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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识轰天雷鼠精听命
 展鹏飞大感兴趣,心想:如果他能够想出妙计,可以不必动武而逃出重围,那么我就不能不服气啦。

 只见鼠孙小二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钢盒,托在掌心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物事?”

 “不知道。”展鹏飞答。“我从未见过,也没听人说过…”

 “你不知道不要紧,老狼谷的人一定瞧得出,这就够了。”他开始现出得意的样子。

 “咱们就利用此物,我包你可以安然困!”

 “哦?那是什么物事?”

 如果这枚钢盒有这么大的力量,那真是故事里的魔盒了。他微笑着,心中不大相信。

 孙小二道:“你不信么?我告诉你,这个钢盒叫做轰天雷,别号‘自寻死路’,大有来历,什么人制造不必细说,总之,胆子小一点儿的人,连碰也不敢碰它一下!”

 “当然啦,谁愿意自寻死路呢?”展鹏飞说“但你却胆敢带在身上,岂不奇怪?”

 孙小二道:“这枚轰天雷有个开关,拨动了之后,五息左右,轰然爆炸,数丈以内,人畜木石都炸成飞灰,威力之强,举世无双…”

 一息就是一次呼吸,但当然不是深呼吸,所以五息的时间实在十分短促。

 展鹏飞算出很少人能够在如此短促时间,逃出爆炸威力范围,恍然明白了“自寻死路”

 这个别号的意义。

 “好吧,你打算利用此物,吓走老狼谷的高手是不是?”

 “不是我,是你,”孙小二道:“我的胆力骇不退那些魔头,你却可以!”

 展鹏飞不知道他这是真心呢?抑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肠?反正只要不是他拿着轰天雷,对他来说,可谓全无损失。

 “孙掌门人,你的看法有什么根据么?”

 “你是外表浑厚内心刚毅的人,不但是我,只要有点儿人生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

 孙小二开始分析。“所以你说的话,在你一定履行,在别人都能够深信不疑!”

 展鹏飞笑道:“我自己竟不知道有这等情形呢…”

 孙小二道:“你不必怀疑了,再说,你的胆力是第一的,这一点人家也很容易看得出。所以,你拿着这件物事,先警告他们不可迫近你身边,他们死也不敢靠近一步!”

 “若是他们敢迫近,我就拨动开关,跟他们来个同归于尽,对不对?”展鹏飞觉得不是味道,连连摇头。“我宁可先出手一拼,再作这种试验!”

 鼠孙小二道:“如果你没有把握打赢,最好别动手。否则等到你落败时,可能就没有机会尝试了!”

 说时,手掌移到展鹏飞面前,等他伸手拿。

 展鹏飞动也不动“孙掌门人,你可知道咱们在此地说话,全无掩蔽,老狼谷之人可能看得清清楚楚么?”

 孙小二仰头一笑,道:“我正要他们看见,而且你没有马上接过去,在他们想象中,你正在考虑犹疑…”

 他的声调含有强烈的信心,令人很难不信。

 “展少爷,你拿了轰天雷,表示你已下了决心,他们作的判断更受影响,会认为你已存下必死之心,于是他们非让路不可…”

 这种类似赌命的骗局,倒也不容易碰见。展鹏飞江湖经验不多的人,也这么想。

 “好,我试试看!”

 如果能够把他们骇走,让出通路,那真是难得的遭遇。展鹏飞笑一下,伸手把轰天雷拿过来。

 他也学鼠孙小二的样子,把盒托在右掌心。

 孙小二连忙道:“你最好用左手,万一吓不退他们,还可以拔刀应战!”

 展鹏飞换了左手,但迅即又改用右手,托住那枚轰天雷,徐徐道:“要唬人就要唬得像样一点,我用右手的话,老狼谷的魔头们见我不能拔刀,一定更加相信我是豁出了性命…”

 孙小二冲口道:“对,我差点儿使你出弱点!”

 展鹏飞举步向坡下行去,走了七八丈,回头一看,孙小二这时才举步跟来,可见得这轰天雷的威力,真是十分强大。

 下得山坡,顺着一条天然的仄径,转到山谷口。

 展鹏飞耳目之聪,本就天生异禀,极为敏锐。加上孙小二已经提醒了他,所以老狼谷的埋伏,他一一发现,却假装不知。

 一连过了四处埋伏,方想那孙小二果然把派人物的性格模得很准,只要比他们狠,就可以吃得住他们。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忽听一丛树后,簌簌连声,一个人分枝拂叶走了出来,拦住他去路。

 只见这人面色灰黑,眼睛翻白,鼻子高而尖,他年约在四五旬之间,一副残毒阴险的神色,既可怕又可厌。

 这家伙一定是老狼谷的刽子手之一,展鹏飞还未开口,就已经有这个感觉。他既有刽子手之称,一定是个杀人如麻凶狠成之人,胆力必强,如果能够骇得退他,别人便不敢再试了!

 展鹏飞这个判断虽然看似平常,可是事实上已暗合兵法上“知己知彼”的契机。在武林中,高手相争,最难的一件事是迅即决定对策。换言之,凡是高手,都有隐蔽自己强处和弱处的本事,使敌手不能窥测深浅,因而决定不了应付之法。

 这个老狼谷的人本来也没有特征,从树丛后行出来时,枝叶簌簌,使人弄不清他武功造诣如何。

 谁知展鹏飞有了鼠孙小二的情报,加上他本身正在采取的步骤,使他立即有了计较,在这一场对手战中,他无形中又占了先手。

 那人发出平板单调的声音,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朋友,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玩艺儿?”

