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史双河左掌的指
间,赫然闪烁着点点寒芒!
手掌一拍出,寒芒就飞出,──暗器!
尖锐已极的破空之声暴响!
杜笑天大惊失
,一声惊呼却还未出口,身上好几个地方已经鲜血飞
!
相距如此近,一用到暗器,本来就不易闪避阻挡。
杜笑天非独手中刀给
住,身形亦已被牵制,更无法抵挡闪避。
此刻史双河非独突然发难,本身显然是一个暗器高手!
好象这样的暗器,一颗已经够应付,几颗一齐来,就是杜笑天的刀没有被史双河的剑
住,也一样应付不了。
暗器的力量相当强劲,穿过衣衫,嵌入肌
,眨眼间,杜笑天就已变成一个血人。
他的
背旋即就佝偻起来,面庞的肌
几乎全都扭曲。
一下子连挨七八道暗器痛击,身负七八处重伤,就是铁人也
受不住。他的面色已变得苍白。
七八个伤口一齐鲜血狂
,这片刻之间,只怕已
掉他身上三分之一的血
。
史双河左手击出暗器,右手亦同时透劲,斜刺里一
“铮”一声,杜笑天手中刀就给他
飞,
人了“夜空”“夺”地钉在“夜空”中!
他浑身的气力最少也不见了三分之一,但如果他将余力集中在手上,史双河未必能够这么轻易就将他的刀
掉。
那会子,他却仿佛巳失魂落魄,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掩着那些仍然在冒血的伤口。
不过掩亦难以掩得住,他只有两只手。
幸好那些暗器都不击在致命的要害之上,他仍然支持得住没有倒下去。
也许他就因为周围都无路可走,到这个地步只有等死,所以他也就连闪避都没有去闪避,木然呆立在当场。
他的眼晴睁得大大的,死盯着史双河的脸庞。
史双河现在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再来一剑就是了。
他即没有再出手,横剑当
,右手拇食指捏着剑尖,就站在那张石头一样的桌子之上,笑
地望着让笑天,眼睛充满了讥诮。
杜笑天的眼神却复杂之极,也不知是恐惧,是诧异,抑或是悲愤。
这片刻,他的面色又白了几分,身上的衣衫却是更红,鲜血已
透他的衣衫。
仍然在地牢中飞舞的群蛾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味,一只又一只“霎霎”地飞向杜笑天,有的就伏在杜笑天的身上,有的绕在他的周围飞翔。
鲜血对于它们的
惑竟然是如此的强烈。
那些伏在杜笑天身上的
血蛾是不是就在
杜笑天身上
出来的血
?
对于这些
血蛾,社笑天却竟似完全已没有感觉。
白月,蓝空,碧绿的蛾翅,鲜红的蛾眼,鲜红的血
。
散落在地上的花叶,叶是青绿色,花是鲜黄
。
史双河一身白衣,杜笑天身上的官服则紫黑。
地牢中七峰缤纷,非常的美丽,美丽而妖异。
史双河的表情也妖异,本来已妖异。
现在就连杜笑天的表情也变得妖异起来。他张口
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史双河的话反而先来了:“我可有夸口?”
杜笑天廊道:“没有。他的语声已不像方才朋么响亮,一个人
了那么多的血,还能够有气力来说话,已经不容易。史双河又道:“你没有乒刃,身上又中了我的暗器,还能够怎样?”
杜笑天道:“等死。”他的确现在只有等死。
史双河大笑,他大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很辛苦,因为我的暗器上从来没有淬毒!”
杜笑天道:“我知道。”他的面上突然
出了痛苦之
,道:“暗器没有毒,毒在你心中!”
史双河道:“无毒不丈夫!”
杜笑天道:“我实在想不到…”
史双河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杜笑天点头,说道:“这到底为了什么?”
史双河道:“你人都快要死了,还问作甚?”
杜笑天问道:“正因为快要死了,我才非要问一个清清楚楚不可,我实在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史双河叹息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可惜我的想法和你不同。”
杜笑天道:“反正我都已难逃一死,你迁就我一次又何妨。”
史双河道:“本来无妨。可惜现在我已没有多少时间剩下。”
杜笑天道:“你还有事情,等着去解决?”
史双河道:“必须去解决。”
杜笑天忍不住又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史双河道:“你又来了?”
