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四十八章、巫女
“刚才…看见青灯老师了…”光彦疑惑地说,“为什么在这里会看到青灯老师,而且他和守在一起?”
“原来那男人就是仓桥青灯?”加隆第一次见到守口中那个男人,不免有些好奇。虽然他也只见到了个幻影。
“既然…既然青灯老师和守在一起,那守一定平安无事了对吧?”元太天真地问。
“那可还不好说,”柯南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个如月村,其实是仓桥青灯的故乡!为什么…为什么那男人会在这儿…”
现在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个牵着守的男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即使他原籍在此地,柯南的反应看上去也过大了。
米诺斯皱了皱眉头:“这位哈迪斯大人的朋友,您似乎很在意仓桥青灯。在此之前,您是隐瞒了什么的,对吧?”
“先不说这些了,他们是往我们相反的方向去的,无论是不是幻影,先按照他们行走的轨迹追上他们再说!”
柯南率先调转方向朝守和青灯的方向追去。
沿着村中的小道,拐过几个弯,他们的影子站在在一扇三米高的门前。
仓桥青灯一边手结九字真言中的“临”字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他念得很慢,每一个音节的口型都能看得很清楚…
只可惜,在念到一半时,他和守的影像便消失了。
面前只挡着一扇气势十足的神社大门。迫于银河星爆的威力,村子的大多建筑物都倒塌了,只有这间神社,就连瓦片未被震下一片。
加隆试着退了一下,按照他的力气,居然完全推不动。
他说:“既然不是可以按照常理思考的事物,要打开这扇门,恐怕用武力行不通…需要钥匙吧?”
那么,钥匙呢?
“刚才,看到仓桥青灯的口型了吧?他是念了什么,门才会打开的…”光彦提议。
元太无奈地说:“如果是日本本土的咒语之类的话,就算是这里站着三个日本人也无济于事呀…我们根本不懂
道术…”
“不,不是咒语。”柯南说“开头是…natsu no yoru(なつのよる),汉字的拼写可作夏の夜,但是,其后的口型却是大张的,也就是说最后又跟的一个音只能为ha(は),这个音通常是做助词,原本可有可无…但青灯老师一定要念成夏の夜は,而且其后跟的口型为‘まだ’,虽然这之后他没念完就消失了,但据此推断…我只能想到和歌那种东西…”
“和歌?”加隆问。
“是类似于中国诗词的诗歌,格式为五七五七七——要解释比较复杂,我暂时能想到的只有《古今和歌集》中的一首:夏の夜はまだ宵ながら明けぬるを雲のいづこに月宿るらむ。”
他念了一遍,门纹丝未动。
“大概…不是我想的那样子…”柯南尴尬地说。
“我倒认为你的想法有些道理,”加隆提醒道“既然是被称作和歌,不仅需要词,还需要旋律吧?”
“是…是吗…要唱出来可就…”柯南更尴尬了。
光彦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柯南你可是音痴耶。”
“是啊,还是不要唱了,就算知道怎么唱,你唱出来也是跑调的…”元太也这么说。
“…”米诺斯摸着下巴,这首和歌,他似乎方才听过。而要说音律的话,他至少比拉达曼提斯精通不少。
“夏夜尚深夜,天明早已经。云间何处隐,晓月已无形。”他唱了出来“是这样的吗?”
三个日本人瞪着用标准唱腔唱出和歌的外国人,忽然觉得作为本国人,这该情何以堪。
在那歌声中,大门徐徐打开。
月下的庭院里,只有一堆废墟。
“什么人都没有。”加隆严肃地说。
无疑是一盆冷水将他们从头浇到脚。
刚才的急切化为乌有,如今又毫无头绪了。
“现在可以问了吧?柯南君,你对仓桥青灯,了解有多少?”加隆问。
柯南步入庭院,目光在地面上扫视:“他出生在这里,除此以外,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对如月村了解得多。”
“这个村子之前发生过什么?”米诺斯问。
“要说发生过什么,不如说他们信仰着什么,”柯南蹲□“他们信仰与天照大御神齐名的月读命,自古以来就
传有月神降临人间的故事…不过…”
他捡起从神乐铃上散落下来的一枚铃铛:“传说总是充满鲜血的,这也是我向守隐瞒仓桥青灯的身世的原因之一。”
…
神官分站两侧,摇起神乐铃。
庄严而肃穆,一声又一声。
祭典开始了。
幽兰的火焰与月光相互映衬,照亮整个庭院。
层层递进的和室内坐满了人——对了,现在不是活人,只是昔日的影子而已。
这是昔日的祭典自月中投下的影子。
以神龛为中心,圆形的庭院地面刻画出一个巨大的笼目纹,有人围着神龛翩翩起舞。
那是一名女子,穿着白色的和服上衣,以红色的袴作下裙,一抬手、一挪步,手中的神乐铃便随之被摇响。
“铃——”
“铃——”
“那就是巫女…”仓桥青灯说“所谓巫女,职责为向神祈福,以为平民带来和平安逸的生活。”
女子跳着祈福的舞蹈,她的面目因背对着守而不可见。白色的月光朦胧地笼罩起身,于是守想,那一定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
“在这村落中的人,信奉月读命大神。他们相信月神降临之时,会有不可思议的事发生…所以,在这村中代代侍奉月读命的巫女,便被村中的当主命名为辉夜姬。真正的辉夜姬回到了天上,于是,人们自欺欺人地选出巫女来代替。就像投于水面的倒影——月亮还在空中,留在水面的东西,只要拨动涟漪,终究是会散去的假象。”
正在舞蹈的巫女,她的衣袖与青灯的衣袖
叠,便穿过了青灯的身体。
“舍弃自己的名字,抛却女人的本
。一代代的巫女侍奉着神。自古以来的共识是:作为神的使者,巫女为凡人的幸福而活,也应为神奉献自身的一切。人们就这样忘记了,巫女其实也与普通的少女没有区别,为他人祈求的同时,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祈求呢?”
