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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土崩瓦解
 大厅还剩下十八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有刀剑。

 暴虎冯河,十八个人据厅死守的决心不容怀疑。全园本来有百余人,大难来时已各谋生路哄散了。

 他们是为首的人物,岂能也跟着一哄而散?

 即使这时能逃掉,后呢?选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丘星河率直地提出腾龙大计,已击中他们的心中要害。

 知道大计的阴谋。当然是有关的人,牵连必定甚广,参予的人绝难幸免,与其后被一一揪出,不如在一起放手一拼。

 丘星河六个人并没放火,已经没有人出面阻挡他们来去,最后他们毁了门窗。冲入大厅了。

 十八个人占住堂上,气势依然磅礴。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为首的人厉声问:“你们对腾龙大计知道多少?”

 “不要管咱们是什么人,我要带走改姓杨,任职河南左护卫的吴百户吴超,那一位是?

 站出来。”丘星河直至堂下,不怒而威:“如果不敢身而出,我会用最有效的手段把他的真面目剥开。”

 周府三护卫人马,名称是河南中护卫、河南右护卫、河南左护卫,共一万六七千人,保护周府的王室人员安全,属于王府亲军。

 名义上虽然受中军都督府河南督司的管辖,但不接受调遣指挥。

 护卫中的一个百户,官职小得很,顾名思义,便知道只是百二十名兵士的小队官,一个百户长实在不算一个人物,丘星河所提的要求太平凡了。

 “大胆!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为首的人厉声斥责:

 “报出你的身分…”

 破了门的大厅外,传来一声冷哼。

 “不可鲁莽!”丘星河急叫。

 疯丐尹非与金剑龙镖,几乎同时转身扑出,闻声倏然止步,两面一分。

 四名甲士,跟在崔隐娘身后昂然进厅。

 门外,戎装的士兵已封锁了全楼。

 “丘小哥请退。”崔隐娘笑地说:“让河南中护卫的罗副指挥使处理这件事,诸位可在旁了解内情。”

 堂上的十八个人脸上大变,像是见了鬼。

 穿了甲的戎装中年人,向丘星河颔首示意,大踏步上前,手按住军刀,虎目炯炯,凶狠地扫视堂上的十八个脸色灰败的人。

 “武威所已被抄没,一百十三人就擒,已供出你们这些叛逆。葛千户,你可知罪?”这位罗副指挥使嗓门够宏亮,有一股人的威严

 “我…”葛千户握刀的手在发抖。

 “你们图谋不轨的罪证,已经大部份抄出…”

 “去你的图谋不轨!”葛千户知道绝望,从绝望中产生乾坤一掷的勇气:“罗副指挥,你应该参加我们的行列。安乐王爷待你不薄,你没有理由过这种大权旁落的日子,应该加入我们共谋富贵…”

 “你罪该万死!”罗副指挥怒吼,举手一挥。

 “丘小哥,我们暂且回避。”崔隐娘向右厢举步。“我把所谓腾龙大计告诉你,王爷可能要请你作王府贵宾呢!”

 他们一走,大队甲士一拥而入。

 其他房舍中,居住着一些仆役侍女。几个走避不及的仆妇惊惶地在一座小院中招待崔隐娘七男女。

 仆妇们奉上香茗,丘星河客气地为四怪杰引见这位王府的奇女。

 崔隐娘将得来的口供说给众人听:“那位葛千户,有一位在天下各地颇有名气的姨夫,叫什么飞天神鳌尤武雄。他答应葛千户如果军方的人支持,能从凤皇家监狱救出安乐王安泛,返回开封夺权,假使失败,就尊奉安乐王做什么江湖之王。这就是腾龙大计的目的。葛千户不但收买了左、右两护卫的一些官兵,更豢养不少谋士刺客,一面从扩展实力中,进行巧取豪夺的血腥手段筹措更多的财源,一面收买一些争名夺利的豪强,以武威所作为掩护,居然被他在短短两三年中,发展出如此惊人的实力。这件事不但军方难辞其咎,布政使与开封府甚至按察司也难逃失职刑责。今晚他们集合首要秘密协商,很可能迫不及待提前发动,原因是在河南地区制造的计划,受到甚为严重的挫折。这重挫折的原因,主要是丘小哥以及黑白道群雄的凌厉反击所造志的。”

