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括苍山中,一条荒凉的山道上,倒卧着一个痉挛的老人,已经人事不知,看上去,仿佛象一具尸首。
西斜的月亮光线已呈昏黄,偶尔吹过一阵冷风,愈显得景象可怖。
山道上,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头顶上牛山濯濯,一
头发都找不刮,光得发亮,颔下也没有胡须,只有眉毛白而且长,长得将眼睛都盖住了。
还有一个特征,前额特大,活像个老寿星。
这个寿星似的老人,走到那个痉挛老人身前,略微检查了一下,运指如飞,连点了
前背后几十处
道,然后一阵推拿。
随听骨骼连声脆响。
痉挛老人瞬又恢复原来高度,喝了一声:“痛煞我了!”
便目睁开眼来。
“不要说话!”
痉挛老人自是罗信,发觉被救,正要称谢。
秃顶老人适时提出警告,继对罗信说道:“你现在仍未
离险境,快告诉我,你练的是一种什么功夫?以便施救。”
“幽冥
功。”
“可有所本?”
“有。”
“根据什么?”
罗信深怕说了出来,真经不保,但如不说,又惧性命堪虞。
他这一迟疑,没有即时答覆。
秃顶老人似已看透他的心意,微带不悦的道:“信得过我,一个月内,带着你的练功秘笈前往汉
找我,过期你就不必来了。”
随说随已站了起来。
“恩公…”
“记住!少说话,更忌再用真力与人搏斗。”
秃顶老人立刻截住罗信的话,提出严重警告,话完,竟自扬长走了。
看似步履从容,其实走得很快,就在罗信微一犹豫之间,竟自走得没有影儿。
罗信本待把他唤住,据实相告,幽冥
经就在自己身上,但是老人去势甚快,那还来得及?
方想站起身来,这才发觉四肢竟是酸软无力。略一运息,只觉奇经八脉之间似有万千虫蚁游走。
这一吓岂同小可!
荒山寂寂,冷月凄
,连想找个挽扶的人都办不到。
不要说,遇见分人准死没活。
就是毒蛇野兽,现在也无力自卫。
总算他恶运未终,终于让他勉强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一颠一仆,蹒跚走去。
为了性命,连
宫山都不敢回去,直接取道赣北,迳往汉
,再颐不得争夺玉-了。
然则玉-究为何人得去?
确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得主本人。
这个人又是谁?
她便是困居山腹,学成佛陀心法,再历江湖的翁若梅。
她困处山腹,念念不忘的便是如何早
困,完成师命,然后与哥哥会合,找寻双亲。
纯洁的心灵中,除此之外,别无旁系。
因此,用此极勤。
她资质本佳,又服食过蟾丹朱果,更心无旁惊,静如止水。
几方面一凑合,进境那还快?
这一天,她刚自定中醒来,一眼便看到墙壁之上有了字迹。
字迹既细且小,虽相隔丈远,她已能看得清清楚楚。
开头是这么写的:“当发现此字迹时,佛陀心法已至小成地步,已可离去…”
看到这里,她高兴得几乎从薄团上跳了起来。
但如何才能主了去呢?
他只得耐着心再往下看去:“但如
具无敌功力,百魔不侵,仍须继续闭关三年…”
她明知任重道远,师命艰钜,如能练到大成地步,对于前途,自多补益,但这悠悠的三年,却非她能等待。
“本
共有绝艺四宗…”
降魔心法她都顾不得修至大成,其他三宗绝艺,更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只想到,赶快找到出路,免得哥哥找不到自己着急。
再看下去,便是通往其他三处,以及直接出
之法。
出路既得,一刻再也待不下去了。
字其七行,每行九字,但见她右手轻抬,遥空便向中间一字点去。
一阵烟云变幻过后,墙壁上现出一个门户。
她再不迟疑,将佛陀心法放在薄团之上,便向门中走去。
门内是一极长甬道,每过数丈,即自后升起一块石屏,将退路封住。
就这样,她便走出了这个深藏山中的神秘古
。
在
里究竟待了多少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到了南昌,一经打听,才知道自己在
里耽搁了八九个月,端午之约还早得很。
正自打不定主意,该往那里去好?