杜笑天不
一声叹息,就连他的叹息现在都巳变得微弱。
他的面色更苍白,苍白如死人,身子亦开始摇摇
坠。
周围的东西在他的眼中看来,就好象在空气中飘浮一样,而且每一样东西都好象变成了两份。
史双河也变成了两个。
杜笑天知道自己失血实在太多,神智已开始陷入昏
,他猛地一咬下
,皮开
绽。
血从他的嘴角
下,也透过牙
,
入了他的口腔,他还有疼痛的感觉。
这感觉已不怎样强烈,但可以令他的神智一清,他咽了一口鲜血,凝神再望去,这一望,他由心一寒。
史双河的剑已然举起!
嗤一声,剑闪电一样刺出。
社笑天眼睁睁地望着那柄剑向自己刺来,一动也不动。
他不是不懂闪避,也不是不能够避闪。
他仍然可以控制、调动整个身体的机能,只是他已绝望。
因为他知道纵然能够躲开这一剑,未必能够躲开第二剑,始终要死在史双河的剑下。
是以他索
完全放弃挣扎。
史双河没有理会,更没有将剑停下,他显然已经立下决心,非杀杜笑天不可。
剑既是闪电一样,自然-那就刺到!他的剑一直刺入杜笑天的
膛!血飞
,血量却不多。
杜笑天体内的血
实在已没有多少-
那间,他感觉就是
膛突然刺进了一
冰刺,残余的血
仿佛全都已开始凝结。
然后他的神智又开始昏
。他仍然感觉刺痛,这种刺痛的感觉旋即就被愤怒取代。
他突然嘶声大叫:“我死不瞑目!”叫声未绝,人已倒下。
史双河已将剑拔出。
杜笑天本来就无力支持着身子,之所以仍然站得稳,不过是依史双河这柄剑的支持。
杜笑天并没有立即就死去。
史双河那一剑,并不是刺在致命的地方。
是不是一-那,他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杜笑天死不瞑目,才剑下留情,准备告诉杜笑天他所有的秘密?
杜笑天的醒转,不过是片刻之后的事情。
他是在一连串刺
之下从昏
的状态之中突然醒转过来。
知觉是有了,他却没有将眼晴睁开,哑声叫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地狱?”
他竟然以为已经进入地狱。
一个声音立时进入他的耳朵,道:“是不是,你何不睁开眼看一看?”
杜笑天勉强睁开眼晴。他人已经衰弱不堪,连睁开眼睛的气力几乎都没有。
一眼开眼睛,他就看见了一片深蓝色的夜空,一轮苍白的明月。
他的记忆力并未完全衰退。昏
之前他人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仍然还有印象。
他立时就知道自己仍在云来客栈的地牢之内。
他当然想起,那一片夜空并不是真正的夜空,那一轮明月也不是真正的明月。
自己还是在人间,他勉强一转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这一转他就看见了史双河。
史双河木然站立在那里,左手捧着一个小而长的铁盒子,右手食拇中三指捏着一支五六寸长的银针。
银针“月光”下闪闪生辉,末端尖锐,头都却大的出奇。
这种银针到底有什么作用?
史双河拿来这种银针到底在干什么?杜笑天瞪着史双河。没有神彩的眼瞳中充满了疑惑。
史双河狂笑,那种笑容却令人
骨悚然。
杜笑天挣扎着想坐起身子,但就连抬一下头,都感觉非常困难。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浑身都在痉挛,体内的血
不住在被
出去。
“夜空”只有十多只
血蛾在飞舞,其余的哪里去了?
──是不是都伏在我身上,将它们的
血管刺入我的肌
,
我的血
?杜笑天竭尽余力,将头抬起来。
在他的身上,果然伏满了成群的
血蛾,一大片碧绿,无数点血红。
碧绿的蛾身,血红的是蛾眼。
碧绿血红中银光闪闪,在他身上,赫然还
着十多支与史双河拇食中三指之中那支银针一模一样的银针。
银针的头都一股鲜血
泉一样
出。
那种银针显然中空,一
入肌
内,肌
的血
就经由针管
出。
针管虽然并不大,杜笑天体内的血
亦所剩无多,十多支那样的针管同时
取,并不难
干他体内所余的血
。
杜笑天面色死白,死命地挣扎,一心只想拔去
在上面的银针,他并不喜欢这种死法。
他却是只有一个头还能够自由移动,双手仿佛已麻木完全不接受他的意志控制。
膝脚也一样,他甚至转身都不能够。
他不
一声叹息,就连抬头的气力也在叹息声中散去。
一个头于是“噗”地落回地上。
史双河看出他在挣扎,道:“你不愿意这样死?”