 “老天爷!江湖朋友谁不知道这位黑道的凶枭飞天神鳌?”疯丐尹非悚然地说:“神剑天绝只能算是大河两岸的黑道司令人,有严格的规矩约束所属的黑道朋友,而飞天神鳌是肆天下的黑道凶枭,他行踪所至,当地的黑道人物如果不卖他的帐,他会冷酷无情地杀掉他们。但他的爪牙并不多,想一个亡命王子来做江湖之王,似乎无此可能。”

 “那可不一定哦!”金剑龙镖不同意疯丐的看法:“有武威所这些人支持,做江湖之王并非妄想。”

 五湖客说:“我总算明白武威所的人,为何收买九华山庄少庄主,向天南镖局挑衅,希望将飞虎方世贤出的原因了。飞虎方世贤是军户,虽然侨居黄州,但老家仍在凤卫,有不少子侄仍在卫军中任职,担任凤和中都的警卫。武威所如果要攻入皇家监狱救人,去的人都是高来高去的货。方家的子弟是对付这种人的能手,他们成功的机会不多,必须让方家的子弟告假离开,只有向飞虎方世贤下手才能达到目的。”

 “这就说得通了。”三江孽龙说:“在各地制造血腥事件,以及攻击锦绣山庄,表示凤事件与他们无关。另一目的是占据锦绣山庄,作为后江湖之王的根据地,一石两鸟,相当高明的计谋。真想不到,咱们会卷入皇家的权力斗争中,咱们真是笨透了。”

 “这叫做无妄之灾。”崔隐娘说:“底已经挖出,那些江湖亡命失去支援,财源断绝,必将树倒湖狲散,诸位的威胁可以减除了。王爷不便过问,也过问不了江湖事,一切由军方处理,善后的事,可否请丘小哥至王府作客?妾以至诚相邀…”

 “很抱歉,崔姑娘。”丘星河显得意兴索然,不胜烦恼:“草野人,沾惹官府是犯忌的事。早知道内情如此复杂,小可早就撒手不管了,军方如果继续追究,图谋不轨的人固然罪有应得,但卷入血腥事故的许多无辜,极可能受到牵连,这些人必定对小可产生误会,小可岂不两面不是人,成了干犯众怒的目标?我必须及早离开贵地,务请崔姑娘在王爷面前美言一二,盛情心领,感激不尽。”

 “不会的,不会牵连无辜…”

 “真的吗?”丘星河摇头苦笑:“商庄主为了自卫,杀了不少武威所的人,至少不了行凶的罪名。神剑天绝为了自保,在府城放火作案报复,他得了干连?小可夜间王府惊扰王爷的虎

 驾,王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承办罪案的人又怎么说?小可愈想愈觉坐立不安,外面那些甲士万-…崔姑娘,后会有期。”

 他说得严重,四怪杰也感到骨悚然。

 万一办案的罗副指挥铁面无私。一声令下带走现场的所有疑犯证人,结果如何?

 杨姑娘心中有鬼,不顾礼貌第一个离座冲出厅外,紧张地拔剑戒备,留心审看附近是否有可疑的人潜伏。

 崔姑娘挽留不住他们,为免发生误会,不胜依依地恭送他们离去。

 “真是见了鬼啦!”远出里外,丘星河才放慢脚步开始抱怨:

 “我们真是笨透了,介入这种倒霉的事。那个崔姑娘口说不问宫外的事,却神不知鬼不觉跟在咱们身后捡便宜。她如果介入缉拿涉案罪犯,黑白道群雄将有无数的人遭殃,得设法发出警告,要他们早离疆界避风头。”

 “当初在汝宁,老夫四个人替你传播消息。”疯丐拍膛说:

 “一客不烦二主,你就交给我们办吧!那些黑白道英雄好汉,对我们颇为信任妮!当然对你更为佩服和尊敬啦!”