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玉-出世的消息。
赶到括苍山,已然晚了一步,遂又随后跟踪。
引走恶判官钟霄的就是她,点倒何小翠取走玉-的也是她。
得到玉-,师命已算完成一半,剩下佛令,还得追踪罗信。
想到罗信,她又联想起那个引得她误入岐途的可恶老人。
好个可恶的老人庐山真面目她虽不曾看到,但他的住处,她可是知道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于是,她便奔向九江。
恶判官钟霄凭着他丰富的经验,虽然推断山取走玉-的人,可能就是引走他的那个少女。但这终归只是推断,而非亲眼目睹。
何况引走他的那个少女,身法太快,长得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甚至连面目都不曾看清。
天下之大,少女之多,又从何辨别出那一个少女才是取走玉-的那个少女?
他虽然不甘心。
他虽然也立刻随后追踪。
可是,翁若梅身法本就比他要快,得手之后,更无顾忌,去得更快。
他一面要追,一面还不忘左右搜索,自然就更慢得多了。
后来遇见了小倩和活阎王,又有一段时间的耽搁,自然就更不容易追寻了。
活阎王童威只是从钟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连翁若梅的背影都不曾看到。
但他信服钟霄,也更自负。
在他想:“就凭自己和钟霄的武功,如果连个少女都追不到,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他不服,钟霄又岂是服人的人?
然而,事情偏就这么怪。
一任这两个名重一时的老魔头追出了山区,又何曾看到一个可疑的少女身影?
出了山区,阎王、恶判可瞪了眼。
在山里,只有一条路,循路追踪自无可疑。
现在出了山,道路四通八达,那个少女竟走的是那一条路?怎么追法?
“怎么办?”活阎王问。
钟霄沉
了一阵,断然的道:“去江西。”
为什么要去江西?钟霄没有说理由,活阎王也没有问。
他本业就是盲从的,索
盲从到底,他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对钟霄的信赖上。
因为钟霄似乎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才这样决定的。
扑风捉影,已经是涉茫无稽。
像他们这样盲目的追寻,又如何能有结果。
从此,一度出现过的玉-又神秘的失踪了。
翁如松又比阎王、恶判晚了四个多时辰,到了山口不但没有追到翁若梅,连两个老魔头的去向也无从判断。
一阵晨风使他头脑冷静许多。
他想:“假定玉-得主果是梅妹,她该去向何处?”
他不假思索的便想到金陵,那是因为她还要在罗信处去追寻佛令的下落。
进而他又想到:“如果那个少女不是梅妹呢?
反正副图在我手里,不管那得玉-的是不是梅妹,既然现在把人追丢了,盲目
闯,徒费精力与时间,何不就此机会先去天台一趟?印证徐振纲所说,是否可靠?”
天台山脉位于浙东,主峰在天台县北,高
入云。
这一天,辰时方过,天绝顶出现了一个蓝衫少年,衣襟当风,飘飘
仙。
也不知他究竟为的是美景当前,兴致特佳,抑或是经年奔波,了无成就,抑或难伸,忽然间,他引吭长啸起来。
这一声啸发自内心,蕴满真力,只震得气流
转,云雾翻滚,碎石崩落,树叶飘飞,的确有气势磅礴,动摇河山之威。
啸声未落,峰
下,立刻起了回应。
少年长啸,真气浑厚。
回声尖锐,细如游丝。
少年立知自己这声长啸可能惹了祸,忙凝神戒备,注视峰下回声来源。
这尖锐悠长的回声,响了足有顿饭之久,方始停止,普示见有人上峰。
是留?是走?少年正自委决不下,倏闻有轻微脚步声响起自背后。
脚步声轻得不能再轻,若非功致绝顶,还真不易察觉。
霍转身形,五丈外已立着一个鹤发童颜,仙风仙骨的道长。
近身五丈,方始觉察,少年不由一惊。
这突然现身的道长,不意少年听觉这灵,似乎比少年还要吃惊。
“峰顶啸声,想是出自檀越之口?”
“一进兴至,有扰清修,翁如松这厢谢罪!”
原来这蓝衫少年正是翁如松。
他奔走经年,除了得到一幅玉-副图外,对于师父
代的事,可说一样也没有完成。
到了天台,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徐振纲所说的那个奇人住处。
攀上峰顶,俯览河山壮丽,不由感触万端。
那声长啸半是发舍
中抑郁,半是有为而然。
所谓“有为而然”也不过是因为找不到人,想藉这声长啸把这个隐居天台的奇人引了出来。
现在,人是引出一人来了,但还并未确定这个道长是不是徐振纲所说的那个奇人?
