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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客从东来
 九月的黄昏,中州道上,平畴阔野,极目千里,衰草连绵,在西风残照之下,越显得秋凉凄清。

 此时,官道东头,烟尘滚动,一双铁骑并辔电驶而宋。马上的骑士竟是一对文生装束,俊美无比的弱冠少年。

 这二个少年,一个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红齿白,眉宇之间,英武之气.咄咄入,一身白绸长衫,坐下是一匹白色骏马。

 另一个是一身淡灰色衣衫,跨下乌骓马,神采容貌一如乃弟,只是眉目之间,较为平易,似不如乃弟英气人。

 这双俊美少年是同胞兄弟,兄名凌岳,弟名凌蔚。

 这时凌岳辔头略松,抬头望望天色,说道:“夭时已晚,我们且先到前面找个宿处,此地已进入归德府境,明天再打听那郭老先生的住处,蔚弟,你可记得前年小师叔去岛上看我们时,不是夸赞过黄河鲤鱼的鲜美吗?我们今晚倒要好好吃它一顿,大快朵颐。”

 “岳哥,黄河鲤鱼固然要吃,但小师叔曾说过,中原人物鼎盛,待明取回‘剑诀’和‘神武真经’后,我倒想会会中原人物,看看是否以师父他老人家十几年的苦心教养,能为他老人家一申海天孤愤。”

 凌岳正要答话,凌蔚突然勒住坐马,遥指西北角一座坟,

 诧异地说道:“那是什么呢?”

 凌岳连忙勒马,顺着他的手指,居莴临下看去,发现十数丈外的坟之间,隐隐可以看出是躺着一个人。

 “岳哥,咱们过去看看吧,看样子咱们又有闲事要管了。”

 凌蔚说罢,放马驰去,凌岳也纵马追随。

 二人来到坟之前,一齐跳下马来,向着那躺着的人走去。

 只见那人仆地而卧,看不见面貌,一身玄劲装,肩头、背脊都有破伤血污,一口单刀落在身旁丈外的草丛里。

 凌岳走到跟前,伸手在那人身上略一抚按,随即把那人翻过来,向凌蔚叫道:“蔚弟,快把九转还魂散和续命玉青丸递过来,这人还可救活。”

 “且慢!”凌蔚一面察看那人面貌,一面用手指拨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我看此人,是中了五毒门下的血影毒功,而且体内尚有淬毒暗器未曾起出,虽已即时闭住要,但为时过久,内腑已伤,得先用‘玄真气’为他疗清内腑淤毒,再用‘星冷玉’出他体内暗器,然后哺以丹散,始能复元,只是此人是否善类?值得救否?还请岳哥作主。”

 凌岳闻言,不笑道:“不怪师父和小师叔均说贤弟心眼多,就此一点为兄已比你差之不可以道里计了!不过…”

 凌岳一顿,又庄重地说道:“无论此人是否善良,你我都需立刻着手救人,那怕救活之后,发现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再追他性命,现在也决不能弃之不顾。”

 凌蔚躬身唯唯受教,但接着又道:“天色已晚,我们何不先给他敷上伤药,带往前面镇上客店,再为他逐步治疗,岳哥以为如何?”

 凌岳连忙说道:“蔚弟之言甚是,为兄先以‘玄真气’为他疏通内腑经脉,贤弟可用敲透脉法助他一口真气,把他带到前面镇上再说。”

 说罢,凌岳即把那人扶起,盘坐地上,右手紧按着那人的“命门”上,运气行功,将“玄真气”注入那人体内。

 凌蔚也运真气,骈指直点那人玄机、气门、将台、七嵌章门、期门、丹田等前身七大主

 只听一声呻,那人已慢慢睁开眼睛,醒转过来。

 凌岳连忙说道:“兄台不可稍动,赶快运气行功,俟我以‘玄真气’助你行满一周天后,有话待到前面再说吧。”

 那人闻言,两眼出感激之光。

 那人微微点点头,遵嘱而行。

 他兄弟行功已毕,凌蔚拾起那人的兵器,将那人扶上马鞍,两骑三人,在暮色朦朦中徐徐而行。

 不多一会,三人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镇甸。在镇西头的一家客店前,停了下来。

 店小二一见凌氏兄弟衣饰华贵,而且带有病人,连忙上前招呼。凌蔚首先下马,吩咐小二开一间双套的大客房,准备酒菜,特别是做两道新鲜的黄河鲤鱼,把马喂足草料,又关照店小二说,不听招呼,不准进上房来。

 凌氏兄弟把那伤者扶进房内,即由身边取出一对形同如意的墨玉,动手为那个人治伤。

 约一个时辰,凌蔚以“星冷玉”出两五毒透骨针,与几粒血魂毒砂。

 凌岳复用“玄真气”为其疏通奇经八脉,并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倾出一粒丹药,叫那人眼下。

 这时店小二送来酒饭,安排妥当。

 凌岳对那人说道:“朋友,再过两个时辰,药力行开后,你的

 伤很快就复原啦,现在不妨趁吃喝的时候,把你遭事的原因,说给愚兄弟听听。”

 那人听了,面带悲情,眼含痛泪说道:“小可王涌,承蒙二位搭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不独如此,而且小可的恩师泉下有知,亦当感谢二位。”

 凌蔚见王涌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五官端正,此时虽在伤后,眉宇间仍透出一股英豪之气,显系武功已有相当的底。

 他知道这人定是个性情中人,当即说道:“王兄不必如此,扶困援手,本我辈江湖人份内之事,我们就边吃边谈吧!”

