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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古道热肠
 那瘦小老人笑声一敛,正摇手道:“贤母子请勿误会,老夫的意思是说,想替贤母子

 略效微劳,调解你们与程家之间的纠纷。”

 彩虹女许萍“呵!”了一声,讪讪地道:“老丈,你…”是疑讶,是惑,也是歉疚的谢意,这个转变太快了,她有点不相信,更也无法接受。

 那瘦老人抑一肃道:“令郎气度非凡,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持正不阿,有节有度,老夫

 甚是欣赏,前言相戏耳,请夫人不要放在心。”

 彩虹女许萍欠身一福道:“多谢老丈美意,只是…”

 那瘦老人不让彩虹女许萍有说“不”字的机会,截口道:“夫人,请怨老夫说一句活,

 就是天下的事情,老夫在北剑程中程面前,也能担待一二,请夫人相信老夫不是自不量力之

 人。”

 这人与北剑程中和既有这好的情,为什么还要折磨北剑的子女呢?史莒惑地瞧了瞧

 程家四小姐一眼,忍不住道:“老前辈,他们…”

 那瘦小老人芜尔一笑道:“老夫索闻北剑程中和对子女疏于教养,这不过是替故人教训

 教训他们罢了,其实没有什么,请少侠不要误会。”

 言罢,凌空弹指解开了程雅珍等四人的道。

 程雅珍向三位兄弟一呶嘴,立即急而起,向外掠去。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那瘦小老

 人暴喝一声,道:“站住!”

 程雅珍姐弟四人,这时可真听话,乖乖地停住了身形。

 总算四小姐程雅珍还能鼓起勇气,颤声道:“老前辈,您…您…不是说与家父很有

 情么?”

 那瘦小老人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对人的起码礼貌难道你爸也没有教过你们么?”

 程雅珍敢情受过那瘦小老人的不少教训了,这时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向三个兄弟打了一

 个眼色,齐齐向那瘦小老人万般无奈的一礼,道:“晚辈们多谢老前辈教诲。”

 礼毕转身又要走,那瘦小老人又喝住道:“还有这位夫人。”

 四小姐程雅珍一怔,道:“她,她…”她想说彩虹女许萍只是她家中的妈,却见那

 瘦小老人脸色不对,不敢说出来。

 那瘦小老人冷哼了一声,瞪眼瞧着她。

 她心头一颤,只好又委委屈屈地向彩虹女许萍一点头,也算是行礼地道:“我们回去

 了。”

 彩虹女许萍微笑一福道:“小姐请替难妇向令堂致歉。”

 那瘦小老人见程雅珍心不诚意不恳,摇头一叹,道:“丫头,回去告诉你们老子,这位

 夫人母子二人的事,不要小题大作了,一切有老夫陪同他们回庄说话。”

 四小姐程雅珍应了一声:“是!”秀眉一瘦又道:“老前辈,你是…”

 那瘦小老人扳着面孔道:“你说起老夫的相貌,你爸会知道的,去吧!”

 瘦小老人话声刚落,四小姐程雅珍身形待动之际,彩虹女许萍适时说道:“老丈,盛情

 心领,我们母子决不再回梵净山庄去了。”

 程雅珍姐弟四人待动的身子一停,一齐投目向瘦小老人望去,等待他最后明确的吩咐。

 那瘦小老人一怔,道:“夫人是不相信老夫的诚意?抑是认为老夫言出夸大?”彩虹女

 许萍强颜为笑道:“难妇决无此意。”

 那瘦小老人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彩虹女许萍深深一叹道:“难妇母子有难言之隐。”

 真的,彩虹女许萍母子二人,人微言轻,哪能和一言九鼎的北剑程中和分庭抗辩,不要

 说事情弄不清楚,只怕把话说出来,人家相不相信他们就是南刀史烈的遗属都很难说,如此

 徒然无益的争议,倒不如免了的好。

 那瘦小老人失望地一叹道:“据老夫所知北剑程中和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什么话最好三

 人对六面,说了开来,也就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为无事了。”

 此老倒也是一个颇知分寸的人,一听彩虹女许萍有难言之隐,遂不加追问只用好言劝

 说。

 彩虹女许萍暗中一咬银牙,道:“人各有志,我们母子甚是愧歉,有负老丈一片仁

 心。”

 转脸向史莒一颔首道:“官儿,我们也该走了!”

