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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光明磊落
 骆人龙医好了铁笔先生褚文章爱子的病,老夫妇二人正要向骆人龙道谢,却见铁镜先生袁宏道正用一只手扣住骆人龙的腕脉,另一只手,疾向骆人龙脸上抹去。

 铁笔先生褚文章大喝一声,道:“三师弟,你疯了么?”

 铁笔先生一声喝罢,铁镜先生已用极快的手法,在骆人龙脸上掠耳摸了一把,旋即哈哈一笑,

 自找台阶道:“小弟一时急,以为杰儿遭了不幸,”以致失态,真是难为情得很。”

 忙又向骆人龙长揖为礼道:“老夫失礼之处,尚请先生谅宥!”

 原来,铁镜先生越瞧越觉骆人龙身份可疑,以他见识之广,阅历之深,一开始就想到骆人龙可能有人皮面具,是以处心积虑地想找他的毛病。

 那知骆人龙这付人皮面具,制作得特别巧,铁镜先生不但用眼睛找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他利用机会,在骆人龙脸上摸了一把,也没摸出任何破绽来。

 骆人龙因为看穿了铁镜先生的心事,依仗人皮面具的巧,竟不作任何反抗,大大方方地任由铁镜先生摸了一下。

 铁镜先生在骆人龙脸上摸不出什么毛病,心里感到不是味道,显得极为尴尬-

 骆人龙却冷笑一声道:“袁大侠敢情有点言不由衷吧!以一个游方郎中与名动天下的袁大侠比起来,自是算不得什么!

 不过再下却不甘受辱,请袁大侠把话说明白些!”

 骆人龙心里恨透了铁镜先生袁宏道,有机会当然不放过他。这话只说得铁镜先生袁宏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怔怔地,一时答不上话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夫妇因不知内情,只急得不住向骆人龙说好话道:“先生请不要生气,敝师弟因心切小儿安危,一时控制不住,激动起来,得罪先生的地方,请先生看在愚夫妇份上,免究了吧!愚夫妇这厢有礼了!并谢先生妙手回,小儿的病势已是大有转机了!”

 骆人龙回了铁笔先生夫妇的礼,也谦逊了几句,一双眼睛,却又盯到铁镜先生脸上,显然,有意要看铁镜先生袁宏道的相。

 铁笔先生褚文章心想:三师弟这次确然冒失得很,江湖人物讲究的就是一口气,这样冒犯人家实在不当,不由得叫了一声:“三师弟…”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叹截口道:“马先生,老朽实不相瞒,刚才是因为误把你看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已自认是老眼昏花完全看错了。”

 骆人龙暗笑道:“不知袁大侠把在下看成了什么人?”

 铁镜先生袁宏道苦笑道:“老朽把马先生误认为江湖上一个新起的大魔头了。”

 骆人龙故意一惊道:“什么?江湖上又有大子了,不知袁大侠说的大魔头,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铁镜先生袁宏道只好把王屋之会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叹道:“我们合三堡四派之力,都制不住他,被他逃出手去,将来他功力火候一深,普天之下,只怕就再也无人制得住他了。”言时一脸悲天悯人之

 骆人龙也叹道:“要是在下能够与那位骆人龙见上一面就好了!”

 铁镜先生袁宏道讶然道:“马先生可是有制住他的办法?”

 骆人龙道:“哪里,在下是学医的,只是想细究一下他逆血变的道理,如果能化解了他的恶,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德么?”

 铁镜先生袁宏道连连摇手道:“马先生快不要作此天真的想法!”

 铁笔先生褚文章道:“马先生一片仁心,可敬可佩,不知三师弟何以说出这话来?”

 铁镜先生袁宏道长长一叹道:“三绝先生杜允中杜老前辈便因抱着马先生这种仁心,而被骆人龙暗中害死了。”

 骆人龙暗骂道:“老匹夫自己做的好事还要血口人,我要不把你的心肝挖出来,致祭于先师灵前,便不叫骆人龙了!”

 他这种悲愤的心情,由于人皮面具的细致巧,毫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发现骆人龙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马先生,你,你怎样了?”

 骆人龙心头一凛,言不由衷道:“这样说来,在下与那骆人龙可说仇深似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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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笔先生褚文章惑然道:“马先生与杜老前辈是…?”

 骆人龙正道:“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恩师!”

 铁笔先生褚文章点头道:“马先生原来是杜老前辈的高足,这就怪不得着手回,对小儿的病有此回天之力了。”

 骆人龙为了解恩师被害实情,故意作急地向铁镜先道:“请袁大侠快说,先恩师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即请见他老人家遇害的详情。”

 铁镜先生袁宏道讶然道:“马先生难道不知令师隐居之地?”

 骆人龙一叹摇头道:“五年前,在下蒙先恩师收列门墙如今不见他老人家已有三年多了,后来听说他老人家隐居在这儿附近一带,乃急急赶来叩见,不料找遍了周围数百里地,也没找到他老人家,更料不到他老人家竟已遭了凶人毒手。”

 铁笔先生褚文章道:“杜老前辈不至于会隐居在这附近吧?”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杜老前辈实在是隐居在析城山中小弟也是因追捕骆人龙,才于无意中遇见他老人家的。”随即就把为索取骆人龙而和三绝先生订约十之事说了一遍,接着又道:“十期满,小弟等再访三绝先生时,发现三绝先生已经被人刺死了。”

 骆人龙剑眉一蹙道:“袁大侠怎知是骆人龙行凶的呢?不是听他老人家那随伺的小童说的?”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草屋中除了三绝先生的尸体外,骆人龙和那小童都不见了,经过调查,才知道骆人龙是化装那小童逃走的。”

 骆人龙道:“何以见得?”

 铁镜先生道:“后来大家一对证,才知道先后有两个小童,分途走出山区,都是一去不回,不难想象出其中必有一个是骆人龙所化装。”

 骆人龙对铁镜先生成见甚深,认定他这些话都是诿罪之词,不但不预采信,反嘿嘿冷笑了两声。

 铁镜先生因为刚才自己看走了眼,这时虽觉得骆人龙的冷笑有点不善,却是不便发作,并还含笑问道:“马先生想必有什么高见了?”

 骆人龙道:“在下不敢,就此告辞,前往析城山看看。”骆人龙要去析城山的理由,不言可知,主人也未便挽留他。

 铁笔先生向夫人耳语了几句,说了声:“马先生请少待!”匆匆向后院内走去。

 褚夫人关心爱子病情,不免请教道:“马先生,小儿的病,是会再发生变化了吧?”

 骆人龙笑道:“老夫人放心,令郎的病,照方服药十剂,便可完全康复了。”

 铁笔先生褚文章从内院走出来,接话道:“马先生妙手回,救了小儿一命,愚夫妇真是感激不尽。”说着,人已走到骆人龙面前。

 骆人龙这才注意到铁笔先生褚文章手里捧着一只朱红色小漆盒子,知道这一定是准备送给他的谢礼,方自剑眉一蹙,铁笔先生褚文章已将那朱红木盒到他手中道:“不成敬意,请马先生晒纳。”

 也不说出盒中装的是什么东西,这可使骆人龙有点作难了,收下吗?又怕盒中之物过于名贵,受之有愧,不收吗?又恐辜负了人家诚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旁笑道:“三绝先生杜前辈,乃是江湖奇人,马先生出身三绝先生门下,当为我辈中人物无疑,如今马先生救了我们大师兄独生爱子的性命,要不收下这份薄礼,叫我们大师兄如何得以安心?”

 骆人龙也知道人家既已送出了礼,要叫人家收回去,是万万做不到了,推来推去,反显得小气,只得一笑收下道:“褚老先生的心是安了,可是在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言罢,一

 阵哈哈大笑,人已走出了客厅。

 接引骆人龙来此的大汉,已提着骆人龙的行李药箱等在厅外,一见骆人龙走出厅来,笑道:“先生,这次小的可了脸了,谁不说小庄主的命等于是小的救了回来的,嘻!嘻!嘻!

 嘻!”神色间,真是高兴极了。

 骆人龙笑道:“庄主的赏赐不少吧!”

 “这还用说!”裂开了大嘴巴。

 这时,铁镜先生袁宏道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抢身超到骆人龙面前道:“马先生,老夫有一事相托,不知马先生可愿俯允?”

 骆人龙道:“袁大侠有何吩咐?”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老夫有一好友身罹绝症,拟请马先生一施圣手。”

 骆人龙道:“医者以救人为务,在下敢不从命。”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可是我那好友居地距此在千里以外,只怕马先生时间上不大方便。”

 骆人龙沉了一下道:“请袁大侠示下贵友姓名住址,在下原是游方之人,倒不在乎路之远近。”

 铁镜先生袁宏道道:“敝友姓田,乃是南落星堡八堡主。”

 骆人龙与黑煞手郑昆原认定落星堡田巧,是查明父亲冤情的主要关键,正愁没有借口前去找他,这时得此机会,可说求之不得,不失态地“呵!”了一声。

 袁宏道不疑有它,道:“马先生可是认识田八堡主?”

 骆人龙道:“落星堡名动武林,在下虽然不识其人,却是响往得很,田八堡主的病,在下专程一定跑一趟就是了。”

 铁镜先生袁宏道大喜道:“多谢马先生,田八堡主的病,如果得以痊愈,三堡四派都会感同恩受。”这话说得相当有份量,田八堡主再是了不起,也用不着三堡四派如此重视,这里面当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文章了。

 骆人龙皱了一皱眉头道:“不知田八堡主患的是什么病?”

 铁镜先生袁宏道闪烁其词道:“这个老夫却不知道,请马先生见谅!”