杜笑天
息着哑声道:“愿意的是
孙子。”
史双河接道:“这样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太辛苦。”
杜笑天道:“你何不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史双河道:“你希望痛快地死去?”
杜笑天道:“这是我惟一的希望,也是我最后的希望。”
史双河沉
着道:“听你这样说,如果我不给你一个痛快,未免太过不去。”
杜笑天道:“你就赶快下手。”他的面庞已扭曲,扭曲得不成人形。
鲜血徐徐被
出的感觉其实并不好,这样死虽然不怎样痛苦,亦绝对谈不上舒服。
史双河看着他,忽然一笑,道:“可是这一来,就不像了。”
杜笑天道:“不像什么?”
史双河目光落在群蛾之上,道:“不像被
血蛾害死的样子。”
杜笑天恍然大悟道:“就是这个原因,你才这样来放干我的血?”
史双河并不否认,道:“正是!”杜笑天道:“你…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史双河道:“没什么,只不过要别人相信你的死亡是由于被
血蛾
干了体内的血
。”
杜笑天想想,又一声叹息,道:“真有你的!”
史双河道:“好说。”
杜笑天惨笑接道:“我体内的血
现在大概已所剩无几,你就是现在下手,也已差不多的了。”
史双河目光一转,忽然又一笑,道:“好罢,我就成全你!”
他右手旋即一飞,捏在拇食中三指之间的那支银针嗤的就
了出去。
“月光”下银芒一闪,一
手就向杜笑天的眉心
了出来!
那支银针赫然
在他的眉心之上!一针绝命!
杜笑天完全没有闪避,面上居然还透着一丝笑容,他含笑
接死亡。
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能够早一点死亡,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的眼晴却仍然没有合上,一双眼睛老样子睁大,只是眼瞳已完全没有生气,呈现出一种令人恶心的恐怖光芒。
史双河竟然无动于衷,他直视杜笑天反白的眼睛,甚至还笑得出来。
他笑着,道:“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怎么仍然一样不瞑目?”
杜笑天完全没有反应。
死人又岂会有什么反应?他的口鼻中仿佛冒出了一丝淡淡的白气。
这莫非就是尸气?“月光”也不知是否因为这种尸气,逐渐也变得朦胧起来。
风在吹,雨在下,风势并不急,雨势也不怎样大。
常护花、传标、姚坤三人回到衙门的时候,雨势更逐渐减弱。
减弱的就像是雾,就像是烟。灯光在烟雨中也变得朦陇,朦陇的就像是雾夜里天上的淡月。
三人雨烟中走过一条花径、两道月门,终于进入了大堂。
高天禄、杨迅已经等候在大堂之内。除了高天禄之外。
大堂之内还有三个人。
两个一身侍候在高天禄的左右。他们,正是高天禄的两个近身心腹侍卫。
还有的一个人却是一身的锦绣,一副公子哥儿的装扮。
那个人无论怎样观察,都不像衙门之人,也不像宾客。
没有宾客在别人的客厅仍头戴竹笠。
那个人头上老大一顶竹笠,不过竹笠的周围还悬着一层纱。
人面隔着一层纱已经不大清楚,竹笠的暗影亦是一层障碍,
蒙的灯光之下,分外显得他神秘。
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就是龙玉波?
常护花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面纱之上。那个人,仿佛也隔着面纱在打量常护花。
高天禄那边实时一欠身,道:“常兄来得倒快。”
常护花应声转过头去,道:“不快,有劳久候,实在过意不去。”
高天禄道:“那来这么多客气话,请坐。”
常护花道:“谢坐。”
他两步上前,在下首一张椅子坐下,正好对着那个锦衣人,目光再落在锦衣人附面纱之上。
高天禄目光一转,亦转向锦衣人,道:“这位就是龙玉波公子。”
常护花道:“是么?”他的语声之中充满了疑惑。
锦衣人的面目隐藏在面纱后面,是否龙玉波,他实在不敢肯定。对于龙玉波这个人他并不
识。
高天禄对龙玉波道:“龙公子对于常兄是否还有印象?”
龙玉波点头,道:“我的记
向来都很好,尤其是对于名人,除非没有机会看见,否则一定加以留意。”他一顿,又道:“常兄是名人中的名人!”
常护花一笑,说道:“龙兄何尝又不是?”
龙玉波道:“常兄对我,只怕不会在意。”
常护花道:“相反,只是现在…”
龙玉波截口道:“现在,我的头上戴着竹笠,面前垂着纱巾,是以常兄无法肯定。”
常护花道:“正是。”
龙玉波道:“即使我将竹笠取下,常兄未必能够将我认出来。”
常护花道:“我的记
,相信不比你差。”
龙玉波道:“这与记
,完全没有关系?”
