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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百毒飞镖鬼神惊
 朱绮美已经站了起来,道:“你们没见过徐经纬,怎知出现在城西的人是不是他?此事还是本座去一趟较妥当…”

 说着她不待皇甫煌多言,便起身招呼了唐英,相偕走出了耘岚斋。

 皇甫煌的报告甚是正确,徐经纬这一一早,确已来到了杭州城西,沿路打探住在那里的万铁匠。

 他根据少林慧告诉他的路径,在城西摸索寻找那万铁匠的住处。

 然而花了他一个多时辰,仍然一无所获。

 时已近午,徐经纬正走到一条横巷之前,突然斜刺里冲出一名戴着一顶宽边草帽的人,横在他的面前。

 徐经纬讶然止步,那人将帽缘拉了一拉,冷冷道:“尊驾是找万铁匠来的?”

 徐经纬只能看到那人说话时牵动的嘴,他的眼睛和鼻子都这在帽缘之后,因此那人是老是少是美是丑都难分辨出来。

 徐经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尤其他从那人冰冷的质问口气,更难决定要不要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他。

 那人显得有点不耐烦,又追问道:“在下的话,尊驾听见了没有?”徐经纬终于道:

 “听见了!”

 那人道:‘那么尊驾是不是找万铁匠来的?”

 他又重复了他刚才的疑问,徐经纬只好道:“此事与见台有何关系?”那人道:“尊驾费了一个上午还找不到万铁匠,对也不对?”

 徐经纬未置一言,因为他如果承认“对”岂不等于承认他确实是找万铁匠来的?他觉得这人的出现太过离奇,尤其他利用头上的那顶宽边大帽将面容这位,足见他的身份亦大有疑问。

 既是如此,徐经纬自然不肯轻易说出他是找万铁匠来的。

 那人似乎发现徐经纬警觉颇高,放松口气道:“尊驾如果想找到万铁匠的话,在下倒可帮忙呢…”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徐经纬的心,但这些日子来的江湖阅历,使他深知江湖的险诈。因此他淡淡地回答对方道:“就算是在下找不到万铁匠,可是在下凭什么相信尊驾可以帮我寻到他?”

 那人道:“尊驾如能将寻找万铁匠的目的说出来,在下便可回答尊驾的询问…”

 于是徐经纬道:“在下是受万铁匠一位故友之托,顺路来此探望他的那人追问道:“那位万铁匠的故友叫什么名字?”

 徐经纬见他问个不停,忍不住皱眉道:“这个…在下恕难奉告…”那人沉一会,道:“咱们彼此之间均具戒心,如此谈下去很难妥协徐经纬耸耸肩道:“在下倒不在乎这点,因为尊驾不帮在下找到万铁匠也无所谓,反正在下只是顺路拜访而已!”

 他说的是实话,所以那人很难相信。

 只见他考虑了一下,道:‘审实上尊驾可能只是顺道拜访而已,但尊驾来的时间太过凑巧,不能说此来没有疑问!”

 徐经纬讶道:“原来尊驾怀疑在下来意不善?”

 那人道:“可以这么说…”

 他顿了一顿,又道:“在下说过,尊驾此来太过凑巧,因为一早尊驾出现在城西追访万铁匠之后,接着就有两股不明身份的江湖人物先后到家扰…”

 徐经纬大吃一惊,道:“可真有这回事?”

 那人道:“在下没有骗你的理由!”

 他说得斩钉截铁,徐经纬委实不能不信,道:“尊驾怀疑这事与在下有关?”

 那人迅即道:“起初由于事情太巧合,我确曾以为此事是由首驾引起的…后来却又发现那些江湖人物的出现,可能与尊驾无关!”

 徐经纬道:“你们为什么有这等前后两种不同的看法?”

 那人道:“因为在两批人扰过万家之后,尊驾却仍一无所知,依旧到处打听万铁匠的住处,足证他们与尊驾必无关联…”

 徐经纬恍然笑道:“所幸你们推断事情的能力还不差,否则在下岂非背了黑锅?”

 那人道:“也亏得我们警觉高,要不然万铁匠此刻可能已经遇害了!”徐经纬吃惊道:“那些人找万铁匠的目的是要杀他、’那人道:“反正不是善意就是啦!”

 徐经纬道:“可知是为了什么?”

 那人冷冷道:“这要问尊驾呀!”

 徐经纬大感意外,道:“问我?尊驾别开玩笑…”

 那人正道:“在下总不会无故来此找你吧?”

 徐经纬想想也是,道:“尊驾必是为了那些人的出现才决定找在下问个究竟,是吧?”

 他停一停,迅即又适:“然而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呀!”

 那人道:“尊驾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说不定尊驾认得他!”徐经纬问道:

 “谁?”

 那人道:“这人长得英俊潇洒,年纪与尊驾相仿,带着一把奇形兵器他还没说完,徐经纬已口道:“会是段裕?”

 那人淡淡地道:“不错!他自称是徐州段裕!”

 徐经纬发觉那人口气中似时段裕不满,因此问道:“段裕可曾找到万铁匠?”

 那人道:“没有!但他警告我们,如果不在今晚子时之前将万铁匠送到城外小西庄院,就叫我们寸草不留!”

 徐经纬道:“他一定提起过我,对也不对?”

 那人道:“嗯!他还代不准我们跟你搭上线!”

 徐经纬诧然心想:“这就怪了?段裕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居然找上了万铁匠?而且还怕我知道了这件事?”他对段裕的行径和身份越来越感到神秘,甚至觉得段裕游侠江湖的动机,必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

 徐经纬默忖一会,道:“在下此刻假使说出根本不知段裕在搞什么名堂之类的话,尊驾信也不信呢?”

 那人毫不考虑地道:“相信!”

 徐经纬吁了一口气,道:“多谢尊驾信得过在下…”

 那人却突然哼道:“可是这不能证明你对万铁匠没有恶意!”

 徐经纬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那人道:“我们对万铁匠的安全负有很大的责任,自然不会轻信任何人这话甚是合理,徐经纬却道:“尊驾不是承认在下与段格无关了吗、’那人道:“你虽与段裕不同伙,可是这并不能说你找万铁匠的目的没有恶意…”

 徐经纬突觉烦躁起来,道:“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横竖在下亦无意请你帮忙找到万铁匠…”

 他横过一步,准备从那人的身侧走过去。

 不料那人突然将头上的凉帽摘了下来,出整个脸,神情冷漠地道:“尊驾怕没那么容易离开吧?”

 徐经纬忽然发现对方的双目中出一股骇人的杀机,不觉证了一怔,道:“你想杀我?”

 那人道:“不错!”

 徐经纬道:“你还是认为我对万铁匠的安全有威胁?”

 那人道:“不错!”

