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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善恶终有报
 女侠黑牡丹与牛大壮二人赶到西口镇的时候,已是二更已过,从翻过西口镇南面的小土岗,已有几只野狗一路跟在牲口后面吠叫不停,直到二人过了护城河那三丈长的木桥到了南城门下面。

 城门内,早听一个乡丁高声盘问,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半夜三进城找谁去!”

 牛大壮直着嗓门应道:

 “我们是封大洪封团练的朋友,这就要见他的。”

 城门内一听来人是找封团练的,城门被拉开一条,一个乡丁举着灯笼伸出头来看,不由喜道:

 “原来是女侠来了,快请进城来!”

 城门拉开一扇,那乡丁对另一个乡丁道:

 “这位就是去年帮着杀盗的女侠客,我带他们去见团练,你好生守着城门。”

 乡丁领着女侠与牛大壮二人,进得城来,只往左面一个大拱门内走去,早有守夜乡丁向里传报,这时封大洪已在团练所睡下了,但听说女侠来了,连忙穿衣出来。

 女侠甚觉不好意思的道:

 “寒夜闯来,真是过意不去呢!”

 封大洪笑道:

 “侠驾莅临,必有要事,快请厅上坐下说话!”

 三人来到团练所的大厅上,女侠把来意说了一遍…

 封团练一听,当即道:

 “剿除地方盗匪,这是每个乡镇应该做的,女侠且在此住下,明我就召集,西口镇集合个百来人应无问题。”

 女侠一听大喜,道:

 “全看封团练的调配了。”

 封大洪当即问道:

 “前几天听人传说,桐柏山的阎半仙已被人铲除,这事不知女侠可知道?”

 牛大壮一旁笑道:

 “抄了阎半仙的老窝,正是我们同信州的官兵合力干的,只是当时阎半仙被女侠杀成重伤逃去…

 封大洪不等牛大壮说完,口中直叫可惜…

 “可是天网灰灰,那阎半仙逃到老河口又被我们发现,于是我们连夜找上武当山,那个阎道士终被我们杀了!”

 封大洪吁了一口气,道:

 “我听的消息是来自从那地方面过来的客商,有的说阎半仙完了,只是没有说出他的生死,如今听说,心中顿感轻松不少,因为我们这里人还真担心他会把人马拉到这附近,那可是一场大祸害呢!”

 就在第二天正午过后不久,远从草岭来的马回子一家三口,也到了西口镇的团练所,只是这一次他们可没有骑牛来,因为前不久马回子才把最后一头牛宰掉,有一半被他酱成整块酱牛,如今分成两大块,分由父子二人背着,算是干粮了。

 当天西口镇的封团练已把乡丁集合在西门外的南岗操场上,且又发出征召,因为地方乡团的人,全是附近四乡良民,平时农忙在田,遇有土匪,拿起刀来就是勇士,西口镇上足有三四百乡丁,大家轮班驻在西口镇,如今女侠要攻打罗汉岭,西口镇留下一半人守城保乡,另一半就由封大洪亲自率领,跟着女侠马氏父子等人,第三天就开拔,绕道赤眉镇往东北,赶着在三月初九,要到罗汉岭西北方圆五里处的木钵山呢!

 对于地方上的武力运动,实在说来,他们不要饷银,不吃大锅饭,每人背上一把大砍刀,足蹬爬山芒鞋,腿扎绑腿,一个大包,里面全是自己家里烙的干粮,再抓上一把大蒜头子,渴了山边喝泉水去,足可以顶上十半月的。

 从西口镇往赤眉镇,中途得经过屈原岗,附近也是高山峻岭,人烟稀少,这一众才刚刚走上岗顶,只见路边几棵大槐树下面,正会着二十多人在啃吃干粮,双方来之且近,不料女侠早见到其中一个老者,绽,傲骨嶙峋的坐在一块大石上吃干饼呢!

 女侠翻身下了黑卫,高声道:

 “可是南府万胜镖局的总镖头铁老英雄吗?”

 那老者手起凉棚看,不由哈哈大笑的道:

 “原来黑衣女侠也来了。”边高兴的又对附近一个老者笑道:“宗亮兄,你们飞云堡救命恩人到了呢!”

 于是,两个老者上女侠黑牡丹走来。

 封团练招呼乡丁们,大家暂时在这屈原岗上填肚皮,再行赶路,因为女侠遇到故人,总得寒暄一阵…

 这时女侠又把封团练,马氏三人牛大壮等,全介绍铁总镖头与宗亮认识,大家就在槐树下坐地…

 女侠就把自己要协助南府衙攻打罗汉岭的事,又对铁宗二人说了一遍…

 “事情可真巧,这次我押镖浙川,正赶着回头来,路上又遇到老友宗亮,他也是由老河口回来的,既然女侠以出面为我们地方上出力,我等岂能袖手旁观,再说只把一方土匪肃清,万胜镖局的镖车更见安全。”

 宗亮也道:

 “这两年地方上出了大盗,结伙打劫,日子过的提心吊胆,大家要合力除盗,我们飞云堡也愿做女侠的马前卒。”

 “如得两位老英雄大力鼎助,何愁红子与李大鼻子不除。”

 这时突听得铁胜英又道:

 “想起南府衙来,也真是令人痛心,当初罗汉岭上红子只有一二百人,因为天灾,被他拉去几多年青逃难的,南府衙既不赈灾民,又不及时出兵攻打阮化龙,直等他坐大,前几天路上听人传说,罗汉岭上已有近千名土匪,这种力量,足以抢州夺县了。”

 女侠知道官家畏首畏尾,不由也是一叹!

 当下女侠就把同官家商议破贼之计说了遍…

 铁胜英点头道:

 “计谋很好,我等就追随女侠,先去到木钵山下,大家齐心合力,不怕红贼不灭!”

 想不到就在当天晚上又在景庄附近遇见杨定邦,大家在景庄了一晚,晚上杨定邦又在家中摆下酒筵招待女侠等人,连封团练带来的两百人也全有酒喝。

 席间杨老爷子问起周通,牛大壮说周通受伤正在夏馆养息伤!

 原来在除陀螺谷“麻面”时候,周通替杨定邦妹妹假扮新娘呢,如今提起周通,尚自心存感激,听说周通受伤,自也一阵难过!

 二天一早,杨定邦也率领四十名景庄的人,跟着女侠一同往木钵山,女侠心中感激,想不到自己只是稍加提及,大家就一般同仇敌忾,师直为壮,过去女侠未来这伏牛山区之时,善良民众无可奈何,正所谓:斯人不出如苍生何!如今女侠振臂一呼,大家自是决心结合力量,一鼓而下。

 一众近三百人,女侠跨黑卫行在前面,时而回头望,只见山道上蜿蜒游动着三百个满腔热血的勇士,他们不只是为了保家保乡,也是为了一个义字,因为这几年土匪为害地方,他们真的受够了,如果再由土匪坐大,成了当年李自成一般,又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

 女侠黑牡月领着一众人于三月初九午时已赶到木钵山,只见这木钵山背面尽是苍天古木,原始荒林,直迤洒到一座高岭下,从正面看,那木钵山又像个和尚头,只是正面岭中央,好深的一道石,远远看上去黑的,有一条小河从木钵山的前面擦着山边向下游,而下游十几里地方,正就是罗汉岭,当地人们相传,罗汉岭上有十八罗汉,常年击钵诵经,所击的钵正是这座山。

 女侠等人登上木钵山过望,罗汉岭那个圆嘟嘟的山顶,四周连着高岭,看上去并不是十分险峻,但知道的人却十分清楚,要想登上罗汉岭,必定要走九孔,登八峰,过七绝壁。

 所谓走九孔,那是绕着罗汉岭盘着上,中间有九处天然孔道,又似山,长短不一,长的十几丈,短的只有两三丈,但要从这些山走过去,就得防着敌人偷袭。

 登八峰,都是在过山之间,尚有高低不等的山峰夹在中间,再加上七绝壁全是麻绳吊桥衔接,易守难攻,最令人感到为难的,是那罗汉岭上的土匪们,有一半是住在山中的,那些山并非是在一处,加上荒林蔽天,怪石峥嵘,这一仗必然十分艰难,可想而知!