从屋中站出一位戴着鬼面的男子。
他身着黑色的狩衣,手中执着太刀,与那女子共舞起来。
正如遮蔽月光之云,当男子出现时,女子身上的月光暗淡下去了。
“可是,巫女就连老去的资格也没有,”仓桥青灯的声音透着寒意“被称为‘辉夜姬’的巫女一生向月祈求赐福,最后向月读命献祭的——就是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便是祭祀。
将牲畜
入腹中的人,对牲畜而言便是神;那么,
下巫女的神,便理所当然地得到在这村中所有人的敬畏。
无论那种“神”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守惊呼。没错,无形的东西当然
不下任何人。对侍奉神的“辉夜姬”执行裁决的,就是那戴着鬼面的男子。
“用鬼留下辉夜姬,让她的血洒在祭台上,就能招得月神的真身。他们是这么深信着的。”
仓桥青灯的声音在守听来沉重不堪。
和室中的村人齐齐跪拜,对一件即将发生的谋杀案麻木不仁。
那么,他们所信奉的纯洁的月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他们的神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的神是否就此容许这种谋杀呢?!
世世代代的谋杀,已经成了一种扭曲的、畸形的、恶心的文化,在这种文化之下,居然无人反抗,无人呐喊!
——真是可
啊!
巫女的舞姿停下了,她站在神龛前,垂下手。
向太刀,她已无需再做什么了。
黑衣的男子将利刃刺入她的腹中,映着月光的刀口闪烁寒光,鲜血继而溢出,就连这点寒光也被红色遮蔽了。
传说中,从月而来的辉夜姬,倒下了。
带着鬼面的男子
回太刀,站在原地,良久都未动弹。
“青灯…你…难道…”守用最大的力气握住青灯的手。
“守君,”仓桥青灯轻描淡写地继续说“我的母亲是巫女…”
“青灯!”小孩猛地抬起头“不要再说了!”
“我的父亲,便是鬼。”青灯却还是说完了他要说的话。
月光下,他的神色看似如常。
黑衣男子的鬼面悄然落地,藏在鬼面之后的,是一张与青灯有七分相似的脸。
太鼓声声如雨点,
烈的节奏预示着神的降临。
从和室的大门里,一名神官抱出一个婴儿。向着月,婴儿缓缓睁开了双眼。
男子伸出手,却并未触及那婴孩。
是啊,杀人的“鬼”,是无法再触摸小孩子的。
更何况,他刚刚杀了孩子的母亲。
所以他转过身,向已死巫女走去。
“花虽香,终会谢…世上有谁能常在…凡尘山…今
越…俗梦已醒醉亦散…”
他抚摸着巫女的脸颊,接着,便用沾满巫女鲜血的太刀抵住喉头。
守的眼前一片红色,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了。
女人的血,男人的血,还有惊呼着四散逃走的人群,忽然间,一切都发光发亮,散为月华…
庭院里静默如常。伴随他们的,仍旧是那一盆盆未来得及熄灭的幽兰的火。
仓桥青灯低着头,他有一阵子没有说话。
守想,还不如不要说话的好。
但仓桥青灯咬着牙,却还是开口道:“我自出身起,便有两位重要之人被夺走了。我本人并未慨叹过世间对我的不公,但是…如今这玩笑开得也过大了吧!”
笼目纹的八个角,忽地升起八枚符咒。
不知是何时埋下的,也或许本来就在这里。
仓桥青灯面对某个方向,把守拨往身后。
“请现身吧。”他不卑不亢地说。
“嘻嘻嘻…被发现了啊…”山道的鸟居后,跃出一个小孩“是啊,也难怪,都已经…好久不见了啊!”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守是认得的。
不就是失踪多时的伊诚光的尸体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青灯开始讲身世开始,我很想推荐一首曲子:千住明的风林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