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把抓血战猎头汤
雾,更浓了些。
夜也更深了。
这是一幢大宅,大宅中只有一个人——一个衣履鲜明的中年人,他端坐在花厅
门的桌边,由于大雾已从门窗中涌向厅内,花厅中的陈设十分模糊。
虽然花厅中点了一支巨烛,在雾中却象苍穹中遥远而静止的寒星。
此人一直面向花厅门口端坐,自斟自饮,他不曾
哦,也不曾叹息,自他的鹰视狼顾眼神中,可知他的心绪不宁。
此刻,门外的大雾中,隐隐约约地走进一个人。
此人居然毫不客气地坐在此宅主人的对面,把一柄带鞘刀放在桌上,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十分老练。
和这主人相比,年纪相差约十五到二十岁。
若论稳定,似乎这年轻人也略胜一筹。
今夜本就有点凉意,此刻更甚。
来人一头黑亮短发,十分纹
,不算太英俊,却十分性格,一脸风霜,目光炯炯,腹有诗书气自华,显示此人读过不少的书,也行过万里路。
主人冷冷地道:“尊驾就是‘雾中刀’?”
年轻人道:“阁下雾夜疏散众小,鹄候访客,又何必多此一问?”
“听说尊驾有一柄好刀!”
“只怕不仅仅是一柄好刀吧!这刀法…”
“在下只听说你有一柄名刀,未听到其他!”
“至少你该知道在下来此的目的吧?”
“所以我‘血手大圣’陶叔君准时候驾…”语气未毕,身子疾探,双臂行动中竟多出一手,攻向来人的左肩。
只闻“呛”的一声,不知来人何时拔刀?粉红色的寒芒一闪,陶叔君的那只手已飞到窗外去了。
几乎同时,奇景出现,桌上一
巨烛,一剖两开,却在
部一寸左右打住,由于烛蕊也一分为二,一个火头变为两个了。这是刀法中的极致,神乎其技。
“好刀!”陶叔君神色骤变中
口而出。
刀固是上品一梅花,但这刀法又岂是等闲?陶叔君居然危险不提刀法,不屑长他人的志气,抑是刀法仍有瑕疵?
他赖以成名的第三只手被人家切断就算这人的刀法仍未臻上乘,也非他所能望其项背的了。
来人的刀何时入鞘的?陶叔君似也未看清。
花厅内死寂无声,雾自门窗中卷入继续加深。
来人冷峻地道:“浙东黄大户,一家五尸六命,汀西李大户一家十三口全丧火海,且掳其女,
杀后弃尸破窑中,其他血案不及一一描述,仅这两件是否死有余辜?”
陶叔君挥挥手,道:“过去的事,陶某不想炒冷饭,试问雇主付了你多少佣金?”
“黄家一百两,李家三百两…”
一阵轻蔑的冷笑之后,陶叔君道:“汤老,凭你堂堂一
职业鼠头客‘雾中人’,竟然为几百两银子为人卖命,是不是太
卖了?”
“夏虫不可语冰,对你这种人不想浪费
舌!”
“怎么?你不是为了钱杀人?”
“汤某没有那么清高!汤某为人间抱不平,既不能饮风
,服气辟彀,酌收劳金有何不可?”
“古人说: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使野无盗寇,贫富并兼,虽自陶不能使强不凌弱,你汤尧尚且不能不食人间烟火,陶某何人!”此贼并非
无点墨之辈。
“巧辩!你乃是杀人越货,
掳掠的血贼,岂能与汤某相提并论!”
陶叔君道:“汤大侠,你虽然年轻,未来家室之累总是难免,何不及早打算?陶某愿奉上黄金五百两
你这个朋友。”
汤尧忽然纵声大笑。
是五百两黄金使分发大乐吗?当然不!
他在笑这血贼,居然以为五百两黄金可以买命。
不为利
所动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猎头汤”之名大概正是因此而起,他要杀的人头无人能改变。
陶叔君似也看穿了这一点,道:“汤尧,你以为自己就那么高尚吗?你的几个义兄弟在武林中干些什么呀!”