 凌氏兄弟与王涌酒过三巡,王涌叹息一声,说道:“二位恩公,我幼失怙恃,五岁即由先父好友敝业师郭晴川夫子抚养,家师一介寒儒,早岁曾追随顾炎武亭林老先生,遍历国境,志在勘察地势,谋图大举。

 自亭林先生驾归道山后,家师就卜居此镇东南的陈庄,以课徒教子为生,家师膝下有子女各一人,师母早逝,因此师徒父子四人相依为命。

 五年前家师故友,海山异人哈一气,西岳侠尼悟修来陈庄探望家师,家师因本身不通武事,而且我又天生无一点读书才,乃命我随哈师去学武,师妹玲姑亦蒙西岳侠尼收在门下,带往华山。

 我随哈师习武五年,因思慕师父,乃于二月前回到陈庄探望。

 家师见我回来,高兴万分,师弟小川几年不见,出落得甚是聪明可爱,我满以为从此可以奉养师父,好好享几年家人乐趣。”

 他说到这儿,满面的愁容未曾消失,顿了顿又道:“谁知五天前的深夜,师父忽然将我叫醒,满面惊惧地说道:“涌儿!你快带师弟连夜逃出归德府,否则我们一个也活不成了呀!’”

 当时我听了异常的诧异,忙问师父何事如此惊慌,师父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东西给我看。

 原来那是一张上面绘有一个黑色骷髅的人皮,骷髅边上有一行小字:“限三内献出剑诀与神武真经。”

 这是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人不闻之碎胆,夺命阎罗曹五湖的追魂令。

 夺命阎罗曹五湖一向傲视武林,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无人能比,其追魂令所至,稍有悖逆,必遭赶尽杀绝。

 我当时就问师父怎么会惹上这个魔头。

 师父唉了一声,说道:“这也许是天意。”

 “师父早年追随亭林先生时,曾结识当时宇内第一大侠无敌美剑客,当时曾约定由家师协助亭林先生勘察全国地势,无敌美剑客以武林盟主的身份,率领群雄定时起义。

 不料天南抗清失败,无敌美剑客身遭情海恨事,乃退隐海上,家师也只好韬光隐晦,遁迹泉林。

 但无敌美剑客归隐以前,曾将武林枧为绝宝的‘玉清剑诀’及‘神武真经’,托付家师保管,并言明后自会命人来取。

 谁知竟因此种下杀身之祸,不知如何走了风声,被曹五湖这魔头知道,此宝藏在我师父处,现在指名索物,若不从依,必遭惨杀。”

 凌蔚口问道:“令师现在何处?‘玉清剑诀’是否已被曹五湖那厮取去?”

 王涌泪如泉涌,长叹一声道:“师父因不甘‘玉清剑决’与‘神武真经’沦入恶徒之手,嘱我带同师弟连夜逃出归德境界,然后往华山寻找西岳侠尼,请她设法将‘玉清剑诀’与‘神武真经’送东海九宫岛主,即当年的无敌美剑客,并督促师妹师弟勤练武技。

 我见师父语意坚决.知道多费舌,延宕时间,反而无益。

 无可奈何,只得拜别师父,把睡中的小川师弟叫醒,师父把一卷东西命我缚在师弟贴身衣内,悄悄打开后门,在茫茫黑夜中向西奔逃。

 次午时,我们已逃出归德府境,小川师弟一再问我为何要连夜逃走,我只有忍着眼泪骗他是去华山看望他姐姐。

 我二人昼夜奔逃,实在疲惫不堪,在一座无人的破庙里稍作休息,不觉睡去。

 不料醒来时,竟然失了小川师弟的踪迹,当时真使我心胆俱裂,后来在庙门的石碑上发现有人用一指神功划了一条黑龙,并留下数字。

 大意是说,路过此地,见此子的骨不凡,现已带往巫山神女峰恨情宫赤霞公主门下云云。

 我突然想起,阿修罗教主‘灵魔上人’之女赤霞公主座前,有一名叫黑龙使者郁震的人,灵魔上人父女之武功造诣,堪称宇内无双,师弟失踪,虽然此去不知是祸是福,但我已负师父托孤之重,乃决心回陈庄,谁知我赶到陈庄,师父已身中风蚀骨掌,因不堪痛苦,用带自缢而死。”

 王涌说到此处,悲不可抑,不痛哭失声。

 凌岳待其悲声稍抑,劝说道:“王兄暂抑悲怀,但不知王兄身受重伤,又系何人所为的?”