常护花道:“然而什么原因?”
龙玉波道:“我的脸庞已不是当年的脸庞。”
常护花诧声道:“哦?”龙玉波知道他不明白,探手缓缓抓住头上的竹笠。
高天禄眉心随即一蹙,杨迅那边却偏过半脸。
常护花都看在眼内,心里实在觉得奇怪,下意识盯了龙玉波抓住竹笠的那只手。
那只手缓缓将竹笠取下来。
竹笠一取下,龙玉波的脸庞就暴
在灯光下。
常护花的心房立时仿佛被人狠狠地
了一鞭子,整颗心都缩起来。
姚坤的一个“鬼”字到了
边,几乎就没有出口。
暴
在灯光之下的龙玉波那张脸庞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的脸庞,亦不像鬼脸。
常人所描画的鬼脸,最少也比他那张脸好看十倍。
那张脸就像是一个烂开的西瓜,这却不是一个通常的譬喻。
西瓜是红色,那张脸却是白色。令人
骨惊然,令人恶心的惨白色,白得像灯光一样散发着暗哑的寒芒。
脸上已没有眼眉,也没有胡子,眼晴并不是一样大小,左眼角的肌
裂开,向下斜裂开了条沟子,那条沟子深浅也不一,深的地方已
出了惨白的骨头。
右眼还像是人眼,左眼就什么眼都不像,眼瞳
白色,就像一颗石子。
鼻子只是两个
,嘴
一大半翻起,左边缺了一片
,缺口中牙齿隐现。
灰黄的牙齿,部份已崩断。
头顶也有一条沟子,随时似乎都会裂开两边,前半截只有疏落的几
头发。
好象这样的一个头如果还有人认为是人头,这个人的脑袋只怕有问题。
常护花他们的脑袋却全没有问题。
这个头的嘴巴正在跟他们说人话,他们不认为这个头是人头也不成。
突然看见这样的一个人头,相信谁都难免大吃一惊。
常护花也没有例外。
龙玉波实时摸着头顶那条沟子,道:“我这里本来用线
着,我那个老婆,却认为不
着比较好看,所以我才将
线拆下。”
常护花订了一个寒噤,淡淡应道:“哦?”龙王波一笑,道:“常兄以前见的我是否这个样子?”
他不笑还好,一笑嘴角就裂开,肌
折叠起来,好象要剥落样子。
常护花不忍再看,一声叹息道:“不是。”
龙王波接道:“常兄是完全不认识我这张脸了?”
常护花没有否认。
龙王波又道:“如此我是否龙玉波本人,常兄势必非常怀疑。”
常护花道:“在所难免。”
龙玉波又是一笑,道:“幸好我还有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常护花道:“什么办法?”
杨迅那边
口道:“他的身上有三条纹龙!”
常护花尚未回话,龙王波那边左手一分一卸,已将上半身的衣衫褪至
间。
他内里并没有另外穿衣服。一卸下衣衫,他的半身的肌
就暴
灯光之下。
他头下的肌
才像是人的肌
。肌
上果然有三条纹龙。
张牙舞爪,色彩缤纷的纹龙,位置不同,形状各界,却全都栩栩如生。
龙玉波目光一落,道:“我排行第三,江湖中人因此称呼我龙三公子。”
常护花道:“这件事我听人提及。”
龙玉波接道:“也因此我特别找人在身上纹上这三条龙,我本人实在喜欢龙。”
常护花道:“我也听说。”
龙玉波又道:“这三条龙是出自京城余夫人之手,图形却是我本人设计。”
常护花道:“余夫人的一双手名满京城,纹身的技术据讲已经登峰造极。”
龙玉波道:“所以我才会找上她。”
常护花道:“以她这样的高手,自然就心思慎密,模仿力极强。”
龙玉波道:“你是担心她会替别人刺下这样的三条龙?”
常护花淡淡谊:“这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龙玉波点头通:“你这样担心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一件事你必须先清楚。”
常护花道:“什么事?”
龙玉波道:“余夫人替我刺下这三条龙之后不久,一双手就已瘫痪,以后不能够再替人纹身,这三条龙已是她最后作品,我也是她最后的一个客人。”
常护花道:“哦?”龙玉波笑接道:“所以你仅管放心,天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身上有我这样的三条龙。”
常护花忽问道:“你说的之后不久其实多久?”