 这真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骆人龙心中暗喜,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双手一拱,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带着那汉子,快步走出了庄院。

 骆人龙起初的步度,快得惊人,那大汉跑得气吁吁都还赶不上,但走了一程,脚下突然慢了下来,最后,更是站在路上一步也不走了,只见他一双剑眉皱成了一条直线,似乎心中有着什么极难决定的大事。

 原来,骆人龙自王屋山一会之后,深切地认识了三堡四派势力的庞大和团结的紧密,要以红柳庄和黑煞手郑昆的力量为后援,去和三堡四派为敌,只怕永远也没有洗刷父亲冤情和复仇的一天,苦思之下,不由想起了《天魔宝录》中的末篇计谋篇一一力即不能敌,何不以智取之。

 这种想法,在他脑子里已蕴酿了很久了,当他给铁笔先生褚文章爱子治病的时候,心中便曾动了一动,准备就借褚文章作为渗入三堡四派之阶梯。

 结果,由于种种原因,又没有付之实行。

 谁料,天从人愿,铁镜先生袁宏道又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机会,他高兴之下恨不得一步赶到南去,先从落星堡田巧身上着手。

 这是骆人龙离开铁笔庄时的想法,在他急赶了一程之后,心里却越想越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就是要采这种手段,也应该先给对方一个警告,才不失大丈夫气概,才合乎光明磊落的行为。

 由于这其间的利害得失,十分明显,所以他在下决定时颇费周章。

 他停身,想了很久,终于,一顿脚,自言自语道:“我骆人龙顶天立地,纵有不得已的或,必须采取什么断然手段,也必须声明在先,我宁可失去这种机会,也不能损了骆家的清誉。”

 那大汉刚刚过气来,一时也没有听懂骆人龙的话,睁着一双大眼睛:“先生,你说什么?”

 骆人龙莞尔一笑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有几句话忘记向你们庄主说了!”身形一幌,人似飞鸟般,瞬刻不见踪影。

 那大汉哪料到骆人龙有这等身手,想起刚才来时,背着骆人龙跑了半天,还自夸脚程快的事,不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骆人龙赶回铁笔庄,因为庄丁都认识他.早有人飞报进去,故他还未走进客厅,铁笔先生诸文章和铁镜先生袁宏道便已了出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高兴得朗声大笑道:“马先生,是不是对于小儿的病,还有什么嘱咐?”

 骆人龙摇头笑道:“令朗的病已是万无一失,老先生尽可放心,在下这次回来,是有几句话要向袁大侠说明一下。”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怔,笑道:“老夫疏忽,一时忘了给先生信物,老夫这就拿给先生。”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直径寸余的铁镜,递向骆人龙手中。

 骆人龙摇手道:“袁大侠,这个在下认为没有必要。”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怔道:“马先生可是不愿到落星堡去了?”

 骆人龙道:“落星堡在下一定要去,田八堡主的病,在下也一定会医,只是在下必须先代袁大侠几句话,以便袁大侠通知落星堡事先有所准备。”

 ‘

 铁镜先生一笑收起铁镜道:“马先生之言有理,老夫必当设法通知落星堡恭候先生,不知先生还有什么话要代?”

 骆人龙声音一冷道:“袁大侠自信对在下已认识清楚了么?不怕推荐一个敌人进入落星堡么?”

 这话问得太为突然,也太为惊人。

 铁镜先生袁宏道这等江湖成名人物,也不为之一楞,答不上话来。

 铁笔先生褚文章哈哈大笑道:“马先生真会开玩笑,莫非仍不释敝师弟刚才冒犯之事?”

 骆人龙对铁笔先生褚文章没有丝毫恶感,当和他说话时,画便和缓下来,道:“老庄主,你不知道令师弟的心中事,这话最好由他自己答复。”

 铁笔先生褚文章望去铁镜先生袁宏道道:“三师弟…。”

 铁镜先生袁宏道一抬头,目注骆人龙道:“马先生倒底有什么话要指示老夫?”

 骆人龙一字一顿道:“区区就是骆人龙!你把我介绍到落星堡去,岂非给我渗入刺探的机会么!”

 铁镜先生袁宏道猛然后退一步,怒声道:“你何不就利用这机会混进落星堡去试试?”

 骆人龙冷笑道:“骆氏一门,行事向来堂堂正正,怎会做出不可告而诛之事,现在先告诉你,我骆人龙今后可要不择手段了,你们三堡四派准备着吧!”

 一阵讽刺的大笑,接着又道:“我话已说完,告辞了了!”身形一幌间,人已退出丈外。

 铁镜先生又惊又怒,大吼道:“你还想走么!”双掌-错,向骆人龙扑了过去。

 骆人龙头也不回,反手点出一指,一股凌厉的指风疾过去。

 铁镜举掌劈,铁笔先生大喝道:“‘天罡指’!三师弟接不得!”横推一掌,把铁镜先生震开一步。

 指风呼的一声,打在铺地麻石上,麻石被贯穿一个大

 而骆人龙早已如飞鸿般消失不见了。

 铁镜先生惊魂甫定,叹道:“他怎会学到了‘天罡指’?”

 铁笔先生忧心炽炽地道:“愚兄不赞成你们对骆大侠公案的作法,你们偏偏不听,你看,三绝先生连看家本传给了他,你还能说是他杀了三绝先生么?见事不明,莫此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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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镜先生气沮神丧,但仍倔强地道:“他心已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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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笔先生褚文章叹道:“依愚兄的看法,骆人龙根本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真是他要变了心,怎肯出手医好杰儿的病?更不会回来警告你,说他以后要用各种手段对付三堡四派了,他不利用你们给他的机会,可见他心地光明磊落,决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人。”

 铁镜先生袁宏道无言之久,最后也是一叹道:“他这样说明了再做,更是叫人可怕,小弟得通知大家一声去了。”言罢,匆匆地离了铁笔庄。

 铁笔先生褚文章喟然摇头,仰望苍穹,似有无尽感慨。

 骆人龙赶上在路旁等着他的汉子,取了行李,展开身形,片刻间,就赶到了渡口。

 这里,最后一班渡船正要开出。

 他在船头放好行李,坐在自己药箱上,随着船身的晃,默默地思索着。

 落余晖,斜斜照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冷峭。

 他身边有一个古稀老人,以世故的眼光望着他。

 忽然,骆人龙放声吁了一口气。

 那古稀老人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话道:“少年人,有点后悔了,是不是?”

 骆人龙随口答道:”谁后悔了?”

 话一出口,蓦地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扣住了那古稀老翁腕脉,轻喝一声,道:“你是谁?”

 “老夫蔡功亮!”古稀老人任由骆人龙扣住腕脉,若无其,笑咪咪地瞧着惊魂不定的骆人龙。

 骆人龙的手自动松开了,他觉得相形之下,自己显得太沉不住气了。

 古稀老人蔡功亮似是非常赞许地点了一点头,又道:“老夫人称是非老人!”

 骆人龙对这名号生疏得很,同时也不容他多想,只好礼貌地道:“在下姓马…”

 是非老人蔡功亮摇手笑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老夫对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时人多不便,你就不说也罢。”

 骆人龙一愕之间,忽觉船身一震,原来已经到岸了。

 二人匆匆下了渡船,是非老人蔡功亮问道:“骆少侠今晚准备住宿何处?”

 骆人龙人生地疏,心中哪有定见,一时答不上来话来。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在此附近有一位朋友,骆少侠如果放心得过,便请同往借宿一宵如何?”

 骆人龙对这是非老人蔡功亮早已起了满腹狐疑,少年人更经不起言语上的挑,三堡四派都奈何不了他,他就不相信这是非老人能把他怎样,当时修眉一剔,昂然道:“只是打扰贵友,内心难安!”口里说着客气话,人已跟着是非老人蔡功亮沿着河堤向下游走去。

 走了一程,转入一条小路,又穿过一丛矮树林,便见林后小山边,有一座三开间的小土屋,屋内有灯光透出屋外。

 这时,一轮明月斜挂天边,二人疾走几步,便到了土屋门首。

 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主人出外查看。声道:“呵!原来是蔡兄,请进!请进!”

 屋主人,也是一个老头子,年龄不见得比是非老人蔡功亮大,脸上的皱纹却比蔡功亮多得很多。

 是非老人蔡功亮先给骆人龙引见这老头道:“骆少侠,这位就是我们今晚的居停主人段武青,称雄黄河两岸已数十年,是有名的浊水渔夫。”

 段武青望着骆人龙脸上发了半天怔,然后转脸向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蔡兄,你认为小弟准会这位骆少侠么?”

 骆人龙闻言气怒已极,也不察言观,一抱拳道:“在下告辞了!”转身疾步而行。

 浊水渔夫段武青一幌身,阻住去路笑道:“骆少侠哪里去?”

 骆人龙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是非老人蔡功亮哈哈大笑道:“段老儿,你这把年纪算是白活了,开玩笑也不看看对象,骆少侠!对!给他一个难堪,看他老脸往那里放?”

 骆人龙这才明白,自己一时躁,误会了人家,心里好不是味,苦笑道:“在下这厢谢罪了!”随着浊水渔夫段武青又走回到门前。

 是非老人蔡功亮向黑沉沉的土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外面凉快,月亮也升起来了,有什么吃的东西,干脆搬到外面来好啦。”

 浊水渔夫段武青笑道:“做主人的就怕客人不好侍候!”说着走进屋内。

 不久,桌子在场边架好,酒、、鱼、面竟是样样都有,摆满了一桌。

 骆人龙一时那有心思吃喝,刚入座,便忍不住道:“蔡老前辈,请恕在下要接续渡船上未了之言语,请教几句话了。”

 是非老人蔡功亮笑道:“老夫没有江湖人物的怪僻,你有话尽管问。

 骆人龙道:“蔡老前辈怎知在下在铁笔庄的事情?”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一路跟你到铁笔庄,亲眼看到的。”

 骆人龙心里暗惊,忖道:“自己察觉不出此老的跟踪,倒也罢了,而铁笔庄这等有名的地方,且在大白天,竟也任由此老长驱直入,此老一身艺业,不言可知了。”不由提高警惕地道:“那么老前辈对在下可以说是有心人!”