 然而,事情可正是天意安排,因为正当女侠等一众尚在等候夏馆与何家集人的时候,就在罗汉岭与南府之间的黑龙岭下,罗汉岭上近八百土匪,正准备夜袭南府呢,不料竟会在此与赵守备率领的近千名官兵相遇,这时方集来的方长仁也领了五十名方集的乡丁,与马长江的二十名捕快结合在一起。

 这是一场出乎意料之外的遭遇战,双方这种不期而遇,光景可真够惨烈…

 原来南府的赵守备以为走镇平官道往北入大山,直罗汉岭,目标太过明显,容易被土匪发现,如果土匪中途设伏,可就得先吃大亏,于是,他决定走荒山小道,而荒山小道有两条,一条走野猪林,得走上三天多,另一条走黑龙镇,这条路知府大公子曾在此几乎丧命,这条路虽不好走,但却是路程要近上半天的!

 不料红子阮化龙在与“老伙伴,新聚首”的李大鼻子商量以后,二人同时觉得,不如对南府来个夜袭,但在夜袭之前,为了不暴八百多人行踪,最好走荒山野道,当然就决定走黑龙岭这条路了!

 双方在黑龙岭荒林相遇,赵守备心中在想,这下子只怕真要豁着干了,因为战场原定在罗汉岭山前,那么黑衣姑娘一众,就会配合着从罗汉岭背面攻去,敌人腹背受敌,必然容易击溃,如今却在此地相遇,而且期尚不到初十呢!

 不过既然遇上,总不能后退,就听他马上狂吼一声:

 “军士们!强盗当前,正是大家立功的时候到了,杀过去呀!”说着,只见他一把大圈刀,呼呼抡着冲去,赵守备这一吆喝,方长仁早与马长江道:

 “马捕头,事情有变,咱们分两路包抄过去杀!”于是方集的五十条好汉,抡刀跟在方长仁身后斜刺里向左包过去,马捕头的二十名捕快紧紧的扭结在马长江四周,往右翼抄去。

 面红子阮化龙与李大鼻子二人全都是与众土匪一般的红巾包头,那阮化龙凶残的双手握着一带刺的巨杵,光景还是铁铸的,足有两百斤,赵守备个头大,阮化龙可不比赵守备矮,只见他凸肚,眦牙裂的大腾步着赵守备杀来,就在满山谷的杀声中,赵守备在马上,阮化龙站在地上,双方对砍对砸,各出绝招,各不相让,一阵砍杀中,赵守备既护马还得守住自己门户,而阮化龙却越杀越勇…

 双方这是不期而遇,双方谁也不曾在这儿设下埋伏,除了只有硬拚之外,另无他途可想!

 李大鼻子这口刀已砍翻几个官兵,却发现敌方的人中,竟然有个十分了得的人,已放倒自己所带数人,不由大怒,他声若宏钟的高声喝道:

 “闪开!看李大爷来收拾他!”边叫着挥刀就劈!

 来人正是方长仁,他正领着他的人从斜刺里冲杀过来,却正是新加入罗汉岭上李大鼻子人马,这时与李大鼻子遭遇,只看对方那只酒糟大鼻头,与一双凶残豹目,就知道这人就是棋盘山的李大鼻子。

 方长仁既知对方是土匪头子,自是小心应付,一双宝剑立刻舞了个风雨不透,两个人杀在一起,一时间还真难分胜负出来!

 赵守备人在马上,山道扭转不便,几乎吃红子阮化龙的巨杵砸中,他纵马往前,然后急急翻身下马,双手端着大关刀,直往追来的阮化龙劈去,于是两人远砸近砍,一时间树枝折断,砂石飞扬,哼咳之声不绝于耳…

 那马长江率领着二十名捕头冲入敌人群中支援官兵,却不料罗汉岭上几个头目也十分了得,在一阵硬拚狂杀中,早把一众捕快杀散,马长江只得协同官兵血战。

 就在这时候,突听红子阮化龙高声叫道:

 “孩子们!大伙着力杀,完了以后南府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要啥有啥,宛西全境咱们就是大爷子呀!”

 他边说边砸,而赵守备却也不闲着,道:

 “军士们,大家拚着干,大人面前我会为各位请赏的!”

 拚战狂杀搏的场面越见扩大,不少人已杀入荒林中,人看不见,刀声却不绝于耳,有的竟被上悬崖,却又被砍落崖下,发着凄厉的叫声,摔了个粉身碎骨!

 过午杀到黄昏,双方杀得黑龙岭下面的那条山溪变成红色,愤怒的喝骂声也似变得有气无力,而惨叫声却更见凄厉绝伦!

 山沟中的赵守备,不止中了一杵,但他还是力拚不退,红子阮化龙肩间中了一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竟连哼也未哼一声,眼看着二人又要杀上山坡了,不料赵守备突然纵身上马,直往阮化龙冲去,他是想藉马的力量,一举冲倒力量似已放尽的红子,然后搏杀呢,却不料阮化龙横身错步,让过怒马,跟手一杵挥去,虽然没有实在的击中马腿,但他那巨杵上的铢刺,倒把赵守备的马带起几道血痕,怒马受伤,再也不听使唤,竟然拖着赵守备直往山下冲去!

 红子阮化龙立刻狂叫道:

 “孩子,杀!官兵头子逃走啦!杀!”“杀!”原本是个两败俱伤局面,就是这么一喊,罗汉岭上的土匪们立刻士气大振,杀的更加起劲,再加上阮化龙横冲直撞的见人就砸,不少官兵死在他的铁杵下…

 于是官兵开始溃逃了,双方人马原本一般,如此一经追杀,立刻成了兵败如山倒的,大家向黑龙岭下跑去。

 正在同李大鼻子搏的方长仁,一见这种情形,知道大势已去,心中直骂赵守备贪生怕死,不是东西!不得已,只得虚砍一剑,边往山下逃,边招呼方集的人跟他跑!

 李大鼻子想不到方长仁的武功那般好,这时见方长仁退去,也不追赶,只高声振吭大叫道:

 “敌人畏怯了,孩子们!冲呀!”

 山下面,红子阮化龙道:

 “走哇,大家杀到南府去啊!”“杀!”满山满谷的杀声,一溜的朝着黑龙岭下面杀去,声势端的十分惊人!

 这时候的黑龙岭,真的是尸横遍野血成河,双方死伤总有个两三百人!有些重伤的,就等着天黑以后遭野狼来啃咬了,因为当地传说,狼是要吃活的人,死人只在狼饿的时候才会被撕吃掉!

 赵守备绝没有想逃走的心,却不料战马把他直拖出黑龙岭还未停下,他知道这也许就是天意,既然已经形成溃败局面,干脆收拾残余,连夜奔回南,固守城池,也许黑衣姑娘有办法扭转这种令人莫名其妙的颓势!

 方长仁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方集的跑出黑龙岭,他越想越窝囊,立刻想到女侠,何不去找女侠,再定良策。

 心念间,他见自己的人尚有四十几人,立刻跑着对大家道:

 “前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快!”

 方集的人一听,知道方长仁有妙计,立刻乘着夜暗,斜刺里躲入一片荒林中!

 就在这时候,红子阮化龙与李大鼻子已领着六百多名土匪,小跑步的往前追去,光景连气的机会也不给前面逃去的官兵!

 直等到土匪全走过去,方长仁才对众人道:

 “快,咱们连夜摸上罗汉岭去,只要找到女侠,罗汉岭不必攻,就把这群土匪拦在宛城附近杀!”大家一听,立刻精神重振,返身又奔回黑龙岭去,从那儿,可不正是抄近路走山道,直上罗汉岭!

 三月初九天黑时,从夏馆来的张团练与邱太冲周芸娘,也率领了一百五十名乡丁赶来,何仁豪也领了七十名何家集的人,何仁杰伤还未好,所以没有来,然而在夏馆养伤的周通,却不听劝的跟着邱太冲走来!

 女侠关心的直问周通伤势,周通却大叫全好了,女侠只得对牛大壮道:

 “明一场大战,一定相当惨烈,我就托牛兄弟,最好能劝周兄回去,万一周兄有什么三长两短,黑牡丹一生也难安心。”

 牛大壮一听,点头道:

 “牡丹姐这是为他好,这事我自有主意!”