他自觉所答十分得体,慢慢的藉着问答,再探询他的严厉,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要追寻的璇玑客。
“一声谢罪便可轻松卸责了事了吗?”
不想等了半天,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老道人,竟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语音之间大有责难之意。
这可大出翁如松意料之外,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其实,这就要怪他历练不够才致如此。
大凡武林中人,隐修之处,最忌别人上门干扰。
他那声蕴含内力的长啸,在道人看来,存在含有轻蔑示威和挑虞的意味在内,请想道人如何能就此算了?
尽管翁如松回答得谦虚有礼,道人仍然认为不满意,故仍发言责难。
这种发展原是极为自然的,道人责难实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这朵武林奇葩经历不广,还不知自己这个举动违反了武林
忌,被问得脸上发烧答不出话来。
“怎不答我问话?”
道人续又催促,眼神灼灼,看得翁如松十分不自在。
“道长的话,如松不懂。”
“如此年轻,也敢惹是生非?”
“道长误会了,如松确是出于无意。”
“啸声浑厚,想必出身不凡,囚何连一般
忌都不通晓?”
“哦!”“真不懂?”
“确实不知。”
“殊难令人置信!”
“如何才能令道长置信?”
“敢于惹是生非,必有所恃。”
“如松没敢这么想。”
“师长何人?”
“奉命不得外
。”
“难道见不得人?”
一再解释不听,又复咄咄
人,翁如松少年心
已渐渐不耐,这句话无异火上浇油。
但见他眼暴
光,剑眉上挑,大有出手之意。
到底他随无垢上人十年,内修功夫极深,何况此来原在找人,如果眼前道长便是璇玑客,岂不误了师父大事。
这样一想,甫要发作的怒火又可强捺了下去。
“道长不必一再相
,如松此来,确有要事。”
“果然是寻事而来的!”
“道长又误会了,如松旨在找人。”
“找什么人?”
“道长名号可否赐告?”
“只说你要找何人就够了,不必多问。”
翁如松本想用道人适才侮慢师父的话回教过去,一想不妥,那么做,真像是找事来的了,遂道:
“如松奉有师命,访寻璇玑客,道长可有所知?”
“知道。”
这个回答翁如松听了,有如困处大漠发现甘泉。
寻访了将近一年,如今才算有了一点端倪,内心的喜悦,不言可知,于是又问:“璇玑客现在何处?恳请道长明白赐示。”
“那有那么容易!”
“道长之意…”
“得有相对条件。”
“但有所命,无不努力以赴。”
道人看了看翁如松,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胜得这双
掌,一切奉告。”
说了半天,让翁如松着急万分,原来竟是这么一个条件,这个道人倒是奇怪得很了。
“道长能否另易所命?”
“你是看不起我?”
“如松不敢。”
“难道怕胜不了我?”
“也不是这个意思。”
“究意为了什么?”
“不敢冒犯长者。”
“有这句话就够了,要想知道璇玑客的消息就赶快出手。”
翁如松细一回味,道长自现身后,所说的话几乎都是含有
使自己动手的意思,既然非此不可,只有得罪了。想定便道:“长者命,不敢辞,如松放肆了!”
语声中,一式童子礼佛,亮开门户,双掌合什,往外一分“呼”的一声,一股强劲功掌力直向道人
前撞去。
道人现身峰头,显示功候极纯,面对如此强劲对手,翁如松那敢大意?