“对那些人我自有道理!汤某杀人头也志不在钱,况且汤某深通岐黄,尚可以糊口…”
话已说绝,路已走尽,陶叔君的身子弹离座位,双臂
泻中,两道寒芒已自袖内
出,真是快逾闪电。
双方距离太近了。
人所共知“三手大圣”只比人多了一只钢手,而且也未听说他用过暗器。他深知此理,知道底细的人越少,危急时化险为夷的机会就越多。
他过去都是在现场上绝对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使用的。
只不过这一次是例外的,也是最后一次的例外。
在他的三角镖
出袖外的同时,汤尧已不在座上了。
两支三角镖自他的脚下呼啸而过。
几乎同时,粉
寒芒电闪,一颗人头已经飞出。
在人头飞出这下,似乎还说了“好刀”二字。
当然也分不清这“好刀”二字到底是在人头飞出前或飞出后说出的,但他临死也不肯称赞他的刀法高超。
在“好刀”之下,硬是不肯加上一个“法”字,一定有原因吧?
此刻花厅外浓雾中站着一个人,象是由雾凝结而成的。
刚才的一切,此人八成已经看到了。
这人淡然道:“其宝刀既不好,刀法也不怎么样…”
汤尧向外望去,只隐隐看到一个影子。
不高不矮,不肥不瘦,此人已来到门外,他居然未觉察。
这当然不是泛泛这辈了。
汤尧道:“尊驾是…”
“过路客!”
“有何贵干?”
“向老兄打听一个人!”
“阁下可知在下的职业?”
“当然!‘猎头汤’武林那个不知?”
“过誉!”
“老兄连五百两黄金都会推掉,职业虽低,品德尚可,向你打听一个人,自当也照例有所表示,不会让你白忙。”
“不错,五百两黄金打不动我的心,向我打听一个人,代价也谈不上,但必须我看得顺眼才行。”
“不知阁下看我顺不顺眼?”这人走了进来。
“看得顺眼的不一定喜欢,而喜欢的人也不一定顺眼。”
“阁下到底要打听什么人?”
“老兄是否也希望知道在下对老兄有何效劳之处?”
“让在下听听也无妨!”
来人也不过十八九岁,仪表不凡,目光中时有奇芒闪烁,道:“老兄的医术不差,却不走运,干职业杀手和耳报神也没有出息,经常入不敷出,所以休咎前程必是你老兄所关心的人。”
“阁下何人?”汤尧道:“竟能猜到在下的底细?”
来人笑笑道:“在下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好!”汤尧道:“就让在下领教阁下的
八卦。”
他说了自己的行辰八字足有两盏茶工夫。
这人道:“阁下怀才不遇,但好运即将来临,当贤内助的金莲有八斤半重的时候,也就是老兄时来运转的契机了,届时‘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必然是门庭若市,应接不暇…”
汤尧暴喝声中,抡刀扑上“锵”地一声,由合而分。
他的宝刀上竟然有个缺口。
他惊怒道:“你…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梅花!”
“哈!你用的也是‘梅花’宝刀?”
“真新鲜!我的刀当然是梅花!”
“我的才是‘梅花’!”
来人道:“你的刀不是‘梅花’,而是‘桃花’。”
“怎见得?”
“‘梅花’出鞘呈白色,桃花呈粉红色,真是少见多怪!”
汤尧这把刀用了好几年,居然不知其名,为之气结。
至于此刀的来历,自然更是讳莫如深了。
汤尧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一把抓’鱼得水!”
“原来是鱼大侠!”
鱼得水才十七八岁,混了个“一把抓”之名,称他为“猎头鱼”才恰当,只是他出道晚,万儿还没有闯出来。
“虽然你杀的全是十恶不赦之徒,且从不敛聚,毕竟与朝廷王法不合,只不过在下一向敬重有所作为的人。久闻老兄家学渊源,医术不凡,经常义诊,可惜时运不济,十分潦倒。君子固穷,古人经验之谈。且世上有时医与名医之别,所谓时医,也就是走运的大夫,有所谓;时来医生医病脚。也就是说,大多的病人快要好了,都送到名医处,自然是药到病除。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立刻成了名。至于名医,如果正起楣运,快要死的病人都往他那里送,反正治也死,不治也死,连续治无数人,就不再有人上门了,而你汤大侠也正是如此。”
汤尧很自负,一个二十七岁的人有此成就,也值得自负了。武林中使他服气的人不多,鱼得水是少数的例外。
汤尧道:“不知鱼大侠要找何人?”