 这天晚上,各位英雄荟集在这木钵山,除了五百多乡丁外,老少英雄也有不少,不过他们再也想不到,如今罗汉岭上只有小部分看守山寨的,为数也不过百来人罢了。

 晚上,黑牡丹请过总镖头铁胜英、飞云堡主宗亮、马回子、何仁豪,以及张团练与封团练、杨团练,大家商议明向罗汉岭攻击的计划。

 这时候牛大壮却拖住周通来到一处静地方,牛大壮对周通先是上下看了个仔细…

 周通不解的问:

 “兄弟,你怎么了?可是不认识你周大哥了?”

 牛大壮道:

 “我是差一点不认识你周大哥了!”

 周通浓眉一皱,大脸一正,道:

 “怎么啦?”

 牛大壮道:

 “怎…么…啦!”牛大壮一咬牙又道:“你不觉得牡丹姐怪可怜的?”望着周通一脸惘,牛大壮又接道:“眼看着邱兄弟就要同周大小姐成亲了,只有牡丹姐,本来有个南宫年的,可是…”

 周通叹口气道:

 “这事我也着急,可是光着急又有用!”

 周通道:

 “有啥人事尽的,自从邱兄弟回来后,不也是直摇头叹息吗,我看算了!”

 牛大壮果决的道:

 “不!除非南官兄真的同他那杭州表妹成了亲,否则你我得设法把这事办妥。”

 周通道:

 “怎么个办法,咱们又不知道南宫大侠到底结婚没有,难道还要跑去一趟不成?”

 牛大壮一拍巴掌道:

 “对,就是要跑一趟,而且还得立刻上路!”

 周通道:

 “何不等杀了山寇咱二人再走!”

 牛大壮道:

 “来不及了,周兄这就连夜奔荆紫关,雇艘船顺而下,尽快的赶到象山湾,也许还能来得及把南宫大侠搬来呢!”

 周通寻思片刻道:

 “好,我就听你牛兄弟的,不过我可不能直说去象山湾,那样女侠一定不会答应的。”

 牛大壮道:

 “那当然,咱们这就同女侠去说,你还是转回夏馆去养伤。”

 说着,牛大壮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又道:“周兄你把这些带在身上,雇船乘马,全得花银子呢!”

 周通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在怀里,二人这才又去找女侠。

 女侠正在同各路人马商量呢,见周通劝说,要回夏馆,自是十分高兴,周通来时还骑着马,遂当时暂时在木钵山歇着,第二天还未天亮,周通已跨马走了…

 就在周通走后不久,罗汉岭的后面,女侠一众已摸到山脚来,只是原订的前山拂晓攻击,直到太阳升起扁挑那么远未见有所行动。

 女侠百思不解,觉得事情必有蹊跷,于是她在与各路英雄一阵商议后,遂决定设法打探罗汉岭上动静,如果南府的人马未出动,女侠决定要亲自正面对敌,因为一方面好不容易连李大鼻子也同阮化龙凑在一起,另一方面自己这次约来的人,全是抱定与土匪决一死战之士,加上铁总镖头一众,应可一拚!

 经过女侠沉思一阵,她才对邱太冲道:

 “这事咱们得先打探罗汉岭上动静才能有所行动,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抓来山上土匪问,如今我思得一计在此,就烦邱兄弟跑一趟如何!”

 邱太冲道:

 “小弟听牡丹姐安排就是!”于是女侠又把周芸娘与马回子老婆马大娘三人叫到身边,详细的解说一遍…

 马大娘首先咧着扁嘴笑道:

 “姑娘真是妙计,行!就是这么办了!”

 阳光普照,照得荒山一片绿油油的,三月,端的是风和丽良辰美景!

 就在这诗情画意,山鸟悦耳唱鸣的时候,罗汉岭的前山“晃”一阵铜铃响,从老远就见三骑马,缓缓的往罗汉岭右面绕过去,光景是要驰向南召去的,铃声正就是拴在骡子脖上的铜铃发出来的,荒山甚静,三里外全听得见响声。

 仔细看马上三人,只见一个公子哥儿模样年青人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女的,光景不是走亲戚,那一准是送老婆回门,因为只看每匹马后面拖带的大包小包,就知道一定是有钱人家的。

 三骑马直往面一座岭上缓缓驰去,却不料未也近一半呢,面一溜的站了五个强盗,前面骑马年轻人一笑,缓缓勒住马缰绳道:

 “各位这是做什么?”

 年轻人话才完,五个强盗全笑了,其中红巾往后一甩,怀中抱着钢刀,咧嘴一笑,出满口黄板牙,道:

 “小家伙,要你看爷们是干啥的?”

 年轻人冷冷一笑,道:

 “各位可知我同阮当家什么情吗?”

 五个强盗一楞,年青人立刻又道:

 “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俺们不是同阮当家有关系,罗汉岭这条山路还敢走吗?”

 五个强盗彼此对望着,全都笑不出来了,就听那个黄板牙的笑问道:

 “请问你们同阮寨主是个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突听马背上的老太婆喝道:

 “王八蛋,你这是怎么说话,干脆大娘就告诉你们,阮化龙当年遇难的时候,老妈妈我救过他的命,不信你们去问问他,看有没有这回事!”

 五个强盗退走几步,围在一起商量…

 不料老太婆怒喝道:

 “你们在嘀咕些啥?”说着翻身下马,边对马上年青人又道:“咱们下来,别走了,等回山去问明以后,看看阮化龙怎么对我马大娘待!”说完自己找了一块石头先坐下来。

 于是马上的一双男女也下得马来,三个人坐在石头上真的不走了。

 五个盗匪缓缓走来,道:

 “你们这是干啥?”

 年青人仰头道:

 “我妈说不走,那一定不会走的,各位快上山去问问你们阮寨主,就说山下来了马大娘,该怎么的,他会对你们说的!”

 石上坐的马大娘突然厉喝道:

 “快去,不要误了我们赶路呢!”

 黄板大牙嘴咧的收不起来,拉着一脸原不该笑的笑意,哈着,道:

 “老大娘,你息怒,是这样的,过去我们从来未曾见过各位,当然更没有听寨主提过,所以…”

 老太婆怒道:

 “所以我要各位上山寨去问一声,我们三个绝不会走!”

 咽了口沫,那强盗,道:

 “既然你老大妈这般说,干脆我们放各位过去!”说着伸手一让,又道:“三位请!”

 不料老太婆一听,摇摇头,道:

 “见不到阮化龙,我老太婆是不走的,我要问问他当年不是我救他,他会有今天!”边又对一众强盗喝:“快去叫阮化龙来!”

 早听其中一个强盗高声,道:

 “老实告诉你们,如今我们寨主正领着人马去攻打南府了,你叫我们到哪里去叫!”

 老太婆指着五个强盗高声骂道:

 “你们这五个贪生怕死的王八蛋,阮主领人马攻打南府,你们为何不去?反倒在此翦径弄小钱,你们说说看该不该死!”

 只见其中一盗忙摇手道:

 “老大妈你误会了,我们是留下来守山寨的。”

 老太婆这才点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我老太婆倒是错怪你们了!”说着一挥手对一对年青男女道:“走吧,别耽搁事了!”

 老太婆攀几次没有上得马背,黄板牙的大盗忙笑着走来,道:

 “我扶老大妈一把!”伸出右手搀在老太婆右肋,他才用力扶呢,不料老大妈右手回扣,一把叉在那大盗脖子上,只听“咯”的一声,一喉管生被老太婆拧断,就听老太婆骂道:

 “小子竟吃我老太婆的老豆腐呢!”

 另外四个强盗一看,其中一人走到那人身边低头看,老太婆冷子一脚踢在那个心窝,当场倒地气绝!