龙玉波道:“三
。”
常护花道:“这又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
龙玉波道:“约莫是七八年之前。”
常护花道:“你好象不大肯定?”
龙玉波道:“七八年之前的事情谁能够肯定。”
常护花奇怪道:“怎么三
你又说得如此肯定?”
龙玉波一笑不答。
常护花又道:“余夫人一双手据讲向来都非常健全,替你纹身之后三
即瘫痪,这件事倒也巧合。”
龙玉波道:“世间的事情有时就是这样巧合。”
常护花试探问道:“是不是你担心她替别人刺下你身上那样的三条纹,所以请她提早退休?”
龙玉波道:“好象不是。”
“好象?”
常护花淡然一笑,道:“龙兄的手段,江湖中早巳传声。”
龙玉波道:“是么?”
他语声一沉,道:“我这次到来,并不是为了七八年之前的事情。”
常护花颔首。
龙玉波接道:“就仅这三条龙已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常护花没有作声。
龙玉波缓缓将衣衫拉好,又道:“这是否事实并不难查清楚,因为余夫人尚在人间。”
常护花沉
问道:“官差在什么地方找到龙兄?”
龙玉波道:“在我家中。”
常护花沉
又道:“以我所知龙兄非独拳剑上登峰造极,还善用暗器,十二枚子母离魂梭在手中据讲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龙玉波笑道:“这是江湖上的朋友往我面上贴金。”
语声一落,他的手中已多了十二枚长短各半的金梭。
常护花目光落在金梭之上,道:“果然是子母离魂梭。”
龙玉波反问道:“常兄凭什么肯定就是子母离魂梭。”
常护花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正与五严双雄较量武功。”
龙玉波思索着道:“当时,我记得他们两个纠
不情,最后还用上暗器,我一怒之下,也就每人赏了他们一支子母离魂梭。”
常护花道:“我最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特别的东西,印象却也总是比较深刻。”
龙玉波接着又问:“你是否也曾留意我用的是什么兵刃?”
常护花道:“龙形剑!”
这句话出口,龙玉波的手中就多了一支长剑。
剑身比较一般的来得狭窄,剑脊两旁全都刻上了鳞片,灯光下一闪一闪,竟像活的一样。
常护花的目光亦一闪,缓缓点点头。
龙玉波实时问道:“常兄现在对我是否还有疑问?”
常护花头一摇道:“没有了。”
龙玉波一面收剑,一面道:“常兄倒小心得很。”
常护花道:“事关重大,怎可以不小心。”
龙玉波淡应道:“一个人到底小心点的好,一个不小心,
后一定会后悔。”话中似乎还有话。
常护花没有在意,道:“武林中的兵器几乎就等于生命,除非命都没有了,否则绝不会计它落到别人的手上。”
龙玉波一拍
回鞘内龙形剑,道:“这柄剑在我也是一样,它最少救过我两次性命。”
常护花道:“所以只有杀了你,才可以得到你那柄龙形剑。”
龙玉波一笑道:“只有这个办法。”
常护花道:“能够杀你的人,我看并没有几个。”
龙玉波道:“也许有很多个,只不过到现在我仍然都没有遇上。”
常护花道:“有本领杀你的人根本就不必冒充你。”
龙玉波道:“是以,你根本就不必怀疑。”
常护花的目光立时转回龙玉波脸上,道:“你的脸怎会变成这样?”
龙玉波徐徐戴好竹笠,道:“以你看,这是什么形成的结果?”
常护花道:“是否毒药?”
龙玉波道:“好眼光。”
常护花道:“什么毒药这么厉害?”
龙玉波道:“五毒散!”
常护花一惊,说道:“毒童子的五毒散?”
龙玉波道:“正是!”常护花道:“难怪。”
龙玉波道:“中五毒散必死无救,我能保住性命已经万幸。”
常护花点头。
龙玉波又道:“他毁我的脸,我要他的命抵偿,这趟
易其实也并不吃亏。”
他忽然一声叹息,道:“不过我倒也意料不到,脸庞竟变成如此。”
常护花说道:“这个,也不必耿耿于怀。”
龙玉波说道:“很多人,都奇怪我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勇气活下去,却不知…”
常护花替他接下去,道:“好死不如坏活。”
龙玉波仰天大笑,脸庞又
了出来。他大笑的样子更难看。
常护花不由又打一个寒噤。
龙玉波笑着又道:“但我若是一个女人,只怕就走去跳河。”
常护花道:“一个人最重要的并不是相貌。”
龙玉波道:“话是这样说,真正这样想的又有多少人?”