“此人行踪诡秘,极不好找。”
“只要此人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仍然健在的话,在下就能找到他,这当然也是对鱼大侠特别例外。”
“汤兄一定知道武林中有个人物,不知其名,也无绰号,武功奇高,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同道仅以‘叟’字称之。”
“叟?”汤尧面色微变,道:“鱼大侠找他何事?”
“关于这一点,目前不便奉告。”
“鱼大侠真正是找对人了,除了在下,敢说武林中无人能办得到。”
“所以在下一边在找叟,一边在找你老兄。”
汤尧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敢和他一较短长的几乎没有,而此人几乎也不可能作
犯科,触犯王法的。”
鱼得水笑笑,
出洁白的牙齿。
他长得也不是很英俊潇洒,却给人厚厚实实的感觉,才十八岁就出了名,道:“不管叟同名?如何响亮?请告知在下,他隐在何处?”
汤尧道:“鱼大侠刚才为何以
内的金莲作戏谑?”
鱼得水道:“是否戏谑,不久自知,如果实验了再告知‘叟’的下落如何?若验证为廖说,再找在下算帐不迟!”
“久闻鱼大侠精通子平之术及紫薇斗数,在下姑妄听之,以待验证,一旦大侠的预言灵验,即请驾临舍下,届时在下也该查出了眉目,再告知‘叟’的下落。”
两人分手后,一直伏在屋上的人影,也象自浓雾中解体,化于无形了。
汤尧算是一个名医。
一个名医不走运,又都是不收费的义诊,往往遇上赤贫的忠者还要倒贴药钱,但他从不抱怨。至于当职业杀手,旨在为人抱不平,收费也太低廉。扣除了路费、饮食、住宿客栈,以及有时须对线民施些小惠,往往也要倒贴,所以这些年来,非但毫无积蓄,有时连一
三餐也无法张罗。
现在我在这镇上,就是不收费也无人找他看病了。
他当职业杀手,由于要求严格,上门的生意也不多。
他的爱
对他百依百顺,只有当职业杀手她极不同意。
两人商量之下,决定搬家。
事实上,迁地为良这建议他的爱
提过多次,他对徐氏道:“老鸦等死狗不是办法,搬家吧!”
“要是搬了家,尧哥再不改运,那就是我有克夫运了!”
“咱们说搬就搬,明天是个好日子,十里外的青石镇人口多,也较为繁荣,我这就到该镇上去找房子…”
“以尧哥的技艺和医术,真不该如此潦倒!”
徐氏小巧玲珑,即使过了六七年苦日子,仍然娇美动人。
她也和小汤一样,工于谋人,拙于谋己。二人的感情却如胶似漆。
“阿珠,你千万别气馁,别处处自责,如我有福,即不全娶福薄之
,如你命薄,也不会嫁有福之夫。有所谓:将相本五种,男儿当自强。我立刻改行医,力争上游。”
“尧哥,只要你一心行医,不再当杀手,我不怕吃任何苦。”
“阿珠,我发誓,今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愈久愈醇的情感,冲淡了古人所说的“贫
夫
百事哀”的窘困。
穷人搬家也方便,汤尧挑了一担,阿珠提了两个大包袱。这就是他们成亲之后的全部家当。
由此去青石大镇,走捷径可缩短三里余,但须穿越干涸的河套,久旱不雨,小河干涸,虽无水却有烂泥。
这当然是他们始料所不及的。
一脚踏下去,深及腿部,已走了一半又不愿半途而废。
好歹过了河,二人在树荫下休息。
小汤十分怜惜爱
,记得当年油坊的小东中意她,且十分着
,那油坊东主是个有良田千顷,文厦千间的大财主。
要不是小汤追得紧,阿珠早就作了油坊的少
了。
吃油穿绸不必说,至少不必颠沛流离,提惊受怕。
小汤内心一阵惭愧,尤其是看到她的脚和腿上全是烂泥。
但是他的目光突然停在爱
的一双金莲上。
阿珠的金莲虽非三寸,也只是挂零一点,细细瘦瘦而不握,两只金莲合起来也不到半斤,而如今沾满了河套中的泥浆,不要说三寸,十三寸也不止。
他忽然想起了鱼得水的话:当你老婆的金莲有八斤半的时候,也该是你走运的时候了。
如今这一双金莲绝对不止八斤半重。
先是心头一酸。
阿珠见他打量她的金莲,连忙收起来道:“阿尧,有什么好看,真是丑死了!”
