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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吴哥望住杨贵,道:“你是‘憎富嫌穷’杨贵么?老实说你数得上是江南武林名家,你我迟早非会一会不可。”

 杨贵依然那副愁眉苦脸,道:“现在,老夫不赊不欠,也最恨人赊欠。”

 吴哥道:“现在不行,因为我现在既不富亦不贫。”

 杨贵皱眉道:“吴不忍,就算你武功很好,足以横行天下,也不要太自傲自大。”

 吴哥道:“你和小樱桃李香香今天都不准出手,任何人都不准,只有铁燕子段钧和胡铜铃可以。”

 七八个人拍桌子跳起来。

 主人“神拳无数”赵真朗朗大笑一声,说道:“任何人都不准?谁下的命令?”

 吴哥道:“我!”

 没有人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话简直小孩子开玩笑。但吴哥绝对不是小孩子,他既能列名“恶人谱”已铁定是“人物”(不管好坏)。而“人物”岂可不负责任胡说八道?他莫非神经有问题?

 场面有点,赵真极力劝大家冷静应付,所以才没有人冲过去做成更大混乱。

 郝问苦笑道:“不知道吴哥弄什么玄虚,但这一手却很不高明,他为何这样做?”

 小辛道:“我看法与你相反。吴哥这一手高明之至。”

 郝问道:“高明?等一下变成一团泥之时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小辛道:“等一下没有人敢违抗他命令时候才确实有问题呢。”

 他忽然站起,又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厅中糟糟闹哄哄,所以小辛出去无人注意。

 郝问却徒然担多一份心事:“小辛此去会不会回来?他是否不想出手帮吴哥才借机溜掉?”

 赵真内功充沛的一声大喝使全厅静下来,只听他洪声道:“吴不忍,大家觉得价钱的话很荒谬,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发高热?”

 吴不忍道:“没有,我好得很。不过…你们却好象不大妥。不信的话赶快运功行气瞧瞧。”

 众人一阵,但迅即肃静无声,只要功夫还到能运气内视程度者莫不赶紧凝神运功。

 在席上黄衣人突然问道:“胡铜铃你有事没有?”

 胡铜铃没有立即回答“憎富嫌贫”杨贵忽然跌坐椅子上,看来更为愁眉苦脸叹气道:

 “老夫中毒啦!跟着咚咚咚几个人坐回椅子上,是赵真李香香以及无嗔上人。

 胡铜铃道:“段师叔,俺没事。”

 然后席上其他人才纷纷表示都不妥当,真气越提聚越散弱,动手简直不可能,最担心的是知如何方能解此毒。

 黄衣人也就是泰山派燕子段钧站起身,说道:“吴不忍你手段高明之至,又有英雄胆识襟,段某佩服。”

 吴不忍道:“好说了。”

 席上一个大汉怒声道:“吴不忍使用下毒暗算手段,算什么英雄?”

 小樱桃李香香也接口道:“对,虚风兄说得对,使毒暗算乃是卑鄙手段。”

 铁燕子段钧面上毫无表情,淡淡道:“吴不忍眼见此地有数十名高手等候他,若不使点手段,难道送上门让大家围攻不成?他事先选定对手只要求公平决斗,所以段某和胡铜铃全然无事,如此英雄襟以及高妙手段,段某不但佩服,而且自叹还有未及。”

 他停歇片刻,眼见没有人能反驳反对,便又道:“敝派与吴不忍仇恨甚深,可能因此之故吴不忍选中敝派,但吴不忍请听明白,段某虽然私心佩服,无奈师门仇恨在先,我若是不能独立取胜,敝派之人决不肯坐视让你得意离去,换言之,敝派今不惜用任何手段对付你。”

 吴不忍道:“我敢走进来就不会怕,但还是要多谢你事先说明。”

 无嗔上人大声道:“吴施主,你用哪一种毒药?你想杀死我们这许多人?”

 吴不忍冷冷道:“我这种毒药厉害之极,无无味无臭,放在酒菜中任你是老练江湖也不能发觉,中毒之后全无异状。但若是提气运功想杀人问题就来了,你很快就发觉真气内功越来越弱,你说厉害不厉害?”

 无嗔上人大声叫道:“厉害,你手段真高明。洒家非常佩服,但你是不是想毒杀我们呢?”这个大和尚口才不错,面皮亦厚,当众大拍吴不忍马,可以连眼睛都不眨。

 其他的人亦不怪他,甚至恨不得帮他多拍几句马,因为人人都想知道“会不会死”?

