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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结同心
 九挑谷啸声频传,年少丰不心惊跳,只有祝同一人随侍在侧,其余之人均出外阻截强敌。

 来敌玄衣蒙面,形迹飘忽,未接即退,不言而知志在扰。

 年少丰右臂断落,不怨毒无比,目中毒芒频频闪,忍不住顿足长叹。

 祝同劝慰道:“少侠,此去太行找上桓老贼,必将他挫骨扬灰,以息少侠心头之恨!”

 年少丰苦笑一声道:“祝老师真不知在下心中之苦么?”

 祝同暗感一怔,忖道:“断臂之痛,刻骨铭心,还有什么更苦的了?”

 年少丰缓缓闭上双目,但面上涌起一片悲愤之

 忽见彭凌仙翩然入来。

 祝同询问可有所遇。

 彭凌仙道:“来人形迹飘忽如魅,并无所见,舵上有一弟兄却遇上一蒙面人问谷中有无毒人发现,答称一名弟兄罹毒惨死,但未见着毒人,蒙面人立即离去,看来他们志在搜觅毒人下落,并无他意。”说着察觉年少丰瞑目神态悲愤,诧问祝同?

 祝同把年少丰之言说出。

 彭凌仙一对水汪汪媚眸一转,轻声娇笑道:“我知道,年少侠此次外出是为了追踪凤郡主意图亲近,想凤郡主倾城绝,举世无双,本门不少年少俊彦追逐裙下,意图一亲芳泽,怎奈凤郡主冷霜孤傲,绝不假以颜色,但他们毫不死心,试问年少侠断除一臂后怎可与人一较短长。”

 祝同恍然大悟。

 年少丰睁开双目道:“凌仙深知我心,如今在下已是心如死灰,自知绝望。”

 彭凌仙道:“我倒不是如此想法,这倒是一极好的机会。”

 年少丰不由一怔,道:“有什么好机会?”

 彭凌仙道:“凤郡主最同情遭遇极惨之人,何况少侠又是奉凤郡主之命,郡主必有我不杀伯仁,却有伯仁因我而死之心,只要少侠忠心不二,处处以郡主之意为意,定能打动郡主芳心。”

 年少丰只觉彭凌仙之言委实合情合理,不又燃起一丝希冀之念,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忽面色一变,接道:“郑香主等人为何不见返回?”

 祝同一掠而出,片刻又自返回,怒形于道:“看来郑香主连同舵上弟兄均已撤走了!”

 年少丰变。

 彭凌仙摇首忙道:“祝老师不可胡乱猜疑,他乃一舵之主,是我等为他九挑谷引来一场杀劫,他遵令主之命而为,怪不得他。”

 祝同怒道:“这么说来,罪在我等不成?”

 “不错!”彭凌仙道:“我等三人免不了杀身之祸,消息传回本门,究有落井下石之人,非置我等于死地不可,速找到凤郡主,只有郡主可以救我等活命。”

 年少丰心底不由自主地泛上一股奇寒,喝道:“咱们快走!”

 谷中翳密树丛内伏守着双煞邺乾邺元等人,内中正有方才为年少丰制住道五黑道人物。

 不言而知就是他们五人所到来,双煞等只暗暗尾蹑年少丰三人而去,似年少丰自动投入罗网再予合击。

 苹儿忽现身而出,后随乌云飞黎环二人,略一凝思,回面向乌云飞黎环低声相嘱,又道:“不可误事,若有差错,刖手之祸奇惨,我可再不能救你们。”

 乌云飞道:“苹姑娘请放心,决误不了事!”双双一跃而去,转眼便已无踪…

 叶一苇与狄云凤并肩坐在如茵绿草上娓娓谈心。

 苹儿惊鸿一闪而至,嫣然一笑道:“看来小姐什么话都已向公子说了,婢子倒是杞人忧天,但愿公子小姐…”

 话犹未了,狄云凤玉靥一红,嗔道:“苹儿,你胡说些什么?”

 叶一苇面上也是讪讪地,赧然一笑道:“苹姑娘,九挑谷情势如何?”

 苹儿便把所见叙出,道:“小姐,祝同、彭凌仙二人必不可留,年少丰不妨利用,以收制衡之效,现乌云飞、黎环已奉婢子之命先行追下,小姐须否赶去!”

 狄云凤略一沉,道:“方才我已向公子谈起本门作为,似极错纵离,而且彼此勾心斗角,表面上是为了返魂珠及一卷武功秘笈,其实并非如此简单,我与叶公子决意查一个水落石出,也好,你我这就赶去!”

 苹儿望了叶一苇道:“叶公子你咧?”