汤尧却大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放纵的暴笑。
这也是怀才不遇,对现实及个人的一种嘲弄的笑吧!
阿珠呐呐地,红着脸说:“阿尧,你笑什么?”
“阿珠,你的脚…”
阿珠再次拉衣掩盖,惊慌失措,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的。
这些小动作越发使汤尧怜爱之外,更加无限地愧疚。
直到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阿珠才知道阿尧笑的真正原因,不由泪光
转,只要丈夫这么一个眼神,她可以忘了所有的痛苦。
这工夫一个出殡的行列由远而近,自树荫下小径通过。
这死者必然很穷,既无几个送殡之人,看来四个人抬的棺材也很薄,这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穷的人。
没有丧乐也无僧侣,连抬棺材的族人加上亲人也未超过十个人,如果死者是个财主,送殡的人…定会排列数里之外吧!
出殡的行列已经过去了,汤尧的目光突然凝注在小径滴滴的鲜血上。
每隔三两步必有一两滴。
他立刻用手蘸着小径上的鲜血,先看了一下再嗅了一会。
他突然大叫着奔上去,道:“快点把棺材放下,人没有死!”
死者的丈夫虽然潦倒,却不象个疯子,道:“人都死了一天一夜了,你胡说些什么?”另有一位族中长辈,大声道:“你是什么人,阻扰出殡!”
汤尧道:“老先生,死了一天一夜的人绝不会
鲜血,你们看看棺底的鲜血,不知死者是什么病死的?”
老人和死者的丈向棺下望去。
二人都不由大为惊奇。
老人道;“是难产死的…”
“这就对了!她并未死,只是难产昏厥闭气而已,已在棺中生产才会有大量鲜血
出,要尽快打开棺才行!”
老人和死者的丈夫还半信半疑。
一个陌生人的话怎可采信?
老人还是比较有经验,以为宁可信其有。
看地上的鲜血绝非死了一天一夜的人所能有的。
汤尧厉声道:“棺中有两条人命,你们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于是由老人作主,就近借来工具撬开棺盖。
果然产妇已生了一个男婴,但因产妇
血过多,且开棺迟了些,窒息而不治,但婴儿却很好。
一问之下,原来汤尧是位大夫,而且就要到青石镇上去住。
这些人也正是青石镇上的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神医”之名鹊起,求医者破了门,三更半夜都有人求医。
汤尧可以说是一夕成名,自然是名利双收了。
就在他们成名后的一个月左右夜午,汤尧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回来,发现客厅中有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居然是鱼得水,正在欣赏一盆盛开的花菊。
汤尧…时激动,道:“老鱼,你不但是‘神捕’也是铁口‘神卜’…”
鱼得水道:“闲话少说,现在你可以实现诺言了吧?”
“你是说…”
“叟的下落。”
“当然!当然!”汤尧以“传音入密”说了,两人
换了个外人无法臆测的眼神,鱼得水抱拳道谢离去。
这工夫阿珠走了进来,道:“这位大恩人真是天才!”
“当然,因为他才十八岁呀!”
“可是据说他的几个拜弟都不成材!”
“人有贤与不肖之分,怎能苛求?”
“我说他是个天才,还不仅仅是指这方面。”
“阿珠,你是说…”
“尧哥,请恕我直言!你们二人到底谁是‘雾中人’?”
汤尧微微一惊,道:“阿珠,你怎么知道…”
阿珠道:“他是‘神甫’也是‘神卜’对不?”
“对,他当之无愧!不过他不是官方在职的捕头。”
“那他为了啥儿捕了一些巨盗归案?”
“那是因为他的堂叔是位捕头,惨死在巨寇之手。所以,他和官方协议,成为聘用临时捕头,平时不领薪。”
“捉到一个算一个,论个计酬?”
“对了!”
阿珠道:“好!他因公办案,不是雾天不出手,你带人复仇,没有雾你也绝不出门,你刚刚称他为老鱼,他比你小得多,却称你为小汤,暗示你们
非泛泛,绝不仅仅是上次你杀了‘三手大圣’后才认识的,表面上却又故作初识,你们二人到底谁是‘雾中人’?”
汤尧突然抱住了她,道:“阿珠,你猜为什么?”
“我以为你们二人之中身手高的利用弱者之名雾天杀人。”
“阿珠,你真了不起,但是你只猜对了一半。”
“只猜对一半?”