 赵真道:“吴兄,请说一句是生是死我们认命。”

 闷葫芦若不打破的确万分难过,碰上急子的人简直比死还难过。

 吴不忍一点不急,因为他根本没有“急”的理由。

 他冷漠如故,道:“段钧,你泰山派来了几个人?打算出手的又是几个人?”

 铁燕子段钧道:“来了四人,必要时都会出手。”

 胡铜铃抱拳道:“佩服。”

 这句“佩服”很多人不明白,看来那段钧会说过泰山派之人将不择手段对付吴不忍,而吴不忍从这句话就知道泰山派来的不止两人,所以胡铜铃再说一次“佩服”

 席上一个面型及颜色有如红蟹盖的中年大汉道:“泰山派的段老师和胡师兄,请瞧在赵真兄和大侄儿份上,问问吴先生这毒可有得解救?”

 所有人对吴不忍的称呼越来越尊敬,如此发展下去,不久吴不忍就将几成“忍老”或“忍公”了。

 吴不忍道:“不必麻烦他们,你不是赫赫有名的‘醉’韩茂么?以你的声名身份自己问我就行啦!”

 “醉”韩茂面子大大有光,喜道:“吴先生过奖啦,你肯赐答,兄弟后必定想法子报答。”

 吴不忍道:“我不公开回答,若有人想知道甚至想得到解药,到那边角落去。”

 此言一出,三席二十四人除了段钧胡铜铃不算,都涌到吴不忍所指的右边角落,此外其他的食客也有七八十人涌过去,只剩下二十余人还留在原地,但转眼间余下的人也起身挤入人堆,谁也不敢落后。

 饭馆的大厅相当宽敞,近百人都挤在右角便显得空好大一片地方,但亦很滑稽。吴不忍好象魔术师一下子把情势弄得说不出的,甚至敌友难分。

 吴不忍一脚踢中侧边的桌子,桌子滑开又碰到另一张,这样一脚就等于踢开两三张桌子。胡铜铃一望而知他的用意,也施展出腿上功夫,砰砰铺匐不消几下当中的饭桌都到了墙边,于是当中腾出一片空地,没有人亦没有上桌椅阻止。

 铁燕子段钧突然象光影闪动快得简直看不清楚,已经立吴不忍面前,抱拳道:“吴不忍,这一场你我单打独斗,如若五十招之内不分胜负,胡铜铃便要出手。”

 他那张呆板四方的面孔忽然出奇怪的表情,又道:“我不知道希望你赢的好抑是我赢你好,要是早知道你是如此一位英雄人物,唉…”

 一声叹息大有为时已晚吾无言之意。吴不忍大为惕凛,眼睛转扫只见人丛中只有郝问而不见小辛。

 莫非小辛才是真正对付我的人?如果是小辛,当然变得十分悲观绝望。但如果不是他,只怕泰山派会大大意外,只是小辛此刻为何不见?他到何处去了?会不会再面现身?

 墙角虽然挤满了人,但赵真等二十余人都在最前面最当眼位置,无嗔上人大声道:“吴施主,务请动手前给大家一个待。”

 小樱桃李香香嘴巴也软了,叫道:“吴不忍,我们都在等你,快过来呀。”

 吴不忍举后要他们静下来,那些人居然都很听话,马上不言不动等他开口。

 吴不忍道:“我平生十分谨慎,绝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但今天却决定作一场豪赌。”

 没有人明白他说什么?你谨慎也好豪赌也好,关大家什么事?目前大家只关心‘下毒”之事,只想知道性命保得住保不住。

 吴不忍又道:“我本想挑选你们之中几位帮我一臂之力。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泰山派有四个人之多,我也找几个帮忙不算丢脸,以我想法诸位当中一定会有人肯帮我。”

 “帮忙”只不过说得好听,事实却是为了解毒为了活命,谁敢拒绝吴不忍的请求?哪怕泰山派威名赫盛,但毒药威力在近而泰山派在远,目前那是一定拼命帮吴不忍无疑。

 胡铜铃刚刚怒喝一声,段钧已举手阻止他说话。

 段钧道:“胡铜铃,别忘了咱们的敬佩,你当然也知道,任何人对朋友敬佩易对仇敌敬难。吴不忍既然能让咱们佩服敬重,甚么话都不必说。”