 王涌道:“我把师父后事料理妥当,正前往华山,将此情告知师叔,再设法追查小师弟下落.忽听啸声四起,人影晃动,五个奇装异束的人,先后纵落在我身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为首一人,身着深红色道袍.瘦长身材,面貌狰狞,年约五十上下,其他四人,均是一皂布衣服,相貌都丑恶不堪。

 那红袍怪人开口道:“你是郭老儿的什么人?乖乖说出‘玉清剑诀’的下落,老夫破例饶你不死,否则,你且尝尝血影追魂的手段,是否比曹五湖那老鬼好受。”

 我一听他自称血影追魂,已知他是‘五毒教主’雷霸的师弟,‘白骨魔君’的胞弟梁天翼,此人也向以手段毒辣著称,至于那四个人不用说是五毒门下的沙河四凶了。

 我知性命难保,当下把心一横,一面佯不作答,一面把哈师父传授的独门暗器云子母镖暗暗扣在手中。

 血影追魂梁天翼见我不答,果然发怒,喝道:“难道你是哑巴吗?快说‘玉清剑诀’现在何处,否则莫怪老夫手段毒辣!”

 我当即冷冷答道:“‘玉清剑诀’已被夺剑阎罗曹五湖劫走,你向他去要吧!”

 梁天翼闻言大怒说道:“大胆狗子,竟敢当面欺骗老夫,我素知曹五湖老儿,除非所不偿,决不轻易用风蚀骨掌伤人,看来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说罢,把手一挥,沙河四凶已分四面向我扑来。

 我忙运足掌力,趁四凶前扑之时,将手中云子母镖向四凶打出。

 云子母镖乃家师海山异人哈一气的成名独门暗器,除非轻功已达上乘,否则绝难躲避的。

 四凶不知好歹,竟用兵刃格当,不想此镖一触即炸,出大蓬针雨,二凶长耳狸陈清,三凶铁腿鹿王雨,首被伤腿臂,跌翻在地。

 大凶火象朱大元,四凶穿山甲翁进见状大怒,一以雁翎刀,一以双槐杖双扑上,我急忙刀相,若在平时,四凶中任何一个人,我也难敌。

 但此时存心拼命,故手三四十个回合,尚无败象,但时间一长,终渐不敌,肩头首先中了穿山甲翁进一杖,背上又挨了火象朱大元一刀。

 此时我忽然想到,师父大仇需要我报雪,焉能就死,一招“夜战八方”开两人的攻势,撒腿就跑。

 谁知血影追魂梁天翼早防就着这一手,我方退出圈外,一股劲急无比的掌风已当头罩下,我知梁天翼老儿凌空下击,以他成名多年的功力,决不可与之力抗,急将身子尽力向右一侧,总算没被当场震死,但左肩仍如中了千斤铁锤,身子被击得向前飞起丈余,就在此时,四凶的几股暗器也同时袭到。

 我一心逃走为师父后报仇,一面运功闭住要,一面仍放步向前急奔,幸在此坟荒草丛中.掩蔽身形,未被发现。

 如今蒙二位所救,此恩此德,没齿不忘,不过,现时五毒门下遍布中原,恐怕要给二位招惹无数麻烦了。”

 凌蔚在王涌述说时,面上已布满了杀机,几次言又止,见王涌说罢,仰头朗声一笑,说道:“王兄这事你可没想到吧,现在是我们凌家兄弟的事了,明我凌蔚倒要看看什么血影追魂,夺命阎罗他们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王涌闻言,不诧异地瞪着两眼,问道:“恩公此话怎讲?”

 “王兄不必惊异,舍弟天,未能说明原因,实不相瞒,我兄弟正是九宫岛主今号海上孤鸿的门下。

 此番奉师命渡海归来中土,第一件事就是来向令师郭老先生取回‘神武真经’与‘玉清剑诀’,然后与天南武林会合,共图大事。

 不想,郭老先生竟因此遭罹惨祸,所以愚兄弟认为这笔帐,是必须由我们来和他们算的。”

 王涌闻言,大喜过望,知道凌氏兄弟竟是无敌美剑客的门人,不独师仇可报,而且剑诀真经定可自恨情宫索回。

 正说话间,凌蔚忽然起身用筷子挟下一段烛蕊,然后捻在手中把玩,突然用手指将烛蕊向窗外一弹。

 接着他朗声地说道:“姑留你一只狗眼认路回去报信,明天在镇外十里等我。”

 只听左边房上一声惨叫,由近而远。

 王涌见凌蔚竟用烧过了的烛蕊当暗器,功力之高,似较传闻的摘叶飞花的内家绝技更胜一畴,越发拜服。

 凌蔚却仍然若无其事的招呼王涌吃黄河鲤鱼,并轻松地笑道:“明天一场戏,是我的事,王兄和岳哥只能作壁上观,决不能手,还有王兄也不准再什么恩公恩公的,叫人听了心烦,要不就和我们分手,否则就必须以兄弟相称。”

 王涌连声称是。

 次晨,凌蔚一行三人两骑出得镇来,前行不久,见一片树林之前,果然有四个人在那里等候。

 凌蔚一见,忙转头向王涌道:“这大概就是沙河四凶了?”

 王涌道:“正是,血影追魂想必亦在附近。”

 “好的,先收拾这几个畜牲,不怕老贼不出来。”

 凌蔚说罢,飘身下马,慢慢的向四凶踱去。

 火象朱大元一顺手中雁翎刀,首先喝道:“大胆小殉.竟敢用暗器伤我三弟,还不过来纳命!”