 另外三盗举刀骂道:

 “老婆婆可恶!”三人举刀杀来,却不料一旁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自包袱中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一招之间,就把三盗杀死。

 原来这三人正是马大娘、邱太冲与周芸娘。

 这时三人施计得消息,忙回马疾驰身原路,来到罗汉岭后面的绝壁下,邱太冲把消息传告女侠知道,女侠一听不由冷笑连连,立刻把人马集中起来,道:

 “如今红子与李大鼻子等已扑向南府,罗汉岭上已是少数喽兵们守着,为了争取彻底胜利,我决定与邱兄弟,铁老英雄与宗老英雄,牛兄弟,马家父子三人,一同杀上罗汉岭去,烧了红子老巢,然后再赶回南府,至于一众乡丁,仍由各位团练率领,连夜赶去南府支援。”

 女侠调遣已毕,只见西口镇的封团练与夏馆的张团练,景山庄的杨定邦与何仁豪等,立刻率领一众乡丁,明敞着从罗汉岭绕过去,直走黑龙岭往南府赶去。

 一众绕过罗汉岭的时候,罗汉岭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见红子与李大鼻子真的领着人马去攻打南府了。

 这时镖局的人与女侠等,也有三十多人,就在女侠当先率领下,朝着罗汉岭上扑去。

 从下面向罗汉岭上望,似乎是一片绿油油的十分平坦,不料众人才攀上不到百丈,浓密的荒林中,正面一个山,那山沿弯向左,口附近,地上落叶足有半尺厚,外面沙沙响动中,内已有人喝道:

 “谁在外面?”早见两个喽兵提刀走来!

 女侠人已冲入中,两个喽兵不及喊叫,就在女侠眩灿剑芒闪中,早倒在内,一众人跟着冲进去,只见那只不过五丈长,外面绝壁上连着一条麻绳捆起的三丈丝软桥,两个喽兵坐在地面闲嗑牙呢,扭头见女侠一众扑来,忙着去解绳,不料女侠只一借力,人已越过软桥,两个喽兵举刀杀来,但哪是女侠对手,就听一连两声惨叫,两个喽兵早被女侠踢落崖下!

 这时附近有个小茅棚,棚子里放了棉被等物,最令女侠高兴的,却是草棚存放了一些麻绳锚爪之类东西,全是爬山用的东西,想来由于这罗汉岭上山道,必需走九孔,登八峰,越七绝壁,才能上得罗汉岭,所以有几处人住的地方,备有这些登山用具。

 女侠让牛大壮把这些登山用具带在身边,大家随在女侠后面,早望见岭脊处一大片大茅草屋舍,两边悬崖处全用巨木连接成排,做成木栅,再往上看,似有不少,女侠等冲上大茅屋前,面早冲来五六十名强盗。

 原来这些强盗全是留守山寨的,见女侠等杀上山来,群起狂叫着举刀咻咻杀来,但见刀光如涛中,全都奋不顾身自茅屋中跃出来。

 女侠冷叱一声,夺目的冷芒猝然伸缩暴映如电,面三个喽兵空中砍刀尚未落下,面前的黑影已自贴身而过,于是血雨在凄厉声中洒出来,邱太冲与周芸娘也相互配合杀入喽兵中,牛大壮双手紧握金背刀,狂扫如电,加上铁总镖头与宗堡主也率领自己人围杀,这些喽兵哪里是一众英雄敌手,才不过半个时辰,地上已躺了四十多人,余下的不知躲到何处了。

 女侠正越过大片茅屋往上面山杀去呢,早被铁老英雄叫住,道:

 “姑娘,咱们应以支援南府为重,以老朽看来,不如一把火把这些大茅屋烧去,赶着连夜去南府吧!”

 另一面宗老堡主也道:

 “老夫也是这种想法,等咱们帮着官府杀了一众强盗,此地官家会来收拾的!”

 女侠一听,遂点头,道:

 “就依二位老英雄,只是太便宜那些逃跑的了。”

 于是吩咐镖局的人与飞云堡堡丁们,大家分别点起火来,刹时间罗汉岭上烈焰腾空,劈啪之声震群山…

 女侠见所有茅屋已在燃烧,立刻回身向原路走去,却不料就在一处绝壁处,一条绳桥竟然断去,知道是刚才逃走强盗所为,只是两下相距丈余,就算女侠只怕也难以跃过。

 牛大壮早回头跑去,因为他把登山锚爪与一捆绳索丢在半路上,原以为用不到呢!

 只是当牛大壮把绳索与锚爪找回以后,却又发现对面悬崖处一片光滑,无处能把锚爪扣紧,一时间无计可施。

 这时女侠咬牙道:

 “我从这里向山顶看看,也许能找个抓紧锚爪地方。”

 只见她长剑入鞘,举头上看,上面光秃一片,她正准备向上跃去呢,不料面山一阵脚步声传来,女侠等以为又有强盗冲来了,齐齐向前面看去,不料来得且近,且是“南周郎”方长仁正领着他的不到四十个方集的人赶来,见了女侠,早叫道:

 “我们在山下见山上起火,就知女侠等已破了山寨,不过阮化龙那红子正在攻打南府城呢!”

 女侠忙叫方长仁接过绳来,两边连起来,大家才一个个的越过这道深涧崖子。

 大家边往山下走,边问方长仁的情形,方长仁也说已遇见众乡丁赶着往南府去了,且又把昨黑龙岭上一场血战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觉着官兵真不管用,连带的以为赵守备贪生怕死呢!

 当真是救兵如救火,女侠一众人等自与方长仁的四十人会合以后,连吃饭的时间也是边啃干粮边往前赶路,直到官道以后,骑马的邱太冲,周芸娘,牛大壮,马回子一家三口,加上铁胜英与宗亮二人,大家在女侠的黑卫后面,飞驰奔向南,余众只得放开脚步紧赶了。

 且说黑龙岭下一声遭遇战后,南府一众官兵见赵守备拨马逃出黑龙岭,再见强盗势众,只得发一声喊往山下溃败,一众逃走官兵见土匪在后面追赶,也不敢在路上稍停,大家加快速度往前面逃去!

 就在天色尚未五鼓天明的时候,六百多官兵已赶到白河岸,天未亮,船老大还未上船呢,而后面远处杀声渐渐近,不少官兵不及登船,忙涉水而过,所幸白河这一段河面虽宽河水却浅,等到官兵渡过河,不少罗汉岭上强盗已在河对岸高声骂,吓的一众官兵忙又往南府逃去!

 天色已开始泛鱼肚白了,守在城上的兵丁,见官兵大败而回,忙开城门让官兵进城!

 不旋踵间,红子阮化龙与李大鼻子二人已领着众盗把南府团团围住。

 红子阮化龙可够狠的,他没有让人困马乏的众喽兵休息,立刻就近放倒两棵树来,除去枝叶,留下主干,着人反映着就往城门冲去,光景是要破城门呢!

 所幸这时城门上面一阵箭,早把抬树干的倒几个,余下的丢了树干又逃回去。

 这样一连攻了数次未能得逞,李大鼻子对阮化龙道:

 “阮兄,光是这样硬干,怕吃亏的可是咱们,不如先就地叫各人填肚皮,休息两个时辰,到时候兵强马壮,一鼓作气,还怕这南府城不破!”

 阮化龙道:

 “好,咱们就这么办,今非得攻下这座鸟城不可!”

 双方似是暂时停下来了,只是城里面,知府大人在听了纵马回来的赵守备细说一遍之后,疑惑不解的追问:

 “为何当时不把怒马击毙,再与贼酋决战!以当时官兵士气,应不会造成现在局面的。”

 赵守备无以回答,当即向知府回道:

 “只等官兵歇过力来,卑职必领兵出城与那厮决一死战方才罢休!”

 不料知府却冷冷的道:

 “我看你还是率领兵丁紧守城池吧,只看女侠他们的协助如何?”

 赵守备道:

 “贼众近千,女侠等再勇敢,也难以抗衡的!”

 这时马长江与几个受伤的捕快走来,大家见赵守备,不由全用白眼直瞪,心中不是滋味!

 当天过午不久,红子阮化龙又把一众人等集中一起,他站在高处,指着南城高声道:

 “孩子们,你们看到了吧,城里面可尽是搬不完的金银,大姑娘成群结队,只要咱们打进去,我阮化龙保证叫你们口袋满金块,搂着姑娘玩三天!”

