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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颜薄命
 “金”饶世德依然焦急的说:

 “没有用的呀!告诉你,刚才总武师和总教习,两人同时向我提出警告说,这小子很可能故意藏拙,另有图谋呀!”

 四位千金立即望着黑小子饶金宝,埋怨道:

 “你真笨哪!连底都没有摸清楚,就把人带进堡里来了…”

 黑小子饶金宝却委屈的说:

 “他说他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浮水,所以身上既没带暗器,也没带兵器…”

 一提到没有带兵器“魔娘子”面色大变,几乎是由椅子跳起来,口惊啊,恍然道:

 “不好!这小子可能真的有问题?难怪他见了我,依然神色自若,面含微笑,毫无一丝惧意,还一口一个‘您老人家’,油嘴滑舌的专讨我的欢喜,如果他小子没有真本事硬底子,哪有如此镇定工夫?哪敢一个人进入威镇北六省的‘傲世堡’…”

 “金”饶世德早已急的额角上渗出了汗水!

 这时见“魔娘子”说个没完,不由懊恼的说:

 “老婆子,不要光说话啦,赶快想个办法呀…”

 身穿鹅黄罗衫的美丽少女,急声道:

 “我赶去把他们叫回来…”

 “已经来不及了,只怕已上了‘九宫楼’了!”

 说罢转首,望着身穿浅紫罗衫的最小女儿,急声道:“金梅,快到楼上拿我的宝剑来…”

 身穿浅紫罗衫的饶金梅,应了一声,拎起裙角奔向了锦屏后。

 “你赶快要总武师马上派五十名连发弩弓手,埋伏在‘九宫楼’的四周,但记住,要隐蔽,那小子如果不逃走,任何人不准出手!”

 “金”饶世德连连颔首应好,慌慌张张的奔出了穿厅,直向院外奔去!

 “魔娘子”要等小女儿拿剑来,总觉得太慢了,因而焦急的来回踱步,并懊恼的口中——有词道:

 “大慈大悲,南海大士观音菩萨,千万不要过年了又出岔子,弟子行道江湖二三十年,的确杀了不少人,提起弟子的‘魔娘子’三个字,没有不胆颤心惊的,唯有这小子,神色自若,油腔滑调,分明是有为而来的,千万不要让弟子‘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临到退休还栽在一个臭未干的小伙子手里…”

 身穿鹅黄罗衫的二女儿金花,首先不耐烦的说:

 “娘!您不要来回的转了嘛!转得我头都晕了…”

 身穿水红罗衫的四女儿金兰跟着说:

 “就是嘛!多少年来娘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连爹都唯娘马首是瞻,现在可好,一下子变得这么沉不住气,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魔娘子”倏然刹住脚步,斥道:

 “你们懂什么?这小子一定另有企图…”

 身穿淡绿罗衫的三女儿不以为然宽慰道:

 “您放心啦娘,他不会偷咱们家的金银珍宝的…”

 “魔娘子”立即生气的说:

 “钱财如粪土,他一个人又能拿得了多少?娘的名誉呀!这要是出了事传出去,我‘魔娘子’的这张脸…”

 三个女儿一听,几乎是同时哼声道:

 “娘就只会想到自己的面子!把大姐给他,就没想到他多委屈…”

 “魔娘子”正在气头上,不由怒斥道:

 “不把他给你大姐,把他给你们?万一你大姐大了肚子,总得有个替死鬼给她撑面子吧?…”

 恰在这时,锦屏处人影一闪,已换了一身淡紫丝绒劲衣,背系宝剑的五小姐金瓶,已提着一柄绿鞘剑奔了进来。

 “魔娘子”一见,立即斥骂道:

 “你这死丫头拿把剑去这么久?”

 五小姐金梅一面将剑送上一面道:

 “女儿也去换了件衣服带了把剑,也好陪您一块儿去呀!”

 “魔娘子”伸手接剑,恍然想起,立即望着金花三人,斥声道:

 “你们三个还不赶快换衣服?…”

 服字方自出口,院门壁处突然传来了“金”饶世德的紧张惶急声音道:

 “老婆子,大事不好了,真的要出祸事了…”

 “魔娘子”一看丈夫的慌张相,心里也紧张起来。

 急步出厅外,急声问:

 “怎么回事?别紧张…”

 “金”饶世德一面奔上厅阶一面焦急的说:

 “派去密云县城办事的马德标,因途正巧碰上‘飞龙寺’的和尚和‘慈航庵’的尼姑设擂比武,其中有个银缎劲衣小伙子,仅仅出剑一招,就把西域天山派的大剑客“美兰英都”下台去…”

 “魔娘子”这时正心急赶去“九宫楼”哪里有心情听这些立即不耐烦说: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金”饶世德急的一跺脚,懊恼的说:

 “根据马德标说的年龄衣着和面容,总武师和总教习两人都一致认为就是刚才那小子…”

 “魔娘子”依然不高兴的问:

 “他不是在‘飞龙寺’打擂吗?…”

 “金”饶世德懊恼的“哎呀”一声道:

 “你还没有听清楚就打岔,告诉你,当场就有三个美丽小姐找他小子算帐,吓得丢下宝剑就往咱们这个方向跑来啦…”

 话未说完“魔娘子”的目光倏然一亮?口兴奋的问:

 “你说的这话都是真的?”

 “金”饶世德被问得一愣,问:

 “嗨?你是怎么回事?…”

 “魔娘子”不答反则急声问:

 “我问你,当场有三个小妞儿找他算帐可是真的?”

 “金”饶世德惑的颔首道:

 “是呀!马德标他敢撒谎吗?”

 “魔娘子”用力的一点头,赞声道:

 “好!你现在再去通知他们,五十名弓箭手不用派了,就我一个人就成了…”

 “金”饶世德再度一愣问:

 “为什么又不派了?”

 “魔娘子”立即道:

 “这你不用问,回头我再跟你说。”

 说此一顿,特地又一整脸色,继续道:

 “还有,传话下去,有关这小子前来咱们‘傲世堡’的事,任何人不准对外说出一个字去,谁说了谁当心我住他的嘴!”