 “好说!好说!我正是来纳命的,你这畜牲就是想走,也得把那朝天的大鼻子给我留下,我向来一视同仁,决不厚此薄彼。

 你们识相的自己动手,每人留下一样,好让人家看你们四个畜牲果然同心,也好叫江湖上知道小爷待人公平。”

 凌蔚慢的几句话,差点把四凶的肺给气炸了。

 “小狗不必要耍嘴,拿命来!”

 火象朱大元雁翎刀一抡,一招“力劈华山”向凌蔚肩头斜砍下来。

 凌蔚并不躲让,眼看那刀堪堪已劈在身上,他左手向上一抬,朱大元的刀忽然停在那儿不动。

 朱大元忙定睛一看,不吓得魂飞天外。

 原来凌蔚轻描淡写的用两个手指把那雁翎刀挟定,一向以臂力称雄武林的他,虽用尽全身之力,竟不能将刀回。

 他一面又听到对方奚落道:“就凭这两手三脚猫的本事,敢叫小爷纳命?”

 说罢,轻飘飘的一掌,向朱大元当拍出。

 朱大元一见凌蔚用的是禅门绝技中的“大力金刚指”本已惊惧万分,忽觉一股柔之劲,当袭来,情知不妙,连忙弃刀向后撤身,业已慢了一步。

 只听一声闷哼,火象朱大元半截铁塔似的身子,平空跳起五六尺,向后飞快地摔了出去。

 同时,一道快如闪电的白光,向朱大元飞坠的身子追来。

 接着一声惨嗥,朱大元那颗大如鸡蛋的朝天鼻,竟给自己的雁翎刀齐鼻梁割下,血淋淋的掉在地下。

 原来凌蔚右掌击去,左掌手指挟住的雁翎刀,顺势甩出,将火象朱大元的鼻子削下。

 其他三凶见凌蔚举手之间,就伤了朱大元,当时又怒又怕,齐声怒喝,一齐扑攻上来了。

 长耳狸陈清的丧门剑分心急刺,穿山甲翁进双槐杖直奔脑门,瞎了一支眼的铁腿鹿王雨两手中判官笔疾点凌蔚的“期门”三招由不同的方向攻来,又狠又辣。

 只见凌蔚肩头微晃,白影闪动。

 但听一阵兵器相撞的响,不知何故,铁腿鹿王雨的判官笔与穿山甲翁进的双槐杖竟碰在一起,两人均被震得向后撤身。

 长耳狸陈清一剑扎空,正待收招后撤,忽觉手腕一麻,丧门剑已被凌蔚劈手夺了过去了。

 凌蔚一手提着陈清的丧门剑,一手指着陈清笑骂道:“你这个畜牲耳朵长得很是特别,应该留下。”

 长耳狸陈清情知不妙,转身撒腿就跑,但听惨嗥声再起,白影疾闪,长耳狸顿时成了没耳狸。

 凌蔚剑削陈清双耳后,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袭来,原来是翁进趁他追杀陈清时,以左手打出一掌五毒门称雄江湖的“血魂砂”

 凌蔚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劈出一股“玄真气”将袭来的毒砂向王雨袭去。

 王雨左目新伤,视听不灵,待发觉不妙,想躲避,已是不及,但听惨哼一声,顿时跌翻在地。

 翁进知道已跑不了,反而站立不动,准备以静待动,或能拖延一点时间,待师叔血影追魂梁天翼赶来相救。凌蔚见翁进不逃,当即笑道:“你这畜牲到还识相,你喜欢用左手偷打,我就留下你的左手。”

 说罢,丧门剑一摆,面扎来。

 翁进双槐杖一招“如封似闭”向外封去,不料凌蔚轻描淡写的一剑,实已蕴含海上孤鸿的绝艺“屠龙九式”招数,剑锋一贴杖身,立化成一片寒光“金蛟戏水”易刺易削,惨嗥再起。

 翁进的左手已齐腕断去,人也痛晕在地。

 凌蔚出手时,王涌和凌岳均未下马。

 王涌见凌蔚举手之间,连废江湖成名的沙河四凶,身法招数,均为闻所未闻,不大声呼好。

 凌蔚斩下穿山甲的左手后,把手中的丧门剑随手一丢,回头向王涌、凌岳作会意的一笑。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厉啸,两个快捷无比的身影巳纵落场中。

 凌蔚转目一瞧,只见一个是身着火红色道袍的瘦长老道,一个则为黑脸微须,身材高大,相貌威盛的老人。

 凌蔚知道来的定是血影追魂,即漫步向二人走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身子才落定,已看见沙河四凶的惨状,只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大声喝道:“大胆小狗.出手竟如此狠毒,是谁人门下,还不快报名领死。”

 凌蔚依旧慢的答道:“你也配问小爷的师门吗?我看你这老猴子一身火红,拿回九宫岛去,和我们的灵猿‘雪玉’作伴倒是一对,可惜小爷身有重任,不能为送只猴子跑趟东海。”

 凌蔚这几句话,只骂得血影追魂梁天翼七孔生烟,当即怪叫一声,运起“血影毒功”一掌照凌蔚面劈来。

 凌蔚不闪不让,右掌一挥,硬接硬架了过去。

 两股掌力相击,平地起一阵狂飚,尘土飞扬得老高!