 是非老人蔡功亮淡淡一笑道:“老夫被称为是非老人,即因平生专爱管些是是非非的事,少侠的事,震动天下武林,老夫要是不管,便不成其为是非老人了。”

 骆人龙剑眉一挑道:“蔡老前辈可相信家父是无辜的?”

 是非老人蔡功亮正声道:“令尊一生为人,高风亮节,老夫对令尊从未存丝毫怀疑。”

 骆人龙叹道:“感谢老前辈能如此明辨是非。”

 是非老人蔡功亮道:“老夫与令尊无恩无怨,看法自然超然物外。”言外之意,明明是指责三堡四派用心不洁,这正合了骆人龙对三堡四派的看法,使骆人龙对他产生了一种知已之感,而消除了不少戒心。

 骆人龙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有礼貌地道:“老前辈要管晚辈的事,不怕得罪三堡四派么?”

 是非老人蔡功亮哈哈大笑道:“怕得罪人,也就不配称为是非老人了?”

 浊水渔夫段武青嘘声道:“蔡兄,说话小声些!”

 是非老人蔡功亮大声如故道:“怕什么?”

 浊水渔夫段武青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蔡兄既要帮骆少侠的忙,便不应该给他多惹麻烦。”

 骆人龙接口道:“晚辈并没有把三堡四派放在眼里!”

 是非老人蔡功亮却点了点头道:“段兄之言有理!情形特殊,我们说话确应该谨慎小心些。误了骆少侠的事,便不是我们的本意了。”忽然又向骆人龙一笑道:

 “老夫与少侠萍水相逢,遂自荐,愿为令尊洗刷冤情,略效微劳,不知骆人龙能予见重否?”

 骆人龙得过不少人的帮助,对于朋友帮助的好处,已有相当的体认,三堡四派的力量明明摆在他眼前,决非他一人之力可与抗衡,自是没有推辞这番好意的理由,当下一笑谢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是非老人蔡功亮一把握住骆人龙的手道:“咱们一言为定,老夫一向尊敬令尊为人,不敢妄自托大,我们忘年论,老夫要称你一声小兄弟了!”

 是非老人蔡功亮豪迈得很,不容骆人龙分说,非着骆骆人改口称他老哥哥不可,骆人龙无奈,只好叫了他一声:“老哥哥!”

 骆人龙结了这位有点神秘的老哥哥,心中很高兴,相与吃喝了满桌酒菜,也谈了许多对付三堡四派的办法,说来说去,只有暗斗一途,还有万一的希望。

 于是,骆人龙便如此决定了今后的作法。

 是非老人蔡功亮给了骆人龙一只狮头指环,要骆人龙戴往右手小指上,同时告诉骆人龙,他有十个过命情的好朋友,分散在各地,随时都可帮骆人龙的忙。

 而这狮头指环,便是取信于他们的证物。

 接着,是非老人蔡功亮又把他十个好朋友的姓名住址详尽地告诉了骆人龙,要骆人龙牢牢地记在心中。

 骆人龙的记忆力极强,微一运神,便完全记住了。

 不过,这还是因为骆人龙没有仔细去想是非老人这十个朋友的分布地区,否则,他就更要感激是非老人对他的好意了-

 宵过去,第二天,骆人龙又一个人上了路。

 武林中的消息传得真快,骆人龙所化装的游方郎中,未几即被人家盯上了,大约由于好手尚未到齐,所以盯住骆人龙的人,并不敢招惹他。

 骆人龙也够机警,不久便被他警觉了这种处境,于是就在无人之处,又改了一次装,由游方郎中,摇身一变而成了一个负笈游学的书生。

 面具改戴了貌似徐少麟的那-付,因为这-付比较年轻,更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骆人龙原没有什么江湖习气,这一改了装,还真象一个十十足足的读书人,果然就摆了那些不散魂。

 骆人龙不是一个盲目从事和轻举妄动的人,对于三堡四派的策略,他在心中虽有了一个新的构想,同时并有是非老人于暗中协助,可是,他觉得还是有回到芜湖去和黑煞手郑昆、红柳庄的庄主们慎重计议一番的必要。

 因为,黑煞手郑昆等人以他马首是胆,他的行动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了解。

 所以,骆人龙便决定先回芜湖去,待各方连系好了以后,再开始对三堡四派实行无情的致命打击。

 一路平安无事,这天到了商城。

 由于一路平安无事,眼看不久就可回到芜湖去了,骆人龙紧张的心情,不由松懈了不少,他走进一家有名的酒楼,独据一隅,叫了四两白干,轻斟浅酌起来。

 四两酒还只喝了一半,蓦地,一声大喝过后,由楼下传来:“要饭的,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种地方,你够资格进来么?”

 一个昂扬的童音,不服气地道:“老子有钱,你能不让少爷进去么?”

 伙计一声嗯,即再无下文,大约是被对方用银子睹住了嘴巴了。

 接着一阵梯梯拖拖的声音到了楼门口,只见一个又脏又小的叫花子上得楼来,大摇大摆地一直走到骆人龙旁边一张空桌上一坐,跷起二郎腿,大嚷道:“拿酒来,少爷是先给了银子的。”

 骆人龙觉得这声音似乎非常熟悉,凝眸向那小花子看去,却因那小花子脸上油泥太多,一时认不出他是谁来。

 正纳闷间,忽觉眼前一花,筷子旁边已多了一个小纸团。

 不用想,骆人龙也知道是小花子弹来的,想向那小花子打招呼,那小花子却根本不理他,把脸别向一边,望着一个大胖子只乐。

 骆人龙只好展开纸团,用手住,从指里看去。

 只见那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我是少麟,半顿饭后,西城外土地庙见。

 骆人龙知道徐少麟不愿与自己当面相见,必有原因,自已正有许多话要问他,于是便匆匆地算了帐,寻路出西门,费了不少时间,果然找到了一座没有屋顶的土地庙。

 庙里面倒是不脏,想必是徐少麟预先打扫好的。

 骆人龙刚刚挨着墙角坐了下去,一条人影已然闪了进来口叫了-声:“师兄…”

 徐少麟并没有被三绝先生杜允中收归门下,只能算是三绝先生杜允中的应门童子,这声“师兄”叫得实在没有道理。

 唯一的解释,只可说是徐少麟跟随了三绝先生三年之久感情深厚,存着一片想往列入三绝先生门墙之心。

 骆人龙骤然间,真不知该怎样应付这尴尬的场面,要答应吗,三绝先生生前既未收对方为徒,自然有他的道理在,同时,江湖上也从未听说有代师收徒的这回事,要不答应吗,又觉得徐少麟这片天真的感情,实在可贵,而不忍予以峻拒,是以一时怔立着,答不上话来。

 徐少麟一种自卑之感,油然而生,讪讪地道:“骆公子,老公公对我太好了,我时时想念他,所以,我…我…就叫你师兄了,你生气了么?”

 骆人龙忽然灵机一动,一把握住徐少麟的脏手道:“麟弟你我情同骨,干脆叫我大哥好了!”

 徐少麟失望的眼色忽然一亮,跳起来道:“大哥,你真的认我做弟弟?”

 骆人龙笑道:“麟弟,你大哥都叫过了,难道还会是假的么!”接着语声变得伤感地道:

 “麟弟,你怎会落泊到如此地步?”

 徐少麟笑遍“当小花子也不坏呀!”

 骆人龙为之苦笑,摇了摇头,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徐少麟接着又道“大哥,我告诉你,我现在有了一个师父了。”

 “是那位武林高人?”

 徐少麟满面得道:“家师就是穷家帮帮主!”

 骆人龙这才高兴起来道:“铁臂鹏许老前辈,为丐帮历来十六位帮主中最出色的一位,贤弟能得他老人家垂青收录,可喜!可贺!”说着,忽然想起恩师被害的事,立即话题一转,问道:“麟弟,你是怎样离开析城山的?快快说与大哥知道”

 徐少麟摇头道:“话太长了,现在没有时间说,以后再慢慢告诉大哥吧!”

 骆人龙心念一动,道:“麟弟,你这样把我约了出来,像是见不得人似的,莫非还有什么要紧事?”

 徐少麟眉毛一扬道:“大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么?

 骆人龙心思何等机灵,眼珠一转,马上就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行藏又漏了,大约三堡四派又要对自己有所不利了,剑眉一轩,道:“在这通都大邑之内,愚兄就不信三堡四派真敢无法无天地对我怎样!”

 徐少麟道:“这次倒不是三堡四派那些人,而是,为你…”语声未了,忽有一串阴冷的声音接道:“只可惜你这通风报讯的人,也迟了一步。”

 一个身穿蓝色儒衫的中年书生现身出来,五官端正,除了脸色白得不大正常,和目光浮动不定外,倒确有一份儒雅之气,要既有听到他的笑声和所说的话,真还叫人不会马上认出他是恶人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庙中二人事先均毫无所觉,仅凭这一点。骆人龙便不敢对他小视,自己行藏既已败,当然没有再做作的必要,于是,身而出道:“小生骆人龙,你大约是来找我的吧!小生已经得罪了三堡四派,倒不在乎多上一两个敌人。”

 骆人龙这-摆威,那中年书生反而含笑摇手道:“轻声些,是友是敌,尚不知道,我们何不平心静气先谈谈。”接着,自己报出号道:“在下手书生邓平。”

 手书生邓平是什么人物?骆人龙一点印象也没有,对方既然要谈,那不妨听听对方说些什么吧,于是,骆人龙就故作坦然地原地坐下道:“请坐!”