 徐经纬笑道:“尊驾神经未免过于紧张…”

 那人很快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宁可错杀一人,也不能让万铁匠的生命受到伤害!”

 他的态度极为坚决,生似已下定了决心,将用全力杀死徐经纬。

 徐经纬心中大不是滋味,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拦住我的目的,只是想杀死我,是吧?”

 那人道:“可以这么说!”

 他一言未了,修地将手中凉帽掷向徐经纬。

 徐经纬但觉那凉帽带动一股旋风,呼啸而来,忙向左一让,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但那人拿势已在这时猛然劈到,徐经纬抬眼一望,右手很自然的施出~招少林绝艺“伏虎降龙拳”!这一招“伏虎降龙拳”手法,徐经纬学自慧小和尚,虽然第一次施出,但因深诸少林心法,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那人掌势一碰上徐经纬的右手腕,忽觉顺势一滑,力道竟然就此无影无踪。

 这时他的左面已因这一式落空,而整个暴出来。

 他以为徐经纬会趁机攻他左面,骇得心惊胆战,只顾跃后躲闪。

 意外的,徐经纬并没有攻他,那人停步抬眼,却看见徐经纬含笑而立,连一些攻击的动作也没有。

 那人呆了一呆,忽然掣出一柄长刀,凝神盯着对面的徐经纬。

 徐经纬近来对自己所学的功夫已大有信心,刚才又一招退了对方,虽然那人掣出利器,但徐经纬仍然保持着渊停岳峙的姿态,平静地站在原地。

 那人忽觉有点气馁,因此他大吼一声,将他的胆气提了起来,然后才一刀砍向徐经纬。

 这一回刀势果然颇为森严,将徐经纬一连通退了二、三步。

 那人不胆气更壮,手中长刀威势自然增强。

 但见他将刀招舞得利落之至,虹溯戮,刀风洪洪,当真一时无两!

 徐经纬不敢轻樱其锋,因此一面闪躲,一面缓步向后直退。

 那人一连攻了凌厉无比的五招,以为可以就此取得主动,吃定了徐经纬。

 当他准备使出更厉害的第六招之际,冷不防徐经纬突然飞出~腿来。

 这一腿又正巧乘虚而入,攻至那人下腹中空之处,慌得那人顾不得发招伤人,赶紧腹躲开。

 徐经纬一腿奏效,忽地双掌紧接着依势而出。

 他的掌势迅若电奔,那人只顾下腹被击,根本没料到徐经纬这时还能配合他的腿招,攻出这么一掌。

 那人错愕之际,肩头已被一击而中,踉踉跄跄往后倒退了三步,一股坐倒在地,用一双又惊又恐的眼睛,直瞅着徐经纬瞧!

 徐经纬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道:“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出毒招,置我于死地…此刻在下若有杀你之意,你还有命在吗?”

 他以为那人会知难而退,不料徐经纬才说完话,那人一个身站起,抡刀便砍!

 徐经纬措不及防,差点被他破个正着。

 那人一刀落空,忽然一改刀式,连续横扫着出手,一时之间,但闻刷刷刀风,势甚凌人。

 徐经纬这回已被起怒火,他万没想到会碰上如此难的对手。

 一气之下,徐经纬不觉使出反击煞着,两式蟹形八步的攻招,连绵而出。

 “吧哒”一声,那人根本不知是什么原因,手中长刀居然被震落地上。徐经纬左掌正在此时横着切下,目光却触及那人慌乱惶恐的眼神。

 他将左掌停在半空中,一时不忍下手。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学艺不,有辱师门英名…你这一掌切下去,在下死亦无憾,请下手吧!”

 徐经纬收回了他的左掌,发现那人此时的神情甚是沮丧,好像这一次落败,是他一生中的奇大辱似的。

 他忍不住道:“动手过招,非赢既搞,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人道:“在下并非输不起,乃因在下输得一点面子也没有。”

 徐经纬道:“双方实力悬殊,你打不过我是预料中的事,还想输得体面一点,岂非笑话?”

 那人道:“这你就不懂了,在下出身名门,今天居然打不过你这个无名小卒,这面子可丢大了。”

 徐经纬笑道:“原来如此…你可是出身什么名门大派?”

 那人道:“不说也罢!反正我不会向你求饶就是了!你要杀我就请下手吧!”

 那人果然缓缓闭上眼大有宁死不屈之慨。

 徐经纬觉得他倒不失为一名磊落汉子,至少他所表现出的昂慷慨,就非寻常人可及。

 于是徐经纬道:“如果今天你败在一名武林公认的高手之下,你必然会觉得好过一点,对也不对?”

 那人睁开眼睛,道:“当然!可借你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而我居然不堪一击!”

 徐经纬含笑道:“你错了!在下在江湖上虽无赫赫之名,但在下的师承却是大大有名,绝不是你想象中的不见经传!”

 那人讶道:“听尊驾的口气,莫非尊驾系武林三尊门下?”

 徐经纬摇摇头,那人又道:“那么是出自针神曲圣门下了?”

 徐经纬道:“除了武林三尊,针神曲圣之外,难道说武林中就没有高人了?”

 那人道:“是了,尊驾一定是一位隐遁山林的异人之徒了?”

 徐经纬道:“可以这么说!”

 那人问道:“敢问令师是哪一位异人?”

 徐经纬道:“家师是三十年前纵横江湖的无肠公子!”

 那人睁大一双眼,显然大为震惊,道:“尊驾是少林昙光之徒?”

 徐经纬傲然道:“怎么样?这下子你心里舒服一点了吧、’.那人陡地哈哈大笑,道:

 “在下有眼无珠,居然冒读了尊长还不知道说着他突然一拜到地,恭声道:“师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徐经纬这下子可慌了手脚,忙阻止那人道:“等一等!在下并不是尊驾的什么师叔,你用不着如此多礼!”

 那人还是拜了三拜才站了起来,肃立一旁,道:“小侄容世友,乃是少林俗家弟子,由慧字辈传艺,论起来师叔是本寺慧字人物,小侄自当以重礼拜见!”

 徐经纬想想辈分,他应是慧字辈没错。

 可是他却道:“容兄!在下与少林寺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愿掠人之美,你这师侄在下也不敢认呢…”

 容世友正道:“师叔是指三十年前师叔祖昙光被逐出门墙的那段公案?”

 徐经纬道:“你知道便好…”容世友道:“师叔有所不知,本门上下对师叔祖的失踪均甚关心,何况这些年来本门弟子并未将师叔祖视为外人…”

 徐经纬黯然道:“这些我都知道…唉!可惜门现森严…”

 容世友打断徐经纬的话,道:“虽是格于门规,使我们表面似有隔关,但在我们的心中,师叔你能否认不是出自少林一脉的人?”

 徐经纬沉一会,道:“的确很难不承认…”

 容世友喜道:“既是如此!小侄有件事要师叔鼎力协助,师叔必不会推辞吧?”