汤尧倾耳听了一会儿,然后走回抱起爱
,低声道;“老实告诉你,他几乎不会武功,也许只会挨打…”
阿珠的惊凛是不难想象的,但汤尧居然看不出她的惊凛是装出来的。
她只是不停地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汤尧并没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
阿珠道:“如他不会武功,他的‘梅花’宝刀又怎能把你的‘桃花’宝刀上震一缺口?那不需要较高的内力?”
“不!他的刀只是一柄普通钿刀,却为他取了个‘梅花’的名称,刀上的缺口是以我自己的巧劲震破的。”
“这我仍然想不通,他既不会武功,只要你作他的傀儡,你杀人,他得到虚名是不是?”这话汤尧就该觉醒才对。
“大概是吧!”
“果真如此,他为何敢去找‘叟’那绝顶高手?莫非你又要代他…”阿珠陡然
变,她就怕丈夫重
旧业。
汤尧只是紧拥着她,不知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什么没说,珠却注视着那一盆花菊。
鱼得水在酒楼上独饮,由于坐在临街的窗下,他发现了一个
人。
一
骨
向街心一个十七八岁的不伙子前
。
速度快,手法准,而且这小伙子正在东张西望,但他居然在仓卒中闪过,道:“他娘的!什么人放冷箭…”
突然发现酒楼窗内的人,发出一声惊叫,撒腿就跑。
鱼得水丢下一块银子,跳楼窗跃落街心。
到了郊外就被追上,而且被揪住衣领,道:“鱼大哥,你这是干啥?”
“问你自己都作了些什么事?”
这小子叫熊家昌,不太走正路,道:“大哥,我这么作另有原因,只不过大哥一定不喜欢的我解释。”
“八成如此!”
“不欣赏我也要说,我姊姊被我爹卖给人家作小老婆,后来那人又娶了两个小老婆,却叫我姐姐整天做
活,如推磨、喂牛及做饭等等,还不时打骂。”
“那你也不该专门修理讨小老婆的人,有的人不得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不是?由于无后而讨小的我不修理他们,有了子女而讨小老婆的我绝不放过!”
“你太偏激了!”
“不是我偏激,是他太狠毒没有人
,有一次他打我姊姊,我姊姊只骂了他一句‘冷血’,他就用刀在我姊姊
上割了个十字,从此变成兔
,我姊姊逃走出了家…”
鱼得水没有出声,叫他如何苛责小熊?
“但是你要记住,我虽不是正式的捕头,不吃粮不受饷,却也是干的执法勾当,我的朋友不能作
犯科!”
“小鱼,你也别光是骂我,小郭还不是一样!”
“郭华怎么了?”“还不是仍干着无本生意!”
“这不行,我要去逮他。”
“算了吧,大捕头,有些事非睁一眼闭一不可!”
“这是什么话?”
“小郭虽然干的行业不正,他的出发点却是正常的。”
“不管他的出发点如何,作无本生意就是犯法的。”
“算了,我也不想替他说好话,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在那里?”
“徐州…”熊家昌道:“小鱼,我跟着你成不成?”
鱼得水勉强点点头。
徐州是个大地方,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
鱼、熊二人住在客栈,决定第二天去找小郭。这天晚上三更左右,小熊悄悄下
穿衣,出屋而去。
鱼得水是干啥的?立刻暗暗跟着。
在一条巷中,小熊吹了两声口哨,一家民宅就亮起了灯,小熊立刻越墙面入,人小武功也相当基础。
小郭也是个十九岁年青年,他仍然躺在
上,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我好睡,可不能陪你!”
小熊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你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儿。”
“早知是‘大姑娘生孩子一出力不落好’的话,我才不会来啦!”
“好吧!你说,有什么鸟事?”
“小鱼来了!而且要找你。”
“找我干啥?”立刻坐了起来。
“我想不会是请你去吃满汉全席吧!八成要揍你!”
“这是什么朋友?你带他来揍我?”
“怕什么?我就是被他逮住的,他是捕头不能不拉开架子作样子,不会真的揍人的,想不到你的胆子小起来了。”
“那你来干啥?”
“和你一起作些‘生意’!”
“去你的!好的你不学!”
小熊道:“小郭,别人不知道你,可瞒不了我小熊。”
“你知道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十八位干妈?”
“X你姊!你什么事都知道!”