 手书生邓平在骆人龙对面蹲下身子,道:“骆少侠,可知你目前处境的危险么?”

 骆人龙淡淡地-笑道:“总不会超过前王屋山之会吧手书生邓平嘿嘿冷笑道:“三堡四派再是心狠,也还得要顾正大门派的场面,可是这次要找你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骆人龙冷然道:“反正大家已经知道小生习成了《天魔录》,实在紧了,小生就只有放手一干!”

 手书生邓平道:“两败俱伤,你值得么?”

 骆人龙道:“为生存而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手书生邓平道:“其实你并不必走极端。”

 骆人龙道:“你们一定放不过我,难道叫我束手待毙成?”

 手书生邓平道:“你知道这次找你的人,是为了什么目的?”

 骆人龙道:“说得好听一点,是为武林除害,说得难听一点,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手书生邓平笑道:“这是正大门派的想法,至于我们,可没有这些空的概念。”

 骆人龙一时转不过弯来,脸上现出了莫名其妙的神色。

 徐少麟嘴道:“大哥,他们为的是你怀中的《天魔宝录入》。”

 手书生邓平森森地道:“骆少侠,你已练成了《天魔宝录》上面的武功,《天魔宝录》对你来说,有没有都已无关紧要,你如果将《天魔宝录》交给在下,转移了他们的目标,你不是就安全了么?”

 骆人龙暗中冷笑了-声,忖道:“你要我出《天魔宝录》,真是白做梦了。”口中却道:“小生如将《天魔宝录》交给你,岂不害你成了众矢之的?”

 手书生邓平以为骆人龙年少识浅,被自己三言两语说动了,心内窃喜道:“在下平时最是佩服令尊为人,这次有机会为少侠分忧,乃是在下的荣幸,至于在下的安全,在下早有计较,不劳少侠担心。”

 骆人龙忽然面色一正道:“如果小生不愿出《天魔宝录》呢?”

 手书生邓平地道:“只怕图谋你的人,不会为少侠想得太多。”

 说着,一手入怀中,同时了一口长气,做出要发出啸声的样子,一付威胁姿态。

 骆人龙忙也功行双臂,天罡指力蓄劲待发。

 手书生邓平忽又松了一口气,这“骆少侠,你应该慎重地想一想。”

 蓦地,徐少麟幌身向门外跃去。

 手书生邓平杀机隐现地叱道:“小花子,你要干什?”横身阻住徐少麟去路。

 徐少麟吃惊地退了一步,道“我肚子痛,要出去方便一下。”

 手书生邓平多心地道:“《天魔宝录》在不在你身上?”

 徐少麟左手执着打狗,右手一摊道:“我懒得分说,反正我年纪轻,被人搜一下身子,也没有甚么辱的。”

 手书生邓平以极快的手法,不顾身份的,果然在子徐少麟身上搜了一遍,挥手道:

 “去你的!”

 小花子徐少麟这回慢地向门口走去,口中还不三不四地道:“自己不相信人家,人家又怎会相信你而把《天魔宝录》交给你?”

 手书生邓平回头瞪了徐少麟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转回脸来又向骆人龙道:

 “骆少侠,你…”他一语未了,已走到门口的小花子徐少麟突然拧身反扑,手中打狗化作一道白光,招走《天魔宝录》中的“含沙影”向他背心刺来。

 手书生邓平的功力,徐少麟那能是他的敌手,怕不一掌震死才怪哩!

 谁料,事情怪得很,手书生邓平的掌劲,从小花子徐少麟身边斜掠而过,而他连变了几次身法,竟没躲开小花子徐少麟的一剑。

 手书生邓平那里把小花子徐少麟放出眼中,口中轻喝了一声:“你是找死!”反手向后抡出一掌。同时身形连闪图躲开徐少麟在打狗中的柳叶长剑。

 只听“噗嗤”-声,长剑直刺入他内半尺。

 手书生邓平也真够狠的了,在厉号声中,硬把身子拔起空中,翻出土墙如飞遁去。

 徐少麟一脸怅然之,恨声道:“只可惜我个子太矮,剑式没够上部位,否则,他非躺下不可。”

 骆人龙心中掠过一层险影,沉思了半天道:“麟弟,你是什么时候悟出施展这种剑招的内功心法的的”

 徐少麟道:“大哥,你到析城山的第二天,我就突然发现了这种运气法了。”

 骆人龙道:“你向我师父说过了?”

 徐少麟摇头道:“没有!”

 骆人龙微生怒意道:“你为什么不说?”

 徐少麟见骆人龙生了气,眼睛挤了一挤,委委屈屈地道:“那时老公公一心一意地在教大哥武功和医道,我几次要开口向他说,都没有得着机会。”

 骆人龙忽然仰天一叹道“这莫非是天数么?”

 徐少麟见骆人龙似是有着满腹忧思,一时也敢打扰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显得可怜兮兮的。

 骆人龙突然又问道“这套剑法你都学全了吗?”

 徐少麟失望地道:“老公公只教了我这一招,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天天都是练这一招,真把我烦死了。”说话间,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态。

 骆人龙暗忖道:“他只会一招‘天魔剑法’,大约也为不了什么恶,我只要不再教他武功,等我大仇得报之后,再设法化除你的恶好了!”

 要知,骆人龙虽然巧获奇遇,悟出一种可以施展“天魔武功”的内功心法,但对于“天魔内功”的究竟,依然毫无

 所知,同时也不知道他那种神奇内功与天魔内功的微妙关系否则,他只要将他自己所习的内功心法传给徐少麟,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他这时因恐徐少麟将来闯祸,而不敢传他武功,却不知就此一念之差,却造成了完全相反的后果。

 骆人龙听说徐少麟没有学全“天魔剑法”略为放心道:“麟弟,你以后不到生死存亡之时,绝不可使出这种剑法,须知这种剑法最招人忌,一个不小心,便要招致杀身之祸。”

 徐少麟-脸诚恳的道:“大哥的话,小弟一定紧记在心骆人龙点点头,把装药的书囊递到徐少麟手中,叫徐少麟不要管他的事,先为他将这书囊送至芜湖黑煞手郑昆那里并在那里等他。

 徐少麟虽不愿,却拗不过骆人龙的大哥架子,只好点头答应了。临走的时候,关心地问骆人龙道:“大哥,你的宝剑呢?”他是想将自己藏在打狗内的柳叶长剑骆人龙使用,又怕骆人龙不肯接受,所以先出言探探他的口气。

 骆人龙揭起衣襟一笑道:“麟弟,你看这是什么?”

 原来,骆人龙那柄霞宝剑可刚可柔,在必要的时候,以间,只不及在剑鞘中那样方便罢了。

 骆人龙为避人耳目,甚至连原有的剑鞘都丢弃了,一直就这样缴在之外。

 徐少麟见了羡慕地道:“大哥,你这把剑真好!”言罢,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去。

 突然,骆人龙又轻喝一声道:“麟弟,回来!”

 徐少麟返身奔回,大喜道:“大哥,你改变主意了!”

 骆人龙道:“找我的人来了,你暂时在庵内隐伏不动,待我把他们引走之后,你再照我的话,赶往芜湖去。”

 徐少麟叫了一声:“大哥…”

 骆人龙那有时间听他多说,就在庙内发出一声长啸,身子拔空而起,带着啸声,向庙后山区方向逸去。

 跟着,暴喝之声纷起,也驰向庙后山区,渐去渐远,慢慢听不见声音了。

 徐少麟悄悄地离开了土地庙,自往芜湖找黑煞手郑昆不提。

 且说,骆人龙为了不愿徐少麟受到牵累,故意发出一声长啸、引得一干心怀叵测的凶神恶煞向他追去。

 这时向他身后追来的,一共是六个人,这六个人身法均极快速,显见功力之深厚,绝不在铁镜先生等人之下。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

 骆人龙心想,只要及时进入森林之内,便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了。

 骆人龙身法玄妙,速度快逾飞箭,身后那六人虽都是极有名气的魔头,竟是追不上他。

 骆人龙奔往的方向,正是广布豫、皖、鄂边境的大别山。山势奇危,密林甚多,只可惜那些密林,并不在山缘地带。

 所以,骆人龙虽已到达山下,一时仍是无法占取地利。

 看看天色渐渐黑下来了,穿过-座起伏不大的小山坡,一片黑郁郁的大森林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骆人龙长啸连声,几个纵步,人便到了林边。

 他吁了一口长气,回头望了-望数十丈外,六条疾驰而至的人影,展颜一笑,自言自语道:“等你们跑得近了,我才进入林中,非气死你们不可。”

 突听一个恻恻的声音,起自林内,接口道:“如意算盘人人会打,但是真能打得通的,人生能有几回?”

 骆人龙循声回头望去,只见从密林内一连走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相互间隔一丈,分开同时出现,显然,暗含包围之势。

 面对骆人龙说话的是-位老人,须长白面,貌如苍松古月,颇有几分道气左边的一位也是位老人,长得其丑无比,脸上有三条翻红的刀疤,红得鲜夺目,令人可怕。

 右边的一位,却是一位年约廿八九岁的锦衣公子,脸色灰白,双目之中,神光里透着气活一付讨债相。

 骆人龙倒了口冷气,呛的一声,探出了霞宝剑。

 同时,后面一路进米的六人,也已到了附近。只是,当他们见到林边的三人后,却又霍地退了三丈。似是有所戒畏。

 左边的那个丑老人哈哈大笑道:“赶兔子的原来是是芒山六友,老夫真得谢谢你们了。”

 六人中,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汉子,打拱作揖道:“好说!好说!晚辈们理应效此微劳。”

 右边的那位锦衣公子冷哼一声,道“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六人面面相觑地楞了楞,最后,还是其中一位四十左右的汉子鼓着勇气道:“晚辈兄弟六人,久闻《天魔宝录》之名,并无染指之心,还请三爷给我一个见识的机会。”

 那锦衣公子冷笑道:“本人言出如山,你们不要自误!”

