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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武林风暴
 金白羽立起身来道:“咱们向店家打听一下,总得先知道他住在哪条街才能去呀。”

 二人到前面向柜上一打听,才知这位“手”王天铎,竟是金陵城响当当的人物,连三尺孩童都知他的住所。

 金韵心子最急,立即掏出一块银子,找小二前去雇车,小二出去不一会工夫,便为他俩雇了一辆甚为讲究的马车,车把式是个健壮的小伙子。

 金韵心忙不迭的跳上马车,吩咐车把式道:“把车赶去乌衣巷。”

 车把式见他佩着宝剑,知是武林中人,随问道:“可是去拜访“手”王老爷子家?”

 金白羽点头道:“对了。就是他家。”

 车把式再不说话,皮鞭一抖,啪的一声,车轮转动,如飞往前奔去。

 王天铎就住在乌衣巷口,宅子颇大,八字门墙,甚是气派,金白羽跳下车来,在兽环上敲了二下,朱门立即开启,行出一个青衣庄客来,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找谁?”

 金白羽道:“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河北金白羽、金韵心兄弟求见。”

 庄客摇头道:“若在平,我可以替你通报,这几天不行。”

 金白羽剑眉一扬,目中芒闪,冷峻的道:“为什么不行?”

 王天铎乃是太极门中的耆宿,他的庄客们,俱都学了点武功,兼以平来来往往的,都是江湖上名重一时的人物,哪把金白羽这种后生小辈看在眼里,当下冷笑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发什么横?”

 金白羽只觉一股忿慨之气,直冲了上来,手掌一招,便待赏他二个耳光。

 金韵心急忙举手将他的手臂拉住,道:“此等无知的下人,何苦与他一般见识。”

 金白羽强怒火,哼了一声道:“这等狗仗人势的小人,若不给他吃点苦头,哪知天高地厚。”

 那庄客到也识得利害,不敢与金白羽再顶嘴,砰的一声将门关了。他竟来个不理不睬。

 金白羽大怒,脚一拾便要去踢那门,金韵心急劝道:“哥哥,你忍耐点不行么,咱们毁门而入,于王伯伯脸上却不好看呢。”

 金白羽道:“难道咱们不进去了?”

 金韵心笑道:“几堵砖墙哪能挡住咱们,干脆不用通报了,越墙而入,王伯伯就是不悦,咱们也有话说。”

 金白羽道:“就依你的主意。”身形一晃,已然飞过了院墙。

 金韵心也一耸身,进入了墙内,二人虽是白天施展轻功,但因身法太快,竟未引起路人的注意。

 金白羽进入院墙,四下略一打量,迳往大厅行去,堪堪踏上大厅的台阶,先前门上的那庄客,由后面追了上来,大声嚷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狂徒,胆敢不经通报,擅闯本宅。”

 金白羽与金韵心只作不闻,仍然大步进入厅内。

 宅内经庄客一阵喊叫,早行出了几个人,一个年约三旬上下的武士,沉着脸,对二人打量了一番道:“两位是哪里来的,请将来意说明。”

 金韵心道:“我们姓金,河北来的,意拜见王伯伯。”

 武士面色稍霁道:“两位带有名贴么?”

 金韵心道:“王伯伯乃是先父的好友,请大哥对他说一声,他就会知道的。”

 武士将信将疑道:“既是这样,两位请稍坐,兄弟这就去禀报家师。”说着转身往后宅行去。

 金白羽面上又恢复了往昔的冷峻,不言不语,迳自在椅上坐下。

 不多一会工夫,厅外一阵脚步声响,进来了一位貌相清癯,年近花甲的老者,朗声道:“老朽就是王天铎,两位找我何事?”

 金白羽与金韵心双双趋前躬身道:“晚辈金白羽偕弟韵心,拜见王伯伯。”

 王天铎摆了摆手道:“两位远来辛苦,请坐。”

 容得二人坐定,复又道:“请恕老朽健忘,令尊是哪位?”