常护花道:“不多。”
龙玉波道:“我现在简直就像是幽冥出来的恶鬼。”
常护花没有作声。
“幽冥出来的恶鬼只怕比你还要好看!”杨迅这句话险些出口。
高天禄实时
口道:“龙公子的身份,既然已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崔北海的遗产如何处置了。”
常护花点头。
杨迅转顾龙玉波,问道:“对于这件事,龙公子知道多少?”
龙玉波道:“很少。”
杨迅道:“所谓很少,到底多少?”
龙玉波道:“我只从找我的官差口中知道崔北海将我列为他的遗产继承人。”
杨迅道:“你这就来了?”
龙玉波道:“崔北海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财主,近
我又在闹穷,他这样关照,我不来实在对他不起。”
杨迅又问道:“你与崔北海本来是什么亲戚关系?”
龙玉波道:“完全没有亲戚关系。”
杨迅道:“你是他的好朋友。”
龙玉波道:“我只是知道江南地面有他这样的一个人。”
杨迅道:“完全没有见过面?”
龙玉波道:“见过两面。”
杨迅道:“在什么地方?”
龙玉波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都是在路上。”
杨迅道:“你怎会知道,他就是崔北海?”
龙玉波道:“第一次我是与好几个朋友走在一起。”
杨迅道:“你那些朋友,有人认识他?”
龙玉波道:“正是。”
杨迅道:“你是因你那些朋友指点,才知道他这个人。”
龙玉波道:“正是。”
杨迅道:“除此之外你们就完全没有瓜葛。”
龙玉波道:“没有。”
杨迅道:“这就奇怪了,他竟然指定你做他的遗产承继人。”
龙玉波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才走来一看。”
杨迅道:“哦?”龙玉波道:“这其实才是我来的最主要原因。”
他随即问道:“崔北海的遗嘱到底是怎样说的?”
杨迅道:“遗嘱上写得非常清楚,在他死后,所有的遗产,悉数留给三个人平均分。”
龙玉波道:“还有两个是谁?”
杨迅一时竟答不出来,他的记忆力似乎不怎么好。
常护花替他回答,道:“朱侠、阮剑平。”
龙玉波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杨迅接着说道:“都死了。”
龙玉波点头。
扬迅道:“朱侠是两、三年之前病死?”
龙玉波道:“不错。”
杨迅接着又道:“阮剑平七八个月之前亦被仇人暗杀。”
龙玉波道:“不错。”
杨迅道:“对于他们两人的死亡,你可有补充。”
龙玉波道:“朱侠的确是病死,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们几个朋友当时都在病榻之旁。”
杨迅道:“阮剑平的被杀又如何?”
龙玉波道:“对于他的被杀我却是不大清楚。”
杨迅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所得,他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到城南的飞来寺去吃斋…”
龙玉波道:“飞来寺那个妙手和尚的斋菜实在弄得不错。”
杨迅道:“你知道他这个习惯?”
龙玉波道:“当然知道。”
他一顿又道:“我还知道他是吃完斋回城的途中被人从背后一剑击杀。”
杨迅道:“你还知道什么?”
龙玉波道:“这已是我所知道的全都了。”
杨迅转问道:“他的仇人你认识不认识?”
龙玉波道:“大都认识。”
杨迅道:“存心杀他的仇人,有哪几个?”
龙玉波道:“他的每一个仇人对他都是恨之刺骨,每一个都存心杀他。”
杨迅道:“以你看,那一个最值得怀疑?”
龙玉波道:“每一个都值得怀疑。”
杨迅道:“其中有没有与崔北海的遗产有关系的人?”
龙玉波道:“没有!”
杨迅再问道:“他的朋友?”
龙玉波道:“有。”
杨迅追问道:“谁?”
龙玉波道:“我!”
杨迅道:“我是问除了你之外。”
龙玉波道:“没有了。”他随即一声轻笑,接着:“崔北海的遗产继承人,只是我,朱侠,阮剑平三人,朱侠已死,有关系的人岂非就只有一个我?”
杨迅“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龙玉波接道:“崔北海的遗产到底是怎样分配?”
高天禄应道:“在他的遗书上清楚地这样写着,他死后所有的遗产平均分给你、朱侠、阮剑平三人…”
龙玉波截口问道:“倘若我们三人之中有一个不幸死亡?”
高天禄道:“交给那个人的子孙。”
龙玉波道:“我们三个人都死亡的话,则全交给我们三人的子孙平分了?”