 叶一苇道:“在下意寻出菊云下落,再回大鸿福客栈!”

 苹儿道:“公子珍重!”

 二女如飞而去。

 叶一苇目送久已消失的二女倩影久之,才转身飘然走去,忽闻身后传来衣袂振风之声,知有人暗随,故作不知,仍自继续前行。

 蓦地,眼前人影一闪飞落阻在身前,只见一个披发丑恶老叟,目凶光喝道:“站住!”

 叶一苇面色安详,发觉身后亦有三人阻住,微笑道:“老丈,你我陌不相识,为何拦住在下去路?”

 披发老叟鹞目一翻,冷笑道:“小伙子,你方才可曾与一双少女在林中晤谈么?”

 叶一苇不一怔,道:“在下访友未遇,怅然而归,并未见着一双少女,请问老丈这一双少女姓甚名谁?”

 披发老叟磔磔狞笑道:“小伙子,无论你所说是真是假,你都死定了。”

 叶一苇一股怒火不由自主地涌起,冷笑道:“在下受命于天,生死并非在老丈手中!”话声未落,猛感一股劲风袭向肩后,身形疾滑,移形换位迅疾左飘七尺,只见一双面目森冷的黑衣带刀人双双出掌一击成空,目惊愕之

 披发老叟料不到叶一苇身法如此诡奇莫测,不双眼睁得又圆又大,冷笑道:“瞧不出你还真有两下门道!”

 叶一苇面色一沉,道:“穷凶极恶之辈,动则置人于死地,留你们活在人世总是祸害!”不知何时手中竟多出了一柄玉骨摺扇,哗的一式“拨云见月”攻向一双面目森冷的黑衣人。

 身随扇出,疾如流星而去。

 扇招看来平淡无奇,其实奥玄诡无比。

 一双黑衣汉子虽身手极高,却只觉无法避开这一式怪异奇招,扇势所及,周身重无不在扇影笼罩之下,不大骇,忙分向避闪,但怎来得及。

 只听两声惨嗥出口,一双黑衣汉子叭-摔跌在地,背上被划开一条尺许血槽,鲜血泉涌冒出,已自仆尸在地。

 披发老叟不目瞪口呆,做梦也未曾想到一个书生竟身蕴旷绝奇学,一招不到便将一双门下高手击毙。

 但,却不容他多事思索,叶一苇扇招划毙一双黑衣汉子之后,快如闪电即卷攻而至,一出手摺扇九式攻出,撒下满天扇影,点、戮、截、拿无不是杀手奇招。

 高手过招,先发制人,披发老叟后发制于人,双掌连环击出敌,怎奈叶一苇扇招快如流星,攻向部位无定,披发老叟空有一身绝学无法施展,东闪西挪,喉中连连发出怪啸怒吼。叶一苇不耐久战,瞧出这披发老叟功力雄浑霸道,掌力如山,而且似罡气护体不畏普通兵刃,不如施展绝学,免得后患无穷,思念一定,立时身形立时一挪。

 披发老叟只觉眼前已无叶一苇身影,情知有异,倏地旋身出掌,不料叶一苇身影消失无踪,暗中大骇道:“这小辈到何处去了?”

 猛感身后来一片无形潜劲,不胆寒暗道:“不好!”只觉如中万斤重-,狂嗥一声,前冲五六步方始定住,嘴中吐出一股泉涌鲜血。

 叶一苇迅疾无伦摺扇点了披发老叟七处道。

 披发老叟面色惨变,自知活命绝望,不长叹一声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叶一苇面色一寒道:“既然不知在下来历,为何置在下于死地不可!”

 披发老叟苦笑道:“老朽错认阁下是二女同路人物,奉命只要是与二女有关之人即杀之灭口!”

 叶一苇闻言不呆得一呆,知事情愈来愈复杂,道:“二女是何来历?你奉何人所命?灭什么口?”

 披发老叟不语。

 叶一苇道:“尊驾如能据实答出,在下愿救你活命,不过尊驾须从此不得在江湖上面。”

 披发老叟闻言不泛起求生望,道:“阁下所说可是真话么?”