 展鹏飞向前迫近两步,淡淡道:“你是谁?”

 那人耸耸肩:“我只是个过路人。”他一定感到展鹏飞古怪的神色很可怕,所以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泛起了微笑。

 “朋友,你敢是了路么?”他的声音,也比起初悦耳得多了。

 展鹏飞使劲地盯住他:“你是老狼谷的高手,我知道!”

 那人不觉退了一步,道:“谁告诉你的?”

 “一个姓邱的人。”

 展鹏飞慢慢回答,并且往前挪了一步。

 “哦?是邱可畏告诉你的?这厮真是罪该万死。他还说了些什么话?”

 展鹏飞的手掌作出捏摸钢盒的动作,对方又退了一步。

 “他说我走不出三里,就得尸横荒山。你们老狼谷的声名我早知道,他这话决不是假的…”

 那人道:“怎么会呢?咱们远无怨,近无仇,何故要加害你?”

 展鹏飞道:“喔,你们杀人还讲理么?还不是像捏死蚂蚁一般,他只要告诉我你们是老狼谷的人,就够啦,别的我用不着听。”

 那人道:“我们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却好像是仇人一样说话,岂不可笑!本人孙奇,你贵姓大名?”

 展鹏飞可听过孙奇之名:“哦,原来你就是野狼孙奇?久仰得很,我展鹏飞总算碰上真有来头的人物啦,哈…”他得意地笑声,引起了野狼孙奇的戒心,问道:“展鹏飞,你遇到了孙某人,有何开心的?”

 展鹏飞眼色古怪地瞧着他,徐徐道:“我当然不希望陪我同行之人,是个无名小卒,这意思你懂了没有?”

 野狼孙奇连退两步,他在展鹏飞的声音和神情中,已充分感觉出这个青年,是个倔强的敢做敢为的家伙,所以他已有九成相信展鹏飞会当真拨动轰天雷的开关。

 这轰天雷的威力,他们这些一高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然展鹏飞是那种外和内刚之人,又可能已有了邱可畏先入为主的成见,他做出同归于尽之事,拉一个人陪他死真是很可能的!

 孙奇目下的情况,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假如他不是天生凶狠无比,换作别个,老早就溜跑的远远了。

 但是话说回来,展鹏飞这番举动,也可能是个虚张声势的骗局,他只要骇退了他,就可安然困。

 野狼孙奇心念倏转,终于作了决定。

 他唰地纵退两丈,高声道:“展鹏飞,你与本谷无冤无仇,今放过你。但有一件事你要记着…”

 展鹏飞问道:“是哪一件事?”

 他这时不能不暗暗佩服鼠孙小二了,这个人能混到今,的确有他的一套,尤其是观察人方面,辟深微之极。

 野狼孙奇哼了一声,道:“今之事,你后不得提起半字。如若外间有人得知咱们在此地碰过头,本谷一得到这个传闻,立刻全力取你性命!”

 展鹏飞仰天大笑道:“孙奇,你有种就现在动手,我不答应你这个条件,你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远传数里,连鼠孙小二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觉暗暗跌足。

 展鹏飞的做法实在太过火了,孙小二大为埋怨,就算野狼孙奇十分畏惧,可是当着不少同门之面,他岂能懦弱忍让?

 鼠孙小二本来算计得千妥万稳,他深信以展鹏飞的样子,以及他天的胆力,且这枚轰天雷,必可骇住了老狼谷之人。

 根据他的观测,展鹏飞这个人乃是重感情重义气的人,所以他把自己的安危也押上去,认定展鹏飞决不至于自行出围困而去,必会考虑到他的安危。因此,老狼谷的人最后将要让步到撤退为止。

 这样;他就可以从容困,和展鹏飞一起走了。

 谁知展鹏飞虽是如他所料,没有独善其身地独自离去,但他却以烈方式,使情势恶化。

 他们双方这一弄僵,那就非得动手不可了,鼠孙小二懊恼地想,展鹏飞为何要这样做?

 他不是不通人情道理之人,为何故意使老狼谷方面,形成了骑虎之势,罢而不能呢?

 孙小二实在猜不透展鹏飞的玄虚。不过他机智无比,一看情势已经大大变化,连忙改变了应变之法,迅即疾奔现身。

 他霎时间来到展鹏飞身边,那野狼孙奇因为他的出现,所以得到缓冲机会,不必马上反应。

 孙小二道:“展少爷,你为何故意怒老狼谷的朋友们?”

 野狼孙奇远远冷哼一声,道:“老鼠,谁是你的朋友?凭你也配么?”

 鼠孙小二不但不气,还堆上笑容,诌媚地道:“是,是,奇老别生气,小可这样称呼,只是为了谈话方便而已!”

 他不等孙奇答腔,又问道:“展少爷,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野狼孙奇也很想知道展鹏飞如何回答,所以不再多言。

 展鹏飞道:“我也不知道…”

 他这个人外貌浑厚,谈话人极易相信:“我只是忽然觉得心里空的,恨不得出手大杀一场,所以就那样的说了!”

 这些道理听起来很不成,唯有出自展鹏飞这等初出道的人口中,才使人肯加以考虑。

 野狼孙奇狞声笑道:“好啊,展鹏飞,你放下手中的轰天雷,咱们一个对一个,干上一场,好不好?”

 展鹏飞道:“我才不上这个当呢,咱们一动手,你的人就出来帮忙,我太吃亏了!”