 “那就有劳诸位前辈了,毕竟我年轻,我说的话他们并不见得肯相信,所以我知趣闭上嘴。”

 “今后你有何打算?”

 “尽快早离疆界,走得愈远愈好。”丘星河一脸无奈:“留下来是非必多。小明,你呢?跟我南下好不好?早些离开是非地大吉大利。”

 “星河,你言不由衷。”姑娘噘起小嘴生气:“早离疆界避免是非,是不是该过河往北走?”

 “目下所有的人,都仍然在南面你打我杀。”姑娘振振有词:

 “武威所的根基被挑,鹰大们必定不敢北上而往南逃。黑色道群雄也必定不甘心,不追去才怪。”

 “那又怎样?”

 “你得了是非?”

 “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什么念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秋华。”

 “胡说!你…”“不要管她了,好吗?星河,你牵挂她,我会不高兴的。”

 姑娘紧跟在他身后,紧握住他的手:“无俦秀士一旦失势,而情势已注定他非失势不可,她就会另找一个可以帮助她,可以倚靠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你,她会用任何手段争取你。星河,我怕她,我知道我样样都不如她,我所能给你的,只有这一份生死相许的感情…”

 丘星河突然转身,紧紧地拥抱住她。

 四位老怪杰知趣地走到前面去了。

 生死相许,这世间什么都不缺,就缺乏这种弥足珍贵的情谊。

 这种情谊并不限于男女之间,朋友问的所谓过命情,以及亲人们的生死相连,都属于这种只有人类才有的灵情谊,稀罕而珍贵,所以这功利的人间世,很难找到这种超脱的真挚感情。

 “信任我,小明。”他低柔轻语:“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不必证明什么,你在我的心目中,是无价的瑰宝。也许是我疑神疑鬼,总觉得她早晚会找到我,会对你造成伤害,将会成为你我的梦魇,所以我必须制止她,以免将来造成遗憾。”

 “你打算…”

 “必要时,废了她的武功。”丘星河心情沉重叹息一声:“她那种野心太大的女人相当可怕,一旦失去武功成为平凡的女人,也许能活得本份些。”

 “她的美貌仍可以伤人,希望你善加处理。”

 “我会的。”

 “那我就放心了。”姑娘掂起脚尖,俏巧地亲了他一吻,放手向前飞奔:“他们已走远了呢!”

 四位老怪杰早已不见了,知趣地先走啦!

 武威所图谋不轨,被军方抄没,首脑全部落网的消息,次便传遍全城。像雷般向四面八方轰传。

 凡是与武威所沾了些边的蛇鼠,纷纷逃亡远走高飞。

 废平乐王安泛死在凤高墙内(皇家监狱),凄凄凉凉孤独地了结他罪恶的一生。

 成王败寇,他两种目标都没有达成,含恨离开了人世,也坑死了不少因他而波及的江湖草莽群豪。

 龙没有飞腾,大计也胎死腹中。

 谁也没料到这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茶,即将成功有望,准备得极为充分的大计,竟然被一个无端被卷入的后生小辈所破坏。