 叶一苇道:“在下向来说一不二,不然一个对时后尊驾会受尽散功之苦,而且脏腑糜碎,呕血而亡。”

 披发老叟凄然一笑,道出详情。

 原来六合门令主乃一极秘密帮派首领,从未在武林中面,亦绝未参与江湖是非,故世人多不知有六合门这个帮派,非但如此,六合门中仅有两人与令主谋面,除此之外无人得见。

 这两人是三才院主及五行院主。

 三才院主天星异叟狄洛及五行院主龙形逸士梁丘皇均是身蕴旷绝奇学之士,两人表面和睦,其实暗中相互猜忌,狄云凤乃狄洛独生爱女,资质禀赋绝佳,所学渊博而且触类旁通,去芜存,研悟出另一套玄奥手法,青出于蓝胜于蓝。

 狄云凤丽绝佳人,风华盖代,但极为方正,嫉恶如仇,自燕云三枭翡翠玉佛之事传了开来,狄云凤便追问其父狄洛原委。

 天星异叟狄洛谓此乃令主所命,目的志在使双燕堡主叶楚雄自动出返魂珠及秘笈,但令主为何知道珠笈在叶楚雄手中及令主从何处所得翡翠玉佛那就不知了。

 自燕云三枭被叶楚雄邀往双燕堡后,情势变化得离奇莫测,使六合令主大感震惊,谕示两院传讯各舵半年期内门下弟子不得异动招惹是非,密查有无其他人物存心掀起是非杀劫。

 狄云凤奉命出外查访,五行院主梁丘皇亦密令门下出山,年少丰及披发老叟即是其中之一。

 叶一苇诧道:“梁丘皇为何要将凡与狄云凤交往之人即杀之灭口?”

 披发老叟若笑道:“依老朽猜测,梁丘院主必有许多不可告人隐秘不能让狄院主知悉,何况狄云凤又是嫉恶如仇之人,一旦为她侦知恐与梁丘院主大大不利。”说着又叹息一声道:“老朽武功不敢自诩高强,江湖中能胜过老朽者恐寥寥无几,却与狄云凤相比,无异宵壤之隔,故而奉命只杀她的同路人,至于奉命对狄云凤不利者恐另有其人了。”

 叶一苇闻言略一思忖道:“尊驾能否说得更明白一点?”

 披发老叟摇首答道:“老朽所知如此,绝无半点虚假,恐狄云凤也不知个中隐秘!”

 叶一苇道:“如此说来,只有贵门令主及五行院主梁丘皇知道了。”

 披发老叟道:“梁丘皇未必全知,但他包藏祸心,取而代之之念昭然若揭,究竟如何?恕老朽无法妄加猜测!”

 叶一苇暗道:“同门戈,箕豆相煎,必有隐情,外人焉能忖知,必须狄姑娘才知道原委。”猛一转念,含笑道:“多谢尊驾见告,在下从不食言。”说着一掌拍向披发老叟“经渠”

 叭的一声,叶一苇疾闪而开。

 披发老叟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叶一苇伸掌托出一颗清香扑鼻龙眼般大小丹药,道:“尊驾服下此药,调息片刻,气运周天后便可如若常人,但脏腑之伤,必须调理三载,不得施展武功,谅可颐养天年。”

 披发老叟谢了一声,接过丹药服下。

 蓦地——

 叶一苇面色一变,朗喝出声,身如飞鸟般张臂扬掌冲空腾起。

 披发老叟情知有异,仰面望去,只见一条身影凌空下扑,如山劲势中夹着一片蓝芒漫空罩袭而下。

 两条身影猛接,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条下扑身形震得宛如车轮疾转翻起半空,漫空蓝芒亦悉数震飞开去。

 叶一苇飘身落地,目泛怒光。

 那条身影翻出半空,倏又如断线之鸢般急坠而下,噗嗵摔落在地。

 披发老叟见那人形像,不骇然面色惨变。

 叶一苇只觉那人比披发老叟貌像更为狞恶,此刻已是口角溢乌紫血

 只听那人忿极嘶哑出声道:“吃里扒外,自另有人收拾你!”言毕张嘴出一股泉涌黑血,气绝毙命。

 叶一苇叹息一声道:“六合门中恐尊驾无立锥之地了,在下指点一安全之处,但去与不去,悉听尊便。”接着指点了一个去处。

 披发老叟眼中泛出一抹感激之,却默不置答。盘膝坐地行功,气运周天后睁开双目,发现叶一苇立在远处为自己守护,他虽是穷凶极恶之辈,也不由生起感恩图报之心。

 只听叶一苇朗声道:“尊驾珍重。”身如行云水飘然远去。

 披发老叟目光一瞥地面尸体,似无限感慨,长吁了一口气,跨步林中,身影渐杳…

 大鸿福客栈外石阶上店伙正与一个家仆模样中年汉子正在闲聊,谈得入,不兴高采烈,指手划脚,口-横飞。

 月已是偏西,仍是燠热如蒸,汗如雨下,大街上行人往来寥寥无几。

 只见一个背剑青衣老者快步如风迈向大鸿福客栈而来,那家仆模样中年汉子眼明认出来人,不高唤道:“菊总管,原来总管也在长沙,两位小姐咧?”