 他话声落,城门外野地上,立刻掀起一片狂叫声,就在这叫声中,明晃晃一片耀眼刀林,令人目眩!

 红子阮化龙的这种厉士气方法,完全沿袭当年李自成的方式,尤其是血洗河南之时,每到一镇一县,大都是犬不留!

 如今就在这南府城外,红子阮化龙的吼声中,立刻就听一片喊杀这声,一个个走地有声,踩的尘土飞扬,刀光如涛,咻咻之声尽在空中飞旋,一路又杀到城墙下。

 这时南府城的百姓,早自动搬石堆在城门后面,就算外面强盗用巨干顶那厚实的城门,也是无法顶开。

 所谓守城易攻城难,就在一众官兵奋力踞高临下抵抗中,阮化龙的人又伤了几十个,而使得他不得不又收兵退后,他把李大鼻子找来,二人商议的结果,却是南府城一定会破,只是时间问题,遂决定把攻击改在夜间。

 且说女侠一众,骑着牲口急赶之下,赶到白河的时候,已见张团练他们正在渡河呢,于是渡船先把女侠一众几人全送过白河,一众过了河的乡丁们也跟着女侠往府城赶过去,这时天已快二更了。

 女侠等刚刚绕过西城门前的官道,已听得一片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黑暗中女侠对乡丁们道:

 “大家记住,红子赤眉贼,头上全着红巾,大家认准了杀。”

 “杀!”近四百名乡丁,一齐怒吼连连,刀如雪,予如林,咬牙切齿,厉悍如疯般的冲杀过去!

 正在督众攻城的红子阮化龙与李大鼻子,突听得身后喊杀之声,暗中看过去,黑鸦鸦的一大片黑影直冲而来,不由对望一眼,二人着兵刃直上去,他俩的后面,原本有两百多个备用攻城的喽兵,这时就在他二人的喝骂声中,也举刀杀过去!于是骨骼的碎裂声,合着戮声,带起的却是惨叫中洒的鲜血四处飘洒,黑影中每个搏杀人的双目,已与疯狂的虎豹猛兽不分轩轾,每个人口中呼号的却是最原始的愤怒与绝望,因为对杀对砍的结果,又何尝不是在死亡线上挣扎!人们那种狰狞的吼叫,然后又是悲惨的嗥叫与痛苦的呻,直到他们万般无可奈何的倒下去!

 就在惨烈的拚斗中,女侠黑牡丹终于看到了阮化龙正高举着大铁杵与马回子对杀对砸呢!

 女侠一见红子阮化龙,拧身跃离黑卫,连踩三个强盗头顶,腾身拦在马回子前面,面对狂厉的阮化龙,女侠对马回子道:

 “马英雄快帮着众人杀贼,此獠由我对付。”

 马回子拍着脯对阮化龙骂道:

 “王八蛋,你不过有那么股子狠劲,你那点道行不见得有我马回子高明。”

 红子阮化龙自以为力大如牛,却不料这大黑个子力气不比自己小,但他哪里知道马回子杀牛不用绳子!

 这时他见面前站了个黑衣姑娘,心中不由一动,瞪目怒视女侠,冷厉之极的道:

 “的,你就是这一年来大山里神出鬼没的黑衣女子吧!”

 女侠黑牡丹冷冷一笑,道:

 “并非是姑娘我神出鬼没,而是你们八个早该死的东西,东躲西藏,害得我到处找,年前我才把宫雄送上路,前些时又把阎半仙收拾掉,如今正赶着来收拾你与李大鼻子呢!唉!可真够辛苦的!”

 红子阮化龙一惊,急又问道:

 “这么说来,赵长腿当真是死在你手了!”

 女侠黑牡丹冷冷道:

 “老实对你这魔头说,你们八个,也只有你同李大鼻子二人了,余下六个,全在曹地府候着你二人呢!”

 红子那土红的一脸胡子抖动中,咬牙厉声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专门在这作诽里荒山中追杀我们八人,你快快说来!”

 女侠咬牙道: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吗?你放心,当你在飘着你那丑恶灵魂走入丰都城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料女侠正说着呢,阮化龙狂吼一声:

 “砸死你这臭‮子婊‬!”那带刺的铁杵,挟着窒人的啸声席卷而砸向女侠停身地方,力道之猛只看他使力旋臂,身随杵转的力道中所产生的气旋,可知一般!

 眩目的冷眩,拨闪如电,女侠冷叱声中,认准阮化龙兵器沉重,尚不及回击的时候,已腾身上翻,又见“天罡八剑”中“苍龙摆尾”就在头顶幻中流星的冷芒“咻”声中,阮化龙先是一惊,不自主的暴抬左臂上挡,就听“卡”的一声,阮化龙狂叫如饿狼般,右手抛去巨杵,急忙去托住即将断掉的左臂,血水和着汗水,使得阮化龙半天不住的“丝丝”叫!

 本来女侠一剑,是可以把阮化龙当场劈死,不料阮化龙在双手举铁杵砸向女侠时候,用力过猛而把身子带旋,就在他面前向后的时候,发现女侠已剑芒罩头,这才用臂上挡,不料被女侠一剑斩断左臂!

 女侠见阮化龙未死,二次腾身而上,就在一片星海猝闪中,阮化龙奋起双脚暴踢狂踹,就听一声冷叱中,紧接着阮化龙身上一阵“噗噗”急响,他已身中七刀,只留喉头尚在咯咯响的道:

 “臭‮子婊‬,你究竟是谁?”

 冷冷的剑尖顶在斜躺地上的阮化龙,女侠就在四周混杂的金铁撞呜与怒骂声中,道:

 “你该记得洛花家庄的灭门惨案吧!”

 红子阮化龙一听,不由目瞪口呆,旋闻他高声叫道:

 “原来你是…啊!”一剑穿心,什么话他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女侠绝不能,也不愿被这贼子揭开自己身份,尤其是在这时候!

 不是吗,南府城中不是冲出三四百官兵来了,任何一人听了她的身世,都将对她大为不利!

 邱太冲正着李大鼻子对杀,邱太冲在拚杀一阵后,发觉这个大鼻子十分诈,因为周芸娘就在邱太冲一边,二人围杀李大鼻子,却不料李大鼻子高声招来他手下几个悍匪,想先把邱太冲与周芸娘杀死呢,所幸牛大壮与马家父子三人也了上来,另外铁胜英与宗亮二人各挥刀杀来。

 就在李大鼻子手中砍刀被邱太冲的龙泉剑劈断时候,女侠已腾身而来,李大鼻子一见女侠,不由大啜道:

 “老子放弃棋盘山,就是听说赵长腿死在你手里,娘的想不到你还是找来了。”

 女侠黑牡丹冷然一哂,道:

 “八个大盗中,算你的命最长,因为你终于是最后一个死的!”

 李大鼻子一听,破口大骂,道:

 “放你妈的,你把老子当成纸糊泥捏的了。”

 女侠趁着李大鼻子不及挨刀,突然就地平飞,双手握剑直欺而上,李大鼻子见夺目的冷芒猝现下盘,低吼一声,怒掷手中断刀,身体暴弹而起,双脚在空中连环踢出八脚,身子直向地上一把钢刀落地!

 不料女侠双手平飞中的长剑,就在李大鼻子怒踢连环中,只见她剑尖点地,身子突然倒翻向上,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就在这夜苍茫中,明显的,尤似血泉般的一股鲜血“噗哧”一声直冒三尺,李大鼻子目的旋身似陀螺般,然后一跤跌在尸堆中,临死,他还面不相信的样子,道:

 “你…你!”

 狂杀似已进入疯狂状态,因为人们全到了忘我境界,即算是李大鼻子已死,即算是阮化龙已亡,也不再有人去注意,直到南府的城门大开,赵守备亲自率一彪人马杀出城来,众强盗才算从噩梦中醒过来,然而他们所剩已不过两百人了,其中不少人还等着阮化龙发号施令呢,但当他们知道两个头儿全死而后,这才发一声喊,狼奔豕突的往白河方向奔去…

 刚出城来的赵守备岂肯轻易放过这些喽兵,只见他在后面狂劈砍,杀得喽兵直往横里田间逃去!