 段钧只有三十来岁,胡铜铃已进五旬,但胡铜铃却显然出自内心尊敬这位师叔,躬身应道:“师叔说得是。”宽阔的嘴巴登时紧紧闭住,任何人一望而知他已下了毕死亦不开口的决心。

 很多人(当然都是走江湖武林人物)不泛起满腔惊佩羡慕之情。段钧能够如此尊重“仇敌”是何等心风度?而吴不忍竟能使“仇敌”当众表示敬佩,当然更了不起,显然远远超过寻常江湖道的名家高手了。

 吴不忍道:“泰山派此次倾精锐之师南下,若以眼前段钧胡铜铃两位而论,本人可能已过不得关,何况尚有两位未会面?看来本人今天想活着出镇大非易事。”

 无嗔上人接口道:“吴施主别行动出手,这儿还有一大堆人等你赐下解药。”

 无数人附和这话,登时嘈吵不堪。

 吴不忍作个手势,每个人好像喉咙忽然被人握住,所有嘈声一下子全都消失。

 吴不忍道:“我决定不必各位帮忙,至于各位所中之毒,我自有安排,在下只要各位站着不动,等我与段钧他们解决问题。不论输赢生死,各位都必会独得解药。”

 一百人中至少有八十人心生疑惧,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在咀上根本没有讨价还价余地了。

 胡铜铃退开十余步,铁燕子段钧则大步走到吴不忍面前,解下间佩刀,道:“我单刀不甚高明,你可别上当。”

 吴不忍也拿出长剑,道:“我知道。只不知你‘石敢当’神功炼到第几层?”

 天下知道泰山“石敢当”神功之人不是没有,却已很少很少,而能够问出“第几层”的话,当然是行家,当然更少,简直绝无仅有。

 段胡二人面色都为之微变。段钧道:“你看呢?”

 吴不忍道:“我看还未到第八层‘说卦’,但却有可能已还到第六层‘下击’。”

 段胡两人面色不但变而且泛白,内心的震惊一望而知。

 “小辛真是魔鬼”吴不忍心中浮起这句形容词。

 仅仅引用他说过的资料,一句话就足以把泰山派盛名满天下的两位高手骇得变颜变

 这种本领不敢说“绝后”但“空前”已是定论。

 段钧抱刀为礼,道:“吴兄这眼力敢说天下第一。这样说来家师兄玉蜻蜓崔迅败于你剑下不算冤枉。胡铜铃,咱们一齐上去。”

 胡铜铃应声有如响雷,道:“是!”两步就到了吴不忍后面,举起铁牌。

 铃声忽振,竟是胡铜铃先攻。铁牌挟着重如山岳劲道直砸后脑。吴不忍刚斜闪五尺,段钧的单刀宛如一道面搠到。

 段钧外号“铁燕子”身法之迅快诡奇果然有如燕子。他霎时连攻三刀,刀法平平,但身法却诡变无穷,使人有眼花之感。

 胡铜铃身高手长,铁牌十分沉重,招式不快刚猛无比,每一招都有开碑裂石之威,他的威猛。居然和段钧的“诡迅”配合恰到好处。

 吴不忍长剑连续洒出朵朵剑花,全身上下保护严密无比。胡铜铃那么劲涌沉猛的铁牌每次碰上剑花,登时卸滑一旁。

 双方只不过斗了二十招左右,屋角众人前排那二十二个名家高手无不骇然变,暗自忖度自己独斗吴不忍时情况如何,而且往后后结局又如何?看来他们一定都抱悲观态度,结论必是很不利甚到送了性命。所以他们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忽见吴不忍和段钧都飞上半空,竟然刀来剑往斗了五招才落地。任何人自问本身经功最多不过能在空中换一至二招,所以又发现“飞天鹞子”、“铁燕子”外号绝对没有起错,他们在空中的确象鸟类一样飞翔。

 那胡铜铃每逢挥牌箍扫,铃声就震耳聋。因此有很多人奇怪他铁牌上一枚金铃怎能发出那么巨大可怕声响?