 菊云道:“两位小姐奉主母之召兼程北上去了,蓉小姐心悬少主之疾,命菊某南旋回双燕堡探视少主。”

 中年汉子笑道:“这个菊总管放心,少主业已好了大半,目前并不住在双燕堡内。”

 菊云惊愕诧道:“少主不住在堡内住在何处?你等奉命随护少主为何也在长沙?”

 “莫老奉命查寻此事因何而起,属下等自然是随莫老前来的了。”

 菊云面色一变道:“莫老也来了么?他现在何处?他奉何人所命?”

 只听客栈内传出莫潜语声道:“菊兄别来无恙,请入内叙话。”

 菊云抬目望去,只见莫潜立在侧堂内,忙急趋跨入,抱拳一揖,含笑道:“莫老!你我久违了。”

 莫潜目中神光如电注视了菊云一眼,宏声大笑,把臂走入一间厢房,桌上已酒肴纷陈。

 菊云诧道:“莫老在此宴客?”

 莫潜道:“老朽不久才到达长沙,随来六名弟兄意饮宴,你我既是客地重逢,稍时命他们另开一席便了!”

 两人在叙别后经过,双方都是有心人,谁也不能说真心话。

 莫潜劝饮殷勤,忽目光注视在菊云面上久久不移,面色肃然。

 菊云作贼心虚,见状不一颗心望下一沉,诧道:“莫老你这是为何?”

 莫潜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道:“但愿老朽是老眼昏花,菊兄眉心似隐现两条暗纹。”

 菊云面色大变,惊得一跃立起,道:“莫老所说是真?”

 莫潜仍然坐着不动,又注视了一眼,忽举掌传声。

 一个店伙疾趋而入,躬身道:“老爷子随从六人,敝店已在前厢另开一席!”

 莫潜道:“老朽不是为了这个,烦请取来两面菱镜。”

 店伙忙道:“菱镜?有!”转身三步变作两步奔了出去。

 莫潜目忧容,似作沉思状。

 菊云则如忐忑不宁,不知莫潜是何所指。

 须臾,店夥奔了入来,臂抱两面擦得雪亮铜制菱镜。

 莫潜谢了一声,挥手示意命店夥下去。

 菊云俟店夥退出后,急抓起一面菱镜映视。

 果然——

 眉心显两条寸许暗纹,似蛇如蚕,若非注意则无所察觉。

 不言而知,菊云的面色委实难看,如同败灰。

 但——

 菊云不知莫潜要两面菱镜做甚么?亦不知眉心暗纹是否受了别人暗算所致,低声道:“莫老,小弟是否罹受别人暗算?”

 莫潜点点头,道:“菊兄请将上衣下。”

 菊云忙将上衣卸,袒上身。

 只见莫潜走在菊云身后,举镜映照,命菊云以镜相对,可目睹背部。

 菊云如言施为,映视之下,心神一阵猛震。

 背上显一双蚕形暗影,藏掺肌肤内。

 莫潜长叹一声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菊兄被金蛇蛊所害了!”

 “金蛇蛊!”

 “不错!”

 “莫非是苗疆毒龙所为?”

 “不是!”“莫老可否指点一条明路?”

 莫潜面有难,叹息一声道:“老朽四十年前偶经苗疆,无意结识一位老人,谈起苗疆施蛊之术,曾闻及金蛇之蛊,这金蛇蛊可谓苗疆最奇异特毒之术,金蛇异种不易谋求,而且豢养之人以心血喂服,收发由心,总之厉害无比,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菊兄自己明白为何人所算外,老朽无能为力。”

 菊云昔年久走江湖,怎么不知罹受苗疆毒蛊惨酷痛苦,暗道:“莫非是年少丰所为?年少丰呀!你也太心狠意毒了。”不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

 莫潜道:“谁?”

 菊云默然不答,倏地转身穿出门外而去…

 莫潜冷寞如冰的面色上不由泛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门外叶一苇翩然走了入来,微笑道:“莫老,你这主意真绝!”

 莫潜道:“老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这方法才可使菊云怀恨在心,不再有助纣为念头,如老朽猜测不错,菊云定与梁丘皇有所勾结,说不定他就是梁丘皇派来卧底细。”

 叶一苇长叹一声道:“人心委实难测,双燕堡待菊云不薄。”

 莫潜道:“公子定不知利薰心这句话?”

 叶一苇不由慨叹唏嘘久之。

 突闻门外院中传来苹儿娇脆语声道:“叶公子在么?”