 也就在这时候,不料白河那面,方长仁领着他的人赶回来了,一见全是红巾包头的罗汉岭上强盗,立刻拔剑上去撕杀,一众溃逃的强盗又见一起伏兵杀到,黑夜间也不知来了多少人,不少人叫得一声:

 “苦也!”忙又调头逃去,有几十个土匪,干脆一头撞进白河水遁,哪还管水冷的,却令人出乎意外的,是跟着方长仁一起的镖师与飞云堡近二十人,他们也正涉水过河呢,这时见强盗下水,尽站在水中只等强盗冒出水面,立刻挥刀杀去,不少强盗就死在水中!

 夜间这一场混战算是结束了,不少从城中提灯走出来的人,他们把伤者抬回城中救治,更有些在地上把尸体检分开来,那很好辨认,因为罗汉岭下来的强盗全都是红巾包头,就在这些横七竖八累累死尸中,鲜血成滩,注在低洼地方,望之怵目惊心,那些断肢掉头,肚肠一地的景象,顿使人觉得生命突然变得一文不值!

 也不知黑暗中谁在叫道:

 “把头上没有红巾的人抬回城中救治呀!”

 于是,一地伤者全都头上没有红巾,但谁又知道他们是罗汉岭上的强盗,反正先保命要紧!

 就在四更初的时候,南城外的战场上终又一片死寂,所有的官兵与乡丁们,全都受到知府与民众们热切的慰问,这次战争,虽说官兵死伤三百多人,乡丁们也死伤一百多,但罗汉岭上的强盗已除,八百里伏牛山区也该太平几年了。

 至于罗汉岭那面,赵守备又拍着脯道:

 …(原文有缺)…

 不过,女侠却又在二天上午,坚辞知府大人一家招待,甚至赵守备马捕头等人也没有把她留住,方长仁直送她们一行过了白河,才依依分手…

 女侠黑牡丹与邱太冲周芸娘牛大壮,四人过了内乡县城,同马回子一家分手。

 马回子在分手的时候,把牛大壮叫到跟前,匆匆自马后面取出一包酱牛递过去,道:

 “兄弟,收下吧,这一分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呢!”

 牛大壮接过酱牛,笑道:

 “你放心,我与周大哥只要想吃牛,准定会到草岭去找你要的!”

 马大娘笑道:

 “不来是小狗!”

 于是,引起一阵哈哈大笑…

 女侠这时骑在小黑背上,她大仇已报,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然而她没有,相反的她却挂着一张愁容面,一路驰向夏馆,她除了要看到邱太冲与周芸娘订下盟约之外,其他对她而言已不重要,因为她也想定了,等到了夏馆周员外府上,住上三五天,再把周通与牛大壮二人安排个栖身地方,自己就得回转洛花家庄,因为就在花家庄后面的牡丹园中,她一家三十余口全葬在那儿,每一座坟前,她都植上一株美丽但却又孤傲的黑牡丹!

 黑牡丹是美丽中含有凄凉之意的,牡丹之美,人称花中之王,在洛有牡丹园,极目望去,有如牡丹海,那种红白紫黑中,所吐出来的花蕊与花瓣,是那么的令人陶醉,而女侠的家中就有一座牡丹园,因为她父亲…

 骑在黑卫上的女侠黑牡丹,她不愿想起过去,但她又偏偏在大仇已报之时,脑际中尽是当年花家庄的欢乐时光,也因此使她久久不愿开口说出话来。

 东南风轻柔的吹刮着山道上树,荒草,甚至掀起一些灰沙,在这山恋起伏的山间,不少阡陌纵横的庄稼地正冒出绿油油尺半高的大麦苗,山溪划,河潺潺,然而风吹不去女侠心中愁,水不走女侠一缕相思苦…

 大清朝的盛世才开始呢…

 南宫师兄的模样总在眼前浮现!

 再也想不到大仇已报,带来的却是使人难堪的景象!

 四人终于回到夏馆来了,周员外几天未见女儿,如今听说女儿也挥剑杀盗,心中自是高兴,当晚又在大厅摆下酒筵,且祝贺女侠完成大仇。

 又一天,张团练也率领乡丁们返回夏馆来,这次乡丁也死伤近三十人,算得是伤亡惨重,但却换来一方太平,也算值得了。

 女侠黑牡丹就在周府又住了三,这中午,女侠趁邱太冲与芸娘二人不在,就把二人婚事提起,周员外十分高兴,立刻答应尽快为二人完婚,连订婚也全免了。

 日子选在四月初,邱太冲自足十分欢喜,周芸娘也对女侠的热心深为感激。

 只是这段日子里,牛大壮看得出女侠心情,人前她是强颜欢笑,背后一定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牛大壮没事尽上夕刚山,因为从夕阳山往远处望,可以看到十里外,他希望能看到周通快些赶回来,当然最好能把南宫年也一起带到夏馆来!

 然而他失望了,因为直到四月初六邱太冲与芸娘拜了花堂,还不见周通回来,牛大壮开始在心中骂了…

 邱太冲与芸娘完婚后,女侠尚不知周通去了那里,以为周通不告而别呢,于是就在邱太冲新婚第三,女侠把牛大壮找到房里来。

 “牛兄弟,我该回去了,往后我可能不会再出来奔波了,至于你同周兄…”边说着,她提了个小蓝布包,递向牛大壮,又道:“这些金银在陀螺谷时候取得的,我用不着,由你带着,将来做个买卖,也可以过几年安稳日子,原是要给你与周兄的,可是周兄…唉!”

 牛大壮有些呜咽的道:

 “牡丹姐,你难道忍心弃我而去?”

 女侠黯然神伤的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年来能认识你同周仁兄,心里实在高兴,只是我要去的地方,又不能有男人,所以只得忍痛分离了!”

 牛大壮已是泪眼模糊,双肩耸动的道:

 “何不等周通周大哥几,也许他会…”

 女侠不等牛大壮说完,早强笑道:

 “不用等了,因为见面之后还是要分手的。”

 牛大壮无可奈何的道:

 “万一有事要找牡丹姐呢!”

 牛大壮语气令黑牡丹一震,缓声道:

 “会有何事要找我?”

 牛大壮当然不能说周通去找南宫年,只得说:

 “万一山里再有强盗呢?”

 女侠一笑,道:

 “如今已是大清盛世,大概不会再出盗匪了吧!”

 就在这一天,女侠黑牡丹跨上黑卫,依依的离开夏馆,一年多来,那么多相处过的人,就要分开了,生死与共,甘苦共尝的朋友,都得在这天化作一缕云烟,留在脑海中回忆了!

 女侠-路走南召过鲁山,经伊城而上洛西面,八百里伏牛山区的一草一木,在轻风的抚中,似是向她挥手道别呢!

 从鲁山过伊城,沿路看到部份中原土地,那田里绿油油的大麦田,当真是绿的可爱,难怪人们说黄河两岸虽常有水灾,但只要收成一年,足可以吃三年的。

 送走女侠黑牡月,牛大壮与邱太冲二人还望南召,已是眼泪汪汪,不能自己,连芸娘也苦苦求女侠常来夏馆,但她能吗?因为她的身世…

 牛大壮正准备回大河呢,因为他妈的坟在那儿,当然还有他的渡船也在河岸上游呢,然而周员外却拉住牛大壮不放,因为牛大壮的憨厚忠心,正比过去那个丁天佑好上若干倍,周府正缺他这么个管事,连邱太冲也想把牛大壮带回南方金华去陪他老娘呢!

 于是牛大壮一时间在周府拿不定主意了!

 和煦的阳光,在和风的搅和中温馨的洒向大地,也洒落在距离洛以西邙山与渑池间的百花山圣心庵。

 百花山不大,但附近风景奇美,从大山里汇集的一条山溪,绕着百花山向东而入黄河,远望溪如带,水清若镜,加以百花山名符其实的遍山花开丽,当真是风物清美,景灵秀。

 就在百花山崖下面,有一精致四合小院,院门檐下有一匾额:

 “圣心庵”

 这儿正是三十年前名震武林的一澄师太卓锡地方。

 这天过午,女侠黑牡丹从花家庄扫墓祭拜归来,一澄师太把女侠召唤到她的禅房里来:

 “孩子,一年多以来,你不辞劳怨,餐风喝,与山林为伍,总算苍天有眼,报得灭门大仇,往后你准备做何打算?”