 但直到现在为止,根本还无人知道吴哥不敢施展“天龙抓”功夫,亦因此段钧的“石敢当”神功显不出威力。

 不过段钩因此反而吃亏,因为吴哥“剑术”远远高过他的刀法。段钧亦万万不能凭仗“石敢当”神功硬碰他的剑。故此除了以轻功抵消吴哥轻功之外,大部分主力军反面是落胡铜铃身上。

 那胡铜铃的确有真才实学而且天赋异禀,两膀神力无穷。他铃声是由真力发,所以震耳聋,增添无限威势。

 挤在角落上百人之中,很多都不知道希望那一方获胜才好。他们心情很矛盾,论道理当然吴哥败亡最好,也一了百了,但吴哥妙空灵满天飞一剑术,又是以一敌二,又掌握着“解药”秘密,几种理由亦使他们觉得不想吴哥落败身亡。

 看来那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拼斗。胡铜铃的咤叱有时还高出铃声很多,屋瓦亦为之簌簌震聋。

 突然“当”地大响一声,之后人人耳朵都大为清静。原来胡铜铃的金铃因内力太甚忽然爆裂为无数碎片。

 段胡二人一直占了七成攻势,所以他们很容易跃出战圈。

 吴不忍剑默然注视他们。

 段钧叹气,道:“胡铜铃,你已用尽全力,但咱们还是无法取胜。”

 胡铜铃躬身道:“是,再战一百招一千招,弟子亦不过维持如此局面而已。”

 段钧道:“若是只能维持局面,迟早呼应不及出破绽。咱们非死既伤!”

 胡铜铃愤然道:“咱们行走江湖终于亦难免有这一天,若是输败于这等剑术大家剑下,方无憾恨,你说是也不是?”

 段钧道:“吴不忍,我很不幸遇上你,使我一身所学只能用上一半(石敢当神功派不上用场)。胡铜铃今若是与你单打独斗,亦早伤败于你剑下。”

 吴不忍道:“我想你一定还有话告诉我。”

 段钧道:“对。敝派还有一种武功,天下知道之人可说绝无仅有。据说只于三十多年曾施展过一次而已。这门武功何以如此秘密又不轻易施展呢?原因很简单,一是这种武功一个人不能施展,二是很毒辣对人对已都没有好处。”

 吴不忍道:“莫非贵派今准备在吴某身上施展这门秘功?”

 段钧道:“我说过对付吴兄将不择手段,请勿见怪。”

 此时人丛中的郝问忽然发觉小辛站在旁边,竟不知他几时回来更不知他如何能全不引起别人注意而挤到自己身边?

 小辛向他挤挤眼睛,轻声道:“别怕,吴哥死不了。”

 郝问本来算是很沉得住气的,但生死事大,泰山派又是天下武林有数名门大派,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当下忍不住悄声问道:“你晓得是什么功夫么?”

 小辛道:“当然晓得。凡是三十年前发生过之事我无有不知。但以我看来泰山派当不足虑,最可怕是赵真李香香杨贵七八糟二十几个名家高手一齐围攻。”

 郝问来不及再问,因为饭馆门口出现两人先走过来,最令人惊奇是当先之人竟是个女子,蒙着面纱,竟看不出年纪大小。浓郁香风投送众人鼻中,后面之人便是那衣着神气都似大爷的马车夫,年轻的面上全无表情。

 这两人来势诡异,搭配得亦极之扎眼,全厅过百人居然不闻声亥之聋。

 蒙面妇人在吴哥前面七八步停住,面纱后面透出涩涩声音道:“这汉子就是‘飞天鸽子’吴不忍么?”

 铁燕子段钧应道:“他就是吴不忍。”虽然他没有躬身行礼等动作,但人人听得出他声调中含有相当尊敬意味,显然这个神秘蒙面女人在泰山派中身份辈份相当高。

 蒙面女人道:“连你和胡铜铃联手都赢不了,吴不忍的确名不虚传,亦怪不得当年峨嵋的六道轮回大关被他攻破。”

 没有人听过峨嵋派“六道轮回大关”名称,所以更无人得知内容。

 吴哥却微微变,抱拳道:“芳驾慧眼高见天下无双,吴某佩服之至,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蒙面女人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过人与人之间终得有个名字以便称呼。”

 “我平生最爱读的书是‘山海经’,我足迹也曾历遍天下,所以你叫我一声‘山海夫人’我就很满意了。”

 她自称“夫人”却无夫姓,只冠以“山海”二字,莫非发也根本不嫁“人”而是以名山大川做她的终身伴侣?

 吴哥道:“多谢山海夫人赐告。只不知道这一位是谁?”

