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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苍鹰戏云乔装露破绽
 贺天龙手着雷髯苍须,眼睁睁地,又向冯锦吾打量两瞥…

 意犹不信的哈哈大笑道:

 “十招放倒老朽的说法,不是我听错了么?”

 冯锦吾脯一,傲然冷笑道:

 “没错,你说对了!”

 “你不后悔?”

 冯锦吾极尽不屑的的一瞥贺天龙,再望望围在周身前后的僧道之众。

 不答所问,反而仰颈狂笑起来…

 狂笑之声响在夜空里,宛如夜法枭啼,端地凄厉之极!

 这一笑,笑得好没来由,就连心机自负的贺天龙,也被这声迹近挪揄的狂笑,笑的玄雾满头,心上心下了…

 但,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气愤填膺之中,鄂下雪髯无风自动,抢在上首站好位置,厉声说道:

 “好,好,十招之内要放倒老朽的说法,可说是前无古人的了,我就斗胆来试试,看你冯少侠仰仗什么绝学高艺敢来恁般目中无人,自夸海口…”

 旋即两手一拍,又道:

 “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冯少侠你请!”

 冯锦吾长鞭一抖,就持欺进身来…

 就在他二人一个摆好架式,一个提鞭待起的同时…

 一声大喝遽起道——

 “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讲!”

 随声降落一个人来,不偏不倚,落在场中的两人之间——

 来人,正是身披羽衣鹤氅的展宁。

 展宁偏脸一望满含怒意的贺天龙,微微一笑道:

 “贺大侠能容展某先向冯少侠说几句话?”

 贺天龙不知其中的玄虚,遂也只好点一点头。

 展宁叫得一声:“冯弟弟你这厢来!”率先退回到逍遥先生身边去…

 逍遥先生眼看冯锦吾来在切近,抚髯轻笑道:

 “冯少快,你十招折服贺天龙的说法,可是真有把握?”

 冯锦吾淡然一笑道:

 “事至万非得已,我也只好勉力而为之了!”

 逍遥先生用手一指他手中长鞭道:

 “仍旧用鞭?”

 冯锦吾含笑点点头。

 逍遥先生摇了摇头,继续又问道:

 “若是老朽猜得不错,冯少侠还有几招独门掌法未曾施展出手,可是你心有顾虑,而不愿当众施展可是?”

 冯锦吾骇然抬起来,默然无声…展宁闻言心动,双目瞪视在冯锦吾脸上,一瞬也不瞬…

 逍遥先生微笑又道:“姑不论你冯少侠仗着何种掌上绝学,据我所知,要在十招之内制服贺天龙,无异痴人说梦,事实上也绝不可能!”

 “为什么呢?”冯锦吾着实也震愕住了!

 “事实至为简单,就因为你对贺天龙不够十分了解!”

 展宁口问道:

 “未必除了八招天罗掌,贺天龙还有什么足以称雄的武功不成?”

 逍遥先生又问道:

 “那我倒要请问你,天罗八式分明不是地罗掌的对手,为什么他尚不知销声匿迹,而一心要作兴风,立意要与地狱谷主另别苗头,敢情他真是不要命了么?”

 冯锦吾恍然有所省悟道:

 “是呀!他倚仗的是什么呢?”

 逍遥先生有心长话短说道:

 “贺天龙却也有其不可轻侮之处,慢说天罗掌威猛无伦,单是他一身“青蛙神功”虽不足以制服强敌,但自保却绝对有余,所以我说,冯少侠你失算了!…”

 言出意外,冯锦吾当场怔住了!…

 展宁手足无措,失神轻叫道:

 “这样说来,这场赌约当真是输定的了,平白损失我新学的三招…”

 一句话尚未终了,那边的贺天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捻须敦促道:

 “逍遥先生你切莫白费心机,打算在我贺某面前玩计巧,你当真是孔夫子面前卖文章,我不会让你得逞心意的,哈哈!”

 逍遥先生偏脸点一点头,又朝冯锦吾急道:

 “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二法,现在,你即刻上前与贺天龙手,配合我与展宁的行动行事,只要不满十招,我等就有词可藉了!”

 冯锦吾唯唯点头领命,霍然拧转身子,迳向贺天龙扑了过去…

 人到,鞭到,搂头就是一鞭!…贺天龙直在捉摸他三人咬耳私议的本意,眼看鞭到,提身闪在一边…

 让过一鞭,不住哈哈大笑道:“怎么?就以这样的十招,要来折服我贺天龙么?哈哈你娃娃过份胆大妄…”

 为字尚未出口,长鞭挟带破空的劲风又劈面扫到…贺天龙暴退一有丈余,堪堪又避过拦扫到的第二招…

 贺天龙不愧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闪身避招的同一顷刻同时疑念涌上脑际来…

 望一眼全神观战的场外之众,历声喝道:

 “赴紧将老叫化拖走,这是间…”

 未容他把话说完,第三鞭电疾又卷到…

 鞭形重重,分不出虚执实?