 血影追魂梁天翼只觉得两掌相逢,回力强劲,蹬蹬蹬向后退了三步。

 这一面凌蔚亦觉得血影迫魂梁天翼掌力非凡,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血影迫魂梁天翼乎生狂傲已极,不料今天竟遭受这样的折辱,叫个十几岁的武林后生一掌震退,真是急怒攻心。

 当时,他就运足了十成功力,口中叫道:“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一掌又向凌蔚劈来!

 凌蔚试了血影迫魂梁天翼一掌之后,知道究竟姜是老的辣,对方功力高强,数十年修为毕竟不比等闲,要是硬拼硬打,纵然能够得胜,在真气内力方面,必定大大损耗,自己初出师门,第一阵如即遭铩羽,将以何颜向师门待。

 因此,他眼珠儿连连转动,早想了个应付之法。

 血影追魂梁天翼集平生功力一掌劈来,见凌蔚并不还击,只当他已被前一掌震伤,正喜这一掌,必能将其当场击毙。

 谁知只见白衣晃动,凌蔚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将血影追魂的掌力完全卸,反而欺身击过来。

 凌蔚一掌斜削左肩,一脚飞点血影追魂的丹田要,上下齐攻,又快又辣。

 血影追魂梁天翼数十年来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等怪异的身手,当下一掌切向凌蔚飞脚的“冲”一掌向凌蔚的“曲池”扫去。

 谁知凌蔚招招有变,斜劈三掌忽然化削为抓,直向梁天翼击一掌的“神明”扣去,一面那一脚也变点为扫,向梁天翼的左腕疾扫而去。

 血影追魂梁天翼一见大骇,忙撤臂缩身向后飞纵,饶他见机早,退得快,但听“嘶!”地一声,凌蔚手里已多了一块红布。

 血影追魂梁天翼羞怒已极,他见凌蔚不肯和他硬拼,只遭他惧怕自己功力,以小巧功夫取胜。

 他当即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等凌蔚再行欺近,竟使出一套五毒门中三大绝艺之一的七十二招“五毒追命连环掌”将自己苦练四十年的“血影毒功”以重手法连环劈出。

 凌蔚见梁天翼已坠入瓮中,立刻使用九宫岛主独创绝艺“惊鸿照影”身法,但见白影闪动,人在掌风毒飚中飘渺穿飞,惹得梁天翼怒火千丈,一招接一招的拼力劈出。

 凌蔚与梁天翼动手之时,凌岳亦下马走入场中,意在监视那黑衣老者,那黑衣老者入场以来,始终只顾注意凌蔚的身法,并未准备出手。

 凌岳天仁厚,因听王涌说此老人似非五毒门下的人,不想伤及无辜,故亦未向那黑衣人叫阵。

 梁天翼一套“五毒追命连环掌”使完,亦未伤及凌蔚半,急怒之下,气血浮动,真力已耗去大半。

 那黑衣老者旁观者清,忽然悟出凌蔚心机,忙发声示警道:“梁道友小心,切不可粗心浮气,此子所施,颇似当年‘玉孩儿’的‘惊鸿照影’身法。”

 黑衣老者此言一发,梁天翼果然醒悟,忙收心敛气挽颓势,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凌蔚一见血影追魂梁天翼连环掌法使完,时机已到,立刻停止闪躲,双脚微一着力,腾身直往血影追魂梁天翼扑击过来。

 只见凌蔚左掌一招“手挥五弦”劈到,梁天翼忙侧身闪过,凌蔚一招用空,身体随之侧转。

 血影追魂乘机正反击,忽觉一股强劲绝伦的拳风当击来,事出突然,要避已是不及,只有一面运气抵受,一面尽全力向后倒纵。

 但听“吭!”地一声,血影追魂梁天翼登时向后飞退了丈余,跌坐在地。

 原来凌蔚一招“手挥五弦”本是虚招,暗中运足真力,以右掌在转身时,用百步神拳手法由身后打出。

 梁天翼果然上了大当,顿时实打实接,受了重创。

 梁天翼只觉得前如千斤铁锤,血气翻涌,总算强行忍住,未让一口鲜血当场出来。

 但他天凶做,那里就肯服输,一面运气疗治内伤,一面由中解下五毒血神鞭,停了一刻又向凌蔚喝道:“娃娃果然不错,但老夫还要以血神鞭领教几招。”

 说罢一阵长笑,如同枭啼。

 凌蔚正要反相讥,忽听那黑衣老者朗声说道:“梁道友请暂歇片刻,先让我‘五顶金鹰’焦海,来领教一下无敌美剑客玉孩儿门下的绝学。”

 说罢,向凌蔚走来。

 凌蔚方想答话.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蔚弟退下,待为兄来会会这位焦大侠。”