 那马车夫不论前着神情都大异常人,所以没有人觉得吴哥这一问是多余的。

 山海夫人道:“他姓余名凡,一半是泰山弟子,一半不是。”

 武林中家派无虑千百,有些人并属两家甚至三家亦不稀奇。

 吴哥问道:“另一半是哪一家派呢?”

 山海夫人道:“南海水晶门你听过没有?”

 不止吴哥连其他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近三年来毒教之中的南海水晶声名甚盛,最轰动一件事是一夜之间毒杀了广东五风门上下七十五人,据说不但没有一人漏网,连死亡时间亦一样分秒不差。

 凡是神秘恶的门派任何消息都特别传得快,人人都喜欢谈论甚至渲染,所以南海水晶门三年之间天下皆知。

 山海夫人又道:“吴不忍,你们动手经过我都看见听见。你的确是值得尊敬的敌人。因此我有个建议,也可以说是有一条路让你走,否则白白掉了性命,大家都没有好处。”

 听她口气好象吴哥性命已捏在手中,任何时候随心所要毁就毁。

 吴哥居然不生气,道:“吴某愿闻其详,”

 山海夫人道:“你的轻功很好,我看已跟段钧不相上下,不过你和他路数不同,段钧擅长在空中盘旋转折灵活如燕子,而你却可以一泻千里既高又远。”

 吴哥不能不承认她的评语,道:“这便如何?”

 山海夫人道:“你帮我办一件事,要飞渡一处绝险之处。如果你跌死了无话可说,否则我担保泰山派的仇恨一笔钩销。”

 吴哥沉考虑,屋角众人居然没有反对或任何议论之声。因为他们得罪得起堂堂正正的泰山派,却绝对不敢得罪任何时候地点都能杀人的“南海水晶门”此外他们现下可不是都中了毒?山海夫人说不定竟是救星?总而言之这个女人万万不能得罪就对了。

 铁燕子段钧面色忽然变得难看,道:“夫人敢是要他飞渡‘鹰悉壑’,咱们只要肯利用一些工具,绝对可以越过。”

 山海夫人面色看不见,但声音变得很冷,人人听得出,她的话也很不客气,道:“我的事用不着你心。”

 以段钧的地位声望,居然被她当众斥责不敢还嘴,可见得山海夫人绝对不是身份高,只怕其中尚有内情。

 吴哥眼睛一转,这回看见小辛,还看见他的手势。

 他微微一笑,道:“谢谢你给我另一条路,但我却是骡子脾气不识抬举。山海夫人请你想想,如果我答应了,不但泰山派无数高手寝食难安而又愤愤不平,连下在场的一众江南名家高手也觉得不知所措,至少他们若是出手对付我的话,却又不免得罪了你。”

 余凡第一次开口,声音很冷漠刺耳,道:“你只要说一声不干就够,废话何须多说。”

 吴哥怔一下,才道:“你虽无礼,这话却也很对。”

 山海夫人道:“好,我立即出手解去此地所有人身中之毒。吴不忍,我们不必动手对付你,这么许多人就足以把你分尸了。”

 无嗔上人第一个大声道:“洒家定必全力一拼。”

 其他的人也纷纷高声表明愿意出手,刹时间吴哥已陷入重围。而心理遭受的压力比实际上沉重百倍。

 山海夫人一举手,众声俱歇。

 只听她道:“奇怪,吴不忍你难道很想死?因为我竟不能发现你惊惧或者烦的表情。

 莫非你真的活得不耐烦?抑是以为我不能解去他们所中之毒?”

 吴哥微笑一下,道:“你好象很有恃无恐,为什么?”

 吴哥道:“听说小辛已来了。”

 所有的人更静肃倾听。

 山海夫人道:“小辛?这几个月来江南到处都听人谈论他。他真有那么了不起?”

 吴哥道:“当然,他的武功学识固然了不起,却仍然是人,可是论到他的心气魄和智慧,他不是人。”

 山海夫人讶道:“我听过,有人叫他‘横行刀’,有人叫他‘魔鬼’,他不是人难道是魔鬼?”

 吴哥很严肃道:“就算不是神也一定是魔鬼,决不是人。”

 大厅内有片刻极度寂静。“小辛”的名字的确有如符咒具有无限魔力。只要一提起小辛的名字,所有局势场面必起变化。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难以说明,如此变幻难测。因为“小辛”的真人居然远远不及他名字那么有魔力。

 小辛忽然走出去(这时还无人知他是谁),以致赵真杨贵等一众江南名家高手急得眼珠快突出来,他们以为小辛只是小角色,但却可能搅大局,使山海夫人不肯出手解毒岂不大大糟糕?