 说罢转身,迳向东厢回廊走去。

 “金”饶世德弄得满头雾水,不由生气的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魔娘子”有些得意的回头道:

 “怎么回事,老天爷给你送了个乘龙快婿来,知道了吧?…”

 四位千金一听“乘龙快婿”目光一亮,同时声道:

 “娘等一等!女儿也去!”

 “魔娘子”头也没回,沉声道:

 “你们都回楼上睡觉去!”

 所谓“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四个天仙般的女儿,依然喜攸攸的快步跟在她身后。

 白玉仑跟着“玉面狐”向前走,不时抬头看一眼夜空星辰,发现已经三更天了,心中更加焦急,根本无心注意华丽的回廊,以及那些崇楼高阁和凌空建造的骑楼天桥。

 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那位大小姐的地方,而面前的上官凤偏偏有意磨蹭,故意慢的前进。

 经回廊,出侧门,又穿过一座一座的舍独院,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处小巧花园,而“玉面狐”却继续向远处的一道高墙圆门处走去。

 白玉仑一看,业已出了内宅,不但灯光已无,而且四下无人,再远处已是高大堡墙和耸入夜空的碉楼了,他根本不相信“傲世堡”的大小姐会住在如此僻静的地方?

 他实在忍无可忍,只是勉强和声问:

 “请问咱们去哪里?”

 如此一问“玉面狐”索扭身来不走了,反而问:

 “你说咱们去哪里?”

 白玉仑听得一愣,立时升起一股怒火!但面对着这么身材健美狐媚丽,充满了对男吸引魅力的女人,实在不忍发脾气。

 忍了忍,只得道:

 “咱们不是去见你们大小姐吗?”

 “玉面狐”沉声问:

 “那你认为我带你去哪里?”

 白玉仑故作轻松的说:

 “我以为你带我去地牢呢!”

 “玉面狐”哂然冷笑哼声道:

 “傲世堡只有天牢,没有地牢!”

 说罢转身,依然向远处那道高墙下的大塌门前走去。

 白玉仑无奈,只得举步跟进,并要求道:

 “能不能请你走快一点儿?”

 “玉面狐”突然回头沉声道:

 “你想早一点儿死是不是?好!那我就走快一点儿!”

 说罢大步前进,果然加快了步子!

 白玉仑一面急步跟进一面沉声道:

 “我既不伤天,又不害理,既没有杀人,也没放火,为什么要我死?”

 “玉面狐”倏然止步回身,低声音怒声道:

 “既然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你前来干什么?”

 白玉仑佯装一愣,道:

 “宝老弟要我前来教他水功呀!”

 “玉面狐”冷冷一笑道:

 “你最好在我面前说实话,我可不是老夫人,三句奉承话一听,立时忘了东南西北!”

 白玉仑只得惑的问:

 “你叫我说什么实话?”

 “玉面狐”剔眉低叱道:

 “你是受了谁的指使,究竟知道多少潭底的秘密…”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小柱子”说她水功好,经常潜到潭底去捉鱼,莫非潭底还有什么蹊跷秘密不成?

 由于思考事情“玉面狐”下面的话因而也没有听。

 但是“玉面狐”却突然恨声低叱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低叱声中,玉掌翻飞,一拍白玉仑的“璇玑”一扇白玉仑的面门。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定心神,疾出双掌格封。

 也就在他出掌格封的同时“玉面狐”的双掌已连换三招,又分攻他双耳、鸠尾、小腹,俱是他身上致命的部位。

 白玉仑先分神,后失机,因而直到第五招的一记“摘星手”才将“玉面狐”的右腕拿住。

 由于“玉面狐”的右掌没有再攻击,也没有起腿,白玉仑因而也没有加劲力,只是将她的玉腕握住而已。

 “玉面狐”的双颊一红,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但她却紧绷着粉面轻哼冷笑道:

 “你不是只会浮水什么都不会吗?哼,这话只有鬼相信,所以我一定要出手试试你,坦白对你说,在‘傲世堡’里,还没有哪一个能在第五招上扣住我的脉门,也包括老夫人在内!”

 内字出口,愤然将她的玉手挣回,大步向前走去。

 白玉仑哂然微笑,暗自摇头,心想,你趁我分神偷袭,已经占了四招的便宜。

 心念间,大步跟进,发现前面的大圆门,髹漆的乌黑发亮,上面布满了锚钉,看来十分坚固沉重。

 他微蹙剑眉,暗自研判,认为那位大小姐果真住在这座大圆门内,那也是佛堂静室,或是犯了堡规闭思过的地方!

 心念暗已走到了大圆门下。

 岂知“玉面狐”竟回身冷冷的说:

 “把头转过去!”

 白玉仑听得一愣,闹不清她要做什么?”

 “玉面狐”却冷笑哼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下手杀你的,不过如果在我认为不该碰见的地方碰上了,哼,我也不会客气!”

 说到最后,神色深沉,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白玉仑哂然微笑道:

 “不过,我知道那个不该碰见的地方…”

 “玉面狐”神色一惊,问:

 “什么地方?”

 白玉仑有些得意的说:

 “龙潭!”

 “玉面狐”听得娇躯一颤,花容大变,口低喝了声“你?!”不自觉的将玉掌举起来。

 白玉仑却指着“玉面狐”葱般的玉手,含笑道:

 “再出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玉面狐”恨得牙的说:

 “我真后悔方才没有一指点在你的“璇玑”上!”

 白玉仑似乎已看透了“玉面狐”的心思,因而道:

 “方才舍不得,是不是?”

 “玉面狐”娇靥通红,顿时大怒,刚刚放下的玉手,呼的一声扇向白玉仑的面门,同时低斥道:

 “不要脸…”

 脸色方自出口,玉腕已被白玉仑拿住。

 “玉面狐”想也没想,左掌闪电般切向白玉仑的小腹。

 白玉仑右腕一绕,又把“玉面狐”的左腕扣住。

 “玉面狐”神色一惊,正待起腿娇叱,发现她的樱口距离白玉仑的朱已经近在咫尺!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不但忘了起腿,而且赶紧扭头仰身,尽量把桃般的香腮离开白玉仑的嘴远一些。

 因为,白玉仑稍微向前呶一呶嘴,就可吻在她的香腮上,怎不吓得她胆颤心惊,娇靥通红!

 白玉仑却看得淡然冷哼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的确是个颇令我心动的女人,但我却不愿在这等情形下亲吻你!”