 原来凌岳见焦海识得“惊鸿照影”身法,或与师门有些渊源,惟恐乃弟手下无情,伤了无辜。

 凌蔚见情,连忙退下。

 血影追魂梁天翼因伤势过重,亦再无法逞强,只好一旁坐地调息。

 “玉顶金鹰”焦海是湖北襄府,大和山,紫霄岩,名震天下归魂堡的五堡主之一。

 归魂堡五位堡主均为武林不世奇才,其中尤以焦海深谋远略,文武双全,素为大堡主“恨福来迟”鲍啸天依为右臂。

 焦海早岁习技少林寺,深得外家真传,后飞鲍啸天等结识后,终切磋,武功造诣更进。

 鲍啸天雄才大略,野心万丈,焦海此番来到河南境内,实另有图谋。

 血影追魂梁天翼天狂傲,生平交往甚少,惟与“玉顶金鹰”焦海却是多年的故,此番客地相逢,正觅地畅饮,忽接四凶以五毒门中信物报警,乃相率赶来。

 焦海为人工于心计,江湖见闻亦最广,故凌蔚与血影追魂手时,他始终冷眼旁观,盘算凌蔚的底。

 后来见血影追魂中计上当,受了重创,不觉越发惊诧,他觉得这个俊美无伦的少年,不独武功绝世,聪明机智亦属平生仅见。

 凌蔚重伤梁天翼后,玉顶金鹰焦海知道自己的武功,与血影追魂只是伯仲之间,若要出手,势必遭受同样败绩。

 但基于江湖道义,虽明知凶多吉少,亦不得不开口叫阵。

 凌岳叫退乃弟,大踏步走入广场,行至焦海身前丈余处,停身抱拳朗声说道:“九宫岛主海上孤鸿门下凌岳、凌蔚兄弟,奉师命来中原取回‘玉清剑诀’,不意竟遇江湖败类夺命阎罗曹五湖与五毒门下,为夺剑诀,残杀不这武事的无辜老人,故我兄弟必须结清这笔血帐。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并不想借故结怨,朋友究系何人,与剑诀事有关否,尚望即刻说明,以免我兄弟有所误会。”

 玉顶金鹰见这少年亦是生得修长俊美,犹如玉树临风,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义正词严,叫人衷心佩服。

 他明知此时本可趁机下台,但几十年江湖威望,到底不甘屈辱。

 当即朗笑一声,说道:“玉孩儿门下毕竟不凡,只此几句话已是倒江湖,焦某虽与曹五湖老儿及五毒门下非属同道,但令弟已伤我老友梁天翼,焦某不自量力,要领教少侠几招武林绝学。”

 说罢,将手一拱,道:“少侠请!”

 凌岳见焦海并不是五毒门中人,不暗喜自己能及时换下乃弟,当下决心只让此人知难而退便罢。

 凌岳离岛之时,曾听师父讲过襄紫霄岩归魂堡中,有这么个人,心中亦不敢轻敌,一听焦海说“请!”立即飘身向前,答了声:“失礼!”掌直向焦海劈去。

 焦海在凌蔚斗血影追魂梁天翼时,已领教过他们奇特的掌力和身法,深知稍一急躁必吃大亏,故早已打算以守为攻。

 当凌岳开掌劈来,忙将身子微侧,避过掌锋,左掌以少林“十八罗汉掌”中“探海擒龙式”向凌岳“曲池”处截去,右手一招“毒龙探爪”用鹰翻雕击的重手法向凌岳左肘袭去。

 凌岳毫不慌忙,右掌轻翻,扫向焦海“鱼际”左手掌运大力金刚指力平推向焦海右掌。

 焦海左臂急挥,堪堪避过,右掌却和凌岳硬对了-掌,只听“吭!”地一声,焦海竟被震得退了两步,凌岳也上身摇晃,马步不稳。

 焦海功力深厚,本不至被凌岳一掌震退,只因一心专图以守为攻,未用全力,故而吃了大亏。

 他当时老羞成怒,口里说了声:“好掌力!”人又跟着双掌连劈扑击上前。

 凌岳存心忠厚,原想借此一招,使他知难而退,不料反而将他怒拼命,当时也不觉冒火,身形微动,竟也全力击。

 焦海此番扑攻,意存拼命,竟将自己苦心孤诣练了三十年的一套“白猿掌法”全力使出。

 但见一遍掌影,挟着摧金毁铁的劲力,直向凌岳罩击过来。

 凌岳一见焦海如此身手,不暗暗吃惊,当即身形闪动,两掌连飞,使出东海绝学“屠龙九式”敌。

 当二人斗之时,沙河四凶中的陈清、王雨,一个虽被削去两耳,

 一个因身中本门暗器,即刻服用解药,伤得较轻,当即替朱大无、翁进二人包扎,围坐在行功疗伤的血影追魂梁天翼四周。

 血影追魂梁天翼被凌蔚伤中要害,内腑受损不轻,加之急怒攻心,一时间竟无法止住伤势,虽然不愿老友因己受累,但行功之时,出声不得,也只好让他下水。

 凌岳、焦海二人手,片刻之间,已对拆了四五十招,焦海虽一时尚未败象,但觉凌岳招数越打越奇,防不胜防,所幸凌岳处处下手不似其弟狠毒。

 二人又斗了数十招,忽听一声闷哼,二人疾速分开,只见玉顶金鹰焦海身体连晃,面如喋血。

 这面凌岳则神态白若,面不改,拱手称声:“承认!”