这一掌他只用出五六成功力,意在试探道人修为究属如何。
觑得掌风临近,道人方始挥袖相
,嘴里并还说道:“早该如此。”
两股劲力相撞,震得两人全都退了两步。
自然,道人
击似也未尽全力。
一招相试,互知深浅,立刻放心抢攻,争取先机。
十余招手,翁如松已自觉出,当面道人实是自己下山以来,所遇唯一劲敌。
道人对于翁如松,更是暗中惊服不置。
招式
绝,还可说是艺出名门,难道小小年纪内功也深厚如许,以自己百年修为,竟然战来旗鼓相当,岂能说不是奇迹。
一老一少,愈打愈为谨慎,稍沾即走,招式全都不敢用实。
刻许地光,
换已不下百十余招。
慢慢的,两个人己慢而快,快得只见两条人影飘忽往来,已难分清敌我。
天台绝顶,顿为劲风所笼罩。
翁如松为
得璇玑客下落,进而完成师命,志在必胜,连师嘱不准轻用的如来七式也施展出来,牟尼禅功也贯注掌力之中。
每一掌都有千钧之重,每一掌都能裂石开山。
道人为保百年声名,也是绝招百出,融昆仑山、武当道的绝学于一炉,铁袖如钢,劲力山涌。
显然的,道家罡气,道人也极深火候。
这真是百年难提一见的精彩搏斗。
但见劲见
烈,碎石溅飞如雨。
战中,翁如松已有所觉。
师门绝学,似为道人所
知。
因此,在每
招换式之间,每能
烛先机,加以封拦或化解。而自己对于道人所用招式则茫无中,全凭着灵敏的身手适时拆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一发现,立刻了然自己已立于不利地位,如不改弦更张,最后落败的还是自己。
师门威望固不可因我而损,师命能够完成与否,亦端赖此战胜负而决。
一念及此,顿忘得害,连道人何以通晓师门绝学,彼此有无渊源,都不去深想,竟把火灵暗中运聚起来。
“道长,请留意了!”
朗喝声中,一式神炎天降随掌发出。
倏见一团烈焰随掌涌出“呼呼轰轰”直向道人卷去。
且幸喝声先出,道长已自留意,虽知翁如松必有秘招施出,却没想到竟是自己从未一见的功力。
还算自己修为功深,事先又已有准备,一面将护身罡气十成发出,一面疾展身形,火速闪避。
就这样,也把这位遁世高人吓了一跳。
同时翁如松也听到有人呼唤:“松弟,不可鲁莽!”
经过湖口,两个多月的潜修,翁如松的火灵功又自有了进步,但还没到收发自如的地步。
故虽听到有人相唤,声音有熟悉,但想回掌势也不已不能如愿。
不过,经此一来,第二掌却没再发。
道人虽将烈焰躲过,果树山花却被烧一大片。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矫健人影也飘落在翁如松面前。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引导翁如松前去莲花山,而又神秘失踪的贾芸。
“芸哥,那天你到那里去了?找得我好苦!”
翁如松见到贾芸大喜过望,立刻追问当
发生的事。
“别忙谈这个,让我先介绍一个人。”
随说随用手指着那个已然走身来的老道人说道:“这是家师,道号乐天羽士…”
“侄儿狂妄,还请师叔多多担待!”
翁如松不待贾芸话完,已自向乐天羽士请罪。
敢情这乐天羽士与无垢上人亦相
极笃,翁如松也听师父提起过。
乐天羽士立即将翁如松
跪的身形拦住,微笑着道:“有意相试,何罪之有?此处非谈话之所,随我来吧!”
老少三人相继攀下峰头。
乐天羽士师徒隐居之处在一片松林之中,因地制宜,设有颠倒五行
踪阵。
匆促中,翁如松如何容易发现。
这位隐世高人待二小坐定后,率直地说道:“乐天羽士是我出家后的道号,未出家前,江湖中人称我为璇玑客。”
翁如松“哦”了一声,两只大眼怔怔的注视着乐天羽士,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芸却嚷着说道:“师父坏死了,既然您就是璇玑客,为什么让我和松弟前去莲花山?”
想是师徒俩相处随便惯了,贾芸的话,乐天羽士并不介意,依然含笑说道:“傻孩子,不叫你们去趟莲花山,怎么能另有奇遇?”
翁如松又“哦”了一声,这时的他简直真像个傻小子了。
乐天羽士看着他那呆怔的样儿,又道:“也许你很奇怪,令师既然与我相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我的住处。”
是呀!这正是如松现在所想的问题,不由凝神聆听。
乐天羽士又道:“在此之前,我们几个老人曾一度晤面,详情一时也难尽述。
总之,这种安排是当时共同决定的,用意不外在养成你的独立处事的能力,不如此,也无法促成你们的各种奇妙遇合。”
翁如松至此恍然顿悟,于是问道:“关于佛令、玉-,不知如何着手,方能早
得到,尚请师叔明白教示。”
“一切机缘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不过时机也快到了…”
语此微顿,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向翁如松问道:
“你刚才最后一掌可是从璇玑
得来的绝学?是一种什么功夫?”