 你字出口,两手向外轻轻一抖“玉面狐”上官凤一声“嘤咛”连退两步,肩背已碰到了大铁门上。

 “玉面狐”的气焰当然消减了不少,但仍恨声低斥道:

 “听你说的话,看你的做的事,以及你现在的身手,你就是欺负大小姐的那个歹徒…”

 白玉仑剑眉一剔,低叱道:

 “我再向你说一次,不是我!”

 “玉面狐”立即愤声道: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马上离去,为什么还要去见饶金枝?你分明另有企图…”

 白玉仑只得解释道:

 “告诉你,我要亲口问清楚,她为什么把那个歹徒的衣着,容貌和年纪,说得和我一模一样…”

 “玉面狐”立即沉声道:

 “当然有这么一个歹徒她才这么说!”

 白玉仑断然道:

 “所以我一定要去问清楚,快开门!”

 岂知“玉面狐”竟倔强的愤声道:

 “不!不给你开…”

 白玉仑正威胁道:

 “你不开我自己纵过去!”

 “玉面狐”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说:

 “有本事你就纵过去,反正全堡的人都知道你是用箩筐吊上来的!”

 白玉仑还不知道“金”饶世德和“魔娘子”已经知道他是个剑术不俗身怀绝学的年轻人,只得妥协道:

 “好好,我现在扭过脸去!”

 岂知“玉面狐”依然冷哼道:

 “转过脸去也没用,你必须向天发誓,永远不对任何人谈及我的机密…”

 白玉仑立即无可奈何的说:

 “难怪他们给你取个雅号叫‘玉面狐’,你遇事太多心太多疑了嘛!…”

 “玉面狐”也哼声道:

 “根本摸不着边的鬼事硬要揽在自己身上,还以教导水功为理由混进堡里来,这不能不令我怀疑!”

 白玉仑当然知道,如果“玉面狐”上官凤是为了潭底的秘密而委屈在人下当官家,对他白玉仑的前来当然会怀疑。

 但是,他不能,也没有必要告诉她,正巧为了逃避“一朵红’,等人的追赶纠,而他早已有意进入“傲世堡”看一看的原因。

 是以,只是无可奈何的妥协道:

 “这样好了!我见过你们大小姐马上就走,难道你愿意一个衣着容貌和我一样的歹徒,到处采花作案,为非作歹,而又逍遥法外?”

 “玉面狐”一听,只得颔首赞声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你看过了大小姐就得走!”

 白玉仑也颔首赞好道:

 “咱们一言为定!”

 “玉面狐”上官凤这才明媚一笑,轻睇一眼白玉仑,她身后的大铁门,也在一阵艰涩的“轧轧”声中,缓缓的向两边分开。

 由于“玉面狐”上官凤的明媚一笑,刚才绷紧的空气立时活络了不少。

 白玉仑这时自然知道了“玉面狐”要他转过脸去的原因,原来大铁门是道机关门,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大铁门上的那一个锚钉是开门按钮。

 如今,未见“玉面狐”回身,机关已经发动,显然按钮就在她的身后,或者就是她两手附近的一个锚钉。

 大铁门刚刚分开了一尺多的宽“玉面狐”已愉快的向着他微一躬身,举手说了声请!

 白玉仑当然也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完成,直到他飞身纵出堡墙而不发生任何事情。

 他绽一笑,正待风趣的说两句俏皮话,蓦然发现数十丈外的高大堡墙上,迳由耸入夜空的碉楼门内,奔出来十多个持堡丁。

 那些堡丁虽不十分紧张,却对“轧轧”分开的大铁门十分注意,显然要看看开门的是谁?

 白玉仑一看有人注意,立即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微一颔首,大步走进了大铁门内。

 一进大铁门,目光倏的一亮,对里面这么广大一座花园虽然还是第一次看见,但左边数十丈外耸立夜空的一座八角九层高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下面八层俱都一片漆黑,唯独第九层上灯光明亮,尤其,悬在外面飞檐翅角的那些看来如香瓜般大小的泛黄纱灯,正随着夜风晃动。

 这座九层高楼,外观髹漆的华丽堂皇,飞檐垒椽,画栋雕梁,八扇朱漆红门外,都围有雕的朱漆栏干。

 白玉仑行道江湖一年多,进出过无数座藏宝楼和聚宝阁,像这等雄伟壮丽的机关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由于内心的惊异和意外,不自觉的口道:

 “九宫楼?!”

 跟在他身侧的“玉面狐”听得神色一惊,问:

 “你知道它是座‘九宫楼’?”

 白玉仑早在话一出口时已经警觉到说错话了,这时见问,只向举手一指矗立夜空的第九层楼上,解释道:

 “那上面的横匾上写着‘九宫楼’嘛!”

 他虽然如此说,但“玉面狐”却不相信!

 因为,第九层上虽然灯光明亮,但以她的功力,也只能看到飞檐下的那块蓝匾上有三个发亮的小金字,根本看不出“九宫楼”的字样。

 她这时已经意识到,她和“魔娘子”以及饶金枝三人的“困人”计划,恐怕要注定失败了!

 她虽然已警觉到白玉仑可能是个身怀绝学的少侠高手,但她却不愿再示弱,因而也望着九层高楼,颔首道:

 “不错,檐下是有一块匾,你不说我倒忘了!”

 白玉仑不想再提“九宫楼”的事,因为那是藏宝重地,对它注意就已犯了江湖忌。

 但是,整座广大花园内,除了假山亭台,连座观花厅都没有,他不得不关切的问:

 “请问你们大小姐住在什么地方?”

 “玉面狐”上官凤,不答反问道:

 “你说呢?”

 说着,眼角本能的瞟了一眼第九楼。

 白玉仑看得十分惑,不由惊异的问:

 “你们大小姐该不会住在‘九宫楼’上吧?”

 “玉面狐”上官凤,淡然一笑道:

 “你很聪明!”

 白玉仑却失声一笑,道:

 “难怪你说‘傲世堡’只有天牢,没有地牢…”

 话未说完,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漩涡形成的“啾啾”水呜声!

 白玉仑一听,不自觉的转首去看走在身边的“玉面狐”上官凤。

 转首一看,发现“玉面狐”也正神情凝重,紧锁着眉头望着他,一双明亮眸子中,透出了她既懊恼又焦急的心情,显然是因为他白玉仑听到了“龙潭”的水呜!