 孙小二口道:“展少爷,你这话错了啊,奇老乃是当今赫赫有名的人物,身份非同小可,他说过一个对一个,决没有人敢违背他命令!何况奇老也用不着找人帮忙…”

 展鹏飞摇头道:“我决不上当,但凡是派之人,向来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他们老狼谷主的话,我也不信!”

 现在展鹏飞扮演的是死心眼的老实人,他说过不信就是不信。

 野狼孙奇不必费口舌辩驳,说道:“这样好不好?咱们两个人找一个地方比划,没有旁人在侧,你敢不敢?”

 孙小二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敢情展鹏飞也有他的一套。用意乃是一步步撤出重围。

 第一步是把孙奇方面的人手弄掉。

 第二步再对付孙奇,或是拼斗,或是逃走。

 等到孙奇只剩下一个人之时,他们不论是逃走或比划,都不至于吃亏了。孙小二几乎想举手赞成展鹏飞妙计。

 “我有何不敢?”展鹏飞道:“但老实说,我信不过你的话!”

 鼠孙小二忽然嘴,道:“奇老,展少爷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他本已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您老兄却出乎意料之外,不肯与他一般见识,所以他反而大失常态了…”

 孙奇点头道:“这话有理,展鹏飞,你跟我走,到了你认为可以的地点,你把轰天雷还给孙小二,咱们各凭武功,拼个死活…”

 展鹏飞奋然应道:“好呀,就这么办!”

 野狼孙奇不必向老狼谷其他的人再打招呼,因为他们对话声音很大,所有的人应该都听见。况且如果有人反对,那就让他出面对付展鹏飞,这个差事,担保没有人愿意包揽。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把展孙二人引走之后,其他四人可以大举搜索那狼心羽士邱可畏。

 那个家伙已经好多天不曾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趁机调查,最好不过。

 孙奇迅即转身,沿着山路行去,鼠孙小二首先跟去,展鹏飞押后,边走边查看后面的动静。

 老狼谷的人果然没有跟来。他暗暗冷笑,想道:野狼孙奇这回中计落单,机会难得,我出手之时,决不容情。

 他并不曾故意查看,却已经从孙奇的动作步伐之中,觉察出某种弱点。

 三个人一直走了好久;突然已出了山区,眼前田畴一泻千顷,襟为之一开。

 野狼孙奇停下脚步,回头大声道:“展鹏飞,再往前走,不出十里,就会有乡镇人家,更不适合咱们动手!”

 展鹏飞道:“再走几里路,必有合适地方,这儿离山区太近了,有人来到近处也不易发觉…”

 孙奇忽然哼了一声。这小子实在可恶,到现在还认定我会要人帮忙,嘿,嘿,等你负伤倒地之时,我定要叫你只求速死!姓展的,你等着瞧吧!

 他又举步行去,大约三里左右,路边有一片草地,平坦广阔,一两百人厮杀也绰绰有余。

 “这儿好不好?”他大声问,当先踏入草地。“不要推三阻四了…”

 展鹏飞高声应道:“这儿很好,孙掌门人,这一枚轰天雷还给你,你走你的…”

 鼠孙小二走过去,野狼孙奇离得远远的,不肯挨近他们。

 “展少爷!”孙小二低声音,问道:“你当真要干一场么?”

 展鹏飞道:“自然是真的!”

 孙小二道:“老实说,刚才您这一手真是漂亮极了,”他的声音仍然很低。“目下孙奇只有孤身一人,咱们要逃的话并不困难…”

 展鹏飞道:“我知道。”

 “但为何你不走?”

 “因为孙奇必定把今之事,看作平生莫大辱。他永远不会淡忘了我!也就是说,他决不会放过我…”

 孙小二点头道:“不错,可是目前还是走为上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展鹏飞笑一笑,道:“不,与其留下这件心事,不如趁这机会解决!”

 “话是不错。”孙小二道:“可是你准知能赢得了那头野狼么?”

 展鹏飞道:“别担心,我打不了跑得了,你请吧!我在今这件事当中,得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这都是孙掌门人所赐,十分感激…”

 鼠孙小二道:“这倒不敢当,既然您决心一战,那么我在稍远处观战。如若对方有援兵赶来,我会设法通知你。祝你好运…”

 他不和孙奇打招呼,径自走回路上。那展鹏飞和孙奇待人接物完全是两种相反的典型。

 野狼孙奇是跋扈骄狂,一点儿不把他当人看。

 而展鹏飞却一口一声“掌门人”事实上他这个掌门人,还是展鹏飞的手下败将,人家都没有看轻他,孙奇却视他如同无物!

 左道旁门出身的人,习鄙恶,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孙小二一面走,一面想,回头看时,只见孙奇已欺近了展鹏飞。

 孙奇早先看得清楚,那展鹏飞的确已把轰天雷还鼠孙小二,所以他已无忌惮。

 他不但要杀死展鹏飞,还暗暗赌咒立誓,迟早要剥孙小二之皮,才得他借予展鹏飞恶毒火器之恨。

 展鹏飞右手按住刀把,站得渊亭岳峙,他气度的沉雄,武林高手之中,也罕有伦比。

 野狼孙奇运功聚力,迫出凶戾的气势,像一股无形的暗,涌袭对方。

 他坚强凶戾之气,向来少有能抗拒之人。展鹏飞却神色自若,毫无所动。

 这小子可真有两手,无怪胆敢挑战。孙奇凶暴的眼光,瞪视着对方。但姓展的小子,你想错了!你以为我一味凶横暴戾,哪知我在武学上,曾经痛下苦功,谨慎修习多年。在这一方面,我一点儿也不疏…他手中的兵刃是一条软鞭,鞭身尽是倒尖刺。

 展鹏飞早已听过野狼孙奇使的是虎舌软鞭,倒钩尖刺上,具有剧毒,挂上了一下,据说比死还难过!

