚弄我,你会后悔八辈子!”

 “你这是干什么?”绛宫魔女警觉地往后退,保持安全距离,她对无俦秀士刚才疾逾电闪的淬然攻击,怀有强烈的戒心:“你是个大丈夫吗?言犹在耳,立即变卦,委实令人不敢领教…”

 她对这个曾经让她心仪的男人,反复无常的性格失望极了。

 往昔无俦秀士拒绝她,她认为这是大丈夫气概,不但心无怨恨,反而更为倾慕。

 而现在,她终于发现无俦秀士是这样的一个毫无武林世家子弟风度,性格反复无常的虚有其表小人,一个可怕难测的枭雄。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无俦秀士声俱厉打断她的话:“你这种见异思迁的女,一定要被人牢牢地控制住,才不会生张魏惹祸招灾,这个牢牢控制你的人就是我,不管你是否愿意。目下我需要一切可用的人手,所以还对你保持一两分客气,惹火了我,哼!

 “你老爹同意吗?”绛宫魔女快要气炸了,但不便发作,改用可以伤人的问题反击。

 “家父的事忙得很呢!他也不会过问我的事,这种事也不需征求他的同意,只要你的意见便可决定。我等你的答复,立即。”无俦秀士居然不暴怒,不住冷笑。

 “如果我不答复…”

 “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无俦秀士咄咄人:“我不再问第三遍。”

 “你不要欺人太甚…”

 无俦秀士以行动作答复,踏进一步猛地一掌吐出。

 九华山庄的剑术,固然在武林有崇高的地位.但真正让剑术发扬光大的,是御剑的内功烈火神功。

 再神奥的剑术,如无湛的内功御发,兵刃一接触便被震飞近不了身,再神奥的绝招也毫无用处。

 烈火神功的脉络,源于道家的三昧真火,浑雄刚猛极为霸道,真可以在发出时热扑面。

 玄门与道家不同,容易混淆不清。

 道家通常指道教人士,包括术士法师。

 三昧其实是佛门弟子的修行方法之一,道家人士盗用甚多佛门典制,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佛门弟子也同样盗用了道家的一些章规典故,因此有许多信徒,还弄不清自己到底信神还是信佛。

 大天龙掌,这一掌恍若迅雷霹雳,全掌殷红,热潜劲如怒涛涌发。

 绛宫魔女仗以横行江湖的绝技,是魄魔音和搜魂大阵,这对真正内功修练有成,定力超人的高手。威力有限得很。

 她真正的武功底,并不怎么扎实,因此在三冈村中,神剑天绝拂了她一掌示威,她就心中生怯识趣地拒绝接受挑战。

 她以为无俦秀士剑术了得,却没料到对方的掌法如此惊人,娇叱一声斜掌扭身移步接招,用了七分巧劲。

 气爆声惊人,她斜撞出丈外,脸色泛灰。

 引偏的掌劲,向木桌涌去,灯火摇摇。

 彩影入目,香风扑鼻,姜秋华出现在桌旁,纤掌斜伸,挡住了涌来的掌劲,唯一的菜油灯暗而复明。

 如果灯一媳,厅中必定只得伸手不见五指。

 魔女的用意十分明显.她要灭灯身。

 厅后奔出两位侍女,惊叫一声奔向脸色泛灰的魔女,心悬主人的安危,急急向主人奔了过去。

 “滚!”无俦秀士一掌没将魔女击倒,怒火更炽,信手向奔得最快的侍女拍出。

 姜秋华更快,一掌拍向另一位侍女的背心。

 两声狂叫,两侍女分摔出丈外,口中鲜血狂,摔倒在壁下挣命。

 “我来整治她!”姜秋华凶狠地说,向绛宫魔女走会。

 “她是我的…”无俦秀士不依。

 “退!”姜秋华沉叱:“我不来,你将有大麻烦。”

 “你…”无俦秀士不敢不退,强忍愤怒抗议。

 “总有一天,你们父子会穿同一条子,哼!