 为了让“玉面狐”安心,只得宽慰说:

 “你放心,我问过了你们大小姐,马上走!”

 “玉面狐”上官凤焦急的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白玉仑为了言行符合,不由失声一笑道:

 “身为水功师父,怎不知道这是潭水鸣?”

 如此一说“玉面狐”立时忧急的低下了头,她一面踏着脚下的卵彩石前进,一面想着心事!

 她这时只觉得心绪纷绕,矛盾懊恼,得已无法理出个头绪来,当然更难决定取舍。

 她在陪着大小姐饶金枝跑到前厅去偷看他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英俊美的大男孩子,所以才向“魔娘子”献计要将他困住。

 她知道,饶金枝已被人糟踏了,他不可能再娶饶金枝为,而她上官凤却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虽然“小柱子”多嘴说她又生过孩子又是个寡妇,但她有“守宫砂”可证明她仍是个处子,他一定会相信。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她因眼高于顶,蹉跎了青春,今后已二十六七,为了怕“傲世堡”的人纠她,她又谎称她是个寡妇,因而担心他先入为主。

 但是,她自己有信心,只要稍微给她一些时间,以她的青春美,她有把握将他拴住,这也可由他方才说的话…你的确是个令我看了心动的女人而证实!

 可是,听了他要当傻小子饶金宝的水功师父时,一下子又把他的远景美梦打翻了!

 刚才他已经向他保证,问过饶金枝后马上走,如今又温言宽慰要她安心,表示他绝不会留下来!但她却觉得,既然无意潭底的珍宝秘笈,那他留下来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走了,美梦成空,也许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他了,就算拥有大批珍宝,武功天下第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再说,她这些年来,经常下潭寻找,每一次都失望上来,就算他有意前来寻宝,如果两人能成为夫,那还分什么彼此?

 就在她心念及此时,身边的白玉仑突然惊异的说:

 “这等重要地,安全门大开,而且只派了两名女警卫,你们也太大胆天意了吧?”

 “玉面狐”抬头一看,发现已到了“九宫楼”的门阶前不远。

 不错,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安全门大开,只派两个持女警卫,门内仅梯口上有两盏精致宫灯。

 是以,故意坦然道:

 “有我们大小姐坐镇在楼上,怕什么?”

 白玉仑只是上去看一眼大小姐的角上有没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也许问一下她被袭的经过,至于他们派多少人守聚宝楼,与他毫无关系。

 是以,哂笑“唔!”了一声,登阶迳向楼门前走去。

 楼门两边的女警卫早已得到了指示,何况还有女管家陪着,一见白玉仑到达门下,立即躬身行礼。

 “玉面狐”一看白玉仑就要进门登楼了,心坎里突然升起一股依恋情意,不自觉的“喂?”了一声!

 白玉仑恨不得一步登到九楼上,闻声止步,回头问:

 “什么事?凤姑娘?”

 “玉面狐”一听那声“凤姑娘”心头一阵小鹿撞,娇靥顿时羞得通红,她不知道白玉仑是否已看出来,她仍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想是过份的羞急,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歉声问:

 “非常抱歉,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白玉仑拖到现在都没说,当然不会再说了,立即含笑道:

 “片刻之后就分手了,没有必要了!”

 说罢转身,快步走进了楼门内。

 “玉面狐”上官凤的心窝上,好像突然被扎了一刀,立时有一种要失去白玉仑的不祥感觉!

 是以,急步追至门下,惶急颤声道:

 “快过年了,你就留下来吧!没有人会赶你走!”

 急步登楼的白玉仑,听出“玉面狐”的话声仍在楼门口,不由惊异的止步回头问:

 “你不上去?”

 “玉面狐”神情凄然,明目中已有了泪光,凄声道:

 “我等…你…”白玉仑心中一惊,神情一呆,再刻意的看了“玉面狐”一眼,倏然转身,快步向楼上奔去。

 他本来要说:谢谢你的引导,我走时不再向你辞行了!

 但是,看了“玉面狐”上官凤的黯然神伤,泪眼汪汪,他实在不忍出口。

 “玉面狐”痴痴的望着白玉仑沿梯而上,直到他的背影在上面的灯光中消失,她才绝望的几乎要哭一场!

 也就在这时,蓦闻门外的两个女警卫,低声道:

 “小丽,你看那不是老夫人她们?”

 “玉面狐”听得心中一惊,赶紧镇定一下心神。

 接着是叫“小丽”的女警卫,肯定的低声道:

 “不错,是老夫人,还有四位小姐!”

 “玉面狐”已紊乱凄然的情绪稳定下来,拭干了泪水,郐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两个女警卫一见,同时恭声道:

 “启禀总管,老夫人和四位小姐来了!”

 “玉面狐”佯装一惊,立即愉快的说:

 “真的?…”

 话刚出口,发现神情愉快的“老夫人”和四位千金已到了七八丈外,赶紧向阶上去。

 她根据“老夫人”的神情当然放心不少,但看到她们手中拿着剑,又有些不解。

 她下阶刚数步,快步走来的“老夫人”已关切的问:

 “他人呢?”

 “玉面狐”急忙向上一指道:

 “他已经上去了!”

 “老夫人”和四位千金立即仰首向九层楼上望去。

 由于九楼太高,那些泛黄纱灯正随着夜风摇晃,看来楼顶似乎也在摇晃着。

 “玉面狐”见“老夫人”神情愉快,四位千金小姐也个个面有喜,不得不忧虑的说:

 “老夫人,‘九宫楼’只怕困不住他…”

 “老夫人”毫不迟疑的正道:

 “当然困不住他!”

 “玉面狐”听得一愣,不由惊异的问:

 “老夫人知道?…”

 背系宝剑,身穿浅紫劲衣的金梅?抢先得意的说:

 “告诉你,他是一位轻功湛。身怀绝学,剑术玄奇的大剑客耶…”

 “玉面狐”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老夫人”却有些忧虑的自语道:

 “不晓得金枝这丫头有没有这个命,能不能将这小子留住…”

 一说到“这小子”恍然想起,望着上官凤,急声问:

 “凤丫头,你问他姓名籍贯了没有?”