 在这虎舌鞭下,已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展鹏飞不敢大意,凝神待敌。他的确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但除了天生的胆子之外,还有一颗侠义之心支持着他,要他尽力为世人除害。

 像孙奇这种人,杀死一个就胜过积十万功德。这是有正义,有侠心的人所应尽力而为的事,除了他这种人之外,谁敢招惹孙奇?

 虎舌鞭挟着股腥风,呼一声扫到。

 这一鞭势劲疾快不说,还幻出三四条鞭影,教人大有眼花缭之感。

 当然这只是指一般的武林人物而言,展鹏飞却看得一清二楚,宝刀锵然出鞘,正正斩中了鞭身。

 刀刃和鞭一触之际,双方对于敌人的内功和腕力都有了初步了解。

 那把宝刀寒气侵肤,冷光夺目,快如风,重如山。

 饶是如此,仍然不曾斩断了虎舌软鞭。而且迅厉互击了这一记,也没有什么响声。

 野狼孙奇厉嗥一声,手中的含毒软鞭施展开快攻,盘扫,一时鞭影如山,笼罩住展鹏飞身形。

 他攻势之毒辣凶戾,正宛如一头恶狼兽发作一殷,完全是奋不顾身的拼命招数。

 像他这种打法,就算碰上武功稍强于他的人,也能将敌手骇退。

 而他多少年以来,便曾经吓走了好几个比他高上一筹的名家高手。

 只要是有点儿名望身份的人,绝对不愿意和这种对手拼命。

 好比碰上一条疯狗,若是不幸被咬了一口,就算宰了此狗,也划不来。

 他一直抢攻了二十余招,眼看展鹏飞刀圈越来越小,气势亦大不如前,显然是气沮胆怯之相。

 这野狼孙奇心中暗喜,他的凶与生俱来,并不因心中暗喜而减去凶威。

 展鹏飞这个人的沉毅坚强性格,也是世上罕有的。所以他根本不是胆怯,而是因为孙奇凶威正值盛锐,他只好缩小了刀圈,严密防守。

 但他实在不感到吃力,有时敌方的招式看似诡毒奇幻,在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将这一招的后续变化全部看透。

 他还不知道自己如果施以反击之时,能不能一举歼敌?以这野狼孙奇的久着凶名,他怎样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在三数十招之内,击败此人。

 故此他迟迟不肯出手,轻举妄动是他平生最反对的,必须等到真的有了把握,他才出手反击。

 孙奇在刺耳狂嗥声中,又连攻了十余招。不但鞭影漫天匝地,从四方八面猛攻,同时他的步法也是奇幻莫测,忽前忽后,变化多端。

 在一旁观战的鼠孙小二瞧得胆战心惊,心想那展鹏飞虽然高明得很,可是今天不幸遇上了老狼谷出了名的凶人,他的小命只怕不保啦…

 他转念之际,两颗小眼睛骨碌碌直转,一会儿观战,一会儿查看四下动静。

 忽然发现老远处有人影奔来,竟是老狼谷门下的装束,登时骇得胆战心惊,决定开溜。

 在溜走之前,他仍然尽力帮忙展鹏飞,大声道:“展少爷,有人赶来啦!”

 话声出口,不微微后悔。心想:我这是怎么啦?明知展鹏飞情况不妙,还开声警告他,野狼孙奇一定记恨于心,等收拾了展鹏飞,必定轮到我啦!唉,后悔已来不及了,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他连看带想,总共才一转眼工夫。正要迈步开溜,忽然楞在当场。

 只见展鹏飞刀光四,神威凛凛,一连三刀,把漫天鞭影破去。孙奇团团直转,反而被笼罩在刀光之内。

 这种极端相反的剧变形势,真是说出去没有人相信。

 鼠孙小二眨眨眼睛,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但他没有看错,还看见展鹏飞左手骈指如戟,突然随刀疾戳,指力哧一声隔空袭敌。

 野狼孙奇狂叫一声,砰地仰面跌了一跤,软鞭手摔出老远。

 他挣扎两下,终于没爬起来,只能用双肘支起了半截身子,望着展鹏飞。

 这个著名的凶人,狞恶的面上,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任何人都能轻易地看出他惊疑的内容是什么。

 鼠孙小二一下子就滑到孙奇面前,动作又快又没有声响。

 他俯首望着孙奇道:“你奇怪他从何学得这种指法,是不是?”

 孙奇还没有做声,他又继续道:“告诉你吧,他的指法得自你们老狼谷秘传,你信也不信?”

 野狼孙奇怒声北道:“滚开,你这死耗子…”

 他虽然是身负重伤,但狼威犹在,声狞恶。鼠孙小二嚓一声已飞开七八步,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展鹏飞手中宝刀泛闪着蓝光,慢慢下沉,刀尖指住地上那个凶人的心窝。

 他冷冷道:“孙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发什么狠?”

 这个年轻人的确是唯一无视他的暴戾凶狠之人,他的凶相陡然消失了。

 罢了!他想,料不到我孙奇竟栽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展鹏飞又道:“孙小二没有骗你,我使的指法,正是你们老狼谷秘传的水火绝命神指…”

 他话声一顿,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劲装大汉,加急驰来,相距只有一里左右。

 “嘿,嘿,野狼孙奇,你的援兵来迟一步啦!”