 徐经纬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有事求我,才左一声师叔,右一声师叔地叫个不停!”

 容世友也笑道:“难道师叔会坐视小使受人欺侮?”

 徐经纬对容世友实际上已深具好感,何况容世友是少林寺的裕家弟子,更难使徐经纬不关心他。

 容世友似是碰上救星一样,滔泪而谈,道:“事情是这样的,侄因系居杭城,先叔是少林慧子辈的人,早年曾奉掌门之令,就小近在杭城照顾万铁匠的安全…”

 徐经纬问道:“可是因为万铁匠与家师昙光是故友之故?”

 容世友道:“内情小侄亦不明白,先叔在世之时,对万铁匠可照顾得无微不至,虽曾遭遇到武林人物的麻烦,但均能化险为夷,尤其当大家都知道万铁匠在少林寺保护之下后,这些年来更没有人敢来扰!”

 他歇了一下,又道:“后来先叔因病去世,照顾万铁匠的责任,自然就由小侄负起,这只是去年的事…”

 徐经纬道:“不想如今却发生了麻烦,对也不对?”

 容世友点头道:“是的!今天一早,这一带突然出现许多不明身份的武林人物,其中有师叔您和段裕等等…”

 徐经纬道:“你跟人家过手了?”

 容世友道:“小侄一看势头不对,仗着地人和,偷偷设法将万铁匠移到城外躲起手来,不想碰上有人拦截,伤了几名朋友…”

 徐经纬惊道:“那么万铁匠呢?”

 容世友道:“已安全藏好,所以小侄又折回城内,准备调查大家寻找万铁匠的目的何在,不想被徐州段裕打败在先,刚才又打不过师叔您,说来惭愧!”

 徐经纬笑道:“徐州段裕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打不过他并不是丢脸的事…”

 顿了一顿,徐经纬又道:“段裕将你击败之后,就威胁你将万铁匠出?”

 容世友道:“是的!那厮还代小侄,务必要注意您的企图,他说万铁匠万一落在师叔您的手中,恐就没命了!”

 徐经纬皱眉道:“这段裕如此胡说八道,只不知是何居心!”

 他仰起脸来:“不论如何,这事我不能不管,咱们找段裕去!”

 容世友面有难地道:‘顺叔!那段裕凶狠险诈之至,去了怕有麻烦!”徐经纬讶道:

 “你怕他杀了我?”

 容世友道:“小侄深恐师叔涉险…”

 徐经纬甚是感动:“他或许还不敢对我存心不良,你先回去照顾万铁匠,等我找到段裕之后,再去找你!”

 容世友见他坚持如此,遂道:“那么师叔小心了!”

 他将万铁匠躲藏的地方告诉了徐经纬,又将走法说得极为详细,最后容世友道:“小侄已向掌门师伯祖发出求援的要求,如有援手到达,小侄自当请他们到小西庄院支援师叔…”

 徐经纬末置可否,仅出感激的微笑,问明小西庄院的去处,举步而去。

 他一面走一面想,那段裕行为鬼祟,此去并不一定有好结果。

 一念及此,徐经纬刚才的信心,突然减少了~大半,他不自问道:“万~和段裕动起来,是不是打得过他?”徐经纬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实非段裕的对手。

 但他一想到容世友发现他的惊喜,以及容世友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心中斗志又高昂了许多。

 徐经纬很快地走出城西,一个时辰不到,他已来到了小西庄院之前。

 那庄院外表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见那朱红大门和高大的围墙,却显得隐秘之至。

 徐经纬上前用力扣那门环,片刻之后,那朱红大门便自呀然而开,有一名神态凶悍的壮汉当门而立。

 徐经纬忙抱拳道:“兄台麻烦一二,在下是找徐州段裕来的!”

 那壮汉上下打量徐经纬,倏地问道:“尊驾是不是徐经纬?”

 徐经纬愣了一下,道:“区区正是…”

 他心里不嘀咕,忖道:“难不成段裕会预卜无知,料准了我会找到这在院来?”

 这时那壮汉已让身道:“尊驾来得正好!里边请!”

 徐经纬道声谢,跟着那壮汉走向正厅,一面忖道:“这算是怪事了,段裕居然早在此等候我的到来。”

 他抱着满腹狐疑,徐步随那壮汉走入厅内。

 厅中有七、八个人坐在那里闲聊,当那徐经纬步入厅内之时,那七。八个人十几道眼光,莫不凝住在徐经纬的身上。

 徐经纬也扫了大家一眼,不呆了一呆。

 原来座中坐的竟是五船帮的三船主三眼神雕邹不鸣,和四船主黑海蛇娘邱真珠等人。

 那邱真珠一见徐经纬进来,笑盈盈道:“徐公子这一向可发达起来了?”徐经纬定了定神,道:“段裕呢?”

 邱真珠伸手一让,道:“请坐啊?难不成段裕不在,你便不坐了?”

 徐经纬道:“抱歉!在下专程寻段裕的,没空闲陪诸位聊天,告辞了!”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出厅外。

 但当他堪堪踏在门槛之时,忽然看到外头天井之上,出现大批执械的壮汉,虎视眈眈地拦在前面。

 徐经纬两道创眉一挑,回头对背后的邱真珠道:“黑海蛇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真珠笑了起来,似是相当得意的样子,道:“你不愿留下来,本座只好强留呀!”

 徐经纬哼了一声,道:“咱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姑娘如人太甚,别怪区区得罪…”

 邱真珠道:“听说你已学得一身功夫,今天不正好让大家开开眼界吗?”徐经纬冷冷道:“黑海蛇娘!你一味逞强,有一你会后悔的…”

 邱真珠冷漠地道:“后悔?你以为我们杀了你,少林寺会为你报仇?”徐经纬道:“在下倒不敢有此想法,但冤仇易解不易结,万一你们杀不了我,咱们这仇恨岂不更深了吗?”

 邱真珠道:“杀了你,对我们五船帮来说,只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徐经纬冷冷道:“不见得吧?我若无让你们感到威胁的地方,你们又何必设计埋伏在这里准备除掉我?”

 邱真珠愣了一下,道:“那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自然不会失去这一次杀你的机会,你认命吧!”

 徐经纬不相信邱真珠他们埋伏在小西在之举,不是出自段裕的安排,因此道:“要动手不迟,先找段裕出来说话!”

 邱真珠出诧然之,道:“谁是段裕?”

 徐经纬哼道:“你用不着装蒜,你们早就接到段裕的消息,知道我必会来此找他,因此埋伏人手准备杀我,哼!手段未免太卑鄙!”

 邱真珠正想说什么,身侧的三眼神雕邹不鸣已宏声说道:“这小西庄院原是我们五船帮的产业,那姓段的怎会躲到这里来?小子!你拿这事纠不清,莫非是吓破了胆以致胡言语?”