 贺天龙分神忽略所致,情知这一鞭万难避得了,遂咬牙一蹲身…

 刷地一声——

 长鞭如中皮球,奇然反弹了回去…

 一身黄锦缎长袍,却应鞭裂开一道大口子!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冯锦吾第三鞭尚未实,场外的汉子应命拖走的同时——

 两声断喝,先后入耳传来——

 疾如电石火的两道身影,双双扑向人事不知的酒怪…

 四掌同施,全是骇闻的天罗掌!

 四个劲装彪形汉子,哪能挡的住恁般雄浑的掌上劲力,几声哀嚎相继出口,躯体被抛送得老远…老远…

 逍遥先生也不理会周遭的人墙,疾出奇手,在酒怪的前连点三指!

 变生掣肘,轰然大吼声中,又将逍遥先生与展宁围的水不通…

 展宁反手将酒怪驮在背上,领先冲突于人墙之中…

 逍遥先生断后,与展宁前后呼应着突围而出…

 呼叫震天之中,人头攒动!…

 前仆后继之时,血横飞!…

 天罗掌当真所向无敌,终于让他俩在层层围困之中,冲出一个血路来…

 直向西北方向突围而去。

 贺天龙分身乏术,空自厉叫声声,睚眦裂…

 一连劈出三裳,气急改坏地大吼道:

 “穷寇莫追了!拿下这小子作人质,不也是一样吗?”

 冯锦吾傲然冷哼道:

 “拿住我么?好,好,我俩十招之约尚未届满,小爷这就少陪了!”

 话声甫落落恶狠狠地又疾施三鞭…

 鞭劲破空生啸,鞭形一如龙蛇飞舞!

 人随鞭走,提身也朝西北方向遁去…

 嗖地一声——

 贺天龙一步挡在冯锦吾身前,厉声大笑道:

 “要走么,胜不了老夫的天罗八掌,恐怕也难得逞你心意哩!看掌!”

 一股白蒙蒙的气流当撞到…

 冯锦吾一心记挂展宁与逍遥先生,眼看掌劲临身,一飘一闪,却又闪避开去…

 趁贺天龙一个冷不防,拔腿就跑…

 贺天龙也是恨透了这个冯锦吾,起步就追…

 这一来在轻功与身法上,贺天龙就相形见拙了!

 盏茶光景下来,耳听冯锦吾在前冷笑连声,两造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一丈…二丈…三丈…五丈…

 冯锦吾掉头一望衔尾苦追不舍的贺天龙,暗自嘲笑道:“让你这老鬼苦追,穿进眼前这堆密林,鬼影子你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一头就待攒进林中——

 蓦地;几响衣袂飘风之声,扑面传来…

 嗖嗖嗖嗖几声,平空落下几个人挡住在道前…

 但听得一声长笑道:

 “小施主夸口三招破我六合剑阵,趁此机会,我等倒要来见识见识!”

 创式一起,银茫闪动!

 六剑合一,又将冯锦吾困在剑阵之中!

 旋即,剑阵也就推动起来…

 六合剑阵,既是武当一派的镇山之宝,冯锦吾纵然的所持仗,要想三破得剑法不是容易的事!

 冯锦吾眼看银光飞洒,电动,也不微生寒凛,特意留神起来!…

 每一招,俱有三支长剑递进身边!

 一波接一波,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冯锦吾心头一发狠,一领手中的曳地长鞭…

 鞭影空地匝,却也将周身封的滴水难进!…

 圈个传来玄修道人的一声得意长笑道:“三招已然过去了!小施主还不打算俯首认输么?”

 嘲笑之声未落,贺天龙亦已赶到阵前,高声大叫道:

 “诸位道长,我兄弟要个活人,切不能一旦失手,将这小子轻易就打发掉了!”

 六老道同口漫应一声,嘲笑不绝中,将剑阵益以加紧推动…

 冯锦吾气愤无比,双眼尽赤!

 右手的鞭势不敢懈怠,左掌却偷偷地运一劲力来…

 独到一个冷子,用臂一亮掌——

 这一掌,来得自是突兀万分!

 一声闷哼起处,一个老道应掌倒在地上!

 势如雷霆万多钩的一个六合剑阵,顿时呈现一个裂口…

 冯锦吾一步跨出剑阵,纵身跃进枝叶浓密之处…

 哈哈狂笑道:

 “如何?小爷一笑破了剑阵,活的要不着,还是去抬地上的死尸吧!哈哈!”

 笑声愈去愈远,显然他在埋首狂奔中,已然去得老远了!

 贺天龙警怔须臾,霍然有所领会过来,叫道:

 “追,追追,冲着这一招地罗掌,我更是饶他不得!”

 身法疾如离弦之矢,紧跟着追进了密林之中!

 五个道人闻声丧胆,来不及顾得地上道人的死活,紧跟着也追上前去…

 一跑,六追,相继消失在堆林里!…

 密林顶端,出展宁的骇淀之容,冲着粼近藏身的逍遥先生,问道:

 “老前辈,贺天龙一口叫出地罗掌来,您信是不信?”