 亲痛仇快,丘星河成了失败英雄们的仇恨中心。

 天外神魔与四海妖神的不幸,也使丘星河成了他们恐惧的中心,除非有必胜的把握,他们不敢贸然举起复仇之剑。

 风暴中心移至许州,许州才是四通八达的大城。

 经过多来的搏杀,三方面的人,各自逐渐集中,不再有人三三两两单独行走,以免被逐一消灭铲除,除非化装易容术的确高明、可以保证不被对方认出身分。

 三方面的人,其实骨子里已分成两方。

 黑白道的人外表装作互不相识,也不定在一起,人前人后态度有别,暗中互通声气相互策应支援,合作无间,配合袭击更是默契圆,不分彼此奋勇当先。

 武威所的人与九华山庄的亲朋好友,早已公然合并为一,同进同退有难同当,不怕人言可畏。

 武威所被抄的消息传到,这些凶神恶煞顿时成了丧家之犬。

 从耀武扬威的大菩萨,突然变成见不得天的小鬼,羞愤急怒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

 似乎在突然之间,凶神恶煞不约而同躲起来了。

 假使官府接到追缉余逆的指示,他们的处境太危险了,不得不化明为暗,从光天化躲入黑暗的地底活动。

 人纷纷往许州集中,大城市易于隐藏。

 这几天,疯狂的复仇搏杀,似乎突然中止了,因为人都躲起来啦!

 但暗汹涌,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中,感的人,已可嗅出血腥的气息。

 城东南节孝坊的一座大宅院内,内院秘室门窗紧闭,室内灯火明亮,气氛呈现出不稳定状态。

 天、地、玄外勤组三首脑全部到齐了。

 天字组妙笔生花陈驹、地字组郝九州、玄字组沧海君郭尊。

 最有名气的客卿、统领、执事,能来的都参加盛会,济济一堂,人数超出二十大关,真具有足以翻天覆地的声势,实力仍然强大。

 三更天,九华山庄的首脑人物陆续到达。

 密室宽阔,四十余个高手名宿济济一堂,并没显得拥挤,六座公案式的议事长案,足以容纳更多的人参予。

 在座的人中,雷电神剑梁庄主的声誉地位,在侠义道人士中当然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比起天外神魔与四海妖神这些字内魔头,却又差了一大截。

 幸而这两个老魔头被废之后.不久便自己走掉了,从此失了踪。

 九州瘟神仍在,名头绝不比粱庄主低。

 三位大法师名号虽然不怎么响亮、但真才实学的确比梁庄主深厚扎实些。

 在座的人中,只有无俦秀士心中明白,姜秋华才是武功最高明的人。

 绛宫魔女的修为,仅比美秋华差上一两分而已。

 人一多,吵吵闹闹在所难免,每个人各有统属,各有不同的遭遇,谈起死伤,一个个怨天恨地。

 主持会议的妙笔生花,总算把喧闹声下了。

 “武威所护卫抄设,咱们断绝奥援已成定局。”妙笔生花提出令人沮丧的重要问题:

 “直接指挥咱们的葛千户,恐怕性命难保。情势危急,今后咱们何去何从,不知诸位有何高见,何妨提出大家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九州瘟神位高辈尊,说的话有份量:

 “根基已被挖掉,没有人再理会咱们的死活,今后休想再获得钱与人的支援,咱们都成了无主孤魂了。俗语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咱们如果不散,谁来养活我们?咱们的墙倒了,黑白道的混蛋们都在等着推呢!咱们如果不散;除非…”

 “除非咱们这些人重新组合,一定可以形成一股实力坚强的组合,只要咱们诚心诚意,公举几位德高望重的人主事,天下大可有为。”沧海君是有名的工于心计,他在打重新组合的如意算盘。

 目下他的地位不低,重新组合他一定可以成为主事人之一。

 一旦牵涉到权力地位问题,这些人人自以为了不起的亡命英雄,谁肯放弃自己的权力,把别人捧上司令人的宝座,自己听任驱策?

 “我反对。”有人大叫:“咱们这些人中,各门各道都有。

 在周府武威所,咱们都是王府的人、可以不计较过去,都是可以在光天化膛的人。一旦重新组合,咱们既不能再在光天化之下抬头,又不能扮强盗打家劫舍筹措财源,能用什么名义在江湖走动?”

 “我赞成公举梁庄主为主事人,咱们光明正大组织一个英雄会或豪杰盟。”绛宫魔女大声说。

 “馊主意!”翻江倒海冷笑:“我是一个强盗,九华山庄容得下我翻江倒海孙应龙吗?

 就算我愿意高攀,那些侠义道英雄肯和我平起平坐吗?真是妇人之见!”