“走吧!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小郭道:“我刚刚要睡,真不愿意离开被窝。”
小熊道:“离开这个被窝,到另一个被窝去还不是一样。”
小郭下
穿衣,带了个裙链,穿窗而出。
此刻月明星稀,可不是作这勾当的
天气。
小熊道:“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对!”
“什么大户官贾呀?”
“你跟着走就是了,到了地头可要小心看我的眼色行事。”
“当然听你的。”
徐州
院有十五六家之多,其他半掩门还不包括在内,仅这十六家
院就可以分为三等阶级。
这家
院名称就叫“热被窝”
真正是直截了当,望文生义,在秋冬之季,一看“热被窝”这三个字,如果手头宽裕,两腿就不听使唤了。
两小到了“热被窝”附近。
这
院在徐州算是一
尾二
头。
正因为名称有吸引力,虽不是一等窝子,生意却是十六家之冠。
三更稍过,
院内还有人猜拳行令,笙歌不断。
当然,有的嫖客已经和相好的开始了“野战”哩!
此刻鸨母正在楼上屋中算帐,每天这光景她要把收入算清,查点库存,帐目弄清才会去睡。
这鸨居然也只有二十五六岁,可算是很年轻的鸨母了。
银库的兵铁打造,厚三寸余,有两道门,此刻已经打开。
里面有各行号的银票、金条和银元宝。
两小站在鸨母身后时,鸨母已然觉察道:“两位要抢还是要借?说明了来意,我也好考虑一下。”
两小不由一震,他们以为行动够谨慎,行动也十分轻灵,居然也被她发现了。
小熊道:“抢如何?借又如何?”
鸭母道:“抢劫犯法,立刻送官,借贷嘛!可以考虑。”
小郭道:“那就是借吧!”
“两位贵姓大名?”
“他姓张。”小熊道“我姓李。”
“名字呢?”
“他叫张贵,我叫李福。”
“你们二人连名字都不说,毫无诚意,快滚吧!”
小郭道:“滚?你以为我们会空手而回?”
这时鸨母才站起转过身子,-居然姿
不恶,道:“你们的胆子不小!”
小郭道:“你这鸨母也与众不同,居然不怕抢!”
小熊一使眼色,叫小郭别蘑菇,二人一起上扑。
两小也算是名门出身,技艺各有一手,然而二人联手合击,竟和她打成平手,时间一久必然有人闻声赶来。
两小没有把握在百招内胜她,她也不可能在百招内击败他们。
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一个少女。
当然小熊和小郭都蒙了面,这少女也蒙了面,她径奔巨大的银库,先抓了一叠银票,然后又抓了几
金条。
她似乎并不贪。这已经知足,掉头就走。
鸨母厉声道“丫头,你把东西留下,算你的造化,不信试试看,我可以找到你!”
少女根本不理,自后窗走了。
两小困住鸨母,使她无法去追。事实,二人被困住
身也不容易,不免焦急,因为这时有人上搂的声音。
少女奔出两条街就发现有人跟踪。
她对此处似乎很
,转弯抹角想把这人甩掉。
逃到郊外,发现还是没有把此人甩掉,不免吃惊。
她的轻功不错,只因带了五十两重的金条七八
,相当沉重而奔行不快,不过她以为这人的轻功比也高得多。
这人似乎不想立刻追上她。
要是此人想马上追上她,似乎轻而易举。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被追急了,因为双方只距十来步光景,一时无计,只好出此下策“叭”地一声,
带断了,
子“刷”地一声,落在脚面上。
这一手来得太陡然,追的人立刻停住。
他不知道是一时用力过猛,撑断了
带抑是有意的。
通常一个少女应该是不会来这一手的。
少女尖叫出声,一手提起
子继续前奔。
她一手提
并未完全提上,可以说
部还
了部分出来,所以追的人很为难,追吧!不太方便,不追吧太便宜了她。
她奔得不快,追的人也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
追了一会,少女道:“你再追我就大叫‘强
’!”
少女又奔了一会,才回头望去,追的人不见了。
少女暗暗一笑,这才把
子提好向山坡上三间小茅屋奔去。
茅屋内无灯,在月光下可以看出,十分简陋。
少女奔入内间时,突然发现屋内有个人道:“什么人?”
“同行!”
“同行?什么同行!”
“‘三只手’!”
“我是专门抓‘三只手’的!”