 他说话的表‘情虽甚鲁,但徐经纬却觉得他这话可能有几分真实。

 徐经纬不忖道:“五船帮既然与段裕毫无纠葛,我自己跑到这小西在来,岂不真的像邱真珠所说的,是送上门来?可是容世友明明告诉过我段裕在这里,难道说他在骗我?或者是段裕骗了容世友?设使是段招骗了容世友也说不通,因为段裕不会要容世友将万铁匠送到五船帮控制下的小西在来的。”

 徐经纬百思莫解,况且他又看不出段裕和五船帮之间有何牵连之嫌,使他越发想不通邱真珠他们埋伏在小西庄等他,是不是早有预谋。

 他正在用心忖量这些疑惑之际,邱真珠已斥道:“你还是乖乖就擒,或许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也未可知!”

 徐经纬讲道:“你们用心计较,千方百计为难我,只不知有何目的呢?”邱真珠道:

 “据说你深请营垒地道的设计,本帮正需要你这种人材…”徐经纬打断她的话道:“所以你们想要宠络我加入五船帮?”

 邱真珠道:“阁下有兴趣的话,加入五船帮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徐经纬笑道:

 “荣华富贵?你拿这事来惑我,也未免太瞧不起徐某人了!”

 邱真珠道:“那么你有什么别的条件,尽管提出来…”

 徐经纬道:“说出来就怕你们做不到!”

 邱真珠道:“何不说说看?”

 徐经纬冷冷一晒,道:“我的条件是:你们先向官家投诚,然后我便替你们设计各种营垒地道好管官家剿灭各路妖寇广邱真珠喝道:‘称这是开玩笑?”

 徐经纬双手~摊,道:“那么我誓死不从贼!”

 邱真珠杀机修现,咬着银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傲气!”

 她将手一挥,那些困在四周的海寇,立刻一拥而上,舞弄着兵器,迅即冲至徐经纬的身侧。

 徐经纬将浓眉一皱,定神注意那些海寇一冲而来的方位,一面迅速在心中思忖围的招式。

 这时那些海寇已纷纷拥至,只见徐经纬舒臂踢腿,一招蟹形八步的攻着“气八荒”立刻施展开来。

 前面四名海寇首当其冲,四声闷哼几乎响自同时,才一错愕,那四人已倒在地上。

 徐经纬把式一发,势不可竭,紧接着“气八荒”之后,立刻又施出“巧贯蓬矢”!

 这两把一气呵成,连绵不断,一攻一退,时间和部位均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以那四名挡在前面的海寇一被徐经纬击倒,他人已如缓之马,迅速破围而去。

 要不是天井之外仍有大批海寇聚集在那里,徐经纬还可逃出小西在的。可这回徐经纬才落到天井之外,那边的海寇已将他围得水不通。

 徐经纬一看海寇的人数约在三、五十名之间,如果邱真珠他们那一批再赶来增援,徐经纬便得被上百的海寇围住,那时真是翅也难飞。

 因此他不敢怠慢,落地之后立刻发动攻势,一路少林寺的伏虎降龙拳,配上蟹形八步的移位步伐,将那些海寇退到大门之外。

 他人一个闪身,很快地逃出了大门,拔腿没命狂奔而去。

 跑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徐经纬停在一处农舍之前,然后回头张望。他发觉邱真珠他们并未追来,不大为诧异。

 但他还是不敢多作停留,仍然沿田间小路,寻路而逃。

 半个时辰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官道,心想段裕既不在小西庄,很可能已经寻到万铁匠藏身的地方去。

 一念及此,徐经纬立即决定赶去找容世友,他似乎意识到段裕将他引到小西在来是故意安排的,目的要使他无法分身找万铁匠。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不错,当下打量一下路径,朝容世友告诉他的方向,举步朝万铁匠藏匿之处而去。

 但他始才走了十来步,墓地发觉四周涌起一股森严的杀气,使得他不得不驻足停步,凝神戒备。

 这时他正好走到一片葬岗之前,路的两旁坟林立,野草丛生,如果有人躲在墓地,的确不易发觉。

 徐经纬转脸朝四下张望,却未发现有什么人躲在附近,当下不怀疑自己不免太过疑神疑鬼。

 他正想提步续向前走,忽然眼帘一动,左边一座孤坟之上,似有白影一闪。

 他心弦微微一动,心想:“若非在大白天之外,刚才那一道白影,委实会令人心底发。”

 话虽这么说,徐经纬此刻仍有点不大自在,因为当他迅即转向左边那座孤坟之时,却发现孤坟四周空的,除了风吹草动之外,根本没有半条人影。

 他真不相信自己会眼花看错,犹豫了一下,干脆举步走向那座孤坟。他~味走,一面目不转眼地死盯在那座孤坟,生怕~眨眼被对方躲开。

 眨眼之间,他已走到离那座孤坟之前只有六、七步的距离。

 徐经纬神情不觉有点紧张,因为他不能确定躲在那孤坟之后的,到底是人是兽。

 尤其他心中已确认孤攻之后必有东西躲在那里,如今自己移步靠近,他不能不防备对方的突然施袭。

 虽是如此,徐经纬仍然硬着头皮靠近那座孤坟。

 那座孤坟虽是高高隆起,但方圆并不大,占地亦不广。

 是以徐经纬一走近坟前,孤坟的前后四方,均可一目了然。

 他移目一阵搜索,不由得讶然失笑。

 原来那孤坟之后有~丛野草,枯枝上挂着~条数尺长的破烂白布随风招展。

 徐经纬望着那条在微风中拂动不停的白布,忖道:“这白布一定是丧家遗落的,刚才我看到的坟头白影;必定是这白布被风吹上了坟头之故…

 他想想好笑,顿时放松了神情。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右后倒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三点寒芒同时袭到。

 徐经纬转脸回望之时,那三点寒芒己摔然打来!

 他慌得用衣袖拂了过去,只听噗噗轻响,有两只飞镖掉在地上,另一只却扎进徐经纬的大腿,痛得他蹲了下去,奋力将它拔了出来。

 当他再度抬眼之时,才发现黑海蛇娘邱真珠手中握着另三把飞镖,神情冷峻地在他的面前三丈多远的地方,虎视眈眈。

 三眼神雕邹不鸣则站在他的左前方一座坟头之上,他们两人正好成简角状态,封住他的去路。

 徐经纬微觉有点立脚不稳,但他仍然打起精神,面对着两名敌人。

 双方互相对望厂一会,邱真珠先道:“你这回跑不掉了吧?”

 徐经纬将手中的飞镖掷在地上,道:“我应该料到你们会拦在此地才对!”