 叶一苇道:“苹姑娘有事吗?”身形疾闪而出。

 苹儿玉靥霞生,道:“婢子没有事,小姐却有事相请公子。”

 叶一苇这:“在下这就去。”偕同苹儿快步走去。

 狄云凤换了一袭紫罗衣,明眸皓齿,人比花娇,在檐下嫣然恭候,风动罗裳,飘飘如仙,更显得丽绝尘寰。

 叶一苇不呆住。

 狄云凤莲靥一红,含羞浅笑道:“公子请!”

 相偕入得厅内落坐后,叶一苇即道:“在下正有要事相告。”

 狄云凤诧道:“公子请说,妾洗耳恭听!”

 叶一苇叙出相遇披发老叟等经过详情。

 狄云凤立是面色如罩严霜,向苹儿道:“果然不出所料,梁丘院主包藏祸心,内中一定有重大阴谋。”

 叶一苇微笑道:“在下也许危言耸听,那披发老叟奉命杀害姑娘同路人物,专门对付姑娘的,一定更遣有能人。梁丘皇志在制造恐怖,那么双燕堡、拥翠山庄、长沙金府及毒人未必不是他们所为!”

 苹儿道:“小姐,公子说得一点不错,看来本门之患病在内而不在外了。”

 狄云凤道:“公子所杀之人是本门五行院有数杀手之一,换在别人早丧命在他那毒爪之下了。”

 苹儿嫣然笑道:“看来公子武功比我们小姐强得太多了,后小姐处境甚危,尚须仰仗公子援手。”

 叶一苇不一怔,俊脸通红,道:“两位姑娘犹若中天皓月,在下萤未之光怎能相比,苹姑娘不可取笑。”

 狄云凤似若无闻,忽幽幽发出一声长叹,神情似无限幽怨,翩然走入厢房而去。

 叶一苇愕然注视着苹儿,低声道:“莫非在下言语冒犯了狄姑娘么?”

 苹儿娇笑道:“公子别怕,我们小姐每遇重大之事一定要独自沉思,小姐与公子一见如故,无奈目前彼此处于敌对之势,有许多话不便启齿。”睁着翦水双眸一盯叶一苇,接道:“请问公子,你对我们小姐印象如何?”

 “狄姑娘兰心蕙质,绝代风华,在下敬若天人。”

 “公子不爱小姐么?婢子认为你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叶一苇不料苹儿单刀直入,说得如此骨,不脸红耳赤,道:“在下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怎敢妄念,小心被狄姑娘听见,再若相见时在下恐无地自容!”

 苹儿嗔道:“公子究竟爱不爱我家小姐,快说嘛?别顾而转言其他!”

 说时玉臂一伸,接道:“拿来!”

 叶一苇茫然不解,道:“拿什么?”

 “呆子,快拿信物,公子颈上不是悬有一方玉佩么?”

 叶一苇尚未置答,苹儿已自伸手在他颈间解下一方杏黄玉佩,喜孜孜惊鸿疾闪掠入厢房。

 这时,叶一苇不知是喜,还是惊,只觉浑身动弹不得,瘫痪如泥

 片刻,苹儿手握着一串珠链走出,与叶一苇戴上,附耳悄声道:“小姐有请公子!”拉起叶一苇不由分说推入厢房而去。

 苹儿把叶一苇推入后,反身掠入对院找上莫潜叙话。

 朝阳正上。

 九挑谷外东南一处竹林,那处竹林方圆广及五里,幽篁蔽,青翠耸天,使人眉宇皆碧,置身其中,尘虑尽涤。

 一双飞快的身影疾如鹰隼投入竹林中,现出乌云飞、黎环二人。

 乌云飞道:“是时候了,她们也应该抵达此处!”

 忽随风传来一个银铃悦耳语声道:“我们早到了。”

 随即纷纷掠现七背剑劲装少女,玄巾蒙面,美丑莫辨,却个个体态婀娜,柔荑洁白似玉。

 最后掠出一短装皮鹤发老妇,首挽厚髻,戴十数支嵌珠银钗,并成一朵极美丽精致的珠花,一袭蓝布短衣洗濯得干净异常。

 黎环诧道:“怎么唐嬷嬷也来了?”

 老妇两眼一瞪,芒如电,怒道:“怎么,我老婆子不能来,是小姐说的么?”

 黎环恭敬施礼道:“唐嬷嬷不要误会,此乃小姐说的,与在下无干。”

 唐姓老妇怒容倏敛,诧道:“小姐说的?我老婆子又未曾惹小姐讨厌!”

 乌云飞笑道:“小姐怎会讨厌唐嬷嬷,只是情势愈来愈严重,敌友难明,小姐为恐唐嬷嬷刚暴烈,动则伤人易于误事,反弄巧成拙!”