 吴哥已得到暗示,装出不认识样子瞪住小辛。

 山海夫人以及段钧胡铜铃还有余凡当然不认识小辛,亦都睁大眼睛看他有何行动。如果小辛不是有一种特别气度,如果他不是蒙蒙人老是瞧不清楚,他一定马上获得很不礼貌的遭遇。

 小辛欠欠身道:“山海夫人请了。”

 山海夫人鼻孔中唔一声,道:“你是谁?”这个问题正是人人都想知道,尤其是那冷漠自傲的余凡又加上一句:“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小辛笑一下,道:“我当然知道,但你呢?你恐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你可曾想过当你活在世上,以何因缘得以‘活’在这世间?你又因何要活着?为了名?为了利?抑是为了杀人?”

 他虽然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三千里路以外,但却无人泛起胡说无道理之感。

 是不是每个人总有些时候会想到这些问题?纵然由于没有答案而不去想它,但一旦触及时却不免感到熟悉而且不意外?

 余凡一时怔住,山海夫人发出悦耳的格格笑声,道:“你是谁?我猜一猜好吗?”

 小辛道:“你知不知道那边将近一百个人的处境都很危险?因为他们所中之毒,绝对不是你想象及判断的那一种,如果你解救不得其法,只怕近百人性命将葬送你的手中,你相不相信?”

 大厅内马上嘈吵不堪,连赵真等那么老的江湖,亦不变和下冷汗,性命终究是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条,岂能不大大惊骇。

 山海夫人一举手,顿时寂静下来,虽然后面尚有一些人变论之声未歇,但也立刻被别人提醒制止。

 这个人一出来果然局势,赵真等人不恨得牙。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小心指出山海夫人不能解毒一事真是实情,则大家对他当然应该只有感激。

 山海夫人道:“你说我解不了他们的毒?真的?你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小辛道:“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余凡道:“夫人,这厮一副招摇撞骗的样子,句句话唯恐语不惊人,待门下拿下这厮便可问出他的来龙去脉。”

 山海夫人道:“不要鲁莽。此人的风度气概大异凡俗之士,而你居然看不出来,后记住多多训练观察力。”

 余凡躬身道:“门下记住了。”

 山海夫人道:“咱们言归正传,我说我解得这些人所中之毒,你却认为我不行,对不?”

 小辛道:“正是。”

 山海夫人道:“好,咱们先较量这一场,不过余凡说得也对,万一你只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人,我却如此容易上了你的当,将来岂不被天下英雄笑?”

 小辛道:“我明白,尤其是你个人事小,泰山派声誉声大。这儿有百数十位江湖名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人人听了都很舒服,尤其是段钧胡铜铃,因为山海夫人虽然属于帮助泰山派之人,但她已说出“南海水晶门”显然她代表南海水晶门比泰山派份量多些。

 小辛又道:“我保证讲几句话令你相认我并非招摇撞骗,又说不定再多说几句话竟能使夫人率从离开,不找吴不忍的麻烦。”

 吴不忍道:“若能如此阁下真是神乎其技了。”

 小辛道:“老吴你别高兴得太快,落在我手中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山海夫人连连摇头,道:“我不信你有这等本事,请快说!”

 何止她一人心急想知道,简直凡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急得伸长脖子竖起了耳朵。

 小辛道:“泰山派扬威中原数百年之久,除了吴不忍提过的‘石敢当’神功,另有一宗秘艺举世都不知道,但碰巧我却知道,称为‘万劫沉沦毒蜂刺’,对不对?”

 段钧胡铜铃以及余凡都骇异变,因此这个问题根本不必回答了。

 小辛又道:“如果这毒蜂之刺是余凡的话,别忘记你刺人之后,自己亦象毒蜂一样失去毒刺而死。”

 天下任何武功若是一击之下与敌人同归于尽,自然具有最毒辣最可怕几乎无可抵挡的威力,这道理凡是练武之人无有不知。

 人人心头尽管震骇,却无议论之声,请问谁不想赶快听听泰山派如何回答呢?