高天禄道:“正是。”
龙玉波说道:“但朱侠并没有成家立室…”
高天禄道:“那么由你与阮剑平或者他的子孙来均分。”
龙玉波道:“阮剑平亦都是一直独身,后无继人。”
高天禄道:“那就由你或者你的子孙承受。”
龙玉波一笑道:“很巧,我与他们一样,一脉单传。”
高天禄道:“只要你活着就可以。”
龙玉波道:“难道崔北海的所有遗产就由我一个人承受?”
高天禄道:“一点不错!”
龙玉波一怔,失笑道:“幸好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两个的死亡只怕我
不了关系。”
高天禄一笑。
龙玉波连随又问道:“如果连我都死掉,崔北海那些遗产又如何处置?”
高天禄接口道:“完全送给他的好朋友…”
他还未说出名字,龙玉波的目光已转向常护花,道:“是不是常护花兄?”
高天禄道:“不错。”他随即回问:“你也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龙玉波道:“当然知道。”
高天禄道:“常兄是
前才读到崔北海的遗书。”
龙玉波道:“是么?”听他说话的语气,好象并不怎样相信。
常护花听得出来,道:“你怀疑我杀害阮剑平和朱侠?”
龙玉波道:“没有这种事情。”他一笑接道:“朱侠毫无疑问是病死,至于阮剑平,以常兄的本领,也根本就不用背后暗算。”
常护花淡笑。
龙玉波倏地一声叹息,这样说:“崔北海留下这封遗书却也实在没有道理。”
常护花道:“哦?”龙玉波道:“他那封遗书实在不应该这样写。”
常护花道:“应该怎样写才对?”
龙玉波道:“应该前后倒置。”
常护花是“哦”的一声。
龙玉波解释道:“这是说,遗书上应该是这样写,在他死后所有的遗产全都留给常兄,常兄万一有不测,才由我与阮剑平、朱侠三人均分。”
常护花道:“是么?”
龙玉波道:“这一来,现在我最低限度没有那么危险。”
常护花道:“你是担心我为了崔北海那些遗产谋杀你?”
龙玉波道:“非常担心。”
常护花淡笑道:“那些遗产我还未放在眼内。”
龙玉波转问道:“那些遗产到底有多少?”
杨迅那边接口道:“七大箱珠宝玉石,黄金白银,另外奇珍异宝数十件。”
龙玉波听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到底是一个惊人的数目,难得他竟然无动于衷。
常护花一直留意着龙玉波的态度,随即就问道:“你好象并不放在心上。”
龙玉波笑道:“这对于我来说已不是一种刺
。”
杨迅接口问道:“你无端得到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龙玉波道:“我担心都还来不及,如何还高兴得出来。”
杨迅道:“你真的这么担心?”
龙玉波道:“难道假的?”
杨迅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你这种恐惧?”
龙玉波道:“将遗书所列的承继人的次序倒置。”
杨迅道:“只是这个办法?”
龙玉波道:“正是。”
杨迅道:“这除非崔北海重生…”
龙玉波道:“崔北海如果重生,他的财富却不用我来承受了。”
杨迅道:“这还有什么办法?”
龙玉波耸耸肩膀。
杨迅忍不住又问道:“你真的这样担心,…常大侠杀你?”
龙玉波又是那句话,道:“非常担心。”
高天禄实时
口,道:“常兄岂是这种人?”
龙王波道:“最好当然就不是。”
高天禄道:“你对他,似乎特别有成见。”
龙玉波并不否认。
高天禄道:“这是心理问题还是另有原因?”
龙玉波道:“怎样也好,在未接受崔北海的遗产之前,除非我平安无事,否则他休想
得了关系。”
高天禄、杨迅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常护花身上。
常护花并无任何表示。
龙玉波接道:“能够杀我的,只他一个人,我死后惟一得到好处的亦只他一个人。”
常护花淡笑,道:“武林中卧虎藏龙,能够杀你的岂会只我一个人,说到崔北海的财富我更就不放在眼内。”
龙玉波道:“放不放在眼内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他的每一句说话都显然针对着常护花,似乎与常护花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常护花却是若无其事的,也没有再作声。
龙玉波还有话说,道:“不过常兄就完全不放在眼内我也不奇怪,因为常兄找钱的本领说不定比崔北海还高明,如此区区之数目自然就不当作一回事。”
常护花仍不作声。
高天禄、杨迅等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眼瞳之中都带着疑惑的神色。
常护花、龙玉波两人态度与说话实在是有些奇怪。
高天禄方待探问,龙玉波已转向他,道“既然我的身份证实已没有问题,应该就是崔北海遗产合法的继承人了?”