 “玉面狐”黯然摇头道:

 “他不说,他说问过了大小姐被辱的经过他就走,他认为已没有必要了!”

 “老夫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

 “他小于想走?哼!门儿都没有!”

 说罢转首,发现附近就有石桌和石凳,一面走过去坐下,一面愤然恨声道:

 “除非杀了我,别想离开‘九宫楼’一步!”

 “玉面狐”一看,又开始为白玉仑的安危担心起来。

 因为白玉仑已向她保证过,看过大小姐后他就走!

 四位千金小姐更是愁眉不展,俱都仰面望着半空中的第九层,不知上面怎样了?

 她们哪里知道,白玉仑登楼虽然快,依然按着八卦九宫的生克制化之理向上走,是以,他这才刚刚踏上灯光明亮的九楼梯口。

 白玉仑一路沿梯口走上来,各楼除了梯口有两盏宫灯照明外,没有碰见任何人。

 一登上九楼梯口,白玉仑的目光一亮,也同时一呆!

 因为,每一层楼上的中心大门都关着,唯独这一层的中心大门敞开着,而且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似乎不像有人。

 由于站在楼梯口还看不到门内的情形,他只得牵步向门前走去。

 楼板上铺着厚厚的鲜红毡,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音!

 说也奇怪,白玉仑的心没来由的“篷蓬”跳得厉害!

 也许他希望殷切,希望“傲世堡”的这位大小姐,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小师妹。

 由于中央大门位在梯口前的左侧边,他首先看到灯光明亮的大门内,右边的两道悬着红缎门帘的室门,而墙是金漆落地花窗。

 室门帘上绣着牡丹花,还有一只大风凰,两幅门帘的图案一样,里面想必是卧房。

 走至大门正中间内一看,白玉仑骤吃一惊,口轻啊,立时愣在了门口下。

 因为,陈设得金碧辉煌的大门内,显然是一间厅房。

 正中对面的雕玉贴翠锦屏前,是张描金朱漆方桌,上面赫然点了一对金台鲜红蜡烛!

 而真正令白玉仑大吃一惊的,还是下首锦帔大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红缎罗衫,下着红绫裙,头上又覆着一方大红绸巾的女子。

 这种布置,虽然不太像新婚房,但已充满了喜气,简陋些,也可说的过去。

 想是白玉仑的那声轻嘛惊动了大椅上的红巾覆头女子,只见她缓缓起身,以哀怨低泣的声音,万福道:

 “妾饶金枝,叩恩人光临!”

 说着,竟屈膝跪在了红毯上。

 白玉仑显然大感意外,但也升起了一股怒火!

 这时听了饶金枝的凄怨声音,想到她的不幸遭遇,再看了她屈膝跪在了地上,不由慌的举手道:“饶小姐快请起来…”

 头覆红巾,身穿红衣的饶金枝竟叩首凄声道:

 “恩人能登楼上来,溅妾理当叩谢…”

 白玉仑立即急声道:

 “快请不要这么说,在下怎么会是你的恩人…”

 头覆红巾的饶金枝,垂首凄声道:

 “少侠肯登楼探看妾,就是妾的大恩人!”

 白玉仑见饶金枝仍跪着说话,只得道:

 “大恩人也好,小恩人也好,请你先起来可好?”

 岂知,饶金枝竟摇头凄声道:

 “恩人如不先答应妾的请求,妾跪死也不起来!”

 白玉仑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度升起来,因而沉声道:

 “非常抱歉,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已答应了别人,看过你后我马上就走…”

 跪在地上的饶金枝,立即问:

 “为什么要上来看妾?”

 白玉仑想到饶金枝有此一问,急忙改口道:

 “所谓的看你,就是向你询问一下你的遭遇经过!”

 饶金枝不由泣了两下道:

 “恩人是要妾跪着向您禀告…”

 白玉仑立即正道:

 “你当然可以起来述说。”

 饶金枝一听,头垂得更低了,并哀怨的说:

 “妾已经发过誓言,恩人不答应妾的请求,妾跪死也不起来!”

 说罢,竟啜泣起来。

 白玉仑本来要怒声说“你爱说就说”但看了饶金枝的哀痛样子,只得捺着怒火,道:

 “你不说,我也只好下楼了…”

 话刚开口,饶金枝已哭声道:

 “你一转身妾就马上死给你看,当你走到下面楼门口的时候,妾的尸体已经横在台阶上…”

 话未说完,已痛心的哭出声来。

 白玉仑一听饶金枝要跳楼,哪里还敢动?

 但他为了预防饶金枝强迫他同她结婚,只得沉声道:

 “你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不去管它,但我要把话说在前头,我今年的白虎星照命,如果谈婚姻就会克死父母!”

 饶金枝当然不知白玉仑是个孤儿,父亲早在他襁褓中时就已双双亡故,而被世外异人“鬼灵子”救走。

 这时见白玉仑说会克死父母,娇躯一颤,只得道:

 “妾已是残花败柳,怎敢再奢望服侍恩人!”

 白玉仑立即看一眼桌上的红烛,道:

 “这是怎么回事!”

 饶金枝急忙解释道:

 “妾身穿红衣,旨在去除霉气,并非吉服…”

 白玉仑为了要尽快看到饶金枝的容貌,因而道:

 “既然红衣可以去除霉气,何必再以红巾覆头?”

 饶金枝依然镇定解释道:

 “一是为求鸿运当头,一是妾已被歹徒摧残糟踏,不愿以羞惭面目服侍恩人…”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

 “什么?你还是要服侍我?”

 饶金枝立即解释道;

 “请恩人不要惊慌!妾向您请求的,也就是要您暂时留在楼上,最多二三十天,一过新年,恩人就可随时离云,妾绝不再为难您,在这二三十天内,当然一切由妾服侍您…”

 白玉仑正反对道:

 “那怎么可以,你我孤男寡女…”

 饶金枝立即以铿然有力的声音,郑重的说:

 “妾相信恩人是位君子,绝不欺暗室,何况我们各人有各人的卧室,二三十天的日子,如白驹过隙,很快的就可过去…”

 白玉仑在她说话间,发现左边同样的有两间室门。

 继而想到“玉面狐”在楼门口说的话,以及“一朵红”、袁玉琼、杜天婵等人的纠,只得无可奈何的说:

 “好吧!我答应你,过了上元灯节我再走!”