 逍遥先生呵呵笑道:

 “事实俱在,岂容人强辩得了?这一来一与我想法竟然不谋而合了!”

 “您的想法?…”展宁似仍大雾满头。“您是什么想法呢?”

 逍遥先生微微笑道:

 “我早就看出他是地狱谷的人!”

 “啊?…”

 逍遥先生不理会展宁骤然变的表情,迳向憩在另一枝头的酒怪笑道:

 “老酒虫,你怎么样了?”

 酒怪微微仰起脸来,噙着大葫芦,咕嘟喝上一大口…

 伸手一摸嘴,咧嘴笑道:

 “晤,有这一口酒,大概要饭的死不了了!”

 逍遥先生似无意话打趣,含笑问道:

 “地狱谷主有几个儿子?”

 “儿子?…”酒怪发一摇,楞限答道:“他有儿子?我怎地没听说过…”

 展宁突然一笑道:

 “老前辈也太以多虑了,地狱谷主的儿子又怎能姓冯呢?”

 “怎么不可以?”逍遥先生微生唆意道:“那我倒要请问你,贺芷青姓贺,不也是地狱谷主的女儿吗?”

 酒怪蹙眉思忖半晌,摇头笑道:

 “我实在想不出,他除了邹金凤这个女儿之外,似乎是没有儿子的…”

 “邬金凤么?…”

 逍遥先生用手一拍前额,笑道:

 “我怎么也钻进牛角尖来了,邬金凤正是这冯锦吾,冯锦吾不就正是邬金凤吗?”

 展宁错愕不已,想要问几句什么,话到边,因为方才碰了一鼻子灰的经验,却也只好把话又咽了回来…

 逍遥先生上眼瞥得这二人极度错愕之,淡然一笑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邻金凤三字颠倒过来,不就变成冯锦吾了么?”

 展宁暗自盘算有顷,恍然省悟道:

 “对了!对了!恁般说来,按照蛛丝马迹相互一对照,也就真正吻合了!”

 忽地,又起一念在心,不喃喃自语道:

 “邬金凤明知我与地狱谷的不共戴天之仇,她三番两次援手予我,又怀着什么目的呢?难道她有心化解彼此间的怨隙么?笑话!”

 逍遥先生一扬食中两个指头,笑道:

 “出发站不外两个,一个是基于自私的偏激想法,再一个就是出于良知良能的善意了,不过,后者似乎还要多些,换句话说,她此次渐东之行,本乃是善良的。”

 逍遥先生眼看展宁仍有惑难解,哈哈笑道:

 “这话说来很长,此时此地,却也不便说这许多。既然明白了她的善意成份居多,我三人似也应该跟踪追下去看看,万一她有个差错,我等岂不愧对良心了么?”

 说走就走,逍遥先生率先纵下树梢…

 三个人,全将身法施展开来,迳朝西北方向追将下去…

 展宁存疑于心,奔行之中,转脸又问道:

 “老前辈说是早已看出她是地狱谷的人,您是根据什么来论断的呢?”

 逍遥先生偏脸反问道:

 “展宁,你曾经打从地狱谷出来,在狱谷主除了震慑武林的地罗掌之外,还有什么足以令人丧胆的绝学?”

 展宁启眼一瞥走在左近的酒怪,口答道:

 “离心散、亡魂鹤红、五毒鬼爪,人称鬼谷三宝的可是?”

 “还有?…”

 展宁茫然瞪眼道:“还有什么?…”

 逍遥先生笑道:

 “还有一桩,就是地狱谷主得自南海的一宗奇学,一宗被称为傲世无俦的轻身闪避之术。名叫‘苍海残云’的身法!”

 在地狱谷的甬道出口,邬金凤掌劈那瘦和尚的身法,以及适才恶斗贺天龙。天罗掌也无法伤其毫发的情景,——展现在展宁脑际…

 展宁想念未了,逍遥先生接口又笑道:

 “酒怪一来,老朽正好就要赶回尧龙山炼丹去了,七七四十九天丹成之后,我自然会来寻你们,临别一句赠言要代你,有一个人,你却千万得罪他不得!”

 “谁?”展宁与酒丐异口同声。

 “兰娘!”

 逍遥先生明知道这二人难有所解,遂又补充说道;

 “兰娘具有地狱谷主的‘苍鹰残云’身法,而且也曾学得施放毒物的本领,这多年来,不但她又学了天罗八式,而且又习得一身足可挨打的‘青蛙神功’,你想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岂是你展宁能够应忖得了的?”

 展宁几曾想到这许多,闻言,确乎呆了一呆!

 酒怪平空言,哈哈大笑道:

 “不难!不难!逍遥老儿,老叫化与你合作而分工,你设法把那个金凤鬼女撵走,我要饭的负责斗那个兰娘,你看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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