 史莒闻言向那瘦小老人一抱拳道:“老前辈盛情可感,晚辈永志不忘。”转身扶持乃母

 彩虹女许萍大步向外走去。

 那瘦小老人晃身挡住出口,正道:“老朽仍拟请夫人三思。”

 彩虹女许萍微皱眉头道:“难妇已经想了十四年了!”

 那瘦小老人一震之后,摇头一叹道:“夫人现何往?”

 彩虹女许萍见这老人如此热心对人,不便虚言搪,实话实说道:“难妇母子,原本打

 算在此藏些日子再走,想不到我们自认为隐密之处,竟是最不隐密的地方,看来只好不顾一

 切地向外闯了。”忍不住又转向四小姐程雅珍道:“小姐,你是怎样知道我们会来此处

 的。”

 四小姐程雅珍在一听了半天,已听出何妈的事情不太简单,知道目前不是她耍习任

 时候,当下老老实实地道:“我过去经常发现莒儿一个人偷偷跑来此处,所以猜想他会躲到

 这里来。”

 彩虹女许萍瞧了史莒一眼,喃喃地道:“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孩子,天下没有瞒

 得住别人的事物,要能心安,只有坦心正。”

 史莒肃容道:“孩儿领会得妈的深意。”

 那瘦小老人越看越喜欢史莒,也越想帮他们母子的忙,仍不灰心地道:“夫人,有自信

 能闯得出去么?”

 彩虹女许萍皱了一皱眉头,道:“这个么…”

 史莒双目光陡盛,接口道:“老前辈尽可放心,只要北剑程中和不亲自出手,谅他

 ‘梵净山庄’还无人阻得住晚辈母子!”

 那瘦小老人一震,双目暴芒,落在史莒脸上,久久不发一言。

 四小姐程雅珍不由大为不服,小儿一发,柳眉双挑中,哼声道:“少吹牛,你们要是

 有本事逃走,还退回来做什么?”

 史莒郎声一笑道:“自然另有道理!”

 四小姐程雅珍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还会有什么道理,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她对

 他真是清楚得很,他几时在她手下走满过二十招了?史莒剑眉一扬,就要说出一番话来,却

 给彩虹女许萍喝声止住道:“莒儿,不得与四小姐顶嘴。”

 史莒忍气一低头,道:“孩儿几乎又忍不住了。”

 那瘦小老人笑道:“少侠的话老夫完全相信,同时我也推想得出母子何以不硬闯的理

 由。”

 史莒一愣道:“老前辈你…”那瘦小老人微微含笑道:“少侠英华内蕴,如非你刚才一时失检,出了本相,老夫也

 几乎走眼了。”

 史莒一凛,暗忖道:“这老人好厉害的眼光,我在梵净山庄这多年,就没有一个人看出

 我的真正功力。”

 一念未了,只听那瘦小老人又道:“至于,贤母子不愿力拚硬闯的用意,想必是贤母子

 一片仁心,不愿多事杀伤,故旧而宁愿自己委屈一时之故吧?”

 史莒看了乃母一眼,对老人倍增敬服之心。

 那瘦小老人见史莒默不作声,情知已给他猜个正着,如此心的贤母贤子,使他既感动

 又悚然地忖道:“程中和是怎么搞的,有目如盲,怎会树立了这种仇家,唉!我纵不能化解

 此事,也总得替双方略尽心意,预留一条进言的退步。”念动至此,于是又道:“贤母子生

 天侠骨,既然心存仁善,何不多忍一口气,化戾气为祥和,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彩虹女许萍唉声一叹,道:“老丈的话说得甚是,只是难妇母子势如此,再也没有退

 步了。”这话说得相当沉重,已不容人再有进言的余地。

 那瘦小老人眉头一皱,沉思了半天,道:“贤母子志坚如铁,老朽只好言尽于此…”

 话声一顿,伸手怀中取出一块枯黄的竹片,托在手中,道:“这是老夫早年行道江湖时的一

 件信物,请贤母子收下,万一出山之时,有人出面阻拦,贤母子可出示此物,或能助成贤母

 子不愿杀伤的心愿。”

 彩虹女许萍母子举目望去,只见那块竹片,长不过三寸,宽仅二指,上面火烙着一个

 “西”字,不过那个“西”字写得龙飞风舞,颇见神韵。

 史宫不知这竹片来历,也不敢擅作取舍的主张,闪退一边,叫了一声:“妈!”意在请

 示。

 彩虹女许萍却是见多识广,轻“咦”了一声,道:“西今!”

 那瘦小老人微笑道:“夫人识得这块东西?”

 彩虹女许萍又道:“老支可是西令之主?”