 饶金枝一听,立即兴奋的叩头下去,并感激的说:

 “多谢恩人的大德,饶金枝没齿难忘!”

 说罢起身,举手一指上首锦大椅,谦声道:

 “恩人请上坐!”

 白玉仑颔首“唔!”了一声,迳向上首大椅前走去。

 但他心里却想着,如何才能让饶金枝把头上的大红巾取下来,看看她的面目。

 是以,坐在椅上后,尚未开口,也跟着坐下的饶金枝,已欠身恭声问:

 “请问恩人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白玉仑立即蹙眉道;

 “元宵节一过我就走了,何必再留下姓名?”

 饶金枝却郑重的说:

 “恩人大德,至死不忘,甚至要立位供奉…”

 白玉仑立即不耐烦的说:

 “好了,那样会折损我的寿,我更不敢告诉你了!”

 饶金枝黯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恩人既然不肯见告,妾也不敢强求,但妾供立牌位时,仍要写上‘恩人之神位’,每天早晚烧香时,心里一定想着您说话的声音…”

 白玉仑哪有心情听这些,立即不耐烦的说:

 “随你怎样做!”

 说此一顿,又正关切的问:

 “可否将你遇到歹徒的遭遇经过说一说!”

 饶金枝恭谨的欠身应了声是,道:

 “午后传来西半山‘飞龙寺’和‘慈航庵’设擂比武的消息,娘命妾去观察一下实情…”

 白玉仑心中虽然不耐,但仍举手一指,谦声道:

 “你那样说话方便吗?为什么不把红巾摘下来?…”

 岂知,饶金枝竟断然歉声道:

 “请恩人宽恕妾有不得已的苦衷,除非那人立誓不卑视我的不幸失身,并愿做妾的夫君,妾才让他亲手揭下我头上的红巾…”

 白玉仑听的暗自吃一惊,自然暂时打消了要饶金枝摘下红巾的念头。

 但他心里却在想: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不怕没有看见她容貌的机会!

 是以,再度举手,谦声道:

 “请继续讲下去!”

 饶金枝谦声应了声是,继续道:

 “距我们这儿八九里地的地方有座大部份坍塌的山神庙,当妾经过时,那儿已先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银缎劲衣青年…”

 白玉仑不由“噢?”了一声问:

 “有没有和他搭话?”

 饶金枝微一颔首道:

 “有!不然怎知他是北方人?”

 白玉仑蹙眉关切的问:

 “你们都议论了些什么?”

 饶金枝略微迟疑才回答道:

 “我们互通姓名后,决定一起去西半山看打擂…”

 白玉仑一听“互通姓名”立即问:

 “那歹徒说他姓什么?…”

 岂知,饶金枝竟摇头道:

 “妾不认为他是歹徒,只是他不该先用晕了我…”

 白玉仑倏然升起一股怒火,道:

 “用下五门的倒了你而对你施暴,这还不算歹徒算什么?英雄?情圣?…。”

 饶金枝黯然道:

 “当然都不是,不过,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情,妾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白玉仑听得一愣,不由“噢?”了一声!

 饶金枝继续黯然道:

 “首先,我不该和他搭话,其次是我不该答应和他一起去看打擂…”

 白玉仑紧蹙着眉头望着饶金枝,心里十分不高兴!

 因为他在饶金枝的话意里听出来,她似乎并不太憎恨那个强暴她的歹徒,因而淡然问:

 “他可是身材健美,武功高强,而又相貌英俊…?”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微颔螓首道:

 “他身材不算健美,容貌也说的过去,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高深,而且为人精明…”

 白玉仑哂然微笑,同时淡然道:

 “既然武功这么高,必然是武林后起新秀,说说看,我也许认识他!”

 饶金枝多少有些得意的说:

 “不错,他的确是位武林新秀,在江湖上、武林中,也已有了名气…”

 如此一说,白玉仑更加注意,不催促道:

 “果真已有名气,那我一定认识!”

 饶金枝立即郑重的说:

 “他叫白玉仑…”

 “白玉仑”三字一出口,白玉仑的股就像被刀子猛的戳了一下般“啊?”了一声跳起来,不由怒喝道:

 “你说什么?…”

 饶金枝被吓得娇躯一哆嗦,也急忙由椅上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惶声道:

 “恩…恩人…”

 白玉仑一看饶金枝的惶急相,心念电转,虽然不能马上理出个头绪来,但他敢断言,有人开始向他报复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态,只得仍以愤怒的声音,正道:

 “不对呀?白玉仑我认识!他不会做这种事呀?…”

 饶金枝似乎有些大感意外,因而解释道:

 “也许…也许他…他看了我的容貌…仪态…”

 白玉仑断然愤声道:

 “绝对不会,白玉仑乃异人高足,他的武功在青年新秀中,虽说不能高居第一,但对付大小姐你,尚不致用下五门的东西…”

 饶金枝竟有意辨护说:

 “他身上带着那些东西,也许有其他用得着的地方…”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觉得事情更复杂更严重了。

 他这时突然意识到,像这样的事情,今后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不断发生,只得顾重的说:

 “还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方才述说的那个歹徒的身材,容貌,都不像白玉仑…”

 饶金枝突然关切的问:

 “恩人和白玉仑是密友知?”

 白玉仑当然不能说的太密切,只得道:

 “虽然仅有数相处,但对他的为人正直,热心古道,绝对错不了…”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微一躬身道:

 “恩人请安歇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玉仑听得一愣,根据饶金枝的话意,似乎有些轻视他对白玉仑的底细,还不如她饶金枝知道的多!

 心念及此,更觉得事态严重,他必须先静下心来整理一下一连串发生的前因后果。

 是以,未待饶金枝说完,已恍然道:

 “噢!那位女管家在楼下等我,我得去告诉她一下,我今夜不走了…”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惊异的道:

 “慢着!你说凤姐姐还在楼下等你?”

 白玉仑一听语气不对,只得改口道:

 “可是她没有跟上来!”

 饶金枝也是冰雪聪明的少女,想到“玉面狐”在前厅看到白玉仑时的表情眼神,以及坚持要将人困住的计划,不由“噢?”了一声道:

 “请让我看看她还在不在楼下!”