 芒山六友凛然变,身形不转,缓缓倒退了丈把远,却又站住了。

 骆人龙见他们暂时不找他的麻烦,舒了一口气,等待有利良机。

 那锦衣公子见芒山六友,只退了丈把远就又停下来,灰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一阵冷笑后道:“不显点颜色,你们可能忘记我们太行三煞的厉害了!”言罢,左手一扬,但见一道银光:有如电芒,向芒山六友去。

 出手无声,显是轻巧暗器,迳取四丈开外目标,其腕劲之强,简直令人咋舌,怪不得如此目中无人。

 芒山六友,一见银光到,顿时顾不得颜面,滚的滚,跳的跳,亡命飞奔,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骆人龙眼见人家这种威势,心中确然有点发。他自忖凭“天魔武功”在近身相搏的情形下,任令敌人武功多高,即使伤不了人,至少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在拳掌兵刃不能发挥威力的远距离,如果敌人以暗器招呼,他便没有应付的把握了。因为对暗器手法,从无研究,功力虽高,却没百这方面的经验。任何人也都一样,对于没有经验的事物,总是容易低估了自己的应付能力,骆人龙的攻敌心理,就在这种情形下产生了。

 骆人龙心惧太行三煞使用暗器,便想及时进步欺身,使对方没有使用暗器的机会。

 那知,他身形方动,太行三煞似乎就已看穿了他的心事。

 只听中间那位道装老人,太行三煞的老大,黑心道士吴行大喝一声道:“站住!”扬手打出一把弹丸。骆人龙全身进扑的势子缓得一缓,却发现黑心道士吴行打出的弹丸,竟不是袭向自己身上,只落在附近地面。

 一阵脆鞭过去,每一颗弹丸冒出一股淡淡的红烟,顷刻之间,那些红烟又消失不见了。

 骆人龙疑讶之下,心头突亮,猜想那些红烟必是毒烟毒雾之类,当时冷笑了一声,闭住呼吸仍然向黑心道士吴行冲去。

 就在这时,蓦地,有人喝道:“骆少侠,冒失不得,那老鬼的附身毒火,只要沾上少许,随时都会被引发制命。”

 骆人龙闻声击步,掠眼看去,只见左后侧方多了一个脸色金黄,又高又瘦的黑衣人,眉宇之间,也是森森的。心想:这人大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忖想间,忽觉察出一阵轻风掠体而过,这是黑心道士吴行趁他不备之际,轻摆袍袖所激动的一股气流,因为没有劲道,骆人龙还以为是偶然拂过的一阵山风,全未放在心上。

 却不知道,黑心道士的附身毒火,已借这阵微风,送他身上了。

 说起太行三煞的附身毒火,江湖上黑白二道,莫不闻名丧胆,不敢招惹。

 因为,这种附身毒火,沾上人身之后,可以长存数月之久,洗之不去,当太行三煞有心引发时,中毒的人,便即起火焚烧裂体而死。

 尤其可怕的是,毒火一被引燃,要想扑灭,除非使用三煞的特制‮物药‬,否则纵是跳入水中,埋入土内也是无用。

 骆人龙不识厉害,中了人家的暗算,犹自朦-不知。

 黑心道士吴行成竹在,向来人发出一声狞笑道:“魂不散不放,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犯得着这样做么?老夫劝你,最好识相第点,少管闲事,否则莫怪老夫附身毒火无情,不认老情。”这道士口口声声自称“老夫”可见他毫不看重身上穿的道装。

 魂不散不放阴沉沉地笑道:“附身毒火能奈何得了老夫,只怕你早就出手了。”说着时,忽然又转向骆人龙招呼道:“骆少侠,你如果练有护身罡气,速即施为,以免被毒火沾上!”

 只可惜,他提醒太晚了,毒火早已沾身,再运护身正气,还有甚么用呢?

 太行三煞互相对看了一跟,他们心意久通,当时就换了应付之策,只见黑心道士吴行态度忽变,发出一阵豪朗的笑声,道:“太行三煞是最重江湖义气的人,今天就看在你老哥的份上,放过骆少侠就是了!”猛地轻喝了-声:“二弟,三弟,咱们走!”袍袖一展,率先飞掠退去。

 老二辣手天王冷义,老三无肠公子胡非二人,于退走之际,却藉着初起的暮色,暗中在地面草丛中留下了几颗附身毒火。

 太行三煞退走得太没有理由,以魂不散不放的经验机灵,自是不能无疑,只见他望着太行三煞的背影,发出一阵轻蔑冷笑。骆人龙乃是通情达礼的人,心中虽对这魂不散不放没有好感,但自己这次能够逃脱附身毒火之危,终究是人家指点的,所以,他不得不同魂不散不放一拱手道:“多谢前辈提醒,容当后报,天时不早,在下告辞了!”他怕对方纠,礼貌过后,便快步向林中走去。

 魂不散不放自是放不过他,身形凌空拔起,从地头上飞越而过,阻在他的面前道:

 “骆少侠,慢走一步,老夫有事相告。”

 骆人龙无奈驻足道:“老前辈何以对在下如此关顾?”

 魂不散不放料不到骆人龙会问出这句话来,不由为之一楞,最后,才打了一个哈哈,掩去局促之态,笑道:“骆少侠真是快人快语,实不相瞒,老夫当然也是有目的而来的。”

 骆人龙手中长剑一摆道:“老前辈如也是要打在下《天魔宝录》的主意,就请免开尊口。”

 魂不散不放脸色一变,顷刻,又恢复原状,摇手道:“老夫不愿与少侠动手,但却不否认,想得到少侠的《天魔宝录》。”

 骆人龙道:“在下和《天魔宝录》存亡与共!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谁也莫想得到它。”

 魂不散不放略作沉道:“如果老夫在少侠必死之时,救回少侠的性命,那时再请你将《天魔宝录》相赠,应该不为过份吧!”

 骆人龙道:“那得到时候再说!”幌身又向林中踪去。

 魂不散不放精明得很,他因不知骆人龙的深浅,又慑于“天魔武功”的凶名,所以不敢用硬夺的手段,以免鹬蚌相争,结果反让别人得了好处,所以,他退一步着想,绝不与骆人龙正面为敌,要伺机做那得利的渔夫。这时,微微一笑,闪身让开,任由骆人龙进入林内,并提醒道:“骆少侠,好好保重,这次找你的人,不止是太行三煞,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哩!”

 骆人龙口里不答,心中却是暗惊不已。

 他进入林中,天色已是全黑,在幕掩护之下,心理上倒是多了一份安全之感,他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隐身其上,坐息了一阵,然后又跃身下来,偷偷潜出树林,向山中掩去。也不知越过多少溪涧,攀过多少峰峦,只知来到一处险峻的山崖时,天色已现曙光,曙中,瞥眼看见前面有一座石

 骆人龙既不愿作无谓牺牲,自是尽量避免与三堡四派以外的人武力相见,这时看见一座石,正好作为白天容身之处,躲避群魔的纠,当下毫不犹豫的便飞身进入中。

 内似乎经人打扫过,不仅干净,而且还有淡淡的幽香缭缭扑鼻。

 骆人龙疑念立生,暗叫一声不好;“这里住有女人,我怎可随便进来!”原地一个旋身,便待在尚未被人发现前,退出外。

 那知刚刚回过身,,忽见口红光耀眼,定神望去,原来是一个全身衣着红得发火的年轻女子阻住了口,两道秋水般的眼神,凝注着自己,不言不语。心中不有些发慌,讪讪地道:“对不起,在下误入仙居,请谅不知之罪。”

 那红衣美女子格格一笑,道:“没关系,山居难得有人来,我也闷得发慌,你正好陪我谈谈。”柳-阵颠摆,走到骆人龙面前,又道:“阁下贵姓呀!总不能叫我做主人的,不知道客人的姓名吧!”

 骆人龙那敢久留,双手一拱道:“在下这就告辞了,名不劳动问。”幌身到了口。

 那红衣女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刚才有几个怪里怪气的人,在附近转来转去,我…

 我孤身一人,实是有点害怕!”

 骆人龙心头一动,忖道:“这样说来,我倒是不宜马上出去了。”踏出外的前脚,又缩了回来,他因刚才说过要走,这时却不好意思说留下来的话。

 那红衣少女聪明得很,一点不让骆人龙作难,就递过话来道:“少侠要是能够留下来,给小女子壮壮胆,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骆人龙退回内,苦笑道:“姑娘如果不嫌在下浅陋,在下就陪你谈谈吧!”

 那红衣美女抿嘴一笑道:“少侠真是好人,小妹多谢了。”接着,轻轻地又道:“小妹姓殷,小字如云,你爱怎样称呼都可以。”显有攀之意。

 骆人龙也只好自报姓名道:“在下骆人龙!”他无心口说出自己姓名,待发觉不对时,已是话出如风,收不回来。

 尚幸那红衣美女殷如云似乎没有听说过骆人龙的大名,脸上毫无惊讶之,只笑着礼貌地道:“久仰!久仰!少侠请随便坐,小妹给你倒杯茶来!”说罢嫣然一笑,向左边一块大石后面走去。

 骆人龙暗吁一口长气,方才略微放心。

 少顷,殷如云端着一个红色托盘走了出来,盘中放着两只翠绿的茶杯,一股清香之气,老远就飘入骆人龙鼻中,骆人龙为之精神一

 殷如云莲步珊珊走近,递给骆人龙一杯,骆人龙接杯在手,心中一动,迟疑着却是不敢饮用。

 红衣少女殷如云微微一笑道:“少侠不放心是不是?”