 山海夫人道:“你所说的可能对,亦可能不对,但既然你说得出‘万劫沉沦毒蜂刺’名称,你已证明不是招摇撞骗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段钧等人骇异之兀自未消,可见得小辛的话的确极有深度极有冲击,而凭良心说在场近百武林之人竟无一人听过什么“万劫沉沦毒蜂刺”之名,连名字也未听过,当然更不知道内容了。

 小辛伸手指住赵真等人,道:“那一位肯出来现身说法?我说山海夫人解不了你们身上之毒。”

 他的话简直开玩笑,谁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证明此事?当然没有回答,除了两三人不好意思之外,其他的人都极力不着痕迹地缩入别人后面。

 小辛手指来指去,最后停在郝问身上,大声道:“喂,你过来,我包你死不了。”

 郝问硬起头皮大步走出,他不是不信小辛,而是不想被很多人认识他。

 小辛道:“山海夫人,这一位如何?”

 山海夫人瞧他一眼,道:“就是他。喂,你先瞧瞧屋顶。”

 郝问仰头张望,但屋顶与平时一模一样,实在瞧不出任何道理,不惑讶异之至。但他旋即感到脑袋一阵晕眩,翻身一跤跌倒,就此昏不醒。

 小辛冷冷地道:“据小辛说,此毒天下只有三人可解。”

 他的话声个个字送入全场之人耳中,这话居然是“小辛”说的,更使人吃惊注意。

 无嗔上人急忙大声道:“是哪三人?小辛的话必定靠得住。”

 小辛道:“他说第一个是施毒之人,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绝对错不了,第二个是小辛本人,他恰好有这种解药,所以好象不足为奇,第三个就是天下毒教第一高手‘海枯石烂’李碧天。”

 绝大多数人俱不知“海枯石烂”李碧天是谁,互相讶异低问时不免发出嗡嗡语声。

 小辛声音盖过他们,既清晰又有力,道:“李碧天的下落当世已无人得知,所以除了小辛之外就只有找下毒之人。”

 赵真洪声道:“阁下知不知道下毒之人现在落脚何处?”

 小辛道:“不知道,因为这一派的下毒专家有一条惯例。出手之后必须尽一切能力远走高飞,不许回头,所以他现在已到了什么地方,恕我无法奉告。”

 “毒教”之人往往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所以无人对此感到讶疑。

 山海夫人道:“你怎知我不能解众人之毒?”

 人人都紧闭嘴巴等听小辛回答,这是关系本身生死的大事,谁敢大意谁敢胡乱说话?

 小辛笑一下,道:“因为我就是小辛。”

 所有的人好象忽然变得麻木没有思想反应,全都呆了。

 这种气氛使山海夫人感到窒息和。世上居然有人光是报出姓名,就能令人如此这般惊诧或倾倒,真的会有这种事情?这个人究竟有何了不起?他难道不是“人”而是“魔鬼”?

 还是吴哥先开口说话,道:“原来你就是小辛,久仰久仰。”

 小辛道:“吴不忍,听说你七年前偷了峨嵋镇山之宝‘天女散花剑’,又偷了一个女弟子,可有此事?”

 吴不忍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小辛道:“不知道。你先说,我一定从实奉答。”

 吴不忍缓缓说道:“有这么一件事发生过,可是动手之人是我,主谋却不是我。”

 小辛道:“你肯承认动过手,这话可信程度很大,但主谋之人是谁?你为何不说出公诸天下?”

 吴不忍叹口气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七年来任我如何访查,仍无丝毫线索。”

 小辛眼睛一转望住“憎富嫌贫”杨贵,问道:“杨贵,你是见识广之人,你认为如何?

 他有可能不知主谋就贸然听令动手么?”

 杨贵这一下可大大面,立刻应道:“有,我可立刻说三个故事,都是真实故事证明世上的确有这等奇怪之事。”

 世事之诡奇变幻其实何止如此,所有走过江湖之人都相当了解。

 杨贵又道:“如果那一个活到七老八十,回想平生竟未曾被人冤枉欺骗,那才是奇事。”

 吴哥叹口气道:“七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当众说出‘冤枉’二字。小辛,哪怕你等一会你亲手杀死我,我仍然感激你。”

 小辛蹲低伸手拍拍郝问面颊,说道:“山海夫人,请问‘十步销魂散’和‘散功味’有何不同?”

 山海夫人显然怔一下才道:“差不多,但据我所知‘散功味’早已失传…”

 小辛道:“不对,没有失传。”他站起身时,郝问也打着呵欠然后跳起。

 小辛道:“朋友,走吧,这儿没你的事。”

 郝问不但听话而且跑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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