 孙奇忽然道:“要杀就杀,穷罗嗦些什么?”

 展鹏飞道:“不,我很希望你能站起身!”

 孙奇感到这话并不是作伪,甚感奇怪,问道:“为什么呢?”

 展鹏飞道:“因为你能站起身,就不至于吓跑你的援兵了!我想杀死他们!”

 原来是这等歪理,他妈的,老子就站起来给你看看…

 野狼孙奇牛脾气一发,当真奋起全身之力,迅即起身站好。

 他眼前一阵昏黑,看不见对方人影,同时几乎又跌倒了。

 他深知这一跤摔倒,便永远爬不起来。当下拼命硬,终于支持着站稳了。

 展鹏飞退到孙小二身边,道:“我实在有点儿佩服他!”

 孙小二道:“佩服什么?这老家伙只有一个狠字!”

 展鹏飞道:“能够狠到底,也就很了不起啦!”

 他的话好像讥嘲孙小二当初不能狠到底,讽刺他投降之举。

 孙小二不觉一阵面红,没有吭气。

 “这厮是天生的凶狠角色,”展鹏飞又道:“老狼谷的人有多少像他一样的?”

 孙小二道:“还有不少!”

 展鹏飞恍然地晤了一声,道:“这就怪不得人人都怕老狼谷了,连我也不大想惹他们。”

 孙小二直到这时,才确知展鹏飞根本没有讥嘲他的意思,心中好过得多。

 “展少爷,你刚才本来很危险,怎的一下子就反而击败了他?”

 展鹏飞回想一下,猛可记起当初出道之时,碰上了幽州杀手晃任重,也是这种情形,对方的刀招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今是一样,晤,这里面一定有点儿文章讲究…

 他的思路被急驰而来的人打断,只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已相距有四五丈之多。显然是前面的一个功力较高,所以一阵急驰,脚下便分出了高下。

 领先的那个身躯矮壮,手中提着一柄短斧,奔驰之时势道迅猛,好像连山岳也能撞倒似的。

 孙小二惊噫一声,道:“小心,那是童渭,外号叫做恶霸,力大无穷,情凶暴,是老狼谷更难惹的人物!”

 展鹏飞道:“他也是刽子手?”

 孙小二道:“何止是刽子手,简直是杀人王!”

 展鹏飞中涌起锄去恶的侠念,热血奔涌,斗志陡然高涨。

 现在纵然有千军万马作为那恶霸童渭的后盾,他也不会畏缩害怕。

 “孙掌门人,后面那个家伙交给你,那一个好像比童渭差一点儿!”

 孙小二道:“看来是这样,但老狼谷的人,狡诡多诈,我决不会轻易相信他们!”

 展鹏飞拿捏时间,突然快步上前,刚巧早了一点儿迫近野狼孙奇。

 恶霸童渭在十步左右刹住脚步,但他冲势带来的一阵强风,仍然扑得展鹏飞衣服飘拂。

 他环眼瞪得大大,欣起厚厚的,狞笑一声,叱道:“展鹏飞,你想干什么?”

 展鹏飞道:“你们都是老经验的人物,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恶霸童渭厉声道:“你想加害孙奇,是不是?”

 展鹏飞淡谈道:“不错,我先杀死他,再来宰你!”

 双方对答了这两句,后面的一个人已奔入草地中。

 这人长得高瘦如竹,相貌阴险而不凶恶,同时手中拿的又是常见的单钩,毫不扎眼。看将起来,这人似乎容易相处得多了。

 他高声道:“展兄刀下留情…”

 展鹏飞道:“你是谁?”

 那高瘦的人应道:“兄弟姓郭名完,是千古完人的完字!”

 展鹏飞不觉冷嗤一声,这种恶的东西,居然也提到“完人”两字,真是不要脸到家啦。

 郭完又道:“江湖上有道是好汉不赶乏兔儿,敝派的孙奇已经落败,依照武林规矩,展兄不可再下毒手。否则何异于屠杀手无寸铁之人?”

 展鹏飞可不上这个当,冷笑道:“跟你们这些人,什么江湖规矩,谈都不要谈!孙奇,我要出刀啦!”

 他的目光寒冷无情,盯住孙奇。

 这个年轻人的决心,就像是山岳一般,不可摇撼,也不会移易改变。

 孙奇只觉得一阵强大无伦的压力,那不是武功,而是这个青年的坚强性格所发出的压力。

 他突然意志崩溃,凶戾全消。于是一阵热血冲到喉咙,眼睛一黑,‮腿双‬发软,砰一声摔倒地上。

 童渭、郭完两人的目光,在孙奇身上停留了一下。直到确定他已经身亡气绝,才瞧向展鹏飞。

 他们都感到难以置信,以野狼孙奇的造诣功力,在这青年刀下落败负伤,已经是一件奇闻,何况是忽然倒毙,自然是奇之又奇了。

 恶霸童渭扬起手中短斧,大喝道:“展鹏飞,你用什么诡计手段,袭杀了孙奇?”

 展鹏飞道:“这个恕不奉告,你若想得知,须得亲自一试。但等到你得知之时,恐怕要大大地后悔!”

 郭完道:“姓展的小子,你敢不把本谷放在眼中!”