 金白羽欠身道:“先父外号金龙剑,单讳一个松字。”

 王天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金松兄的公子,难得,难得,你们来金陵多久了?”

 金白羽道:“已经有一个来月了。”

 王天铎道:“现住哪里?既到了金陵,如何不来我这里下榻。”

 金白羽道:“晚辈现住高宾客寓,只因身负血仇,唯恐替伯父增添麻烦,是以没有早来向伯父请安。”

 王天铎听他住在高宾客寓,心头猛然一震,脸上倏现惊骇之容,但瞬又恢复镇定,徐徐道:“两位口称先父,莫非我那金兄已然作古?”

 金白羽黯然道:“先父已在十年之前,死于仇家之手。”

 王天铎长喟一声道:“令尊一生极少与人争斗,如何会有仇家?”

 金白羽道:“晚辈那时年纪太小,不知他们为何袭击我家。”

 金韵心接着问道:“伯父游极广,能够想出是哪条道上的人么?”

 王天铎摇头道:“老朽极少前去北方,对当时情景毫不知情,这种无头公案,实在无能为力。”

 金韵心又道:“晚辈只是想知道,先父生前与什么人有仇隙。”

 王天铎沉有顷道:“令尊外号金龙剑,在剑术上颇有成就,是以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剑术,都曾费过一番心血搜罗,说不定是在这方面无意中招忌。”

 金白羽猛然想起爸爸留下的秘笈与断剑之事,觉得王天铎之言甚是有理,当下点头道:“伯父说得是。”

 王天铎又道:“对方既有力量搏杀令尊,这证明他的武功高出令尊,那该是极有名望之人。”

 金韵心突又言道:“照此推论,我们不妨列出一些可能的人物,一一加以查证,终有一天可以查出凶手。”

 王天铎瞥了她一眼,只觉她英武之中,略带几分妩媚,不像是个男孩,知是乔装,当下也不说破,随道:“贤侄之言到也有理,但老朽岂能妄言论列,万一因此惹出麻烦,岂不是害了你们。”

 金韵心不以为然道:“咱们只是暗中查证,何说惹出麻烦。”

 王天铎面容一整道:“就以刚才两位闯入本宅之事来说,那是极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当然,令尊与老朽乃是知己之,情形又当别论了。”

 提起刚才闯关之事,金白羽脸上倏现不快之容,按道:“就因为伯父不是外人,晚辈才斗胆闯进。”

 王天铎道:“门人固然有不是,不过近老朽确曾吩咐下去,轻易不接见外客,”轻吁一口气接道:“贤侄可知近金陵城中,正在酝酿着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么?”

 金白羽摇头道:“晚辈孤陋寡闻,不曾听说什么。”

 王天铎道:“传闻太阳谷与长岛的两股势力,复又进入中原,武林各派同道,甚是震惊,纷纷派人前来金陵察看,共商应付之策。”瞥了金白羽一眼,又道:“老朽虚名在外,连前来访晤之人极多,老朽深恐树大招风,引来无谓的麻烦,是以吩咐门上,不是知己之,一律挡驾。”

 金白羽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王天铎复又叹道:“卅年前,太阳谷与长岛之人,仅在中原停留了几个月,武林中的精英,便已失去大半,此番卅年前故事重演,真不知又是怎样一个结局。”

 金白羽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王天铎道:“首当其冲的是武当派,之后江南各派,也陆续有人遇害。”

 金白羽沉付有顷道:“武当遇害之人,可是拳剑双绝?”

 王天铎道:“除了曾云鹤之外,最近被杀的,尚有形意门的“开碑掌”胡振远,衡山派的钱泰、武汉三雄中的孙仲尧。先后死伤不下十余位高手。”

 金白羽原以为是拳剑双绝之事,以讹传讹,经这一说,才知另有其人。遂又问道:“他们何以确定此是大谷之人所为?”