 说罢转身,迳向锦屏后走去。

 白玉仑自然也关心“玉面狐”上官凤,他总不能让她在楼下等到天明。

 是以,也急忙由自己的这一边走向锦屏后!

 锦屏后即是深约一丈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即是朱漆大门,由于没上闩,显然也是一道机关门。

 但白玉仑知道,朱漆大门就是九层楼下的大门和台阶。

 只见前面的饶金枝,以细小的步子快步前进,走在厚厚的红毡上,没有任何声音。

 由于饶金枝靠近左侧墙边走而不走正中,白玉仑断定开门的枢纽一定在她前进的路线板上。

 果然,就在饶金枝将要走到大门的同时,一阵“轧轧”轻响,两扇门已缓缓向着两边的墙内分开。

 只见门外灯光昏黄,明暗摇晃,对面内宅的连云楼阁上,仍有不少落地花窗上亮着灯光。

 饶金枝一出大门,直奔栏杆前,立即低头下看!

 白玉仑当然也不例外,探首一看,目光倏的一亮!

 他没想到,不但“玉面狐”仍在下面,而石桌旁的石凳上还坐着“魔娘子”以及她的四个女儿!

 就在他惊异间,身边的饶金枝已惑的问:

 “下面好像不止凤姐姐一个人,陪你来的还有谁?”

 说活之间,本能的转首面向着白玉仑。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发现饶金枝的大红绸巾随着徐吹的夜风飘动,已能看见她的玉颈,只要风再大一点儿,就可看到她的下颚和嘴

 他知道这么高的距离,饶高枝不可能看出来下面的人是谁,因而道:

 “站在桌右边的是那位女管家,其他五位是你娘和你的四个妹妹…”

 “真的?…”

 的字出口,倏然探首,大红绸巾已跟着飘飞!

 白玉仑看得心念电动,虽然恩师临终时曾经告诫,没非生命攸关,绝不可施展绝学,以免招人嫉恨!

 但是,事态迫切,稍纵即逝。

 也就在他心念电动的同时,右掌已向着大红巾虚空一引,大红巾立时飞离了饶金枝的头顶!

 饶金枝大吃一惊,口娇呼,忘了自己是立身在半空的九楼栏杆边上,伸手长身,迳抓向飘飞的大红巾!

 白玉仑自然也大吃了惊,啊了一声,探身舒臂,立即将饶金枝已大半飞出栏杆的娇躯揽住!

 由于用力过猛,栏干已有些摇晃,白玉仑疾坠身形,趁势滚倒在栏台上,立时将饶金枝的娇躯紧紧抱住。

 白玉仑虽然武功高绝,但也惊得心跳“蓬蓬”两腿发软,额头和手心间立时渗满了冷汗!

 所幸他出手的快,但也多亏栏杆没有断,否则,他和饶金枝这时早已跌成了稀糊烂!

 也就在这时,下面已传上来“魔娘子”等人隐约可闻的紧张急呼询问声音道:

 “喂?上面是怎么回事?”

 “金枝!你怎样了?”

 “姐姐,你可要想开些呀!”

 白玉仑一听“想开些”心中一动,立即运功道:

 “老前辈,您们请回吧!大小姐要跳楼自杀,现在晚辈已答应她不走了…”

 话未说完,下面已传来稍微清晰些的“魔娘子”声音道:

 “你小子要给我负责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白玉仑只得道:

 “前辈请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您们请回吧!”

 把话说完,下面再没有传上来任何人的声音。

 由于没有听到“魔娘子”等人要上来察看的话,白玉仑断定“魔娘子”等人还以为饶金枝要跳楼,是以故意施展的“留人”手段呢?

 白玉仑侧卧在栏台上,怀里仍揽着饶金枝的温软娇躯,低头一看,饶金枝娇靥苍白,双目紧闭,已失去红润血的樱微微张开着,业已没有了呼吸!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饶金枝惊吓过度,业已晕死了过去!

 白玉仑曾经被“丹凤”俞娴…“一朵红”欺骗过一次,但这次他一看就知道饶金枝不会是伪装的。

 由于栏台上风大,急忙起身,托抱着饶金枝奔进了大门内。

 经过通道,绕过锦屏,先奔向了左边的室门。

 用肩肘拨开红缎绣花门帘一看,里面竟是主架矮凳和一个朱红大澡盆!

 白玉仑一看是沐浴的房间,回身又向右边的室门外奔去。

 一冲进右边的室门帘,立时有一丝芝兰香气弥漫全室,门侧一盏粉红色落地纱灯仍亮着,里面的华丽陈设,一目了然。

 白玉仑只本能的看到妆台玉桌。漆柜亮橱,又有琴又有画,还有一张锦墩软榻。

 他无心多看,托抱着饶金枝走向左绣帐分开的大牙前。

 牙上锦褥绣被,右端尚放着一对鸳鸯枕。

 白玉仑想也没想,将饶金枝一放在上,立即在怀里取出了小玉瓶,顺手倒出一粒恩师“鬼灵子”炼制的“万应丹”捏开饶金枝的樱口放了进去。

 这一次和救“一朵红”时不同,他不必再躲躲藏藏,是以,将玉瓶放进怀里,立即坐在侧的小锦墩上,以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饶金枝的左掌,掌心相对,一丝温暖气流,立时输进了饶金枝的掌心内。

 转瞬之间的工夫,饶金枝的面庞已恢复了红润,而她的眼睛睫间,也涌出了一滴晶莹泪珠。

 白玉仑知道饶金枝苏醒了,但他并没有马上将紧握着饶金枝玉手右掌撤回来!

 他这时才一面徐徐收了功力,一面仔细观察饶金枝的面容。

 当然,这一次他又失望了!

 因为,饶金枝鲜红角上,也没有他希望看到的那颗小小美人痣。

 他发现饶金枝也有二十四五了,她生了一副蛋形脸,柳叶眉、长睫、凤目、白的肌肤,不但有一只直的鼻子,也有一张玲珑的小嘴。

 他想起饶金枝刚才曾说过,那个歹徒可能因为看到她的容貌、仪态,才起了心,动了念。

 不错,饶金枝的确是个令人着的丽人儿,加之行走过江湖,谈法也自然落落大方,不拘俗节。

 只是她绝没想到,那个伪装的歹徒,正在寻找这种机会。

 目前他还无法判断那个歹徒,究竟是哪个雄豪恶霸派出来破坏他名誉的人,但是,他敢断言,饶金枝绝不会知道,他就是真正被歹徒冒充的白玉仑!