 无俦秀士脸红耳赤,绛宫魔女却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料到凤华绝代高贵骄傲的姜秋华,居然大胆得说出这种俗难听的话,可知平时的高贵矜持风华,是装出来骗人的。

 “你们竟然毫无理性地杀了我的人!”绛宫魔女悲愤填膺厉叫:“这是冷血的谋杀,你们已经失去人了!”

 两个待女,是她布搜魂大阵的左右臂膀,一管金钟一持王罄,武功足以媲美一高手,却糊糊涂涂死于非命,断了她的臂膀。

 她急疯了,厉叫声中拔剑。

 美秋华一闪即至,她的剑仅出鞘一半。

 丘星河曾经警告过她,不要与姜秋华贴身相搏。

 厅中不便施展,姜秋华猝然攻击志在必得,她已无法避免贴身相搏,连拔剑也力不从心。

 丘星河曾经与姜秋华贴身相搏,心理上早有准备,结果仍然衣凌落,狼狈不堪。

 她的武功比丘星河差了十万八千里,结果不问可知。

 一阵猛烈的拳、掌、爪,暴雨似的落在她身上,她绝望地闪避封架,始终冲不出姜秋华拳掌爪布下的天罗地网。

 受到十记打击之后,她已完全失去封架的力道,眼前星斗满天,浑身剧痛难当,再挨了几下,便濒临气散功消手脚难举即将崩溃境界。

 衣破裙裂,帛相见。

 终于,她尖叫一声,摔倒在壁下,口角溢血陷入半昏境界,像快断气的

 八名男女随从先后冲出,看到行凶的是无俦秀士和姜秋华,一个个骇绝而逃,丢下主人不管了。

 最后走的两个人,被从后面赶上的无俦秀士刺死了。

 女人为吃醋行凶,是不讲理性的。

 姜秋华恨透了魔女,一直认为魔女蓄意引她的爱侣无俦秀士,三番两次向魔女寻仇,誓除之而后快。

 这次把魔女弄到手,她怎肯痛快地将人毙了拉倒?

 不久,魔女被捆了双手吊在横梁上,满的酥大半暴在灯光下,一条玉腿也若隐若现,暴的部位,都可以清晰看到扑打所遗下的瘀血伤痕。

 “我要把你整治得生不如死,以为反抗者戒。”无俦秀士一面系吊绳,一面得意万分不住狞笑:“本来。在扬名立万茁长壮大期间,我需要大量人手鼎力相助,但必须是忠心耿耿的英雄好汉,而你却是到处找男人合作的烂女人,你以为我敢将你留在身边养痈遗患?””

 她痛得魂游大虚,双脚一离地,她才慢慢恢复神智,眼前朦胧,终于看清眼前无俦秀士的恶冷酷面孔。

 “你不…不是人…”她含糊地咒骂。

 无俦秀士狰狞着举手要掴她耳光,却被姜秋华伸手拦住了。

 “你不要做给我看!”姜秋华盯着无俦秀士冷笑:“如果我不在,你早就怜香惜玉上了她的。人是我的,你到一旁凉快去免得看了心疼!”

 “秋华,你…”无俦秀士脸红耳赤,在姜秋华面前他强硬不起来。

 远在丈外的桌上油灯,火焰突然拉长,摇曳了几卜。

 厅内无风,门窗都是闭紧的。

 千手天君把守住厅门,百毒无常在窗台旁警戒,没有人移动引动气流,灯火不可能无风自摇而且火焰拉长。

 所有的人都没在意这微小的变化,火焰的跳动为期甚暂,也没有后续的变化。

 “我说得难听,是吗。”姜秋华从一个高贵的淑女,转变成泼辣的女人:“你心里明白,我说到你心眼里去了、这种风入骨的烂女人,你父子都是一见便着了。我必须制止这种丑恶的事发生,以免将来造成遗憾,以免更多的人牵连受害。丘星河就比你更像一个明智的英雄,他自始至终就不受这个妇的惑。”

 “你这个强盗的女…女儿,又…比我高…高贵多…

 多少?”绛宫魔女明知必死,豁出去了:“丘星河既然比你这个嚣张的男…情夫强,你心一定也…在丘星河身…身上…”