翁松据实将当
经过从详禀述,到于受呼延靖之托,代他物
传的事,则略而未提。
乐夭羽士想了一想,说出下面的一段话来。
“那已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我当时出道不久,遇着一位昆仑派师执前辈。
那位前辈传学善记,嗜武若狂。
各家各派之学,无不
知能详,这样他还不能
足,足迹所至,国内名山大川,游历殆遍,以搜求各种绝传的技艺,着了一部武术搜奇。
那位前辈对于我赏识有加,指导了我不少练功秘决,那本武术搜奇,因而也看过一遍。
关于火灵功,那本书上也有记录。
大意是说,这种功夫源出殷末周初一位女修士之手。
这位女修士曾位纣王抗拒周兵,嗣为一高僧引渡,转入佛门。
因此,这种功力兼具佛、道两家之长,与你师门所传应属并行不悖,你不妨将两种心法合并研练,去其火爆,存其真如,可能比现在的效用还要大。”
翁如松听了这段近似神话的叙述的,再一默想真经末段所录,心领神会,狂喜的道:“师叔你说的可能不错,附录上也是这么说的,火灵功练至极限,无声无息,亦无烈焰。
侄儿初学不久,想是功力未纯,才随掌有烈焰
出,今后当本师步指示,合并潜研,以免多伤生灵,有违天和。”
“能有这般存心,天必佑你,可与芸儿稍作盘桓,明晨前往金陵,对你图谋的事或有助益。”
贾芸领着翁如松出得松林,找了一个风景幽美的地方踞石而坐,详叙别后经过。
原来他当
找到璇玑古
,被一股奇妙的音乐吸引,不由自主的走进古
。
他走的中间偏右的一条通路。
这种声音祥和美妙,令人浑忘一切。
他街着这个声音,见到一位妙龄女尼,宝像庄严,在吹着一去
箫。
“就是这支箫。”
随说随从
间解下来去
箫,递给翁如松。
箫长二尺二寸,
作黝黑,似为金属制成,入手冰凉,侵人肌肤。
如松略一鉴赏,递给贾芸,听他继续说将下去。
“女尼见我入
,即停止吹奏,看了我半天,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当时听,不解何意?
她也没作解释,便把我留在
里,给了我一本箫书,要教我吹奏之,箫声一止,我便想到了你,自是不肯。
她仿佛有如目睹告诉我,说你另有遇合,不必替你担心。
奇怪得很,她说的话好像具有一种魔力,使人无法抗拒。
这样,我便留了下来。
她不但教我吹奏,还教我一种内心法。
她说:‘这种心法与箫谱相输为用,也就是说,这种仙功心法愈是
纯,则谱出来的调子效用愈大。’
一再叮嘱我要好生学习,将来用处极大。又说不学好箫谱,绝不放我出来。
我见她对我毫不防范,几次试着想逃出来,结果都归失败。
转来转去,仍旧回到她的面前。
没有办法,只得收敛心神,随她认真学习。
直到月前,她认为我已小有成就.才放我出来。
临行的时候,送给我这去
箫,叫我回来继续研练,并且还托我替她完成一椿心愿。
我因感她相待之情,请问她的法号。
她说:我将来自会知道。
我又问她的心愿,究意是什么?
她说:救一个人,渡化一个人。
救什么人?渡化的又是那一个?这回我想她必然会告诉我了。
谁知追问之下,她仍然说,一切不必多问,时至自会分晓。
她说的的话似乎含有无限禅机,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一团谜。”
翁如松接着也把呼延靖的奇异之处,说给贾芸听。
两个人细一推详。
这个女尼必也是一个奇人,而璇玑古
还不知蕴藏着多少神秘。
从而,他们也领会出,深山大泽不乏能者,所谓的武林十异,不过时常行走江湖,为人所知,至于一现即隐,或根本没在江湖上走动过的奇人异士,还不知究有多少。
一窍通,百窍通,这两个机遇不凡,聪颖无比的少年,不自
的各生警惕,觉得自己所学,实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必要。
翁如松遂要贾芸将所习内功演练给他看。
他们坐处正当一条瀑布之侧。
贾芸情不可却,微凝功力,双掌缓缓向瀑布推去。
两股雾般的寒飙,自贾芸掌心发出,触及水面,顷刻即结成一层坚冰。
这种功力正好与翁如松所学相反,类似雪山派的玄冰神功,似乎威力还要更大。
贾芸又吹奏了一曲箫谱,听得如松心平气静,百念皆消,似乎不想置身武林,争强斗胜。
一曲奏完,翁如松还在回味无穷。
贾芸续道:“谱名十绝,可杀人,亦可助人,只是我功力现仍不够,师父还要我继续再练半年,不然,明天我真想和你一道去金陵呢!”