 “真说了么?你若谎言欺骗我老婆子,当心剥了你的皮!”

 “不错,小姐的确说了这句话。”篁荫深处突传来苹儿语声,苹儿莲步姗姗走来。

 七女及唐嬷嬷对苹儿恭敬无比,裣衽一福。

 唐嬷嬷笑道:“苹姑娘,老婆子近来情大改,凡事听小姐的便不会误事了!”

 苹儿鼻中轻哼一声,道:“闲话少说,我领你们去瞧瞧三具尸体再说!”

 一声“走”字出口,苹儿领着唐嬷嬷一行穿林掠出,到达叶一苇遇袭之处。

 唐嬷嬷目睹尸体,面色大变道:“那不是五行院中的梁丘院主手下六大杀手…”

 “不错,”苹儿不待唐嬷嬷说完,即道:“此人就是黑鹰杀手厉白,其他两人则是相随无常杀手巴上峰的左右手吴锦王虎!”

 唐嬷嬷诧道:“他们是什么人杀害的?吴锦王虎与巴上峰形影不离?巴上峰如今何在?老婆子誓必与他们复仇雪恨!”

 此言一出,乌云飞、黎环二人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苹儿如罩严霜,柳眉蕴煞。

 唐嬷嬷发觉苹儿三人神色有异,不由呆得一呆,这:“老婆子又说错了什么话不成?”

 乌云飞冷笑道:“难怪小姐不要唐嬷嬷前来参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嬷嬷怒得两目圆睁,冷冷一笑道:“这话老婆子未必心服口服,老婆子岂不是变了无用废物不成?”

 苹儿道:“你这话不如向小姐当面说去,乌云飞,你带唐嬷嬷去见小姐!”

 唐嬷嬷一听立即面现惶恐之容,嘿嘿笑道:“苹姑娘,就算老婆子说错了话,怎能叫我偌大年岁领受责罚,丢人现眼。”

 苹儿道:“唐嬷嬷不知事态有多么严重。”立将巴上峰三人奉梁丘院主之命狙杀小姐同路人物,最后随护小姐之人也在被杀之列。

 唐嬷嬷愕然张目道:“这是真的么?”

 苹儿柳眉微皱道:“你别打岔,小姐出来多,查出江湖动无不与本门有关,发觉身后屡屡有人暗中追踪,不暗暗警惕,知事态严重,处境有危,是以传讯命你等赶来。”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昨小姐与一异知己在此叙话后,小姐与我因事离去,才出之不远,巴上峰与吴锦、王虎三人即向那位少侠猛袭,却不料小姐与我去而复返,吴锦、王虎已死在少侠掌下。巴上峰亦被制住道,问巴上峰狙杀自己之故,巴上峰和盘托出,却不料黑鹰杀手厉白赶至,恨巴上峰-密,凌空下击灭口,小姐大怒,暗中出手,那厉白临死之前也吐奉命而为详情。”

 “居然有这样的事,难怪狄院主与梁丘院主面和心违。”唐嬷嬷道:“巴上峰何在?”

 苹儿答道:“小姐念他尚知悔悟,饶他一命,废了武功囚他处。”

 唐嬷嬷忽喃喃自语道:“凤郡主就凤郡主,为何改称小姐怪别扭的。”随即笑道:“小姐孤芳自赏,等闲庸俗不屑一顾,那位少侠必是人中龙凤…”

 苹儿忽似有所觉,挥手示意众人隐藏。

 唐嬷嬷等人立即纷纷隐匿无踪。

 苹儿与乌云飞、黎环一人提起一具尸体穿入翳密竹林中疾杳。

 须臾——

 人影纷纷掠至,现出六合门庭分堂主巴定海、副分堂主萨清、断去右臂的年少丰、祝同、妖冶狐媚的彭凌仙及另三个瘦长,极似枯炭般,面肤黧黑的秃首无须老僧。

 三僧虽然装束一般,枯黑如炭,却貌像不一样,目光冷沉慑人心魄,手臂头间均套箍九只金环,赤脚芒鞋,土黄僧衣,各执一柄钢禅杖。

 断臂残肢的年少丰依然傲气凌人,四顾了一眼,冷恻恻笑道:“巴堂主,你接获传讯三才院凤郡主身前的七金钗同唐嬷嬷赶来此处与凤郡主晤面么?”

 “不错,”巴定海道:“此处名谓绿竹岗,晤面即在绿竹岗上。”抬面望了天色一眼,接道:“半个时辰之后即可赶至!”

 年少丰道:“在下出来就是为与凤郡主谋面,巴堂主,如有舛误,唯你是问!”