 两耳光把魔女的讽刺桃拨话打断,姜秋华揍起人来是相当狠的,几乎把魔女的脸都打歪,口中鲜血急

 无俦秀士一咬牙,于脆退至一旁作壁上观,面对一个泼辣,一个风,同样美貌的女人,真是无可奈何。

 如果他对绛宫魔女没存有非非之想,就不会连夜带人前来魔女就范了。

 而泼辣的姜秋华吃定了他,也看穿了他,及时赶来阻止他打如意算盘,使用的指责理由也得他无从分辩,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也的确击中他的心底秘密,赤揭开他的疮疤。

 灯火又变,火焰一伸一缩,光线一明一灭。

 “咦?”姜秋华终于发觉有异,纤掌向油灯遥伸,一股无形的怪劲,在探索灯附近的微妙变化源。

 她曾经在绛宫魔女引掌劲灭灯时,及时护住了灯火,断绝魔女灭灯逃走的意图,所以发觉有异,立即探索是否有外力引动灯火变化。

 “你还可以弄鬼?”她一无所获,转向绛宫魔女厉声问道:

 “我不信你仍有这点能耐,哼!”她当然不信,这时的魔女哪有可引动丈外灯火的神力?但心中存疑,说话的口气却又强迫自己不信。

 “灯火确是门。”无俦秀士也感觉出不对了:“我听到若有若无的声息,会不会是魔女的人在搞鬼?”

 窗外,隐隐传来奇怪的破风声,如不留心,很难分辨这种气流变化的声息。无俦秀士的听觉十分锐敏,居然听到这种可异的微小声

 把守在窗台旁的百毒天君机警地附耳贴上窗,留神向外倾听,蓦地脸色一变,猛地推开沉重的防雨窗,作势纵出探索异声的来源。

 “不可!”姜秋华急叫。

 来不及了,青光一闪,从窗外入,贯人百毒天君的咽喉。

 窗砰然下落,百毒无常也倒了。

 这位武功出类拔革的九华山庄的双卫之一,不明不白被一支木箭贯入咽喉,甚至贯穿颈骨,劲道骇人听闻。

 是手削的制六寸木箭,削尖的枣木硬度极佳,但决不可能用来贯穿骨类。用小树叶作羽,具有稳定,也因而飞行时,可波动气流发声。

 无俦秀士抢近,看到咽喉的致命一箭,大吃一惊,一掌击落了防雨窗,人穿窗而出创已在手。

 “什么鼠辈偷袭?”无俦秀士站在空旷的小院子里仗剑大喝,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姜秋华却在厅内拔剑出鞘,双手一张,一头发髦自散,秀发开始飞扬,袖裙也飞扬,飘飘若仙,恍若仗剑屹立在狂风里。

 灯火倏灭,风雷声隐隐,全厅的沉重陋家具,发出被狂风撼动的移位声息。

 把守厅门的千手天君是暗器的宗师,对暗器飞行的破风厉啸极为感,当时无俦秀士击毁防雨窗的后一刹,已听出有高速破风的声息入厅,恰好灯火倏灭,本能地向下一伏,便听到有物从头上飞过的可怕声息,惊出一身冷汗。