翁如松原有邀约贾芸相伴前去金陵之意,听了这句话,只有把原意打消。
两个少年促膝倾谈,仿佛心里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天已向暮。
结伴之意既然落空,多事逗留,反而妨碍主人师徒用功,晚饭之后,翁如松便向乐天羽士告辞,连夜上道。
临行的时候,乐天羽士告诫他:“人言不可尽信。”
要他遇事深入观察,细心判断。
他虽然还不能领会这位师执前辈告诫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此语必有用意,是以唯唯受教,切记在心。
白天台赴金陵,杭州是必经之处。
西湖十景,暇迩闻名,这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忽然动了游兴。
虽然,乐天羽士告诉他:“金陵之行,或与所谋有益。”
他已存注于心,但另外一句:“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他也没有忘记。
既然不可强求,又何必急急赶路?
他原可展尽轻功,当夜便赶到金陵。
现在,他既有游湖的打算,脚下可就慢得多了。
在他说,已经算慢得多了,但在别人眼中,他还是像一阵风似的,倏然间,就过去得很远了。
好在夜静更深,行人绝迹,倒也不怕惊世骇俗。
天亮不久,他就到了杭州,既不想落店,酒楼又没有这么早就开门的,索
迳往湖滨,打算雇条船,把一天时光全都消磨在烟水之间。
天下事无独有偶。
当他到了湖边,已有一条船开向湖心。
游湖本是极为平常的事,实在没有值得注意的必要。
但因那条船刚驶出不远,船上的人他已一眼看清。
船上坐的是两个老头子,长衫便履,类似绅士,看过一眼,也就放过一边,自顾和船娘谈起
易起来。
他没注意老头子,老头子却很注意他,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个够,他因只顾和船娘讲话,这种情形却没看到。
他问清船上有火,给了船娘几两银子,买鱼、买酒、买菜,看样子这一天他都不想离开船了。
船娘先给他泡了一壶茶,迳去买菜。
等到开船的时候,先前那条船早就没了影儿。
他只是慕名而来,什么平湖秋月、柳
闻莺、雷峰夕照…应该什么季节,什么时间,欣赏那处风景贴切,他全不知道。
一任船娘划的那里,便算那里。
江南
早,正月底,柳树已自萌芽。
苏堤
岸,绿意盎然,远望如烟似雾,别饶意境。
这在他一天游程中,认为是最满意的一处。
另外一个现象命名他注意的,但是游人的出奇的少。
其实,他又那里知道,湖上
寒,还没有到游览的季节呀!
穿过苏堤,已是外湖,除山水外,别说是船,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这个孩子反而觉得这里较好。
为什么?
他走不和名山胜水,看过不少奇境美景。
在一般人眼中,胜道不衰的西湖,在他看来,烟火气太浓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像这种半因地势,半经人工培植出来的景致,自然不能与大自然相媲美。
简单一句话,他游兴索然了。
他要养息一下精神,准备夜来赶路,这里清静,天好打坐。
他叫船娘停泊湖心,便行起功来。
外湖较冷,这是船娘的感觉。
是不是真的外湖要比内湖较冷,抑或是心理作用,她也弄不清楚。
营业淡季,难得有人雇船,好不容易碰上这样一个阔少,又肯花钱,天冷,多穿件衣服问题也就解决了。
船娘依言,停泊湖心。
翁如松似己进入定中。
他人本长得俊美.看着翁如松,无端的脸红起来。
她欣赏翁如松,也许像男人欣赏美丽的少女一样,心中起了涟漪。
傍晚,风渐大,船也有了波动。
翁如松静坐如故。
船娘不敢惊动他,因为他曾事前叮嘱过。
意外的,应该说是非常意外。
这个时候,竟然有船也驶向外湖,而且有四条之多。
这四条船笔直的向翁如松坐船驶来。
显是居心叵测。
一场风波即将欣起,从而也揭穿另一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