 伸手端过骆人龙的茶杯,呷了一口,又将自己那杯给了骆人龙。

 骆人龙仍是不敢大意,运用丹田真气,护住内脏,才轻轻地尝了一口,但觉这茶入口的香味,与鼻中所闻又自不同,尝了之后,不住口馋,又呷了一口。

 红衣女殷如云见了笑道:“不知尚堪入口否?”

 骆人龙试出茶中并无毛病,不住点头赞道:“好茶!好茶!”

 红衣女殷如云道:“少侠既然喜欢,小妹再给泡一杯来好了。”又转身走入石后,端了一只较大的杯子出来。

 骆人龙毕竟江湖经验不足,戒意一去,便宽心大放地把一杯香茗饮完。

 忽然,那殷如云身形一幌,其疾无比地向他劈出一掌。

 骆人龙叫惊道:“殷姑娘,你这是…”

 红衣女掌势如风,连连攻出,口中娇笑道:“我要试试,看你有没有保护我的功力。”

 骆人龙被得无奈,只好起身与她动手起来。

 殷如云一掌重似一掌,功力十分不弱,骆人龙要想偷懒,也不可能。

 二人闷声不响地打了半天,殷如云已是香汗淋淋,娇吁吁,骆人龙因为完全处于被动,人家既说明相试功力在先,他自是不好意思伤她,不伤她,又要保持不败,打来自然是吃力得很,所以他这时也已呼吸急促,血行加快了。

 忽然,殷如云停手一笑道:“骆少侠果然功力深,小妹不怕人欺侮了。”

 骆人龙苦笑道:“殷姑娘过奖,在下…”忽觉情形不对,眼睛有点发花,满都是红光闪耀,急吼一声:“好丫头,本…”

 急吼中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还听得殷如云说了一句:“我红衣罗刹的碧水青茗岂是好喝的!”便既坠入一种飘飘然,舒服到了极点,梦幻般的妙境之中。

 说起碧水青茗,其实并不是什么有毒之物,而是世间一种稀有的珍物,碧水乃是北极万载玄冰所化,青茗则产于天山朝阳,禀天地至清之气而生,实为茶中之。问题只出在用量多少的关键上,目前骆人龙的情形,只可说是用量稍多,因被红衣罗刹故意斗,加速了他血的运行,以致茶之力加剧,使他像醉一样的醉倒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见骆人龙醉倒了,好不高兴,俯身出指点了骆人龙的软麻,接着就伸手向骆人龙怀中摸去。

 那料就在此时,一阵风吹来,红衣罗刹殷如云玉手一偏,摸了一个空,而不知怎地,骆人龙已被一个瘦长个子提在手中。

 来人来手如风,红衣罗刹殷如云到手的《天魔宝录》竟又告失去了。直气得她娇躯颤,连骂都骂不出声了,咬着牙,向来人猛扑过去。

 来人冷笑一声,道:“小妖,我看你只好自认倒霉了!”根本就懒得和她动手,一阵风般窜出去,待得红衣罗刹殷如云赶到外,哪里还找得到他的影子。

 她当然不肯死心,认定一个方向,向前追去。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走,蓦地,从一丛杂草里站起一人,夹着骆人龙又走进内,满面得地道:“丫头,我把人留给你,《天魔宝录》可是我的了。”

 搜出《天魔宝录》,带着一阵天喜地的大笑,飞身出而去。

 这人走后不久,红衣罗刹殷如云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她一脚跨进内,眼睛一直,口中发出一声轻“呵”道:“在这里了!”

 她真是高兴得过了头,也不想想骆人龙怎么又会回来的。

 她扑到骆人龙身边,第一件事,就是翻骆人龙的口袋,摸他的全身,搜查《天魔宝录》。

 搜了一会,猛然银牙一咬,掴了骆人龙一记耳光道:“死东西,你把《天魔宝录》藏到那里去了?”

 打过了骆人龙,她才恍悟过来,苦笑道:“我真笨,《天魔宝录》还不早给那狗贼拿走了?哼,却留下这祸害给我!”接着,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银牙再咬,玉掌猛抬,便向骆人龙天灵盖拍下,眼看掌力一吐,骆人龙便将一命归,再也没有为父雪报仇的机会了。

 忽然,红衣罗刹殷如云一挫肘,又收回了掌力,自言自语道:“不!我不能杀他,我要杀了他,才真的上了那狗贼的当。”接着,沉思了片刻,柳眉一轩,道:“狗贼,我偏要救醒他,也让你不得安逸。”

 红衣罗刹殷如雪先解了骆人龙的道,又取出一颗米粒大的白色药丸给骆人龙服下。

 不久,骆人龙打了一个呵欠,口中犹存叫着:“好茶!好茶!”一个转身,坐了起来。

 骆人龙乃是聪明绝顶之人,上当只会上一次,绝不会笨得永远不明白,他口称“好茶,好茶。”乃是故意做作。

 当他一眼看到红衣罗刹殷如云就在身边时,左手一翻,便扣住了红衣罗刹殷如云的腕脉,五指微紧,只痛得红衣罗刹殷如云尖声叫道:“唉哟!死鬼,痛死我了,你还不放手!”

 骆人龙俊目一瞪道:“放你可以,等我查点一下东西再说。”

 右手疾点一指,使她身软如棉,无法运功,然后,才放开了左手,让她斜倚在壁上。

 骆人龙正眼也不看她一下,伸手向怀中一摸,发现果然不见了《天魔宝录》,顿时气得疾声喝道:“快说!我的《天魔宝录》那里去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满肚子委屈,一时那里说得出话来,只由一双灵眸之内,出串串珠泪,低泣不止。

 骆人龙一见她哭了,不由慌了手脚,顿脚急道:“哭!哭!你只会哭!为什么不说话?”

 红衣罗刹殷如云忽然止住哭泣,恨恨地道:“我真后悔刚才没有把你杀了!”

 骆人龙道:“可是,你现在后悔也迟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把《天魔宝录》藏在那里?我也不为已甚,一定给你一条自新之路。”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生几曾受过这种委屈,不由赌上了气道:“不知道!”

 骆人龙一怔,道:“你真的不知道?”

 红衣罗刹殷如云连声道:“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到最后,又落下泪来了。

 骆人龙恨得咬牙道:“你要再不说实话,莫怪我要出手无情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内怯于心,溜口道:“你这样对待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话?”

 骆人龙心头一亮,忖道:“她要真的取了我的《天魔宝录》,纵不杀死我,也可一走了之,又何必要把我救醒过来,唉,我真是粗心了,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他也是面之人,一想通了这个道理,觉得自己一时情急,做错了事,竟想不起善后之策来,只蹙着双眉,,沉不语。

 红衣罗刹殷如云那里了解骆人龙的为人,见他沉不语,只道他真的动了杀心,不由暗中着急,忖道:“我真是弄巧反拙了,这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但又不肯在胁迫之下松口吐实,真是为难到了极点。

 二人都是羞刀难于入鞘,一样的心情,一样的处境。蓦地,一阵脚步声从外传了进来。

 红衣罗刹殷如云闻声以为是自己父亲天山神翁殷古侗回来了,脸上顿现喜,睨视骆人龙冷笑道:“你不要发横,你的报应马上就到了!”

 骆人龙当然不知红衣罗刹心里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把红衣罗刹殷如云当作人物看待,没有把她当作娃看待,已是够客气了。

 他那会想到她会有一个名震天下的爸爸,说起来而且和中原四皓还有极深的友谊哩!

 骆人龙对这些既无所知,当时便被红衣罗刹殷如云得惭愧之意尽去,好胜心立起,昂然道:“惹得我发起火来,看到底那一个遭报!”霞宝剑闪电般现在手中,星目神光徒,凝功等待来人。

 脚步声并没有一直走进,只停在口扬声道:“殷老哥,小弟特来拜访您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一听来人不是父亲,失望地垂下了螓首。

 骆人龙却是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四叔!”如飞般向去。

 不久,一声朗朗大笑,走进-位宽袍老叟,骆人龙便跟在他的后面,直趋红衣罗刹殷如云身边,那老人笑问红衣罗刹道:“姑娘是天山神翁殷古侗的什么人?”

 红衣罗刹殷如云羞容毕现地道:“他老人家就是家父。”

 那宽袍老人回头望着骆人龙一叹,道:“人龙,你为什把世妹也得罪了?”

 骆人龙不待飞云叟李守义再往下吩咐,便忙把红衣罗刹殷如云的道解了,并陪礼道:

 “在下不识殷姑娘,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红衣罗刹殷如云没好气地瞪了骆人龙一眼,转向飞云叟李守义一福道:“请问老人家上下如何称呼?”