 巴定海道:“回少侠的话,决错不了。”

 年少丰略一沉,颔首道:“好,两位先回去,在下有要事与凤郡主商议。”

 巴定海、萨清两人合掌一抱躬身,腾空穿空而去。

 林中唐嬷嬷诧道:“这巴定海乃狄院主一手提拔,为何与五行院沆瀣一气?”

 苹儿道:“同是六合门,巴定海又不知梁丘院主心怀鬼胎,另有异图,不然年少丰何以命巴定海、萨清两人先行离去。”

 唐嬷嬷点头不语。

 形如枯炭三僧名金环夺命三佛,为藏边达噶寺长老,一身武功怪异,年均逾七旬,释名为住月禅师、住云禅师、住行禅师。

 只听住月禅师道:“年少施主,贵上与三才院主暗中水火不容,少施主犹未能忘情于狄院主爱女,只怕与老衲三人事有干碍。”

 年少丰朗笑道:“人非太上,岂能忘情,在下只要凤郡主一人,说真的,三位虽高,却也未必能胜得了凤郡主啊!”金环夺命三佛闻言不怒得面色铁青。

 住月禅师冷笑道:“年少施主莫非存心奚落老衲等?”

 年少丰道:“三位真有生擒凤郡主的能为么?”

 金环三佛只觉年少丰之言倒也是真情实话,凤郡主在六合帮中号称第一高手,才智无人能及,虽未目睹,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住行禅师道:“依年少施主之见咧?”

 年少丰道:“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接着低声商议。

 藏身暗中的苹儿见状,不由冷笑道:“他们暗怀鬼胎,意算计凤郡主。”

 唐嬷嬷怒道:“不如让我老婆子把他们生生劈了以除后患!”

 苹儿摇首道:“不可,你若现身恐弄巧成拙,稍时自有人除他。”

 正说之间,忽见狄云凤与叶一苇双双翩然来到。

 唐嬷嬷及七女目睹叶一苇玉树丰神,不为狄云凤欣喜,纷纷向狄云凤行礼,狄云凤为叶一苇一一引见。

 苹儿疾趋在狄云凤身侧,手指林外金环三佛及年少丰等人悄语良久。

 狄云凤星眸泛出一抹杀机,道:“人心难测,居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唐嬷嬷道:“郡主,依老婆子之见,不如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施杀手!”

 狄云凤剪水双眸凝视在唐嬷嬷脸上,道:“是谁传谕命唐嬷嬷赶来的?”

 唐嬷嬷哪还听不出狄云凤弦外之昔,不由矮了半截,跪下哀求道:“郡主,千万不要赶老婆子回去,凡事全听郡主的,如有违忤,请依门规治罪。”

 叶一苇见状不忍,低声与狄云凤求情。

 狄云凤星眸一转,角泛出一丝笑意,道:“唐嬷嬷,叶公子为你求情,还不谢过叶公子!”

 唐嬷嬷立时向叶一苇裣衽施礼道:“谢叶公子。”

 叶一苇忙闪了开去,道:“不敢当老前辈如此重礼,些许微事何须言谢。”

 唐嬷嬷见叶一苇谦虚诚厚,心中着实感激。

 这时,林外忽传来一声雄浑长啸,四外鸣应不绝。

 金环三佛及年少丰等人面色微变。

 住月禅师道:“想必是凤郡主到了!”

 年少丰皱眉答道:“未必,另有其人。”

 啸声戛然而止,远处忽现出六条人影快步走来。

 年少丰认出来人正是铁笔震九洲田非吾,川东二矮笑面如来邱浩东,六眼灵猕霍元揆及葛林李如霜郝元霸六人,忙与金环三佛招呼。金环三佛傲然冷笑一声,似不将来人看在眼内。

 接着——

 田非吾等人一行之后又是双煞邺乾、邺元领着一干江湖黑道枭雄赶至。

 年少丰沉声道:“田大侠,你等来此意何为?”

 笑面如来邱浩东嘻嘻一笑道:“年少侠,老朽不是在九桃谷中说过么?错开九桃谷之地再若相见,你我便是对头冤家。”

 年少丰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转注双煞道:“两位不是去过九桃谷中么?为何去而复返?”

 邺乾道:“老朽去九桃谷为的是要看看年少侠还在么?既然仍在,错过九桃谷内找阁下代友找回过节不是一样吧!何况老朽已探出阁下假扮毒人将金万森走。”

 “胡说!”年少丰面色一变,喝道:“血口人,无之尤。”话落人出。

 邺乾喝道:“且慢!阁下只剩下一只手臂,未必能胜得了老朽。”

 年少丰不面红耳赤,神态怒无比,厉声道:“在下不慎罹受暗算,但一只手也可致你死命。”双煞闻言放声狂笑不止。

 住月禅师一僧袍跨前,高声道:“年少施主,枉费舌无益,不如让老朽打发吧!”