 焦海忙亦施礼答道:“少侠绝艺无双.焦海已败于少侠手下,有何吩咐,尽管言明,焦某无不从命。”

 凌岳闻言正道:“焦朋友说那里活,五毒门虽因觊觎剑诀,猖行不义,但究竟并非残杀郭老夫子的正凶,凌某弟兄也不愿赶尽杀绝,只薄施惩戒,到此为止罢了,他等如仍有不服,我兄弟随时候教,就请焦朋友带他们去吧!”

 焦海知道凌岳是存心让他下台的,不心中暗暗地感激,当即言道:“少侠不为己甚,侠心义胆,焦某自当不忘,后若得闲暇,尚望贤昆仲能移玉襄归魂堡一游,至时焦某自当略尽地主之谊。”

 焦海说罢,转身向血影追魂、沙河四凶走来,忽听一声:“焦朋友留步,我还有事请教!”

 焦海回头一看,原来竟是凌蔚发言招呼,不吃惊,随即应道:“有何见教?”

 凌蔚朗声说道:“凌蔚有一事向焦朋友请教!”

 焦海忙道:“少侠尽管说出来,焦某若有所知,无不奉告。”

 凌蔚道:“焦朋友名震江湖,想必知道夺命阎罗曹五湖这老儿的贼巢,不知能否相告,俾使凌蔚能找这老狗一清血债。”

 焦海听了,哦半晌始答道:“曹五湖这老儿一向霸道江湖,恩怨不分,黑白两道中人均甚少与之往来,故其行踪甚难奉告,不过少侠定寻他,有一条路不妨一试,曹五湖有一师弟名‘铁掌翻天’周灵风,现为京都大内七高手之一,曹五湖行藏或可由彼处觅得。”

 凌蔚微一施礼,俊目横扫血影追魂梁天翼与沙河四凶,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归德古商邱,为三代建都之地,名胜古迹甚多,凌氏兄弟等进得城中,寻得一客店打尖。

 凌岳当时表示剑诀已失,兄弟二人应先送王涌上西岳,然后同往峨嵋“凝碧”会金姥姥魏长素与凝碧五女,再往滇边“十二堑连环坞”会合小师叔“紫仙童”尚昆,及“天南四皓”共商大举。

 至于“玉清剑诀”与“神武真经”待与小师叔会合后再作计议。

 凌蔚对哥哥的想法不尽赞同,他却另有打算,除了一心想连络中原群雄外,并还打算揭晓一桩乃兄毫不知情的师门隐秘。

 他年纪虽轻,但颖悟机警,都非乃兄能及的。

 他当即略一沉思,向凌岳说道:“岳哥,依小弟愚见,岳哥不妨与王兄同往西岳,转程峨嵋,乘机一访秦岭诸老,及久系心中的龙霓姐姐。

 小弟独留中原,一会中原群豪,结纳中州与大江南北的有志之士,并寻访剑诀、真经下落,待明年清明时,在粤境鼎湖山双亲墓前聚首,然后同往滇边共谋大举!

 我们离岛之时,师父曾嘱小弟务必觅回‘真武玉龙剑’,争得武林盟令,我二人正好分头各行其事,小弟自信所学尚不致辱没师门,岳哥意下如何?”

 凌岳闻言,深知乃弟天刚强,一经决意,决难左右其志,但又恐他天狂傲,易遭人忌。

 于是,他当下言道:“蔚弟所言深有见地,但江湖风险,你我分手后,尚须处处谨慎,不可逞强任,非遇十恶不赦之人,却不可赶尽杀绝,以免有所失错,辜负师父数十年苦心教养,与诸前辈的厚望。”

 凌蔚见哥哥同意他的意见,不满心高兴,当即答道:“岳哥之言,小弟定当铭记于心。”

 饭罢,凌岳由行囊中取出一柄墨冷玉的如意,与一把黑色的三角两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两瓶丹药与一些衣服交给凌蔚。

 王涌不识那兵刃,乃向凌蔚请教。

 凌蔚当即告知为数百年前,一位武林异人以“万年冷金”与“千年火钢”所合冶的一柄混刀剑镢三种功能为一体的兵刃,名之为“贯袭月神君钺”

 凌岳再三叮咛凌蔚后,正动身与王涌同往西岳。

 凌蔚忽然叫道:“岳哥且慢!”

 凌岳道:“蔚弟又有何事?”