由于此刻少女的面罩已扯下,可见其真面目了。
这使来人十分惊异,这少女不但很美,还有点大家风轩。
来人也十分年轻,这使少女吃惊而又不屑地道:“你是说你是抓‘三只手’的?可真会自抬身价。”
“你说我不是抓‘三只手’的,是干啥的?”
“和我一样!”
“不对吧!如果我和你一样,为什么不顺手牵羊?”
“你有没有顺手牵羊我怎么知道?”
来人正是鱼得水,道:“你看…”把口袋都翻了过来。
少女道:“你也不过十七八岁,难道真的当了捕头?”
“对!只是不吃粮不受饷,抓到一个算一个,论人头计酬。”
“你要抓我进去?行吗?”
“干这一行的,不能考虑行不行?只考虑应不应该?”
少女放下金条,撤下一柄大折扇道:“我劝你趁机下台算了!我不是好惹的点子,要不必然灰头土脸!”
“干我们这一行的,灰头土脸是常有的事。”
少女扫来一折扇,一看就知道变化颇多。
鱼得水反而去扣她的脉门。
少女一惊,立刻变招,只不过无论怎么变,总是扫不到鱼得水,但拳脚有时却可能击中鱼得水。
击中本来她很高兴,但立刻就龀虎咧嘴。
击中他身上,她的手和脚就象击中辣椒酱一样,手脚辣辣地,痛撤心脾,简直是生了一身牛皮铁骨。
又打了一会,少女猛
道:“你不累?”
“不累!你累了就歇一会,歇够了再打。”
少女打了不到五十招,立刻收手道:“你有点
门。”
“我一点也不
门,
门的是你!”
“我有什么不对?”
“第一、一个少女作这勾当简直是笑话。其次,你刚才在路上故意使
带崩断,也不象大家闺秀的行为。”
“我说过我是大家闺秀了吗?”
“你看起来还真象个大家闺秀。”
“谢谢你的夸奖,你到底是谁?”
“鱼得水。”
“噢!原来是你,这就难怪!大捕头这么年轻。”
“闲话少说,跟我走吧!”
“抓我送官?”
“不是,是把偷的钱还人家,既往不究。”
“很抱歉!我不会跟你走,如果你要
我这个朋友可以考虑。”
鱼得水道:“我
朋友可要选择,一个随便弄断
带
出下体的女人,我恐怕不会考虑接纳。”
“你胡说!你看到我的下体了吗?”
“至少由于你的
子落在脚面上,我看到了你的
部,你似乎对自己的
部相当地有信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手提
逃走,一直没有提上而仍
出
部上端…”
“你胡说八道…”她突然掷出了一柄匕首。
小鱼闪过“叭”地一声,她的
带又断了。
由于二人对面,鱼得水不忍观看,急忙别过头去。
当然虽然
带断了,
子落地,也只能看到她的大腿
,其余重要部分却被遮住看不到。
这种
身之法很有效,对君子有效,对小人却更有糟。
只不过却是低级。
待鱼得水追出,人已不见了。鱼得水带走了金条。
正好在路上遇见了小熊和小郭,二人边走边谈,有时大笑,原来也和那少女差不多,展示下体才
身的。
按理说
院鸨见多识广,展示那东西又能如何?
也许是两小的不一样,或者这鸨母不是老油子。
总之,就在那种不登大雅的举措下,鸨母捂眼不敢看,二人
了身。
鱼得水暗暗摇头,这些家伙个个都走了偏锋。
他暗暗跟着,看看他们要去何处?他以为是决择的时候了。
君子行择而后
,他不能滥
恶友。
在郊区一幢大破旧房子内,他看到了一个奇特而又感人的场面,这里住了约二十余位老女人,小郭都叫她们干妈。
有的跛足、有的瞎眼、有的甚至瘫痪。
小郭一一探视嘘寒问暖。
小熊道:“小郭,真想不到你是为了奉养一些孤寡老人而干那行的。”
小郭示意他不要在这些老人面前提这些。
事后他告诉小熊,他自称是百里外一个大财主的儿子,父亲吝啬成
,高利剥削,所以他要为父亲赎罪,收容奉养孤寡。
事实上由于以前他的家境太穷,他的父亲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母亲有病在
,父亲七夜未归,母亲是饿死的。
就因为如此,他决心在帮助所有孤寡的老女人。
暗中发现这一切的小鱼,不由暗叹,这样的犯法是不是也值得原谅?而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捕头。
他偷偷留下金条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