 他好像在提醒童渭,指出展鹏飞话中暗示取他性命,乃是不把他放在眼中之意。

 童渭果然忿然作,骂了一声“狗娘养的”疾挥斧砍去。

 展鹏飞见他斧上力道迅猛沉雄,而手法又十分诡毒,知此人必是内外兼修之士,如若误以为他乃是猛暴之,以凶恶气力见长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一面挥刀招架,一面暗暗寻思,若是施展出他老狼谷的秘艺水火绝命神指,这童渭淬不及防,定必和野狼孙奇一样,当场毙命。

 但是必须顾虑的是老狼谷方面还有一个郭完在场,若是被他得知此秘,将来不但对付老狼谷的人之时,难收奇效,老狼谷为了追查绝艺如何外之故,也会倾全谷之力来找他。

 这个秘密迟早会出去。展鹏飞想,但最好是能够尽量利用。如果现在就了,未免太可惜啦…

 因此他宝刀上下翻飞,仅用本身武功应付。

 那童渭的短柄钢斧光耀眼,风声呼呼,一连攻了十余斧,宛如狂风骤雨,显现出一副狰狞的“恶霸”面孔。

 但他的攻势却碰上了铜墙铁壁般的宝刀阵势,除了开始时间迫使展鹏飞退了一步之外,后来就站在原地,全然摇憾不了展鹏飞。

 在一边观战的鼠孙小二,骇异得目瞪口呆,连防备郭完偷袭他的那一点儿警惕都不觉消失了。

 然以孙小二这等人物,岂会轻易失去戒心。敢情他算定了老狼谷的郭完,必定也和他一样,看得傻了。换之,郭完绝对不敢分心偷袭他的。

 他的推测一点儿不错,郭完那张阴险深沉的面上,现在写出了很多表情,疑惑、惊骇以及幸灾乐祸等等意思。

 要知那恶霸童渭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他甚至在老狼谷中也横行霸道得很,比起刚才凶神恶煞般的野狼孙奇,还要恶名昭著些。

 以童渭这等人物,尽施全身本事,居然还不能把展鹏飞击退,这叫深知厉害的郭完和孙小二两人,如何能不震骇忘形?

 孙小二算是比较多知道一些有关展鹏飞底细的人,他心中想道:“我的妈呀,这展少爷的武功,显然又比刚才高强进了很多。如果像他这样打一仗强一点的话,再碰上十个八个对手之后,他岂不变成天下无敌之人了?”

 郭完的想法与他又有不同,他首先是考虑到自身的安危。

 这姓展的小子不知打哪一国冒出来的,如此高明厉害,童老霸看来简直没有打赢的希望了。

 郭完暗自想道:哼,童老霸,你已横行了不少日子,今报应就在眼前啦。

 这是郭完幸灾乐祸的理由,他在老狼谷中,时时受童渭欺负,积怨在心,现在眼见他情况不妙,便不暗感欣慰。

 他们这些残毒成之人,很少有什么道义可言,若是换作正派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先想法援助,再想别的问题。

 郭完不是不想别的问题,只是他想的仅仅在于本身如何才能免祸?何时逃走才最妥当等。

 展鹏飞宝刀威势越战越强,童渭平时那种凶狠猛恶的气势,现在好像雪狮子向火,越来越减。

 这位年轻刀客威风凛凛,一味向敌人显现的弱点攻击,渐渐使童渭无力保持势均力敌的局面。

 郭完见童渭每一斧攻出,都受到种种牵制,发挥不出平时的威力,估计展鹏飞的武功,实是比童渭高出不少,这等敌人如何可惹?

 我得马上逃走不可,否则便怕来不及了,郭完一面观战,一面想道。

 可是我又伯万一童老霸能够逃出展鹏飞的宝刀,他返谷必定找我算帐,这便如何是好?

 这是郭完不敢立刻逃走的原因,至于他不出手帮助童渭,除了幸灾乐祸想借刀报仇之外,还考虑到鼠孙小二,这家伙一定会出手阻止,那样一来,很容易被孙小二住,以致失去了逃命的机会。

 展鹏飞越战越勇,刀上的劲道有增无减,直杀得童渭遍体是汗,凶气全消。

 现在他已有暇可以分心观察四下情况了,使他一直担心的另一个老狼谷凶人,直到现在还不曾出手援助童渭,他查看了一下,瞧出郭完首尾两端的神情,已明其故,顿时大为放心。

 此外,他也瞧出鼠孙小二,正全神防范着郭完的出手夹攻。

 他这个天遁门的高手,虽然胆子小些,但他武功却真不弱,必定可以住郭完无疑,于是,他简直完全放心了。

 童渭怪吼厉啸之声,真是山摇地动,远传数里。

 他平生只有欺负人,以及捉弄那些待毙之人。殊不知今也陷身在这种等死的险境中,虽想拼命挣扎,却有力难施。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简直比死还难过些。

 他平生收拾了不知多少人,用的都是这种手法,使对方疲力尽,最后连意志也崩溃了,才结束残酷的游戏。事后他还能其味无穷地回想…展鹏飞并没有存心如此,仅仅因为他太稳健了,无意中导演成这种局势而已。

 他不再注意郭完之后,便将分得出来的心神,查看较大的范围,四方八面都注意到了。

 照他估计,这童渭功深力厚,斧路奇奥,百儿八十招之内,不易取他性命。当然他没有把施展水火绝命神指这一步棋计算在内。

 看看,又斗了三十余招,童渭斧圈又缩小不少。

 展鹏飞顺其自然,耐心地对付这个强敌。忽然间,他感到有点儿不妥了。

 是什么地方不妥?是童渭和郭完两个敌人么?