 王天铎叹道:“太阳谷与长岛的武功,别走蹊径,厉害无比,出手便要伤人,普通人的武功,乃是随岁月而增进,年事越长,造诣愈深,但这两处的武功,却是反其道而行,极难以常理测度。”

 金白羽长吁一口气,立起身来道:“晚辈拜访伯父,只是向伯父打听一下先父遇害之事,伯父既然不知,晚辈就此告辞。”

 王天铎道:“此刻正值多事之秋,老朽不留你了,以后可常来这里玩。”

 就在这时,先前那位三十上下的武士,匆匆走了进来,言又止,似有急事禀报。

 王天铎随指着那人,为金白羽等引见道:“此是老朽的首徒雍和,你们以后多亲近。”

 金白羽与金韵心躬身行礼道:“见过雍大哥。”

 雍和拱了拱手道:“二位免礼,刚才多有怠慢。”

 王天铎望了他一眼道:“有什么急要之事?”

 雍和点头道:“有点急要之事向师父禀报。”

 王天铎见他脸色有异,随举步往屏风后行去,雍和跟在身后,二人进去了约莫有盏茶时刻,王天铎重又回到厅内,笑容满面的道:“老朽已找人预备了酒菜,二位贤侄吃过饭再走吧。”

 金白羽道:“伯父忙得很,晚辈怎好打扰。”

 王天铎哈哈笑道:“就是事情再忙,也得吃饭呀。”

 对方乃是父执,金白羽不便推辞,只得重又坐下,金韵心乃是极其细心之人,觉出刚才告辞之时,王天铎并未挽留,此刻却又把他兄妹留下,内中定有原因,是以暗中便留了心。

 王天铎容他二人坐下,复又开言道:“听说最近江湖之上,出了一位年轻的高手,外号青衣修罗,出手狠辣,武功怪异,不知是何来路,贤侄可曾听说过?”

 金韵心正待开言,金白羽对她便了一个眼色,随道:“伯父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王天铎道:“此人据说才二十出头,但已列名四大魔尊之内,此乃出乎常情之事,是以有人怀疑他是太阳谷之人。”

 金白羽摇头道:“那倒未必见得。”

 王天铎又道:“据说此人现在金陵,贤侄以后如若遇上,务必小心。”

 金白羽摇头道:“传言未可深信,晚辈倒不认为他是穷凶恶极之人。”

 王天铎冷冷一笑。未再作声。

 此刻雍和已指挥庄客把酒席排好,王天铎笑容可掬,把二人让入客座,雍和随即在每人面前斟上一杯酒。

 王天铎擎着酒杯道:“来,来,难得二位贤侄远道前来,咱们先干一杯。”

 金韵心摇头道:“晚辈从来不饮酒。”

 王天铎朗声笑道:“江湖走动之人,哪有不好此道之理,贤侄如真的不会喝,咱们就以一杯为限如何?”

 金白羽情豪迈,见他如此说,遂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金韵心见哥哥已然喝了,也勉强干了半杯。

 雍和立即又为他们斟满,王天铎果真不再劝酒,举箸让道:“二位既不喝酒,那就多吃点菜。”

 金白羽笑道:“这事不劳伯父担心,晚辈保证桌上的菜剩不下。”

 王天铎大笑道:“这才是英雄本。”

 突然,金韵心放下筷子,用手抚着前额,皱眉道:“我有点头昏…”

 金白羽心里一动,双目芒闪动,看了王天铎一眼,哪料,金韵心竟于这时,身子一仰,倒了下去。

 金白羽跳起身来,只觉‮腿双‬一软,也倒下地去。

 雍和目视王天铎道:“师父,现在咱们怎办?”