 那瘦小老人微微颔首道:“老夫正是罗骥。”

 彩虹女许萍脸色微变,沉思有顷,深深一福,道:“难妇失敬了!”

 要知,南刀史烈与北剑程中和固然是江湖上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而西令罗骥与东幡陈

 锷也是江湖上东西两方之霸。尤其这位西令罗骥与南刀史烈及北剑程中和都有过命的情。

 当年南北武林团结对付“七煞神君”之议,此老倡之最力。

 是以,彩虹女许萍虽未见过他,但对他为人的古道热肠,却是耳能详,因此不免又检

 讨了一下自己原先的决定。

 可是,杀夫之恨,非比等闲,同时对方又太过厉害,一横心,仍决意不口风,只尽了

 应有的礼貌。

 西令罗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只道彩虹女许萍会大吃一惊,称仰倍至,哪知她只以平辈

 之礼相见,而口中的称呼“老丈”二字,也照旧未变。

 此老何等江湖阅历,已看出当面这其貌不扬的妇人,必定大有来头。

 只是,他挖空脑子,也想不出丝毫结果,只好苦笑还了一礼道:“夫人少礼!”一仰手

 将令符递给史莒道:“这个请少侠赏脸收下”

 史莒仍待婉拒,刚道得一声:“这”

 彩虹女许萍已是开口道:“莒儿,我们不可幸负了罗今主的一片盛意。”

 史莒道谢声中,双手接过了令符,放人怀中,笑道:“北剑程中和人称武林君子,晚辈

 与之为敌,老前辈能不深虑么?”

 西令罗驻哈哈一笑道:“老朽老眼不花,自诩颇有识人之明,凭少侠贤母子的气度

 襟,老朽相信得过,你们不会无理生事。”

 史莒见他一见之下,便如此信托,一种知己之感油然而生,心诚意诚一礼道:“晚辈不

 会让老前辈失望。”

 西令罗骥更是高兴地道:“想当年南刀北剑结盟之事,有许多人都警告老夫不要高兴过

 份,认为可能会替北剑程中和招来无尽的麻烦,但后来的事实却证明老朽独具慧眼,没有看

 错南刀老弟那铁铮铮的汉子。”

 史莒见西令称赞他父亲,忍不住一阵激动“哈!哈”笑了两声,笑声中,心头倏地掠

 过一道阴影,笑声顿止,道:“可是北…”

 几乎口说出了心中的隐密,幸好发觉得早,只说了一个“北”字。

 他要说而未说的是:北剑那狠心狗肺之人,老前辈不是看走眼了么?西令罗骥见他

 忽隐。一皱眉头说:“少侠还有什么话,尽可直言无忌。”

 史莒平了平激动的情绪,缓缓地道:“没有什么了,将来时间会说出晚辈的未尽之

 言。”转身帮着彩虹女许萍道:“妈,我们走吧!”

 又向西令罗骥行了一个礼和程家四小打了招呼,扶着乃母大步走了出去。

 西令罗骥怔怔地瞧着史莒母子消失了半天,长声一叹,指着四小姐程雅珍道:“你爸到

 底是怎么搞的,你看人家可恨死他了。”

 四小姐程雅珍突然之间似是懂事多了,一低头道:“我不知道。”

 西令罗骥道:“那孩子在你们家中多久了?”他明明已听说过十四年,可是没有理由

 地,仍要问上这样一句。

 四小姐程雅珍直觉地道:“他比我大不了几个月,在我们家中已是十四年了。”西令罗

 骥有气道:“十四年了,你爸真瞎了眼睛,有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在面前,不知造就他倒也罢

 了,还和他结上了仇,真是天知道!”

 四小姐程雅珍恨恨地道:“我爸一天到晚只知有姓史的,自己的儿女都不问,哪还能顾

 到别人的?”

 西令罗骥见她也发起牢来,一瞪目,厉声道:“这话也是你们孩子们说的,岂有此

 理!”

 四小姐程雅珍原是顺着西今的口气说的话,想不到又挨了骂,心中恨煞,可是不敢还

 嘴,眼睛一红,委屈极了。

 西令罗骥满腔烦恼,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小事情,仍然厉声道:“你们快回去,对你们老

 子说,就说老夫说的,要他下令撤销拦阻,那小子心雄志大,要是急了他,只怕你们梵净

 山庄也没有好处。”

 四小姐程雅珍悻悻地道:“你不到寒舍去了?”

 又是“你”但这时西令罗骥已顾不得教训她“哼!”了一声。道:“老夫没空。”

 身形一晃,哪里还有他的人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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