 被打得天昏地黑的绛宫魔女,猛地精神一振。她听到姜秋华阻止百毒无常启窗,那种惊恐的叫喊声,便知道来了让姜秋华害怕的强敌了。

 姜秋华唯一的强敌,就是丘星河。

 迄今为止,她一直就体会出丘星河对她的温情,不然,她决难逃出丘星河雷霆万钧的搏杀。

 “丘星河…”她心中狂叫,心底油然升起求生的念头,将希望寄托在丘星河身上,她知道丘星河不会杀她。

 姜秋华是唯一知道危急情势的人,也是唯一见识过什么叫天罡摄魂箭的人。

 果然,呜呜咽咽的怪声排空而至。

 先前的两支木箭,并非天罡摄魂箭,而是真正的杀人利器,是专为对付九华双卫的。所以暗器宗师千手天君,侥幸地逃过大劫。

 天罡摄魂箭长有一尺,以元神御发,七个小孔发出各种鬼哭似的摄人心魄怪声,旋动的气流形成阵阵令人骨悚然的风。

 天太黑,厅内已没有光源,仅有从破窗漏入的一丝丝微弱星光,因此看不到旋舞飞行,织成网的七支天罡迫魂箭。

 微弱的星光,仍可从姜秋华的剑上反出来,但锋尖的黑气柱无法看到,剑身幻映的五彩光华也难以看出。

 只有隐约的微弱激光急剧闪烁转,更增诡异莫测的气氛,真有如处身在鬼火漫天的地府曹中。

 千手天君只惊得,那一阵阵旋而过的凤,那惊心动魄的怪声,那剑气爆发的异鸣,那转的幢幢电影…

 一声嘶裂心肺的叫号传出,千手天君发疯似的拉开厅门向外逃,一道劲挟刺耳的鬼啸掠过右肋,震断了两肋骨,叫嚷着摔跌出厅外去了。

 “啪!”一声爆响,一支天罡摄魂箭在姜秋华的剑尖前炸裂成碎屑,似有电气火花迸爆般。

 姜秋华形如疯癫,剑疯狂地挥舞,仍有六道罡风劲娆着她穿旋舞,她的剑无法封住急旋的劲,衣裙已经出现不少钱大的孔。

 有玄玄魔罡保护的身躯受得起打击,衣裙却难保不受损,每一次打击,就耗掉她不少精力。

 她支持不了多久,真要陷入疯狂境界了。

 她无法获得外援,她的夫都不在身边。

 已穿窗外出的无俦秀士一真不见重返,返回也帮不了她的忙恐怕一闯进来,就被天罡摄魂箭摆平了。

 好一场诡奇的恶斗,她如果再逞强,结果将不堪设想。

 上一次,她不得不见机溜之大吉。

 这次,她走不了,压力太重,稍一疏忽便抗拒不了天罡摄魂箭的攻击。除非无俦秀士能奋勇闯入,分散丘星河的注意,她才有希望身。

 终于,她发出一声尖叫,力尽向下一仆。

 蓦地万籁俱寂,死一般的静。

 她浑身松散,眼前发黑,息急促,大汗彻体,身上每一条肌似已崩散,连移动一手指也力不从心。

 知觉仍在,只是不太锐敏。

 感觉中,她觉得有人在她身旁徐徐走过,但看不到形影,听不到脚步声。

 她等候那最后一击,丘星河这次不会饶她。

 太黑,她眼前更黑。

 万籁俱寂中,她听到铿锵的怪响,吓得神智一震,清醒了些。

 那是她的剑,在方砖地上的滚滑声。

 感觉中,她知道是人故意将剑踢开的。

 丘星河如果要杀她,根本不需用剑。

 她心神一弛,生的希望从心底涌升。

 “你…你杀了…他…”她用虚弱的嗓音,艰难地喃喃低语。

 “我无暇杀他。”丘星河的语音似乎发自耳畔,她只感觉出身畔有人。

 “他…”

 “他一听到不测的声音,就自顾自逃掉了。”

 她一咬牙,默默收聚溃散了的先天真气。

 久久,她听到绛宫魔女的呻声,感觉出正有人将魔女放下来救援。

 总算不错,先天真气仍可勉强汇聚。

 “你…你该帮…帮助我…”她的嗓音元气增加了不少:

 “我们足…足以雄…雄霸天…下。”

 “你还不肯放弃吗?”

 “丘…兄,人活着…为何非要…要庸…庸碌碌而活…”

 “你真是至死不悟!”

 “我永不…不会放弃…”

 “就算你做了女皇帝,你仍然不会足。”

 “我…我只要…比我爹娘强…”

 “罢了,我不管你的事了。”丘星河的语气冷淡平静,有淡淡的无奈:“继续做你的雄霸天下梦吧!这世间你已经不需要其他什么了。”

 “我的要求是…是正常的,谁…谁不希望出…出人头地…”

 不再听到回音,有人在旁的感觉也消失了。

 “你听我…说…”她大叫。

 但她知道,没有人再听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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