 他说得不错,因为邱真珠他们既然连他到小西庄找段裕的事都已经知道,那么他将前往万铁匠那里的事,必也在他们算计之中。

 既是如此,他逃出小西应之后,五船帮的人只要在通往杭城的路上设伏,徐经纬便无法走,因为要找万铁匠,就得先回杭州。

 徐经纬想通邱真珠和邹不呜突然出现在葬岗的道理之后,心情反倒平静下来。

 邱真珠忽然发现徐经纬神情甚是肃穆,表情极为沉着稳重,不觉诧异道:“原来你的心智武功,均已达到一的水准,怪不得刚才差点叫你查出我们藏身之处…”

 徐经纬道:“你知道便好…”他止口不语,用一双税利的眼光扫了邱真珠和邹不鸣一眼。

 邱真珠黛眉微蹩,心想:“这姓徐的委实越来越难对付。”她迅速和邹不鸣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开始分由左右近徐经纬。

 徐经纬倏在这个紧要关头,微觉头晕,小腿上的伤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忙低头注视腿上的伤口,一望之下,不由得骏然瞠目。

 原来刚才被邱真珠一镖打中的小腿部,已肿起一大块,伤口变成乌黑,并已开始腐烂。

 徐经纬身上虽有慧回赠他的创伤药,但他想拿出来之时,邱真珠和邹不鸣已了过来。

 徐经纬只好一面后退,一面全神注意邱真珠他们近的举动。

 他一直退到一座坟墓之前才停了下来,然后摆出应战的姿势。

 邱真珠却在此时停了下来,皱眉望着徐经纬,脸部充满诧然讶异的表情。

 邹不鸣也出讶然之,停步道:“老四!这是怎么一回事?”

 邱真珠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徐经纬忽然涌起一阵恶心之感,他伸手掩住嘴,忍住一口自腹中涌出来的恶气。

 这时邹不鸣又道:“四妹!咱们上!”

 他招呼邱真珠一声,立刻举起手中宽背长刀,准备出手。

 邱真珠却遭:“三哥等等!反正他已没有跑掉的机会,再等一会便可毫不费力地捉住他!”

 邹不鸣果然又将长刀放下,用眼睛盯住徐经纬。

 徐经纬忽然憬悟,飞快在心中想道:“他们两人宁愿等着捉我,莫非刚才那一镖大有名堂?”他想一想中缥后果有昏的感觉,还有那伤口的腐烂情形,心中立即确定自己的推断没错。

 既是如此,徐经纬自然不愿毒发遭擒。

 他长一口气,忽然出招攻向邹不鸣。

 他的掌势又疾又狠,邹不鸣大吃一惊,长刀就势一磕,想使徐经纬撤掌退去。

 不想徐经纬这一招乃是少林伏虎降龙拳最密的招式,隐含“空手入白刃”手法。

 邹不鸣一刀居然磕空,徐经纬两掌倏地一,张开之时,已探入邻不鸣的上盘开部位。

 说来这仅是眨眼间的事,因之邹不鸣前着实中了一掌之时,邱真珠始纵身跃过来。

 徐经纬此刻招式已变,他算好邱真珠扑过来的方位,步伐以蟹形八步迅速挪移,右掌快逾电奔,疾切侧面扑到的邱真珠。

 这一掌大出邱真珠意料之外,骇得她惊噫出声,硬生生将前扑之势打住!

 徐经纬却在此时一个车转身,身形拔地而起,掠过三座坟头,走得无影无踪。

 三眼神雕邹不呜这时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抚着隐隐作痛的口,赶紧掏出随身伤药来服下去。

 邱真珠则一脸惊讶的表情,望着徐经纬消失的方向,错愕不已。

 邹不鸣吐了一口气,道:“四妹!这姓徐的功夫竟是如此深不可测!”邱真珠紧绷着脸,道:“他的功夫并没什么惊人之处,倒是他能不受百毒镖之毒侵体,令人有不可思议之感!”

 邹不鸣道;“是啊!他的小腿分明已中毒腐烂,可是经过了那么久,他为什么还能支持下去?”

 邱真珠徐徐道:“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事…”她咬牙一阵沉默,片刻之后眸光一亮,道:“是了!徐经纬并非百毒不侵,这次他运气太好,所以才叫他逃了开去。”

 邹不鸣道:“这怎么讲?”

 邱真珠道:“他中了我的百毒镖之时,便立即拔出镖来,因此他所中的毒较轻…”

 邹不鸣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最后他还是会毒发昏吧?”

 邱真珠点头道:“当然!这毒只要一沾上便可致人死命,他被扎了一镖,毒发只是迟早之事而已。”

 邹不鸣道:“既是这样,我们随后追过去,看看他跑得了多远!”

 邱真珠道:“对!我们赶紧随后追过去!”

 于是他们两人循徐经纬逸走的方向追去。

 可是追了约摸有五、六里路,却未发现徐经纬的踪迹,邱真珠不得不停步思忖。

 她想了一会,对邹不鸣道:“三哥,咱们分头寻找,你一路追进杭州城等我…”

 邹不鸣道:“你呢?四妹!”

 邱真珠道:“我折回去找找着,如果仍未找着他,立刻会赶到杭州与你相会…”

 邹不鸣不解地道:“为什么还要折回去找?”

 邱真珠道:“我觉得姓徐的可能躲在葬岗的附近,要不然我们绝对不会追了五、六里路还不见他的踪影片邹不鸣道:“四妹说得也是!那么我们一起回去找!”

 邱真珠道:“不!三哥还是继续往前追,这样一来,万一我的判断失误,就不至于追丢了徐经纬的行踪!”

 邹不鸣迅即同意邱真珠的安排,两人就在原地分手,一个往杭州追去,一个又回头寻回来。

 且说徐经纬奔出葬岗之后,约摸疾行半盏热茶的工夫,忽觉腹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之感。他忍不住在路旁呕了一阵子,心想如果一路往杭州路,必然很快便会被邱真珠追上。

 当下他舍下大路,由一条田间荒径,落荒而逃。

 走了约摸~刻钟,徐经纬觉得全身极端疲乏,四肢软弱无力,大有力竭之感。

 他心下大为震惊,心知必是镖毒作祟,慌忙寻了一个偏僻处,坐下来歇息。

 他藏身在一块大石之劳的草丛中,先将心神定下来,然后按照少林心法,吐纳行气。

 静坐了顿饭工夫,全身开始冒出热汗,精神也振作了许多。接着取出治伤药,半服半敷,处理了镖毒伤势,心中那股呕之感,顷刻间就消除了不少。

 他虽然仍觉得有困乏力竭的感觉,但精神已没有先前那么萎糜,心里登时大为轻松。

 须知徐经纬自从在定军岛吃下了蟹黄珠之后,已打下极好的内功底,再时时修司昙光大师所传的少林心法,体力与抵抗力自非寻常人可比。

 他虽然中了邱真珠的百毒镖,但一来中镖之后幸能很快拔出,二来湛的内功使毒素吐出不少,三来他又狠下少林秘制解毒治伤之药,以致他能保住一条性命。

 大约又过了顿饭工夫,徐经纬只觉得使不出力气之外,腹之间已无呕之感,当下站了起来准备寻路而走。

 不料他才站直了身子,却看到银二姑和周丹两人就站在他前面丈许远的地方,冷眼瞅着他。

 徐经纬愣了一愣,道:“喂!你们上哪儿去啊、’银二姑撇撇嘴,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徐经纬大觉意外,讶道:‘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银二姑道:“自然有人将你的行踪告诉了我们,怎么样?邱真珠那一镖没把你打惨吧?”