 飞云叟李守义瞧着姑娘含笑道:“老夫李守义,昨与令尊在山中奇遇,得知贤父女远离天山前来中原,所以特来拜候,并有事相烦令尊鼎力赐助。”

 红衣罗刹殷如云重新向飞云叟李守义行礼道:“原来是李伯伯,昨天家父谈起你老人家,想不到你老人家今天就来了,家父因为发现山中有一株奇草,前往采集去了,李伯伯有什么话,吩咐侄女也是一样。”飞云叟李守义笑指骆人龙道:“就是为了这位人龙贤侄的说起骆人龙,红衣罗刹殷如云不由内愧于心,不敢接话了。

 飞云叟李守义来不及询问他们发生误会的原因,这时见红衣罗刹殷如云不说话了,只道她还在生骆人龙的气,遂又自动说到:“我们这位世侄,身怀《天魔宝录》,老朽无意间得知有不少人要对他不利,乃特来请令尊仗义援手,暗中维护,如今遇上人龙贤侄正好也在这里,更可省了不少事了。”

 红衣罗刹殷如云这时真恨不得有一个地,可以钻了下去,她一生没有做过坏事,刚才外出适巧得到一点消息,回就碰上了骆人龙,不该对《天魔宝录》生了好奇之念,以致造成这尴尬的场面,这叫她多么难为情呵。

 骆人龙接口叹道:“四叔,小侄的《天魔宝录》已经被人盗去了。”骆人龙本淳厚,顾全姑娘颜面,没有直道经过缘由。

 红衣罗刹殷如云对骆人龙生出了一种感激之情,灵眸传心声,致了歉意,含糊其词地道:

 “《天魔宝录》是被一个瘦长个子,身穿黑袍的人抢去的。”

 骆人龙吁声一叹道:“唉!姑娘为什么不早说,我知道那人是魂不散不放,四叔,我们找他去!”身形一幌,出了石

 飞云叟李守义向红衣罗刹殷如云一挥手,留下一句话道:“令尊回来,请云姑娘代为致意!”也幌身出了石

 红衣罗刹殷如云急呼道:“找不放,也有我-份。”她也恨死了魂不散不放。

 三人出了石,但觉峰岭重叠,云絮——,也不知向那个方向追寻才好。

 骆人龙和红衣罗刹殷如云江湖经验都差,只有以飞云叟李守义马首是胆。

 飞云叟李守义微一沉思道:“魂不散不放的老巢,在公山一带,我们向西进。”

 骆人龙抢步先行道:“小侄先行一步!”展开神奇身法,一闪便出去了数丈之远。

 飞云叟李守义以飞云为号,其轻身功夫,自非等闲,加以年高功力深厚,点足如飞,跑了个不相上下。

 这可苦了红衣罗刹殷如云,她功力既难望飞云叟项背,身法又比骆人龙不上,半盏热茶时间不到,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

 飞云叟李守义不放心老友爱女,怕她在这群魔搜山之际,遭到意外,将来难以向天山神翁殷古侗待。

 于是,传音向骆人龙道:“殷姑娘落后太远,我得等她一等,人龙,你先走一步,发现了敌踪,万莫急切动手,先严密监视,等我们赶到后,再同时出手,以策万全。”

 骆人龙应了一声:“是!”尽量展开功力,飞行速度又快疾了不少。

 飞云叟李守义见了,这才知道骆人龙刚才是为了尊敬他,不敢过分占先,未将功力用足,不点头赞许,高兴不已。

 骆人龙一阵急驰,足足跑了顿饭之久,忽发现前面山势中断,一条深谷横亘当前,宽达百数十丈,那能再前一步。

 一时间,不由俯视深壑,发起呆来。

 绝壑中云封雾锁,深不见底,骆人龙因地形不,一时竟打不定主意,应否冒险由壑底攀缘过去。

 忽然“当!”的一声“报君知”转来,惊得骆人龙扭头回望,只见一个打扮斯文的算命瞎子,右手握着一绿油油的打杖,左右敲出,探路而来,左手“报君知”高举齐眉,走得几步,就敲一下,声声震耳,山谷回应?

 深山里会有算命的瞎子,岂不奇怪?

 明知深山林密,绝无人居,手中“报君知”偏要敲个不停,更是怪中之怪?

 骆人龙江湖经验虽不足,可是这种不合情理的事,却瞒不过他的眼睛,当时便想到,这瞎子可能也是风闻《天魔宝录》而来找麻烦的人之一。

 此念一生,便不动声,屏息而立,倒要看看这瞎子有何举动。

 那瞎子一路摸索,走得很是缓慢,看他那走路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瞎子或江湖人物。骆人龙对自己最初的看法,不有些动摇。

 不过,骆人龙还是沉得住气,没开口招呼那算命的瞎子。

 那瞎子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了悬崖,骆人龙真有点替他担心了。

 那瞎子走到了崖边,青竹杖一点,敲在一株斜伸出崖外的松树上,既未敲空,当然有路,有路便可向前走去。

 那瞎子右脚一抬,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正踏在悬崖外面,脚下一虚,那瞎子惊叫一声,身子就向前冲了出去。

 骆人龙冷眼旁观,在这危机一发的时候,再也不能袖手不理了,只见他脚下一错,人便到了瞎子身边,单手一抄,便把那瞎子拉住。

 但接着,他又把手一放,冷笑道:“你要死,就去死吧!”

 原来,骆人龙伸手去拉那瞎子时,发现在瞎子的左脚,入石盈寸,分明是运功柱地,使了一招“夜临深池”有意逗引他的。

 难怪骆人龙要生气不理他了。

 这还是骆人龙没有察出那瞎子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只怕他还要气得更厉害,甚至会对那瞎子出手讨点公道了。

 骆人龙缩手退了一丈,那瞎子原姿不变,一只左脚支持了全身的重量,身子斜斜探出崖外,而且,还回过头来,裂齿一笑,道:“你竟当真见死不救,我只好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身子拉得毕直,接着一个“云里飞鸿”人便落到了骆人龙面前。

 骆人龙处处被人岐视,这时,连一个五官不全的瞎子,也都找上了他的晦气,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蓦地冒起三丈,发出一声气极之笑道:“我骆人龙时乖命蹇,连你一个瞎子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我…”原想说非和那瞎子见个真章不可,但话到口边,又觉得和一个瞎子争长短,就是胜了也会落一个怕硬欺软的话柄。于是,顿了一顿,改口道:“我…

 我念在你瞎眼可怜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竟然忍住怒火,斜里纵了出去,决心寻路下壑,攀渡过去,继续追寻魂不散不放。

 那瞎子听声辨位,青竹杖一横,正好阻住骆人龙道:“你看不起我瞎子,是不是?”竹杖一起,疾如闪电,竟向骆人龙眼点来。

 骆人龙真是气到了极点,当时展开身法,斜飘五丈,反手一摸际,就待霞宝剑和那瞎子动手,那知伸手摸处,间哪里还有霞宝剑,一惊之下,瞎子的青竹杖已自拦扫到。

 骆人龙被之下,猛了一口真气,疾出一指,点在青竹杖端头,一股劲力,震得青竹杖向下一沉,而那瞎子也觉手臂一麻,几乎握枝不住。

 那瞎子蓦地退了五步,青竹杖一收:满面讶容道:“你真是骆人龙?”

 骆人龙剑眉一轩道:“难道会有假的不成!”

 那瞎子疑容更甚道:“你怎会‘天罡指’?”

 骆人龙冷然道:“你既然识得“天罡指”便该知道我的来历了。”

 那瞎子急问道:“三绝先生是你…?”

 骆人龙道:“先师!”

 那瞎子一震道:“你称‘先师’,他老人家果真死了!”

 骆人龙道:“是被王屋派暗中下手刺死的!”

 那瞎子白眼珠忽然-翻,出一对与常人无异的黑色瞳仁,光电的注定在骆人龙面上道:“为什么不说是你害死的?”

 骆人龙见这假瞎子对自己师父如此关切,心想对方一定与恩师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既是与恩师有关系,他当然就不能再存敌意,剑眉一蹙道:“你本来并不相信江湖传言先师被害之事,现在为什么又认定在下是杀师之人?”

 那瞎子道:“因为你习成了《天魔宝录》,心变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三绝先生被害之事,由你当事人口中说出来,自是可信。”

 骆人龙苦笑道:“先师一代奇人,他老人家要是认为在下心变了,怎会将在下收列门墙,传以师门绝艺,别的理由不说,就凭这一点,便足证在下是无辜的了。”

 那瞎子似是被骆人龙说得有些相信了,不过想了一想,又道:“除此之外,可有甚么人能证明你的清白?”

 骆人龙道:“少林掌门痛禅上人,和先师身前的应门小童徐少麟,都可为在下作证。”

 那瞎子脸色一正,道:“好,我暂时相信你的话,不为难你,现在我就去找少林痛禅上人查问,如果发现你说了假话,莫怪我假瞎子要用最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你。”

 骆人龙点头道:“在下随时等着。”

 那瞎子忽然从出一柄宝剑,抖手抛给骆人龙道:“这把宝剑还给你!”

 骆人龙接过剑来一看,不由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就是他自己的霞宝剑,显然是这瞎子刚才在他身上做的手,脚。

 别的东西犹可说,像这样一把长达三尺以上的利剑,要从他间取走委实不是容易的事,可是,这瞎子不但取去了,而且,还束到自己中,他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其手法的高明,真是匪夷所思了。

 那瞎子一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忽然残眉一蹙道:“《天魔宝录》怎不在少侠身上了?”口称少侠,客气得了。”顿了一顿,接道:“我确也是为《天魔宝录》而来,但目的却与那些魔崽子完全不同。”

 骆人龙含笑不语,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

 瞽目空空罗集大声道:“我只是要毁去《天魔宝录》,免得它毒人间。”声锵然,正气凛凛,不由骆人龙不相信。

 骆人龙一叹道:“《天魔宝录》,已被魂不散不放偷去了,在下就是追他而来。”

 瞽目空空罗集作急道:“快!我陪你去找他去。”

 骆人龙摇头道:“绝壑横阻,如何渡得过去?”