 但答案却不是,童涓在他刀光笼罩之下已经是瓮中之鳖,作不得怪了。至于郭完,他在鼠孙小二全神监视之下,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妥?这片草地上,除了好些丛矮密的灌木之外,连一棵高大点儿的树木都没有,可说是一目了然。

 草地以外,四下是一片平坦旷阔的田畴,任何人兽的形迹,三五里路以内都能一览无遗。

 展鹏飞怎样也不能就此放过了心头出现的警兆。一定有某种隐秘的原因。他想,不然的话,我不会感到不妥的!

 因此他更加努力设法查看,不过手中的宝刀,却翻飞如电,威猛如风迸发,丝毫不曾松懈。

 童渭前额青筋暴现,眼中出疯狂似的光芒。

 这种可怕的光芒,在孙奇身上也发现过。展鹏飞想,但他骇不了我,你姓童的也休想骇得了我…

 他明知对方的凶恶疯狂眼神,代表着同归于尽的意思。但不必担心,只要能够继续看得透这童渭斧招的后着变化,就不怕他了!

 鼠孙小二,这个向来最擅逃遁的人,忽然鼻子皱了几下。

 空气中好像有一种异味,是一种新增加的气味。

 孙小二迅即游目四望。

 没有呀?一个人都没有!但这种新的气味,应该是有人潜到附近,所以使原来的气味有了改变。

 以他耳目之敏锐,经验之丰富,若是有人潜近,而且还停留在附近的话,断无不觉察发现之理。

 展鹏飞和童渭的战局起了变化,那恶霸童涓忽然凶威陡盛,斧光盘旋砍劈,竟把展鹏飞的刀圈冲破,成为刀来斧往拆招破式的情势。

 也就是说,展鹏飞占上了上风的优势,忽然消失。两人等于重新接战,从头开始拼搏。

 郭完心中骇了一大跳。啊呀,这个可恶可恨的童老霸,敢情有些绝艺直到现在才使出来,登时扳回了危局。

 哼,哼,我若是逃走了,等他收拾了姓展的小子之后,便轮我啦!

 他不反省一下自己独个儿逃走的用心是多么卑鄙,反而怨恨童渭,认为人家有意欺骗他,他犯罪之嫌。

 他虽是怪责童渭,可是由于展鹏飞占不到便宜,他心情仍然不免松驰下来,得以有余暇游目四顾。

 他的目光停在左方两丈外的鼠孙小二面上。

 哈…孙小二呀,现在可轮到你紧张了吧?等老子我想想看,怎样才抓得住你这只老鼠…那孙小二擅长逃遁的名气,天下无有不知。尤以高手为然。所以郭完不怕他拼命,只怕他一溜烟跑了。

 不过鼠孙小二并没有惊慌的神气,只不时用怀疑的眼光四下扫视。有两次和郭完的目光碰上,他居然还打招呼似地点头微笑。

 这小子可恶得紧,竟然大胆得跟我龇牙咧嘴,嘿,等一会你就笑不出来啦。

 郭完一脸怨恨,移到鼠孙小二身上,便用心寻思袭杀此人之法。

 展鹏飞的宝刀招数在连番失误之下,不但优势尽失,甚至略略屈居下风了。

 只有鼠孙小二心中有数,一来知道展鹏飞尚有老狼谷秘传指法奇功还未施展。

 二来判断那展鹏飞突然落向下风,必定也是发现了四下有异,感到有敌人潜近,分心查看之下,刀法不免威力大减。

 要是他在分心观察之际,还能保持这等局面,则可想而知他的实力,要比恶霸童渭高明了。

 鼠孙小二迅即全神查看四周。我得赶快助他一臂之力,越快查明其中原因,展鹏飞就能越快恢复正常。

 晤,他的屈居下风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不想把实力全部暴在潜踪隐迹的敌人眼中…他不用心查看的话,绝对不会发现蹊跷何在。当他仔细查看一遍之后,脑中迅快把此地所有见过的印象,拿来比较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也骇得全身大震了一下。

 啊呀,原来是展鹏飞身边三丈左右处的那丛灌木有古怪。刚才这个方向的地面,明明是十余丈外才有这样子的灌木丛,现在为何忽然长出一丛呢?

 当然这是便是他们感到有异之故了,像他们这等人物,严格的驯练使得他们一眼瞥过的景,清晰地留在脑海中。

 如果现实的景和印象有了差异,他们往往会在心灵中示现警兆。

 鼠孙小二震惊之情略略平息,便开始感到兴趣地研究这一丛不知何时生长的灌木。

 如果有人藏在灌木后面,不难发现。那么若是真有敌人在那里的话,一定是躲在树丛里面。

 问题是这丛灌木如此浓密,一个人怎样钻得入去?这丛灌木又如何长出来的?

 他的目光沿着灌木四周搜索查看,蓦然醒悟。是了,这丛灌木根本就没有。而是被人砍下来,缚在全身四周,然后从远而近,一步步移近。

 当然是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才移动,久而久之,便来到切近了。这人是谁?是敌人?抑是朋友?

 好个孙小二,终究是见过场面的人物,越是奇异疑难莫解的局势,越能显出他的智慧和经验。

 他迅即决定以独门传声之法,告知展鹏飞,因为他反正已因为感到有异而分心,传送声音入他耳中,分心的程度差不多,绝不会比目前更坏。

 展鹏飞马上听到孙小二清晰的传声,晓得了一切情况。目光掠过左边三丈左右远的那丛灌木,旋即收摄心神,不再为此事分心,决意迅快击败那老狼谷高手恶霸童渭。

 他刀法一变,转眼之间布下一片刀网,把那童渭困在当中。

 童涓手中短斧威力,很快就减弱下来。

 这种突然剧变的战局,使他大为震凛惊骇。

 有生以来大小百数十战,虽然也遭遇过比他高明的敌手,但还未见过有人能在转瞬之间,就能把他围困在刀阵之内的。

 简直门极了,他想。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每一斧的变化都被封死?每一招都感到束手缚脚?