 女侠凄苦的道:

 “本想结庐住在花家庄墓园,又怕引起清廷鹰犬注意,弟子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在圣心庵落发为尼,陪伴师父,了此一生!”

 一澄师太叹息的道:

 “眼下清朝正迈向盛世,你的身世绝不能被人知道,我不反对你出家,但我可得告诉你,天下没有人不抚今追昔的,即使已经出家,尤其刚出家几年为甚,以是言,你天生丽质,年青出家,那花秋月,年长久,自不免会怅触前尘,对影凄凉,到时难免衷怀悲苦,难以忍受,加上你是…”

 女侠忙道:

 “师父放心,弟子还能承受了青灯古佛的凄凉。”

 一澄师太又是一声长叹,道:

 “好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能不出家最好,因为你不出家,就有希望在江湖上重立声威,有助你将来…”老师太没有说下去,但她语重心长的话,女侠自是知道。

 一宵早起,满院百花盛开,昨夜一场小雨,花瓣上仍有银色水珠儿,春风轻送中,香气飘向四方,然而圣心庵的正殿观音大士前面的紫檀木香味,却盖过了满院花香,这时候只见一个年轻尼姑匆匆的端了一个铮光发亮的铜面盆,一条新手帕,面盆里的水正冒着热气呢!

 只见这尼姑急匆匆的走入正殿,殿内两旁,正有六名尼姑口中喃喃的低诵着佛经,女侠黑牡丹也面无表情的双手合什,双目低阖,跪在中央,这时一澄师太的身后,一个年轻尼姑刀芒与女陕的剑芒一般锋利,却也一般冷酷,眼看着女侠那一头美丽乌溜秀发,即将无情的被那小刀剃去!

 一盆热水已放在女侠面前,老师太一澄禅师捡起银盘中的剃刀,先是跪在地上祷告,这才示意要年青女尼把女侠头发先以香汤清洗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打雷似的一阵马蹄声,那声音听起来绝不是一骑,听得一澄师太心神一震,低声问女侠,道:

 “可是你已把自己身份暴了?”

 女侠摇摇头,道:

 “没有啊!”一澄师太冷冷道:

 “只怕清延廷鹰犬追来了呢!”

 女侠一摆好将被剃秀发,道:

 “我去看看。”

 一澄师太以手示意,道:

 “你不能去。”一面又吩咐一旁端水的尼姑,道:“去看看,要小心应付。”

 年青尼姑才走出正殿,蹄声已在庵外嘎然而止,接着就听拍门之声传进来。

 “谁呀!”

 “在下南宫年,特从南方来,要见师叔一澄师太!”

 站在殿门的一澄师太一听,不由一怔,听声音是个年青人,这才示意年青尼姑开门。

 于是,圣心庵的庵门启开了,门外面何止一人,竟然站了八个人,一时间一澄师太怔住了,忙从殿门走出来,着众人道:

 “刚才哪位称我师叔的?”

 南宫年忙上前进:

 “师叔在上,师侄南宫年拜见师叔金安!”说着忙跪下去叩头来。

 一澄师太忙扶起道:

 “贫尼有一个师兄,卓锡在南海普陀,难道你是…”

 南宫年忙道:

 “一心大师正是在下恩师。”

 一听说是师兄弟子到来,一澄师太笑对年青尼姑道:

 “快带他们去客房侍茶,等我把殿上事情办完,立刻过来的。”

 于是那年青尼姑忙让一众走入左面客室中,一澄又对大家告便,这才匆匆又绕回大殿上,这时女侠仍跪在殿中央,木钵声与诵经声仍然不断的响着,而使得女侠听不到外面来的何人。

 原来女侠自知与南宫年无缘,所以也不提南宫年之事,因而使得一澄师太并不知道女侠与南宫年之间已产生难以想像的感情债,这时也只是以客待之,所以她又匆匆回到大殿上,拿起剪刀准备对女侠的秀发“下手”呢!

 客厢中,南宫年焦急的等着,不料一旁的方大夫却问年青尼姑道:

 “看师太匆匆忙忙的,可有什么佛事在办?”

 年青尼姑一笑,道:

 “是我一位同门师姐,她是俗家弟子,如今正要落发呢,师父大概快替她剃度了,完了师父就会来的!”

 方大夫一听,忙道:

 “可是一位黑衣姑娘?”

 年青尼姑道:

 “是呀!你怎么知道?”

 宫年突然大叫一声:

 “师妹!”他出声壮,声震瓦屋,双足狂奔,走地有声,完全一付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头撞进大殿上,而殿上的一澄师太,已一把握住女侠的一头美发,利剪已快要沾上去了!

 南宫年冲到师太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去,哀哀的求道:

 “师叔,你老人家手下留情啊!可怜我南宫年千里迢迢夜兼程奔来的一番苦心,我…”

 女侠见师兄南宫年到来,直如身在梦中,不由双泪珠垂的道:

 “师兄!”

 突然间,南宫年真情的一把拉住女侠双手,挡在女侠与师太二人中间,泪满面的道:

 “我不能叫你弃我而出家,那会比要我的命还要令我痛心,师妹!你一定要答应我啊!”看着这一对年青人的样子,光景也真令人感动“当”的一声,利剪又放回盘子上,师太抬头看,七个客人全站在殿门后呢!

 一澄师太伸手拉起流泪的女侠,道:

 “孩子,你出家的事,为师本来也不同意的,只为局势所我才答应的,走吧,咱们客室去谈!”

 大家在这间精致的客室中坐定,师太一面吩咐做一桌斋,这才由女侠代为介绍各人。

 原来这次来的除了方大夫外,尚有邱太冲周芸娘小夫俩,牛大壮周通以及南来的方长仁夫二人。

 大家才坐下来,周通早先说道:

 “只为这回事,我周通几乎跑断腿啊!”女侠看着周通一笑,这才问南宫年道:

 “师兄的伤可痊愈了吧!”

 南宫年早听周通说自己是因为杭州表妹之事,女侠才远离的,这时也就直说道:

 “周兄去到象山湾时候,我正要送表妹回杭州,一路上就同周兄一起,直到把表妹送回家,我就直告表妹,此生绝不可能同她一起的,当我就同周兄赶到北方来了。”

 女侠一听,心中欣喜,脸上愁苦一扫而空,一澄师太与各人谈了些话,又知南宫年是师太一心禅师弟子,且又远住海边,觉得应该成全他们。

 心念间,她起身对南宫年道:

 “且让他们在此闲谈,贤侄跟我来!”

 于是,南宫年跟在一澄师太身后,走入一间静室,一澄师太对南宫年道:

 “师侄远来,也真是时候,不过你一定希望知道她的身世,是吧!”

 南宫年道:

 “师妹不是叫黑牡丹吗!”

 一澄一笑,道:

 “百家姓上没有姓黑的,她也不叫牡丹。”

 于是,一澄师太先叫南宫年对她起重誓,绝不把女侠身世说出去…

 南宫年自是诚惶诚恐的起个重誓!

 一澄师太这才缓缓的道:

 “她不叫黑牡丹,乃是前朝思宗庄烈帝之弟洛王的女儿,名叫花儿,自小聪明过人,那时候当争惨烈,她父洛王退居在花家庄,以植牡丹自娱,且又把她送在我这里习武技。”

 南宫年一听不由大惊,因为如今各地对于访查前朝宗室不遗余力,清廷宁可纵容土匪强盗,也不放过宗室的人,如今听说女侠竟是一位郡主,自然要替女侠担心了。

 这时又听一澄师太道:

 “自从寇起自西北,明室江山已摇摇坠了,直到李自成攻陷北京,煤山死先王,然而就在这事发生一年余吧!”师太沉思了一会儿…

 南宫年遂问道:

 “那女侠何以深入伏牛山区追杀八大盗呢!”