高天禄道:“不错。”
龙王波说道:“现在我是否可以去看看崔北海遗留给我的那些珠宝玉石,黄金白银?”
高天禄一怔道:“现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
杨迅
口道:“现在已经是夜深,还是明天去好了。”
龙玉波道:“说方便当然就是明天,不过…”
杨迅截住了他的说话,道:“我知道你心里急着想尽快去一看,不过就算急,也不急在这一夜。”
龙玉波立时一笑,道:“反正是自己的东西,现在明天去其实都是一样。”
杨迅道:“可不是。”
龙玉波道:“我却担心有失。”
杨迅大笑摇手道:“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原来担心这件事。”
龙玉波道:“那些金银珠宝放在什么地方?”
杨迅道:“书斋内。”
龙玉波道:“以我所知他并不是这样
率的人。”
杨过道:“你以为他就将那些金银珠宝随随便便地放在那里?”
龙玉波道:“难道不是?”
杨迅摇头道:“当然不是。”
他一顿接道:“在书斋的地底下,有一个地下室。”
龙玉波道:“他是将那些金银珠宝藏在地下室?”
杨迅点头。
龙玉波道:“地下室的进出口当然很秘密。”
杨迅道:“当然。”
龙玉波道:“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再秘密也一样可以找出来。”
杨迅道:“你放心,地下室的进门布满了机关,不先将机关封闭就踏入,必死无疑。”
龙玉波道:“那么先将机关封闭就成了。”
杨迅道:“这谈何容易。”
龙玉波道:“怎么?”
杨迅道:“你可知道崔北海是哪一个的弟子?”
龙玉波道:“哪一个?”
杨迅道:“玄机子!”
龙玉波一怔,说道:“我知道有这个人。”
杨迅道:“还知道什么?”
龙玉波道:“还知道他精通机关。”
杨迅道:“崔北海是他嫡传弟子,你认为,他会不会将这方面的学问传给他?”
龙玉波道:“一定会。”
他沉
又道:“崔北海安排在书斋内的机关相信也一定很精细,很厉害。”
杨迅的心中犹有余悸,连连点头道:“的确很精细,很厉害。”
龙玉波道:“那些机关,当然一直开启。”
杨迅道:“否则又设来何用。”
龙玉波又道:“你们当然进过那个地下室。”
杨迅道:“嗯。”龙玉波连随又问道:“你们怎能够进去?”
杨迅目光转向常护花,道:“这完全有赖常兄帮忙。”
龙玉波道:“是么?”
杨迅接说道:“常兄与崔北海是老朋友,对于机关方面,自然也有研究,”龙玉波道:“你们离开之后有没有将机关重新开启?”
杨迅一点头,方待说什么,龙玉波已抢着说道:“在外面也加派官差看守了?”
杨迅道:“嗯。”龙玉波旋即转顾常护花道:“常兄这几天在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大半时间,在那个书斋内。”
龙玉波
口问道:“你耽在那里干什么?”
常护花道:“查案。”
龙玉波道:“常兄什么时候投入公门,怎么江湖上完全没有消息?”
常护花道:“我并没有投入公门。”
高天禄接上一句,说道:“常兄这次是应崔北海之邀到来,可是,他到来之时,崔北海已经死亡,死亡的原因匪夷所思,到现在仍未能找出真相,是以才留到现在。”
龙玉波道:“没有其它的目的?”
这个问题只有常护花能够回答,常护花却一些反应都没有。
龙玉波盯着常护花,又问道:“常兄这样卖力到底为了什么?”
常护花淡淡地道:“只为了崔北海曾经是我的朋友。”
龙玉波道:“我知道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常护花点头。
龙玉波接道:“我却也知道,你们三年多之前已经反目,之后一直都没有再来往。”
常护花一声冷笑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
龙玉波道:“的确不少。”
常护花道:“你是否也知道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机会还他那份情?”
龙玉波道:“那就不知道了。”
他嘿嘿一笑,才接上说话,道:“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话中显然还有话。
常护花没有理会。
龙玉波目光一转,道:“若不去一看,我实在放心不下。”
高天禄沉
应道:“既然你是崔北海财产合法的承继人,当然有权去看一看崔北海留给你的财物,虽则现在是不大方便,你一定要去的话,亦未尝不可。”
龙玉波笑道:“人说高大人通情达理,果然是通情达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