 凌蔚道:“岳哥与王兄,二人一骑,同往西岳,长途跋涉,马将不胜负荷,此两马均为烟波钓叟卫老前辈所赐,有千里脚程,普通马匹极难配称。

 小弟支身飘游,有马反而诸多不便,不如暂由王兄骑去,至峨嵋后转赠霓姐蛆,将来英雄美人,宝剑名骑,并辔行道,亦是一大韵事。”

 凌岳闻言一笑,当下也不再推托,与王涌飞身上马,挥手绝尘而去。

 凌蔚见凌岳去后,重整行装,他虽天质过人,但独闯江湖,尚属首次,故哥哥走后,不觉留在那里发呆。

 他回想着兄弟自出生以来,襁褓时即受师父抚养,名虽师徒,实同父子一般,除师父与仙狼“雪玉”、神鹰“佛奴”、灵鹤“白羽”外,长年累月,难得见一生人。

 其中虽然烟波钓叟父子,与小师叔尚昆,金姥姥及其门下五女也曾数度前往探望,但每次渚长辈去岛上后,不知为何,别时总不免以悲怜的眼光,注视师父,察言观,总觉师父身世,必有极大隐秘。

 此番离岛,至烟波钓叟处,亦曾一再的追问,烟波钓叟只是摇头不答,最后被他得无法,乃告诉他可往庐山汉峰寻那“雨屋深灯主人”即可问出真象。

 是以藉机与凌岳分手,决定趁此机会,一游中原名胜,一来可以长见识,借此阅历江湖真象。

 二来可藉机一访“雨屋深灯主人”探听师父的隐秘,以报师父一十八年教养之恩。

 于是一路南进,由商邱、郑县、开封,沿途晓行夜宿,到处游玩,到也颇不寂寞。

 这来到淮

 淮古代为伏羲氏的都城,周时为陈国,战国时楚倾襄王在此建都,秦末陈胜吴广即在此揭竿而起。

 城傍颗水,支流蔡河,舟车骈会,四通八达。

 城南“厄台”相传为孔子绝粮之处,城西有大昊陵,更西有伏羲庙,都是名胜古迹。

 凌蔚到此,不感慨万千,想夫子之道,尚有绝粮之困,吴广、陈胜,一代将才,亦成过眼云烟,想自己国仇家恨积于-身,来大难,不知自己又能有何作为,想到此处,不觉在大吴陵前徘徊,入夜未去。

 时值月半,待凌蔚抬头看天时,不觉已冰轮东挂,寒光遍野了。

 凌蔚即景生情,幽怀抒发,不朗声道:“笙歌梦断蒺藜沙,罗绮香余野菜花,云老树夕阳下,燕休寻王谢家,恨与亡怒煞鸣蛙。铺全池埋荒愁,杯亭堆破瓦,何处也繁华。”

 凌蔚将满腹感慨,均借乔梦符这首水仙子畅抒出来,罢顿觉豪兴发,心想:我何不趁此月夜赶往庐山一访“雨屋深灯主人”?

 当即施展“追风捕影”陆地飞行绝技,直向江左奔来。

 凌蔚正疾走如风,忽闻前途有嘶杀之声,忙停步凝目向前看去,发现有一青年道士正追杀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

 看那少年似已负伤,只有招架之力,那道人则摆刀连砍,似想将那少年一刀毕命。

 凌蔚一见,忙纵身上前,那少年连连后退,只是摇摇坠,突听那道人大叫一声:“小狗,道爷今天送你上西天,看你以后还管不管闲事。”

 说罢,一刀向那少年颈上挥去。

 眼看耶少年即刻就要身首异处,道人忽觉右手一麻,一条右臂顿时失去知觉,当啷一声,鬼头刀丢在一边。

 道人用手一摸,原来上嵌着一粒菀豆,米粒打绝技,他虽曾听说过,但当身临其境,不吓得魂飞九霄,顾不得查问是何人所发,掉头就跑。

 忽听一声:“你还想跑吗?”

 音落人到,气海上又是一麻,顿时倒地出卢不得。

 那少年本已闭目等死,等了半晌,竟无动静,忍不住睁眼一瞧,原来道人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

 正想过去给他一剑,不料眼前一黑,毒发作,摔倒在地上。

 凌蔚走到少年身前一看,见他左肩上中了一支毒弩,忙动手给他起下,并由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捏了一些替他涂在伤口,其余的入他口中。

 片刻之后,那少年悠悠醒来。

 他先向凌蔚打量一番,再望四周一瞧,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凌蔚见他并不道谢,而放声大哭,不觉又是好笑,又觉诧异。

 于是,他低声地问道:“唉,老弟,有什么事值得这么伤心呢?打架输赢本是常事,那值得这么悲伤,再说那牛鼻子已叫我制住了,你尽可拿他好好的出气,还是别哭了吧!”

 那少年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还没有向人家谢相救之恩,当即起身拜倒在地说道:“小弟赵飞,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凌蔚一手把那少年扶住,不使拜下,一面把赵飞相貌仔细端详,见他生得剑眉虎目,鼻正口方,满面正气,即问道:“赵老弟和这牛鼻子为什么争斗?为何伤心大哭,能否告诉在下?看看是否可替老弟出点力。”

 赵飞忙道:“一言难尽,先容小弟叩问恩兄大名。”

 凌蔚忙答道:“在下凌蔚,九宫岛主海上孤鸿门下,路见不平,偶然出手相助,老弟切不可以恩人视我。”

 赵飞闻言急急问道:“是东海的九宫岛么?”

 凌蔚道:“正是。”

 赵飞听了,高兴得两手拉住凌蔚,双手拼命摇动道:“我正要找你啊?这下我的血海深仇可以报了。”

 凌蔚被他这一闹,越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道:“老弟慢慢说来,有事需我,定必相助。”

 赵飞这才慢慢说出自己的血泪身世,因此种下凌蔚五进大内,大闹皇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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