 王天铎长叹一声道:“此事为师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你可去通知武当掌教,人可以交给他,但最多只能废去武功,不可令我故人绝了后嗣。”

 雍和躬身答道:“弟子明白师父的意思。”

 王天铎道:“他们最少也得两个时辰之后才能苏醒,你快去吧。”

 雍和答应了一声,飞步行出大厅,向宅外奔去。

 王天铎似是心情极为沉重,在厅内来回踱着,嘴里自言自语的道:“王天铎啊,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计算两个晚生后辈,算得什么英雄?…不能…绝不能如此…”

 突然停下脚步,拿起几上的茶壶,举手正待向金白羽的脸上泼去,突又停下手道:“慢着,青衣修罗是江湖上出名的手辣心黑,如若放了他,以后便麻烦了,唉…”

 他天人战了许久,始终难于委决,颓然长叹一声,在一张大师椅上坐下,呆呆望着天花板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嗓音,徐徐道:“总算你还有点天良,不然此刻你早已没命了。”

 口口口

 王天铎大吃一惊,霍地从椅上跳了起来,只见金白羽面上一片冷漠,正自望着他,心里又是一惊。

 金白羽端起茶杯,往金韵心脸上一泼,又道:“这种下五门的药,岂能奈何我,你太过小看青衣修罗了。”

 王天铎又惊又愧,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白羽又道:“先父与你情匪浅,想不到你竟将故人之子出卖,以图取悦武当,但不知武当的道士,给了你什么好处?”

 王天铎深长一叹,缓缓道:“老朽也是情非得已。”

 此刻金韵心已然醒转,身跳了起来,望着金白羽,满面都是惘之

 金白羽哼了一声道:“难道武当派的道士胁迫你?”

 王天铎摇了摇头道:“老朽一念之私,铸成大错,此刻悔恨已迟,贤侄不要再问了。”

 金白羽冷冷一笑,转脸对韵心道:“二弟,咱们走吧。”

 金韵心此时已然弄清是怎么回事,气愤的道:“慢着,我得问问他,咱们以晚辈之礼,前来拜访,他为何如此对待咱们。”

 金白羽道:“或许他是情非得已,不用问了。”

 硬挽着韵心的手,向厅外行去。

 王天铎确如金白羽所说,他是情非得已,见金白羽向厅外行去,竟未加以拦阻,任由他二兄妹扬长而去。

 回到客寓,金韵心仍觉气忿难消,恨声道:“哥哥,今天你为什么变得这般好说话?”

 金白羽道:“反正我们并没有吃什么亏,算啦。”

 金韵心冷笑道:“等到吃亏,那时就晚了。”

 金白羽轻叹一声道:“王天铎是咱们第一个拜访的父执,以后还得拜访许多人,如若咱们杀了他,消息传出后,谁也不敢接见咱们了,那时你再向什么人去打听?”

 金韵心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金白羽又道:“如今事情愈来愈复杂,江湖已掀起巨大风波,咱们再留在金陵,势必会起更多的麻烦。”

 金韵心道:“哥哥的意思是离开金陵?”

 金白羽点点头道:“愚兄并非是伯事,而是咱们必须设法找到那老贼,若被这些不相干之事住,那是太不合算了。”

 金韵心道:“离开金陵又往哪里去呢?”

 金白羽想了想道:“金狮镖行的顾扬武乃是老江湖,他久在北五省走镖,对武林人物极是熟悉,我想先在金陵找找他,如他已经回京,咱们就去京城找他。”

 金韵心摇头道:“此人老巨猾,恐怕不会对咱们说实话。”

 金白羽极有把握的道:“我想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两人正自商谈之际,一个蒙面灰衣老者,突然闪身行了进来,金韵心霍地立起身来喝道:“什么人?”

 灰衣老者缓缓取下面幕道:“是我。”

 金白羽早从他的嗓音认出是王天铎,当下冷笑道:“金家与你的情已绝,来此何事?”

 王天铎长叹一声道:“老朽一念之私,铸下大错,后悔莫及,但有一事,必须向两位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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