 徐经纬耸耸肩道:“小腿肿得举步维艰…”

 银二姑上前瞄了一眼徐经纬的腿伤,道:“此刻你有头昏脑,困乏力竭之感,对也不对?”

 徐经纬坦然道:“是有这种感觉…”

 银二姑转向周丹,道:“他中了邱真珠的百毒镖!”

 周丹讶道:“百毒镖毒至烈,他跑了那么一大段路,怎还受得了?”银二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上次他中了我的黑线毒蚊之毒,还不是没事了?”

 周丹道:“我们该怎么办?”

 银二姑想了一想,道:“咱们联手对付他,必能将他擒下!”

 徐经纬吃了一惊,道:“敢情你打听我是不是中了百毒镖之举,是想趁机捉我?”

 银二姑笑道:“是啊?莫非你以为我预备替你疗伤?”

 徐经纬征了一怔,忖道:“我居然没防她这~着,一开始便说出中镖后的情况,此刻该如何应付呢?”

 银二姑见他沉不语,又道:“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有力难使,只要我和周丹一出手,你便得乖乖受缚!”

 徐经纬皱眉道:“你们捉我干嘛?”

 银二姑道:“请赏啊?你不知道三花令和海龙会都是了重赏捉你吗?’”徐经纬道:

 “五船帮也在捉我,这附近五船帮的人很多,你们既使捉了我,也逃不出黑海蛇娘的拦截!”

 银二姑出紧张的神情,因为他生怕周丹如此大意出手,遭到徐经纬攻击之时,必无幸免之理。但周丹却一指肇功,轻而易举的将徐经纬的曲池、天府两点住。

 他还不知银二姑替他捏了一把汗,转向银二姑笑道:“银二姑!这姓徐的果然中毒力散,一点反抗也没有!”

 银二姑道:“我没骗你吧?”

 周丹道:“没有!”

 他拉住徐经纬的手臂,又道:“咱们如何处置他?”

 银二姑沉思一会,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等应付过五船帮的人之后,再将他押送到扶桑客那里差!”

 周丹道:“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一左一右挟持着徐经纬,走进附近的一座树林之内。

 那树林到处杂草丛生,枯枝横陈,很容易便找到一处适合藏人的地方。那地方正好有两株大树倒在地上,树干之间的空地极为隐秘,银二站指指那地方道:“咱们就将他藏在此地2”

 周丹看看甚觉满意,道:“好,上面再加点枯枝,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于是银二姑道:

 “咱们动作要快,否则五船帮的人必定很快寻来!”

 周丹忙又点住徐经纬的哑,以及腿上的麻,这一来徐经纬不但动不得,而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迅速将徐经纬抱进那两株横倒的大树之间,让他很舒服地躺在那里,然后用枯枝将上面盖了起来。

 一切弄好之后,银二姑四下绕了一圈,觉得没什么破绽,便和周丹走出树林外。

 他们绕上了官道,正好碰上面而来的邱真珠。

 只见邱真珠一马当先,带着十余名彪形大汉,一阵风似的冲至银二姑和周丹之前,然后勒住坐骑,停了下来。

 邱真珠冷眼一扫,道:“敢情是蟾蜍岩的银二姑和黑衣秘教的周大护法,你们上哪儿?”

 银二姑“哟”了一声,故作惊奇地道:“四船主一向在海上得意,这回怎么骑起马来,又匆匆忙忙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买卖?”

 邱真珠道:“你知道我们买卖是固定的,不像你们有便是娘,吃谁靠谁…”

 银二姑不理会她的冷言讽刺,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呀!我们哪像你们人多势众,有固定的地盘讨生活…不能不在你们大帮派之间,谋个活儿呀!”

 邱真珠冷道;“据说你们替海龙会做事,今叫我们碰上,可说是仇人见面,对也不对?”

 银二姑笑道:“说什么仇人不仇人的,我们拿人家钱财,替人家消灾,并没有妨碍了你们五船帮什么的,四船主何必那么凶呢?”

 邱真珠倏地将脸色~沉,道:“银二姑!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打哈哈,据实将你们两人的来意说出来!要不然…”

 银二姑道:“不瞒四船主,我们要到杭州去,路过此地,没有意思与贵帮冲突!”

 邱真珠沉一会,道:“好!那么我问你,刚才你们有没有碰到~名年轻俊美的伤者?”

 银二姑想了一想,道:“这一路来不知碰上了多少人,四船主所说的那一位,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邱真珠突然转问周丹,道:“周大护法呢?有没有这人的印象?”

 周丹没有像银二姑那种掩饰事情的功夫,乍然间被邱真珠这么一问,得了一下,才道:

 “这…这…我也没注意到…”

 邱真珠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道:“周大护法!你的言行已充分显示出你的确见过我所指的那人,何必再瞒我?”

 周丹一时不知如何措词,转脸望着银二姑。

 这么一来,银二姑已知没法瞒住邱真珠,她念头飞快地在脑中打转,道:“四船主目光锐利,佩服!佩服!”

 她顿了一下,又道:“不错!我们刚才确曾碰见四船主所问的那人!”此言一出,周丹立即出惊疑不解的表情。

 邱真珠看在眼内,心想像周丹这种人,如想用虚伪的表情诳我,也难在一时之间表得如此真切。

 因此她对银二姑之言信了八分,道:“那么此人现在何处?”

 银二站道:“慢着!慢着!咱们本是敌对的双方,我怎能将消息告诉你?”

 邱真珠杀机忽现,道:“这事由不得你自己,你还是乖乖将话说出来!”银二姑不服地道:“我要是不,你想用强?”

 邱真珠道:“你别以为我和我的手下打不过你们两人!”

 银二姑道:“就算是我们两人无法力敌,但相信还有逃走的机会,我们不打便跑,你又待如何呢?”

 邱真珠道:“这附近尽是我们五船帮的人,你们逃得掉?”

 银二姑皱眉道:“真是这样的话,确是不易逃走…”

 邱真珠心知她不死心,立刻转向她的手下,道:“朱头目!立即通知第二队来此增援!”