 “你…”绛宫魔女要冒火了。

 “请大家静一静好不好?”“妙笔生花拍案大叫:“真正的大事未了,其他的事目下言之过早。”

 “真正的大事是什么?”九州温神问。

 “咱们的眼线已经证实,武威所被抄前后,丘小辈与疯丐四个老不死,一直就在开封活动,八成与他们有关。目下他们正大摇大摆南下,这两天可能抵达许州,显然冲咱们而来,妄想作斩革除的打算。如果抄没武威所真与他们有关,咱们岂能轻易放过这罪魁祸首?何况他正冲咱们而来,早晚一定会碰头的。”

 三位大法师一听丘星河要来,便感到脊梁发冷。

 上次他们发现丘星河用的是天遁剑术,吓得望影飞逃,碰上了梁庄主,本来想将丘星河的底奉告,却被梁庄主的傲慢所怒,一怒之下不再多说,让梁庄主损失惨重。

 此后,他们聪明地不再提及。小心翼翼避免与丘里河接触,幸好丘星河已经北上开封了,一直不再碰头平安无事。

 大法师聪明机警,悄悄向两位同伴打眼色。三个人乖乖闭上嘴不再发表意见,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溜之大吉。

 “我要找他。”梁庄主咬牙切齿沉声说:“本庄高手如云,一人咬他一口也可以把他咬死!”

 “梁庄主,在下绝对支持。”妙笔生花本来就有意把梁庄主捧出来扛大旗,讨好地说:

 “一切听由庄主指挥。老实说,此人不除,谁也休想安逸。如果武威所抄没是他在搞鬼,必定与王府订有追缉咱们的协议,再有黑白道的混蛋替他卖命,咱们谁也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诸位,为了咱们今后的安全,必须趁实力仍在时,毙了他永除后患,人一散去,除了亡命天涯等侯他宰割之外,别无生路。”

 “何况黑白道混蛋正在蠢然动,眼线遍布。”沧海君也陈明利害:“咱们这一散伙,正好让他们逐一消灭,将有大多数的人,等不到丘小狗来痛宰我们了。”

 两人的分析不但有道理,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只要他们一哄而散各奔前程,必定有不少人被黑白道群雄逐一消灭。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议论纷纷。

 妙笔生花与沧海君的话,有可信的说服力,不久便获得共识,由梁庄主负责策划,决定向丘星河兴师问罪。

 而心怀鬼胎的人,表面上不便反对,暗中打定置身事外的主意。

 三位大法师就是心怀鬼胎的人,可不想和道行比他们高十倍,剑术更可怕的劲敌玩命。

 决定了行动目标,梁庄主以司令人的身份,开始订定行动的计划,分配监视、引、设伏、决战的地方等等、直商讨至破晓时分,这才散会各奔指定地区准备行动。

 城内每一角落,不分昼夜都有眼线潜伏。

 神剑天绝亲临坐镇,地方蛇鼠怎敢松懈?

 商庄主与天南镖局的子弟走在一起,逸雷剑客与天南镖局的关系更不平常,他们敦请白道朋友协助,公门人就是他们的得力臂膀。

 在公门人的竭减相助下,消息比神剑天绝更灵通。

 公门人加上地方蛇鼠,梁庄主这些人想秘密行动谈何容易?

 疯丐四怪杰地头,抄捷径走尉氏、洧川,经长葛与南北大官道会合,沿途不慌不忙,接站头食宿,大摇大摆就道。

 傍晚时分,六匹健马接近长葛城。

 面蹄声急骤,驰来一匹健马,接近到二十步外,伸左手打出行家才知道的手式。

 疯丐呵呵一笑,回了手式。

 “不必回头。”疯丐策马徐进:“老弟,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

 骑士已兜转马头,勒马相候,向四位怪杰抱拳施礼,再冲走至后面的丘星河行礼善意地微笑致意。

 “我们慢一点。”杨姑娘策马向丘星河靠:“让尹前辈和来人商量,也许有些事不传六耳。”

 “是什么人?”丘星河缓下坐骑低声问。

 “很可能是天南镖局的人。”

 “他们不是在汝宁吗?”丘星河意似不信:“或者应该更往南。无俦秀士不会放弃向天南镖局挑战的计划,不然怎能把九华山庄的势力范围延伸至湖广?”