 瞽目空空罗集简短地道:“少侠,随我来!”青竹杖一点,全身一斜,破空向右掠出五丈,再一曲腿,一个转折,全身笔直如箭,向崖下一棵孤松落去,人立孤松上,向骆人龙一招手,人又翻身向下落去,遂隐入云雾中不见。

 骆人龙跟着飞身,落到孤松之上,这才隐隐看出,云雾之下,竟是怪石起伏,极易落脚,只因云雾弥漫,在崖上看不出罢了。

 骆人龙不再犹豫,展开身形,疾逾流星,几个起落就赶上了瞽目空空罗集。

 二人时左时右,时高时低,不过半顿饭久时光,便已到了壑底。

 壑底遍布嶙峋怪石,黑如漆,石丛间寸草不生,极目一片凄凉。

 中间一条恶水,宽约二丈左右,滚滚翻腾,发出一阵阵炙人的热气,散布开来,竟使壑底闷热难当。

 敢情,这条恶水乃是裂地而出的温汤汇成。

 瞽目空空罗集对这壑底地形极为熟悉,带着骆人龙直往上游走去。

 骆人龙心想,这条恶水,宽不过二丈左右,在武林人物眼中,跨步可越,何必绕路费事,乃忍不住问道:“罗大哥,我们何不越河而过?”他总觉叫瞽目空空罗瞎子,实在有点叫不出口,所以就以大哥呼之。

 瞽目空空罗集回头向骆人龙笑了一笑,随手拾起一块石块,扬手向对岸打去,石块出手,发出一声破风尖啸,劲力竟是用得不小。

 谁知,那石块飞越河面时,被那热腾腾的热气一冲,劲力顿,垂直落入河中,由于河水原本翻滚不停,石块落入河中,甚至连水花都未溅起。

 无需再用言语解释,事实证明这条恶水相当古怪。

 骆人龙又检起一块石头,用十二成真力向对岸打出,骆人龙的十二成真力,实非等闲,破空的啸声又尖又锐。

 但当那石块飞临恶水上空时,照样越不过去,还是落在水中,不过较瞽目空空罗集所发的那块石子,出稍远而已。

 这时,瞽目空空罗集才边行边道:“这就是有名的太行炎水,飞鸟莫渡,更不用说是人了。”

 骆人龙跟着瞽目空空罗集顺着河向上游走了一程,发现面前有一道削壁,那条炎水,便从削壁下面裂石而出。

 他们已经到了炎水的源头了,幸好峭壁不高,不过五丈左右,二人飞身而上,上了峭壁,骆人龙不觉心中又是一奇。

 原来这峭壁上面,又是一块平原,与炎水过的地区完全不同,不但绿草如茵,一片青翠,而且百花齐放,别有天地。

 瞽目空空罗集和骆人龙不是寻幽觅胜而来,主要目的,是要越过炎水,好去追寻魂不散不放,追回《天魔宝录》,所以无心览观赏,急急地向炎水对岸纵去。

 蓦地,一阵侧恻的笑声从百花深处传来。

 骆人龙心中一动道:“这声音好,必然就是魂不散不放了!”招呼了瞽目空空一声,发足朝那声音传出处寻去!

 骆人龙穿过一片小松林,入目便见太行三煞和魂不散不放正在争吵。

 骆人龙心念一动,忖道:“只要找到了魂不散的人,便不怕他再跑到天上去,但此时不宜多找麻烦,去招惹太行三煞。”

 于是,他就把这意思向瞽目空空罗集说了,瞽目空空罗集同意了骆人龙的看法,点头道:

 “骆兄弟,好,我们就见机而行吧!”因为骆人龙呼他为大哥,所以他也就改口叫骆人龙骆兄弟了。

 这时,只听魂不散不放气愤愤地道:“三位-路跟来,可是认为姓的人单势孤好惹么?”

 太行三煞之首黑心道士吴行皮笑不笑地道:“好说!好说!谁不知魂不散的大名,只要招惹上了,便魂附体,没止没休。”

 魂不散不放冷哼道:“你们知道就好!”黑心道士吴行语声一扬道:“不过,从今天起,兄得改-改称号了!”

 魂不散不放哈哈狂笑,道:“凭你们太行三煞那点玩意儿,只怕还威胁不了我不放!”说完,便提功运劲,预备一搏。

 黑心道士吴行摇手笑道:“兄不要会错了意,愚兄弟绝无那个意思。”

 魂不散不放忿然道:“难道是我…”他一想这话说出口,来,对他的声望大大有损,是以只说了四个字就住口不说了,但他话虽未说完,心意却已完全表出来了。

 黑心道士吴行迅即接话道:“愚兄弟的意思是说,兄素有魂不散之称,对任何事当然是不达目的,绝不死心,这是兄对《天魔宝录》动念于先,却因何半途而废,悄然而退,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么?”

 辣手天王迅即接口道:“这么说兄是已经得到《天魔宝录》了!”

 魂不散不放这才知道上了对方的当,脸一板道:“谁说我得到了《天魔宝录》?”

 黑心道士吴行道:“兄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愚兄弟了,兄如果信得过愚兄弟,不妨我们四人携手合作,便不怕别人再打《天魔宝录》的主意了。”

 魂不散不放冷笑道:“要是小弟不愿哩?”

 无肠公子胡非狞笑道:“愚兄弟只好用附身毒火和你周旋了。”

 魂不散不放昂然道:“只怕你们的附身毒火还奈何不了小弟!”

 黑心道士吴行道:“要是事先已在兄身上做了手脚,那么情形就当完全不同了。”这话说得很明显,他们太行三煞的附毒毒火,早已种到他魂不散不放的身上了。

 魂不散不放一阵沉,觉得自己每次和太行三煞见面,都运功戒备,防范得甚是严密,根本不可能中他们的暗算,所以他把黑心道士的话,当作恫吓之词,根本不肯相信那知一声轻蔑的笑声,刚刚出口。黑心道土吴行忽然扬手向空打出一粒白色弹丸,同时,口中招呼道:“空口说白话,自是难教兄相信,在下只好委屈兄尝尝附身毒火的味道了了”几句话说完,空中那粒白色弹丸,已自行炸裂,化为一朵红色火花,在空中飘不定,并不坠落下来。

 魂不散不放忽全身有些麻辣辣的,极是难过,暗叫了一声:“不好!我果然早就中了他们的附身毒火!”跃身而起,便在毒火被引发之前逃去,黑心道士吴行大声警告道:

 “毒火之母一发,虽远在百丈之外,附身毒火也必被引燃,你跑得了么?”语声甫落,魂不散不放身上,已果然发出

 一阵轻轻的响声,同时有一层淡淡的绿火冒了起来朝魂不散不放身上打出。

 红色弹丸飞近魂不散身边,自行炸裂,冒出一团白雾包没了魂不散不放全身,魂不散不放但觉全身一凉,身上绿火顿熄。

 原来,黑心道士吴行并无心烧死他,只是示示威而已。

 魂不散不放心胆皆寒,哪里还敢妄动,转身而回,道:“罢了,老夫今天认栽了!”

 太行三煞同声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谓之俊杰,只要兄肯让愚兄弟共同参研《天魔宝录入我们便是不打不成,今后同是一家人了。”

 你道太行三煞真的不忍心烧死魂不散不放么?要是这样想,便完全错了。

 皆因《天魔宝录》还在魂不散不放身上,如果把魂不散不放烧死了,《天魔宝录》也就必然同归于尽了。

 太行三煞无惜于魂不散不放的生命,但却不能让《天魔宝录》被毁,所以,又自动灭去了魂不散不放身上的毒火。

 魂不散不放总算因此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却另有一个遭了无妄之灾。

 这人,就是骆人龙。

 因为,骆人龙和太行三煞第一次相遇时,便被他们暗中下了附身毒火。

 当太行.三煞发出毒火之母时,骆人龙亦在百丈距离之内,魂不散不放身上的毒火,有太行三煞打出灭火弹为他灭去。但骆人龙身上的毒火被引发以后,由于人在暗中,就只好自己受了。

 起初,骆人龙身上发出麻麻辣辣的感觉时,他还有点莫明其妙,直到看到自己身上发出绿火,才知也中了太行三煞的暗算。

 这时,太行三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魂不散不放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隐身暗处的骆人龙所遭遇的情形。

 直到骆人龙在地上滚不息附身毒火,反而引燃了附近的树木,才惊动了太行三煞。

 瞽目空空罗集虽急得要死,却丝毫帮不上忙。

 因为这种附身毒火太毒了,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

 骆人龙在地上滚不熄附身毒火,心急无奈之下,不由想到了水,一想到水,便飞身向炎水奔去。

 这时,他竟没有想到,炎水滚烫烫的,照样可以把他煮成稀烂,这就好像一个人,口渴到了极点,明知是毒药,也非饮它几口止渴的道理一样。

 骆人龙一跑出来,出了目标,魂不散不放心机一动,立即大声道:“骆人龙!骆人龙!那是骆人龙《天魔宝录》还在他身上,追!快追!”人已第一个追了过来。

 太行三煞原本认定《天魔宝录》在魂不散不放身上,这时,被魂不散不放胡乱一叫,不免在心理发生了一种错觉,虽未全信魂不散不放的话,却有点放心不下,于是,跟着魂不散不放一路追了下来。

 骆人龙身形奇快,不要说魂不散和太行三煞等人追不上他,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瞽目空空罗集,也被他甩落老远。

 大家远远的,眼看骆人龙跑到崖边,跃身跳下了炎水。

 瞽目空空罗集是最先赶到崖边,只见骆人龙在炎水内,一起一落,便没有了影子。

 后面,魂不散不放和太行三煞亦已奔到。

 瞽目空空罗集猛然翻身,从魂不散不放身边擦了过去,发出一声厉啸,飞纵而逝。

 魂不散不放因为跑在太行三煞前面,他有心借此机会溜开,虽觉被一个瞎子碰了一碰,也没在意,跑到崖边,也问崖下纵了下去。

 他当然不是投向炎水之内,而是仗着地形熟悉,知道崖下有一隐密处可以藏身,是以使了这着花招。

 太行三煞恃仗附身毒火的厉害,认为魂不散不放万难逃出他们掌握,所以并不十分作急,竟落后了二三丈远。

 及见魂不散不放跃身崖下,太行三煞才同时冷笑了一声,意思是说:“你逃得了么?”

 三人身形速度陡然倍增,赶到崖边一看,哪里还有魂不散的人影。

 崖下,中间一条翻翻滚滚的炎水,两岸尽是黝黑奇形的怪石,魂不散不放的可能藏身之地,只有在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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