 正在望着饶金枝的娇靥想心事,饶金枝已凄声低呼道:

 “恩人…你现在是我的真正恩人了…”

 白玉仑内心一阵惭愧,急忙道:

 “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睁开了凤目,满眶的泪水立时像断线的珍珠下来,并转首望着白玉仑,凄声道:

 “你虽然穿着和白玉仑一样的衣服,也差不了两岁年纪,但我知道,你不是白玉仑…”

 白玉仑见饶金枝一转头,秀发上的珠花立时摇摇坠,他一面趁机松开握着饶金枝的玉手,一面为她摆正珠花,并以有些埋怨的口吻不解的问:

 “既然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歹徒,为什么还要把我困在楼上不放我走呢?”

 饶金枝尚未开口,娇靥已经红了,不由流泪凄声道:

 “非常抱歉!因为娘怕我一个月后怀了孩子,对全堡的人实在无法,为了保全我的颜面,只好想出这个蠢办法来…”

 白玉仑不由惑的问:

 “万一你真的怀孕了呢?”

 饶金枝见问,又羞得将头扭过去,凄声道:

 “那只好说孩子是你的…”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愤声道:

 “那怎么可以?”

 饶金枝突然转回头来,也有些生气的流泪愤声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又没说出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难道你还管我们把孩子给他姓张姓李?”

 白玉仑见饶金枝生气一转头,珠花立即滑落在枕头上,只得藉着捡起珠花来,起身离开了前。

 他知道,饶金枝对他不肯说出姓名来非常不满,但这时听了她的述说经过,更不敢将姓名说出来了。

 就在他手拿着珠花懊恼的不知所云之际,已经撑臂坐起来的饶金枝,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有些歉意的说:

 就把它放在妆台上吧!”

 白玉仑一听,立即向妆台前走去。

 也就在他走向妆台前的同时,目光一亮,口惊啊,急步奔了过去,立即在珠宝首饰盒上,拿起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巧玲珑玉麒麟来!

 这正是他白玉仑取过脏官恶霸家的财物,唯恐连累好人而留下的标记,怎的在“傲世堡”的聚宝楼上,也有这么一个小巧的玉麒麟?

 就在他惊啊一愣的同时,饶金枝已惊异的问:

 “怎么回事?”

 白玉仑立即将手中的小巧玉麒麟向着饶金枝,一晃问:

 “你的梳妆台上怎会有这个玉麒麟?”

 饶金枝既机敏又聪明,一看白玉仑的惊愕神情,立即问:

 “你认得那东西?”

 俗话说的好“马有蹄,人有疏神”的时候,白玉仑就是太感意外太大意了,因而口愤声道:

 “我当然认得…这…这就是我朋友白玉仑行侠后留下的标记嘛!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虽然警觉得快,但仍说出了“我朋友白玉仑的行侠标记”正待懊悔,业已改口不及了。

 饶金枝却轻哼一声,冷冷的说:

 “那就是你朋友污辱了我留下来的标记!”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他立即转过玉麒麟的底部一看,发现下面刻着两个朱砂小字…丁卯!

 一看“丁卯”两个字的编号,立时恍然想起,他在杜霸天聚宝阁取回“一朵红”家的传家之宝“九孔血珊珠”时,曾放进小铁箱内一个玉麒麟,当时他顺便看了一眼,正是“丁卯”两个字。

 继而想到杜霸天的子“双飞绫”搜用香,不是他们派出来的人还会有谁?

 至于知道他的名字,很可能那天在酒楼上也有杜家的人坐在他的酒桌附近,又发现他去了“百花园”看“一朵红”因而有意栽脏,也许根据他们的江湖经验联想到的结果。

 饶金枝见白玉仑望着手中的小巧玉麒麟发呆,不由关切惑的问:

 “有什么不对吗?”

 白玉仑心中的怒气已消,却不答反问道:

 “你可记得那个歹徒脸上的特征,或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饶金枝只得道:

 “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眼睛小,在他右耳的耳垂上,生了一个小瘤!”

 白玉仑听罢,颔首赞好,道:

 “饶姑娘,我现在必须到怀柔县城办一件事情…”

 饶金枝听得神色一惊,双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不由急声道:

 “你还是要走?”

 白玉仑微一颔首道:

 “不错,但你放心,办完了事我就马上回来…”

 饶金枝再度急声问:

 “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白玉仑计算了一下行程时间,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两三天…”

 饶金枝一听,不由忧急的说:

 “万一不顺利呢?”

 白玉仑正道:

 “即使不顺利我也会两三天后回来!”

 饶金枝黯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

 “我本来就苦命,哪有福气留住你…”白玉仑再度郑重的说:

 “你放心,我无须骗你,我一定会回来!”

 饶金枝依然有些不安的说:

 “只怕我娘她们…”

 白玉仑立即道:

 “你可以对她们说,我的情绪不好,不希望见任何人,她们一定会相信!”

 饶金枝会意的点点头,关切的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玉仑道:

 “我想马上就走!”

 饶金枝一面移身下,一面温顺的赞好道:

 “我送你…”白玉仑立即道:

 “不必了,我自己会下去!”

 饶金枝正警告道:

 “不行,下面的安全门已经关了…”

 白玉仑知道,从现在开始起,只要一下楼梯口,随时可能起动机关,不是陷阱就是飞刀飞箭,因而道:

 “那我由正西“兑”门下去“逢谦而吉”“遇水而昌”而你们西边正有一口“龙潭”应属大吉!”

 饶金枝震惊的望着白玉仑,仅说了声“你?”在也说不出话来!

 白玉仑亲切的一笑道:

 “走!送我下去!”

 说着,伸臂揽着饶金枝的肩臂,迳向室外走去。

 饶金枝像依人的小鸟,偎在白玉仑的前,芳心狂跳,香腮发烧,有些酥软的两腿,真不知道怎么举步向前走的。

 出了仍开着正门,饶金枝突然将白玉仑抱住了。

 白玉仑没有动,却望着仰起娇靥,噙满了泪水的饶金枝,含笑宽慰道:

 “放宽心,静静的等,我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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