 “太和袭击并没成功,功败垂成,还来不及全面发动,商庄主的人恰在发起攻击之前赶到,无俦秀士是狼狈地逃回汝宁的,但他并没暴身分。他老爹已经接手,被商庄主与断魂刀的人所牵制,妙笔生花在信被黑道人士住,大援不至,也被迫向北退,南下的计划失败啦!”

 “你的消息真灵通,佩服佩服,是你的两个保镖供给的?”丘星河早知每当落店或歇息进膳,都有人神秘兮兮地接近姑娘,悄悄地递送纸摺方胜,猜想是龙叔吕叔在暗中照料,不定期传递消息,他不便过问。

 “是的。”姑娘无意隐瞒:“我们在开封活动,龙叔就派人在暗中照料了,我那能找得到能巴结内宫太监的人呀!星河,以后我会把详情告诉你的。”

 “他们已经先到南面去了?”

 “比我们早走一天。”

 “尹前辈好像知道你有人在暗中照顾。”

 “他们四位前辈.也有人暗中照料呀!那位接打手式的人如不是天南镖局的子弟,一定是锦绣山庄的人。尹前辈怕你对商庄主有成见,所以不让你知道底细。”

 “其实,我对商庄主并无成见,我只想保持我江湖遨游者的身分而已。我积修外功,不希望假借侠义之名,摆出正义面孔钓名沽誉,像九华山庄那种侠义委实令人反胃,我宁可和侠义保持距离。”

 “也和黑道保持距离?”姑娘回避他的目光。

 “是的。”

 “但你帮助神剑天绝。”

 “神剑天绝在大河两岸。声誉并不差,比天下其他各地的黑道豪霸好得太多了。”丘星河毫无机心地说:“比起武威斯和九华山庄的人来,他简直可以称一代豪杰啦!所以我愿意助他。大河两岸黑道朋友,需要他这种尊重江湖道义的司令人领导。”

 “听说你击败了他?”

 “胡说!我为何要击败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听谁说的?”

 “听说而已。”姑娘支吾以对:“黑道人士对他十分尊敬,你不会对神剑天绝不满吧?”

 “废话!我对他毫无成见。人世间,任何行当都有好人,有坏人,有不好不坏的人;有圣贤,也有不肖。侠义道有好的商庄主,也有欺世盗名的梁庄主。我总不能认为神剑天绝是黑道人,就对天下的黑道人深痛恶绝呀!”

 谈说间,进了长葛县城。

 悦来客店规模甚大,五六十间客房几乎客满,连几进大统铺也住满了旅客,整座客店闹哄哄。

 显然事先已有人打点,西院的高尚上房留了六间,早就有人殷勤伺候茶水,照料周到。

 负责照料姑娘的人,仍然是扮成仆妇的李妈妈。

 梳洗毕,姑娘到邻房请丘星河至客房小坐。

 一进门,龙叔赫然在座,扮成店伙相当神似。

 “龙叔神出鬼没,小侄大叹观止。”丘星河行礼毕,由衷地赞佩,杨姑娘叫龙叔,因此他也跟着叫:“沿途多蒙照料,感激不尽。”

 “小哥,不要和我客套。”龙叔豪地拍拍他的肩膀:“坐,有些事要告诉你。”

 “情势不妙。”

 “妙与不妙,全在你掌握中。”

 “怎么说?”

 “有许多许多人,正在卖力地、兴奋地挖陷阱,布窝弓,要引你这头神龙飞虎宰割。”

 “唔!有意思。”

 “如果你嫌麻烦,犯不着和他们闹着玩,那就妙极了。你假使仍然抱有我独行的念头,那就不妙了,我们都不希望你冒险,

 小丫头更不愿意呢!”