 一澄一叹,这才又道:

 “女真入关,赶走李自成,而使得他的手下几个杀人魔一时到处窜,八个大盗却窜到洛来,被花儿父亲收回花家庄来,一开始晓以大义,目的是想借重这八个寇力量,再设法招集一般志士,然后同刚入关不久的女真决一死战,也许还可以把失去的江山再夺回来,突然一夜之间施下毒手,洛王在花家庄的三十七口之家,只逃出一个丫头,而这个丫头现在就在我庵里,她已出家了。”

 南宫年咬牙切齿道:“八个恶鬼,真是死有余辜!”

 一澄又道:

 “当时花儿在我这里学艺,本不传授她‘天罡八剑’,因为那一路剑法辛辣残忍,但看她全家惨死在群寇之手,这才把‘天罡八剑’教给她,如今她已把宝剑回,决心礼佛了。”

 师太说至此,南宫年忙跪倒在地,道:

 “师侄南宫年祈望师叔成全我们!”

 一澄师太道:

 “以她的身世,难道你不怕受到株连?”

 南宫年忙又道:

 “只要师叔答应,南宫年愿带师妹深山结庐,了此一生。”说着又叩头下去!

 一澄点点头,道:

 “你们这么凑巧的赶了来,也许是我佛指点,你二人有绿,且让我问明花儿再说吧!”

 一面站起身来,又对南宫年道:

 “今所说之事,你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在内!”

 南宫年自是连连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来到客室,已见一桌素斋摆好。

 这时方大夫笑对南宫年道:

 “这真是良缘巧成,咱们如果晚来一步,只怕连我这坐地郎中,也要恨海沉殁了呢!”

 大家吃着斋饭,一澄早又把女侠叫回禅房,也不过半个时辰,只见自外面走来满面笑意的一澄老师太,在她的后面,但见一位风姿绰约,体态轻盈,明眸皓齿,娇滴的女子,微垂粉颈的走来,众人细看,竟然是女侠黑牡丹,不!她已不是黑牡丹了,因为她已换了一身翠绿短衫罩着粉红拖地长裙,婀娜生姿,翠绕珠围中,衬托出她仪态万分,当真是花容玉貌,国天香,不愧名叫花儿,就算周芸娘那种具有闭月羞花之容的美女,也不由喝一声采!

 南宫年更是手舞足蹈在心中,兴奋之情挂满面!

 一澄师太对南宫年道:

 “我已把她交给你了,指望着你能好生待她,回到普陀时候,代我问候你师父,你们去吧!”

 这时女侠与南宫年又双双跪在地上,一同对一澄叩头,大家这才走出这美景如画的圣心庵,一众才刚刚喜孜孜的跨上马呢,只见突然一个年青尼姑自庵内跑出来,双手托着一把宝剑,对马赶上的女侠道:

 “郡主,你的剑,小婢恭喜你了。”说着就地叩了个头,才站起来。

 女侠怕“郡主”二字为他人听去,忙示意年青尼姑回去,不过别的人已在十丈外,只有南宫年在旁边,不由对南宫年一笑,道:

 “在我未跟你走之前,我想回花家庄去。”

 南宫年道:

 “那是应该的,我这就请他们先回去吧!”

 于是南宫年与女侠二人快马上方大夫一众,南宫年马上对众人道:

 “各位先回夏馆,我陪师妹去花家庄,三五天也会赶去的。”

 就听邱太冲笑道:

 “也好,我们去替二位准备结婚的事,二位只要回来入房就成了。”

 说的女侠低了头,一众人等都全笑了…

 途中分手后,当天晚上南宫年与女侠二人已来到花家庄,只见一片残垣断壁,烧毁梁柱扯横在荒草蛛网中,好一付惨状。

 南宫年跟着女侠到了最后一座花园中,只见一片牡丹盛开,与前面颓为景物相比,成了极不相衬景观。

 原来这里,无中经常有人整理,女侠心中明白,当然是圣心庵自己的使女所为,她如今也学了一身本事呢!

 南宫年这时发现这牡丹园中,正中央连着三十几座坟墓,而第一座坟前,都特别种上一堆红得发黑的牡丹,他这才知道,女侠孝心感人之处,她用心良苦,穿黑改名,誓报大仇的决心!

 啊!黑牡丹,你这花中之魁,美中之王!

 啊!朱花儿,你的侠义与孝心,足可撼动天地了!

 第二天,女侠把她的一身黑衣,也埋葬在一个墓旁,她指对南宫年道:

 “那是我母亲之墓。”

 于是,南宫年立刻又同女侠双双拜倒!

 二人就在这花家庄的后面牡丹园中守三,才离开花家庄,然而却不料二人刚离去不到一个时辰,从洛奔来四骑快马,四个劲装大汉,各持不同兵器冲进花庄这来,他们一路穿过废墟,直走入后面牡丹花园中。

 四人各处仔细找寻,不见人迹,却见一处小小新墓。

 只听其中一人道:

 “戈干,你手上家伙来试试,看这里埋的什么人?”

 只见一个光头虬髯大汉举着一把方便铲,只一阵挖掘,已挖出三件黑衣来,四人一看,不由奇怪,只听那个叫戈干的道:

 “这他娘的算什么玩意儿,还有把衣衫埋下地的!”

 只听另一人道:

 “不用管了,咱们把这东西送回大人面前,怎么做法,同咱们就不相干了。”

 于是,四人又各处找了一遍,也没有再发现什么,这才一齐又转回洛去了。

 显然这是一群官家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女侠行踪的?这是另一段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故事,暂且不表!

 且说女侠与南宫年二人离了花家庄,一路向西疾驰,女侠对于这条路极熟悉,不到三天,二人已回到夏馆,这时夏馆的周员外府上,可真够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气氛比邱太冲与芸娘结婚时还要热闹,因为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不下百人!

 当然,最感快意的还是牛大壮与周通,因为周通在喝了许多酒以后,才兴高彩烈的对一众人道:

 “那天我夜兼程的赶到象山湾,就在南宫家的堡门下面,正碰上南宫大侠的表妹,提了一篮花喜孜孜的往堡里走呢,她见我来,只淡淡的打个招呼,我却厚着面色对她说:

 “姑娘,你究竟爱不爱南宫年?”

 她把大眼一阵翻滚,道:

 “我们就快订婚了呢!”

 我一听,不由一喜一急,喜的是她还未同南宫大侠结婚,急的是如何把南宫年拉回北方来,于是就对他这位杭州表妹说:

 “我看你一定不爱他吧!”

 只见这位杭州表妹软语连连的问: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我就老实不客气的道:

 “你若喜欢南宫年,为何给他制造痛苦?自从他同你在一起,当真高兴过吗?告诉你他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心中早有了黑衣女侠了。”

 不料他这位表妹扭头就奔回堡里去了,我这时也跟去,正遇南宫大侠从里面走出来,见了我十分高兴,一直问女侠如何如何,我也把女伙的行踪说了一遍!”

 就在二天一早,南宫年的表妹一定要回杭州,且要南宫年送她呢,于是我们才从杭州赶回来了!”

 大家一听,无不对周通抚掌叫好!

 牛大壮竖起大拇指,道:

 “还是周兄中!只不知你那身伤好了没有?”

 周通大笑,道:

 “本来没有好,见女侠如今成了南宫弟妹,也就全好了!”于是引起一阵笑声!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南宫年与朱花儿结婚第五,牛大壮与周通也离开了夏馆,西口镇的张团练请二人一起去,他们没有答应,甚至杨定邦想把二人请到景庄也没有,当然周员外一定要把牛大壮留在府中当管事,也没有成功,因为牛大壮觉得大青河那地方还真叫人留恋,要不然周通周大哥为什么也要跟着去大青河呢!

 邱太冲与芸娘把南宫年与花儿夫二人送过了夕阳山,邱太冲告诉南宫年,他们夫二人半年住在夏馆,冬天就住在金华,想想也知道,那才真够舒坦的。

 终于,南宫年既未曾英雄气短,而又把握住儿女情长的美眷,就在这末初夏,风晴物美的官道上,两骑直向远处驰去,马上二人甜甜的相视微笑不已,因为女侠从怀中摸出一块丝巾递给南宫年,那是一块南宫年用鲜血染成一个血心的丝巾!

 于是万物在含笑,四周高山在含笑,连那蔚蓝的天空上高挂的太阳,似也在笑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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