 金环三佛陡地飞腾而起,扬手投腕,只听锵锵一片金铁击之声,十多支金环离体飞出,划空带出嗡嗡锐啸,映生寒。

 打出手法更巧,忽上忽下,后发先至,幻出漫空环影,使人眼花缭

 金环三佛身形如大鹏展翅般挟着一片涌罡风望双煞等人罩袭而下。

 突闻田非吾及川东二矮三人大笑,人已离地飞起,超越双煞之前。

 只见田非吾人在半空,铁笔震挥出一招“万星朝月”笔影旋横把飞来金环悉数磕飞开去。

 川东二矮与金环三佛身形撞,轰地一声巨响,双方以本身真力击,立时震得望下飞落。

 金环三佛目光怒瞪,料不到对方有此绝的武功。

 田非吾大笑道:“三位似是传言中藏边哒噶寺内三位长老金环三佛,既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为何助纣为?”

 住月禅师高喧了一声佛号,合掌和什道:“田施主好雄厚的功力,年少施主说中暗算断去一臂,焉可趁人于危!”

 田非吾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亦不为甚。”目光望了双煞一眼,含笑道:“二位意下如何?”

 邺乾道:“谨依田大侠之意。”

 田非吾右掌一摆道:“我等走吧!”

 一霎那间已走了个一干二净。

 狄云凤、苹儿等人只觉田非吾等人似虎头蛇尾,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

 叶一苇却微笑不言。

 狄云凤聪明过顶,是个玲珑剔透的才女,见叶一苇神情,不由恍然大悟,嫣然笑道:“他们必是受公子指教而来。”

 叶一苇道:“不错,目的是杀杀金环三佛锐气,而且经此一来,他们亦必会图穷匕现。”

 苹儿抿嘴笑道:“双煞指年少丰假冒毒人,必也是公子之计。”

 叶一苇道:“在下所料,引走金府主人金万森关系年少丰,毒人化身数人,亦必系年少丰混淆眼目诡计!”

 苹儿哦了一声,暗觉叶一苇才智不逊于自己与狄云凤。

 此刻——

 金环三佛已拾起被田非吾铁笔磕飞的廿七只金环,与年少丰聚在一处。

 年少丰道:“三位武功虽高,但不可轻视中原武林无人,故而梁丘院主沉稳持重,不取得秘笈与返魂珠,未便轻举妄动。”

 住月禅师道:“老衲等未尽全力,不然岂能让田非吾等安然而退,何况老衲等此来志在与厉白晤商除去凤郡主。”

 “谈何容易,”年少丰淡淡一笑道:“三位不可见怪,若说力敌,不要说是三位,就是十倍三位之数,亦动不了凤郡主一丝发。”

 住月禅师道:“那么说来,年少施主成竹在了?”

 年少丰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稍时凤郡主来时,三位切宜恭敬,不可显丝毫傲慢之,否则徒贻杀身之祸,要知除去凤郡主非一朝一夕之功。”

 金环三佛互望了一眼,面现不信之,鼻中冷哼出声。

 年少丰淡淡一笑道:“稍时凤郡主来时,三位最好不要面,谅凤郡主未必识得三位老禅师。”

 金环三佛原打算与厉白晤面后,用暗袭手法将凤郡主制住,但此刻恐事与愿违,见年少丰说得如此郑重,勉强应允,然心内甚是不忿,暗道:“一个女娃儿能有多大气候!”

 蓦地——

 空中忽传来一声鸽哨,只见一只白鸽疾泻而下,在年少丰头顶盘旋三匝。

 年少丰面色微变,单掌一招,白鸽迳落在年少丰肩上。

 那只白鸽似为年少丰断臂惊异,侧目咕咕低鸣。

 年少丰解开鸽足信管,取出展阅之下,迅揣入怀,沉声道:“去吧!”

 白鸽立即升空穿入云霄而去。

 住月禅师道:“院主传谕何事?”

 年少丰淡淡一笑道:“院主谕我等不可违忤令主前令,半年期间不得搅事生非,违者处死!”

 住月禅师轻哼一声,张目四巡,道:“半个时辰已过,怎不见凤郡主到来!”

 一个银铃悦耳语声随风传来道:“你们是何来历?想见我们郡主为了何故?”

 年少丰不由自主地心神猛凛,听出那是苹儿语声,他耳能详,从苹儿语声中含蕴浓重的杀机,不为金环三佛危,忙忖思自保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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