 “我绝不愿意你冒险。”杨姑娘郑重地说:“集中黑白道的人全力一搏,一劳永逸彻底了断是上策。”

 “集中人力一搏,那得牺牲多少人。”丘星河坚决反对:“不,那是我和他们的事,斗智斗力,我一概奉陪,以免后牵,也免落人口实。龙叔,请将情势见告,我会相度形势准备对策,我坚决拒绝任何人参予。”

 “他们人多…”

 “又不是两军列阵战,人多派不上用场,我会选于我有利的地方和他们玩命,不至于笨得往他们的陷饼里跳。”

 “拒绝任何人参予,已经够笨了。”姑娘悄悄拧了他一把,一脸不愿意。

 “他们不死心仍打算孤注一掷,这才真笨呢!龙叔。说啦!”

 “他们准备在许州附近…”龙叔如此这般,详细地将情势说出。

 龙叔辞出,疯丐尹非就过来了,带来那位传信的骑士,把情势说了一遍,与龙叔的消息大同小异,可知消息的来源都相当可靠。

 有许多识与不识的人相助,丘星河信心大增,单剑与会的决心更为坚定,他有他的打算。

 打算的最终目标,仍然以姜秋华为中心。在内心深处,他依然对给予他强烈第一印象的女人,无法完全或忘。尽管姜秋华曾经再三向他下毒手,他依然不希望姜秋华受到伤害。

 如果黑白道群雄群起而攻,固然死伤在所难免,真没有几个人能在姜秋华的剑下侥幸,但最后失败的人,必定是姜秋华。

 女人的精力如果消耗过巨,结果是可以预料的。他知道,他这一缕内心的秘密,是不便向任何人解释的,他有他的打算。

 次一早,第一个发现他失踪的人是杨姑娘。

 从许州到开封,有三条道路。

 一是南北大官道,走郑州东折;二是从长葛与大官道分途,经沧川到尉氏北行,也就是丘星河所走的道路。

 三是东走鄢陵,北折至尉氏,与第二路线会合。

 如果按照情势估计,走第三道可以秘密抵达许州。

 粱庄主的估计,断定丘星河会走第三条路。

 许州是直隶州,鄢陵属开封府,走这一条路,有些地方是府、州、县三不管地带。

 两地相距不足九十里,中间有两座市镇:秋湖镇与五女店。

 至五女店是四十里,店以东便是鄢陵境界。

 秋湖镇至五女店这段十余里的路程,是最复杂的所谓蔽地,经常有打闷背娘舅的剪径贼活动,是官府的巡捕们最为头痛的问题地区。

 而秋湖镇以西,却是本州最肥沃的土地,农产力全州之冠,原来的两座大湖已合并为一,形成一大片良田沃地。

 丘星河所走的是第三条路,但却是从许州往东走的,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从对方的身后接近。

 设伏的人需要有耐心,狞猎的人更需要有耐心。

 这天,天黑后不久,大道的南面野地里,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忽隐忽现,逐一探索附近的零星散布小农庄。

 有时则越过路北,路北也不时可以看到农庄的形影。

 三更天,已越过秋湖镇。

 人心须分开潜伏,上百名男女如果住在一起,任何差劲的眼线也都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异状。

 这一带农庄也供应不起这些每天必须大鱼大的凶神恶煞,那能瞒得了人?

 绛宫魔女只剩下十一个人,唯一可以派用场的,只有一个月华使者,其余的只能算是二人物。

 与九华山庄的人比较,仍然可以和九华双卫以下的人争短长,所以住在一座小农庄内,自卫能力并不次于其他的人。

 姜秋华已将另一批暗中随行的人集中,迄今为止,她的人依然是实力可观的一组,以往所损失的人,绝大多数不是她的亲信,她保全实力的手段,真可以用老谋深算四个字来形容。

 计划中的行动预定在白天,夜间必须休息养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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