 她的手下中有人答应,只见他取出弓箭,搭箭拉弦,飕一声向半空出。

 那支长箭是专供白天联络的响箭,上天空之后,立刻发出一阵呜呜响声,偏向北边飞去。

 邱真珠等那响箭出之后才道:“银二姑!你不妨看看,不出半柱香的工夫,我的手下立即赶到!”银二姑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这么一来,你们真是占尽了上风!”

 邱真珠道:“所以我劝你们两人还是不要逞强的好!”银二姑道:“好吧!我将那人藏身的地方说出来,但你得先告诉我追捕那人的原因才行!”

 邱真珠徐徐道:“我要是不说呢?”

 银二姑道:“不说也就算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觉得甘心就是了!”邱真珠笑道:

 “我们追捕的那人叫徐经纬,擅长营垒地道的设计,你知道原因了吧?”

 银二姑故意出惊奇的样子,道:“那人竟是徐经纬?”

 邱真珠道:“海龙会也在注意他是不是?”

 银二姑道:“是啊…可惜就要落在你的手中,否则我和周丹将他押回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邱真珠道:‘胆你们拿他换回一条性命却也值得,否则今天我绝无饶过你们之理!”

 银二姑想了想,道:“说得也是,算我们倒霉碰上了你!”

 这种口气已显然有甘心雌伏之意,一直没有开口的周丹忍不住道:“银二姑!你不能说出来!”

 他拉出了长刀,又道:“我们至少也该拼一拼!”

 一言未了,北面突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银二姑道:“周兄!他们援手已来厂,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附近呢?咱们怎么拼?”

 周丹口没遮拦地道:“那么你何不胡乱指出姓徐的藏身之处,让他们扑个空?”

 银二姑失声笑道:“周兄!就算是我有意思这样做,但此刻你已经说了出来,我还能骗四船主吗?”

 周丹抬眼一瞧,发现五船帮的人都瞧着他笑,才发觉刚才他那一句话声音说得太大,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听见了,不由得涨红了脸。

 这时五船帮的援手已到,只见场中一下子又多出了二十名彪形大汉。

 银二姑遂道:“四船主!我带你到除经纬藏身的地方,你可不能自言杀我们啊!”邱真珠道:“一言为定!”

 银二姑毫不掩饰地将徐经纬藏身之处说了来。

 周丹突然道:“银二姑!这么一来黑海蛇娘还会饶我们吗?”

 银二姑道:“四船主不会为难我们的,你放心!我们两个又不是海龙会的什么重要人物,她何必冒损失大批手下的危险为难我们?”

 他俩的话邱真珠听得很清楚,道:“银二姑见解正确,除非你们没有坦白说出徐经纬的下落,要不然我不会为难你们!”

 这话表示邱真珠还未尽信银二姑之言,因此银二姑旋即接着说道:“当然我们得陪四船主你亲自走一遭,对不对?”

 邱真珠道:“你在江湖上混久了,果然是识时务的俊彦,对!还得烦两位陪我走一遭!”

 银二姑很干脆地道:“那么走啊!”邱真珠道:“好!等我把手下的人布置好…”她很快地吩咐那些手下在附近布置起来,然后带了十名高手,在银二姑和周丹的带领之下,走向徐经纬藏身的那片树林。

 片刻之后,他们已到了那树林之前。

 邱真珠看着那些高大的林木,以及林中横七竖八的枝枯木,长及人的草丛,不皱眉道:“这树林里很易藏身,银二站!你没有埋伏人手在里边等着袭击我吧?”

 黑海蛇娘邱真珠显然对银二姑深具戒心。

 银二姑却道:“四船主不放心的话,可由我和周丹走在前面领路,行吧?”

 邱真珠想了一想,道:“这倒不必!”

 接着她吩咐五名手下走到前面探路,让银二姑和周丹走在中间,她自己殿后率另五名手下策应,一行人开始鱼贯循路而进。

 走了几步之后,到处都是草枯枝,因此移行的速度甚慢。

 银二始走在周丹之后,她一面走一面注意邱真珠,在一个拐弯之处,突然拉了拉周丹的衣服。

 周丹转过脸来,正想出言询问,银二姑迅速抬手,将一颗药丸纳入他的口中,~面示意周丹赶快下去。

 周丹一咕喀将药丸下之后,心里却充满狐疑,猜不透银二姑没头没脑给他一颗药丸,竟不知在弄些什么玄虚。

 但他没有将疑问说出来,这回他已学会了不在外人面前冒冒失失地讲话。

 众人不一会就到了那两株横在地上的巨木之前,银二姑上前一步,道:“四船主!哪!

 徐经纬就躲在那横木之间…”

 邱真珠点点头,朝前方道:“徐经纬!你可以出来了…”

 她喊了一声没有反应,银二姑已道:“那厮被周兄点住哑、麻,不但动弹不得,而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邱真珠道:“原来如此!那么请周护法扶他出来…”

 邱真珠道:“不!不敢劳烦银二姑你…”她冲着周丹一笑,道:“周兄!你人比较老实,帮我抬出徐经纬那厮好不好?”

 周丹道:“好哇!”

 说着他大步跳上那横水,邱真珠见状,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上去,银二姑则留在底下不动。

 周丹一上了横木,立刻蹲了下去,准备动手将盖在上边的那些枯枝搬走。

 此时邱真珠也跳到对面那株横木之上,帮着周丹动手清除枯枝。

 不料她才探手伸向前去,忽觉枯枝之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正想缩手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枯黄的匹练,突在这时候向邱真珠的口。邱真珠惊呼一声,人往后仰,同时用手去拦那来之物。

 一拦之下,她只觉得手背上微微一麻。

 这时她人已跳在地上,将手臂抬起一看,赫然看见有一条半尺多长的枯黄的小蛇,正牢牢地咬住她的右手背。

 邱真珠吓得心胆皆裂,奋力将右手一摔,人踉跄退了好几步。

 那小蛇“叭”一声摔在地上,但却迅速游向银二姑站立的地方去。

 周丹这时也跳了下来,大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说话之时,正好看见那条半尺长的小蛇已游上银二姑的身上,一眨眼就钻入了银二姑的里去。

 邱真珠却脸色苍白,淌着冷汗,用一双骇人的眼睛瞪着银二站。

 银二姑撇着嘴冷笑道:“邱真珠!你已经被我的小焦蛇咬了一口,一个时辰之内若无灵药服下便将毒发惨死…”

 周丹闻言恍然道:“银二姑!你真有一手…”

 银二姑道:“周兄!先别忙着说话,将五船帮的人打发了再聊不迟!”周丹这回可谓士气大振,他霍地拔出长刀,准备干掉那十名邱真珠的手下。

 邱真珠那十名手下早已将她团团护住。

 只听邱真珠吩咐他们道:“你们只管拼死抵住他们两人,让本座设法逃出去找人增援!”