 展鹏飞晓得对方必定会有这种反应,因为他的大五行神刀,自从得到狠心羽士邱可畏的口诀,除了也学得了水火绝命神指以外,还把师门的大五行神刀的两处致命弱点改正了。

 由于老狼谷的秘传绝艺是五行之中的水火两部,所以这一路包含全部五行的大五行神刀,简直可以吃定了老狼谷出来的人。

 那童渭旋即变成了纱窗上的苍蝇一般,百般冲突,却出不了重围。

 他的短斧,不但威力大大减弱,甚至已呈现散漫凌乱。

 老狼谷的另一名郭完,瞧得傻了。

 他丝毫不为童渭的性命担忧,但展鹏飞这么厉害,简直是威风八面,把那个比他高明的童渭杀得毫无招架之力,这一点他就不能不惊心动魄了。

 鼠孙小二却差点儿就欢呼出声,现在看来只要跟随这位年轻高手,纵然不能横行天下,但也差不多了。

 他可没有忘记那一丛灌木,不时偷眼望去。

 不一会儿工夫,那丛灌木又移近了六七尺,距那刀光斧影纵横飞舞的两人,只有两丈多一点儿。

 孙小二猜来猜去,都测不透这个藏身在灌木丛中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展鹏飞突然大喝一声,满地刀光倏然消失,半空中却出现了一道芒四的虹光,宛如星河倒挂,电泻而下。

 童渭恰被这道光虹当头落,只见他锐斧旋飞疾劈,看似凶猛,实则不成章法了。

 刀虹一落,童渭惨叫了一声,鲜血四溅,登时仆跌寻丈,尸横就地。

 展鹏飞抱刀屹立,面不红,气不涌,渊亭岳峙的气势中,另有一种雄视天下之概。

 鼠孙小二眼睛骨碌连转,口中喝了声彩之后说道:“郭完,现在轮到你上阵啦!”

 郭完岂敢应战?但要他抱头鼠窜,在孙小二面前,可就真的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了。

 他谈淡说道:“忙什么?人家展大侠还没叫我上前!”

 这话真是无赖之极,孙小二鼻子中冷嗤一声道:“你们几时伺候起展少爷的?若是如此,我孙小二胆大出个主意,郭兄你干脆认输服低,赔个礼,回家抱孩子吧!”

 他挖苦起来,可真够瞧的。

 郭完那么狡深沉的人,面上也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很不得一钩撕裂了这只可恶的鼠

 展鹏飞已经朗声道:“姓郭的,你若是不敢决一死战,那也使得。却须依我两件事…”

 郭完一听这话,心情大为放宽。既然展鹏飞提出条件,那就是说有放过他的机会。只要有得谈判,以他老巨猾,必定可以大获其利。

 他堆上一脸笑,道:“展大侠有何吩咐?”

 展鹏飞心中冷哼一声,对这个欺软怕硬毫无骨气的派高手,真是一百二十分的瞧不起。

 其次,为了鼠孙小二的缘故,亦绝对不能放过这厮,不然的话,他后必向孙小二报复。

 他冷冷道:“第一宗,你先向我叩头认输求饶。这一件如果做不到,便不必谈第二件了!”

 郭完一时没有做声,当下连鼠孙小二也很想快点儿知道,这个教高手做得出做不出这等卑鄙乞命的事情,照理说以郭完的身份,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也就是说,他根本无须考虑。

 那丛古怪的灌木,动都不动。

 孙小二敢用人头打赌,在郭完还没有答案以前,树丛中的人决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郭完盘算了一会儿:哼,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铁定打不过姓展的小于,何必逞强斗气不肯低头呢,他对自己说道。俗语有道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要我一有报仇雪的机会。

 哈…哈…对呀,以越王勾践的才能本事,还要受尽无穷屈辱,最后卧薪尝胆了十年之久,才报仇复国。我郭完比起越王勾践来,算得什么?为何不能忍辱偷生,徐图报复呢…

 “展大侠,你的神奇刀法,天下无敌,我郭完出手的话,简直是以卵击石,自讨灭亡,郭某叩头求饶就是!只不知第二件又是什么?”

 展鹏飞不觉一怔下,才道:“你履行了一件,再说第二宗。”

 郭完听他口气好像有点儿想变卦的样子,赶快付诸行动,扑通一声双膝脆倒,果真叩头求饶。

 这时连展鹏飞这个出难题的人,也替这没骨气的妖孽感到难过。

 郭完叩完头起身,居然面不改,毫无愧怍不安的样子,说道:“展大侠,您还有什么吩咐?”

 展鹏飞把心一横,索做到底,冷冷道:“第二宗容易得多了,不过…”

 郭完忙问道:“不过什么呀?”

 展鹏飞道:“我意思是世上之事,难易往往因人而异。例如叩头求饶之事,在你很易,在我却认为很难办到。”

 郭完老着面皮,道:“郭某人学艺不,不能不服气展大侠的刀法,所以非遵命做到不可…”

 孙小二可不敢开腔了,因为他一接口,当然又是挖苦郭完的话。既然郭完可能逃得活命,他岂可结下仇恨,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呢?

 展鹏飞用手比划方向,道:“郭完,你转过面,朝这一边!”

 他的手指示的方向直朝着那丛灌木。郭完立刻照做,动作迅速而正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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