 那十人轰然应诺,摆出一副拒敌的姿态,掩护邱真珠徐徐往树林外退了出去。

 银二姑忽然冷哼一声,道:“邱真珠!你还想逃吗?”

 邱真珠已觉出蛇毒正在慢慢发作,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不料银二姑的两袖一扬,忽然飞出大批黑线毒蚊,蜂拥袭向五船帮的人。

 周丹大惊道:“银二姑,你怎可在我面前放出黑线毒蚊!”

 银二姑笑道:“放心!你已服下本门特制的药,十二个时辰之内,我的毒药不会伤到你的!”

 周丹这时才知道适才银二姑给他的那颗药丸,敢情就是广西蟾蜍岩特制的驱毒‮物药‬。

 至此他才憬悟到银二姑早有计划要用毒物在林子里收拾五船帮的人。

 同时他也了解银二姑坦白说出他们藏了徐经纬的用意,却原来是要引邱真珠他们来送死。

 周丹不由得对银二姑的缤密安排大表佩服,尤其她让邱真珠放心同他上横木清除枯枝这一手更叫周丹暗中佩服不已。

 这时那些黑线毒蚊已飞至五船帮人的头顶之上,绕着他们飞行大有一击而下之概。

 周丹一见毒蚊已将那些五船帮的人困住,使他们不敢轻易移步,不觉大感轻松,道:

 “银二姑,你几时将小焦蛇藏在枯枝里的?”

 银二姑看到那些五船帮的人去路已被控制,也轻松地道:“当然是在我们藏进徐经纬的同时!”

 周丹道:“高明!高明!”

 他想想又道:“那么徐经纬也服了你的避毒药?”

 银二姑道:“是的!要不然早被小焦蛇咬死了!”

 周丹道:“事先你怎不知会我一声?”

 银二姑道:“要是我先告诉了你,怕不早已被邱真珠窥破了?你想想是不是这样呢?”

 周丹笑道:“委实是这样…”

 他坦然承认自己粗心大意,显见周丹这人还不至于是个死要脸的人。

 说话之间银二姑墓觉气氛有点不对,仰脸望处,却发现那邱真珠已逃得无影无踪。

 她惊然一惊,忙发出信号催促黑线毒蚊攻击那十名掩护邱真珠逃走的五船帮海寇。

 那些黑线毒蚊果然凶狠,一接到银二姑的信号,立即飞扑目标,顷刻之间,就咬死了三个人。

 银二姑一见剩下来的那七个人,致命仅是迟早的问题。

 因此招呼周丹道:“周兄!咱们快扶出徐经纬,准备离开此地!”

 周丹道:“咱们逃得了五船帮的拦截吗?”

 银二姑道:“大概没问题,目前邱真珠已中毒甚深,五船帮在这杭州附近群龙无首,我们大可突围而出!”

 周丹道:“对!没有黑海蛇娘邱真珠,那些喽罗人再多也没用,走,我们趁早带姓徐的离开此地!”

 于是银二姑和周丹两人分头爬上横木,七手八脚地将遮盖徐经纬的那些枯枝取开,准备带走徐经纬。

 不料他们扔掉了大半的枯枝,却仍然不见藏在树于底下的徐经纬。

 银二姑首先发现情形不对,惊噫一声,道:“糟糕了!姓徐的早已跑掉了…”

 同丹愣然望着四周.只见与邱真珠一齐来的那些五船帮众,都已经被黑线毒蚊毒毙,附近除嗡嗡蚊声和摇曳的树影之外,别无他人。

 他惊奇万分,道:“姓徐的居然跑掉了…”

 银二姑挥手召回她的黑线毒蚊,一面说道:“徐经纬不但中了百毒镖之毒,而且道被你所制,他竟然又能逃开,实是令人不可思议!”

 她和周丹纵身跳下树干,站定之后,修地出惶然的表情,道:“我看有点不妙!”

 周丹征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妙的?”

 银二姑迅速地道:“徐经纬不是被人救走,就是他自己冲开道逃掉的,但不论如何,事情对我们都极不利!”

 周丹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徐经纬的人不在那树干之下,当然不是人家救走,就是他自己逃开的。人抓住了又被逃走,除了得多费一番气力去寻回之外,真不知有何不妙之处?银二姑明知周丹想不到问题的关键,因此很快地分析给他听,道:“设使徐经纬是被人救走,我相信救走他的人,定必还在这附近…”

 周丹恍然道:“原来你怕姓徐的同伴找我们的麻烦?”

 银二姑道:“这人不知是谁,他要是敢脸找我们的麻烦,则必然有把握宰掉我们,我担心的是这点…”

 这句话周丹倒是一听就懂,银二姑的忧虑委实有点道理:寻衅打架,自然有把握才敢出头,所以救走徐经纬的那人不脸则已,一脸必有银二姑他们好看的。

 周丹遂道:“那么咱们还是离开此地吧!”

 银二站道:“那人要是下定决心找我们麻烦,此刻我们想走已太迟了!”周丹被说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觉左盼右顾。

 林子里不是空的,根本看不出有人在一旁窥伺的迹象。

 于是周丹道:“说不定救走徐经纬的人功夫不济,他怎能进开五船帮在这附近的埋伏?”

 周丹心想此话不错,但他却道:“也许没人救走徐经纬,是他老兄自己溜掉的!”

 银二站道:“是有这个可能…”

 她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又道:“但…这一来,我们的处境不是更不妙吗?”

 老是将事情往坏处想,实则是由于银二姑做事一向谨慎,所以一碰上情况,她总是作最坏的打算。

 但周丹却不同,一来他不喜欢用脑筋,二来他有大塌下来还有头顶着的想法,因此凡事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严重的。

 是以他对银二姑的小心谨慎,开始觉得厌烦起来,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请你赶快说出来,不要老在这里不妙的讲个没完!”

 银二姑沉一声,道:“万一徐经纬能自解受制的道逃走,他的内功可知已致惊人的境界,咱们必须先设法弄清楚这件事…”

 周丹道:“姓徐的既有这么厉害的功力,我们避之唯恐不及,没事却自己找上门送死?”

 银二姑道:“我们自然要暗地里调查…”

 周丹道:“调查出来又怎么样?一知道姓徐的功力奇高,反倒不敢下手捉他!”

 他的意思是说,宁可不要知道徐经纬的功力到底有多高,免得晓得之后,影响擒捉他的信心。

 须知攻伐战阵,讲究的是知己知彼,周丹有此想法,足见这人行事的鲁莽。

 银二姑本就很了解周丹这个人,知他除了有一身蛮力之外,余无是处。她暗中定下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拉周丹在一起,要不然她实在没胆量独自一人招惹徐经纬。

 当下银二姑道:“周兄!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若能查探出徐经纬的深浅,回到扶桑客那里,也是功劳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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