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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积恨难消
 来人身穿紫袍,白须白发,神态威猛,沈元通心头一震,忖道:紫髯神魔唐老前辈对丐帮有什么不快心之事,找到了这里来。闪身隐在七长老身后,以便相机从中化解。

 紫髯神魔想不到沈元通也会在丐帮重地,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怒目横眉注定标竿见影龙立,责问道:“现在你这小子美了!竟连六亲都不认了!”

 丐帮七长老中的酒、跛、瞎三丐,倒是识得来人是谁,可是未容他们开口说话,怪丐任素行已闪身挡住紫髯神魔唐燧,一阵哈哈怪笑,笑中充满了杀气,道:“你知道擅闯本帮重地之罪么?”

 紫髯神魔唐燧更是怒火高张道:“小小一个花子帮有什么了不起。”一脸轻视之

 怪丐任素行双掌一推,十成十的掌力便着紫髯神魔涌出,他发掌开声,吼道:“好狂妄的老鬼,叫你见识见识丐帮人物!”

 紫髯神魔扳着睑道:“今天你们丐帮还有甚么人物!”鼻子连哼了二声,又冷笑道:“江湖上早就没有了你们这批罔顾正道之徒的存在了!”说话之间,怪丐任素行的掌风,已如飙狂似的涌到了他的身边,但仅见他大袖一卷,狂飙顿息,怪丐任素行反被反弹之力,退一步。

 丐帮七长老,内力之强,以怪丐任素行为最,任素行当场既被震退,其他六长老,均非敌手可知。

 他们虽不善群殴群斗,但眼见紫髯神魔出言无状,上门欺人,是能忍,孰不能忍,当时人影四散,把紫髯神魔围在核心之中。

 他们七人一分之际,沈元通便陡的现了出来。

 紫髯神魔唐燧双目光电,戟指沈元通喝道:“娃娃,你为什么不知长进,偏爱和这班无义之徒混在一起!”

 沈元通抱着息事宁人之心,向紫髯神魔道:“丐帮与老前辈有何过节?但请明言相告!容晚辈做一次鲁仲连。”

 紫髯神魔哈哈大笑道:“凭丐帮这帮废料敢得罪我么!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种六亲不认的下作风,心中有气,所以才找上门来。”

 沈元通看向标竿见影龙立,目光处,龙立双目下垂,不敢相对正视,沈元通剑眉一挑,又看向丐帮七长老,只见怪丐任素行与麻、瞎、哑四人,神色若素,愤愤之溢于眉宇,但当眼光落在酒、跛、睡三丐身上时,其反应完全不同,各有一种愧悔之出来。

 沈元通暗忖道:“看他们的神色,必是龙立这一派的人做了什么亏心之事,惹得唐老前辈寻上门来,此时丐帮意见初趋一致,实不宜另生枝节,伤了大家的颜面,造戌丐帮的内部不和。”

 他心念电转,也跟着大笑道:“既不是老前辈的自身之事,可否易地一谈么?”

 紫髯神魔唐燧不知沈元通有保全丐帮颜面的苦心,浩叹道:“孩子,事关铁臂金轮李建忠的生死,你好糊涂!”

 沈元通剑眉一蹙,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花子向三情急地问道:“师兄,你把李叔叔怎样了?”

 标竿见影龙立悲号一声,转向沈元通道:“元弟,你能原谅我么?”

 沈元通虽觉得标竿见影龙立行事处决太以过份,但事情既已成为事实,徒责无益,反安慰龙立道:“威胁之下,势所难免,小弟谅解你的苦衷,请速将事情经过说出,以谋补救之道。”

 标竿见影龙立苦着脸道:“愚兄受,派人把李叔叔骗来长沙,由万洋山人暗中下手,将他掳去,至于以后的情形,愚兄就也一点不知道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怪丐任素行怒目而视,气极骂道:“真是糊涂透顶!我看你怎样向老帮主代!”

 标竿见影龙立和酒、跛、睡三位长老,默然无语。

 沈元通叹道:“既往不咎,请速将李伯伯去向查明见告。”

 标竿见影龙立自去传令追踪查问不提。

 怪丐任素行嚅嚅地问道:“元儿,这位老前辈是谁?”

 酒丐甘如梦在武当山见过紫髯神魔,这时才有机会接口道:“他是唐老前辈,昔年人称紫髯神魔的便是!”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丐帮七长老中未见过紫髯神魔唐燧的四人,立即都倒了一口冷气,暗中大吃一惊。

 怪丐任素行连忙上前谢过道:“晚辈不知是老前辈驾到,尚乞赐谅?”

 紫髯神魔连眼都不抬,只对沈元通道:“娃娃跟我走!”

 说罢已闪身走了出去,把怪丐任素行僵在当地,甚是尴尬,沈元通笑道:“此老脾气如此,任伯伯不必见怪,我走了。”也朝着外走去。

 小花子向三大叫一声,道:“元弟,我跟你去。”疾步追去。

 紫髯神魔见小花子跟了出来,冷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小花子向三仰头道:“老前辈对人不可成见太深,丐帮弟子虽然一时途,却都是血中人,以前种种譬如昨死,以后种种譬如今生,丐帮现已津,今后决不会叫你老失望。”

 紫髯神魔唐燧想不到小花子向三敢出言顶撞,微微一愣,接着却一掌拍在小花子向三肩上,豪声笑道:“老夫失眼了,你可是魏花子的徒弟?”

 小花子向三肃容道:“晚辈正是家师座下第二。”

 紫髯神魔感叹道:“你要是第一,丐帮便可能恢复已失去的声名了。”

 小花子向三豪笑道:“本帮弟子经元弟开导之后,已决心离万洋山的控制,再也不会叫江湖朋友笑话了。”

 沈元通紧张接着把丐帮大会的情形告诉了紫髯神魔,紫髯神魔道:“老弟,今武林要不是你应运而生,这次弥天浩劫,真是不堪设想呢。”

 沈元通自谦地道:“老前辈过奖了。”同时又问道:“老前辈要晚辈跟来,有何吩咐?”

 紫髯神魔唐燧道:“夜长梦多,时机稍纵即逝,我们要查明李老二的去向,岂能完全信赖花子帮的人手,那不是守株待兔吗?”

 此言确是正论,沈元通点头道:“万洋山的魔头们,诡计多端,丐帮算不了他们心腹之士,自然探不出甚么结果来不过以晚辈看来,我们就是现在着手,也已慢了一步,无能为力了!”

 紫髯神魔唐燧巨目一瞪道:“我就不信,那批魔崽子有这样快的手脚!”

 沈元通微笑道:“老前辈可知万洋山的魔头以何人为首?”

 紫髯神魔冷笑道:“管他是谁!”

 沈元通知道紫髯神魔唐燧对此毫无所知,乃道:“‘万家生佛’应成伦即是万洋山的山主,八窍书生刁宇通是万洋山的副山主,这两大魔头的合作,老前辈对万洋山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紫髯神魔低头沉思有顷,道:“依你看又该怎办?”

 沈元通道:“晚辈为了安应老魔的心,暂时尚不想去招惹于他,以免他中途变计,破坏了我苦心安排的计划,所以打救李二伯父之事,就请老前辈独力侦查,不论有否结果,我们五月五万洋山见。”

 紫髯神魔想了一想,也觉得沈元通的话颇有道理,惟不知沈元通所说的苦心是甚么,以他的身份,又不便出口探问人家不便相告之事,但是一双光炯炯的巨目,却落在沈元通身上甚久。

 沈元通并不是不相信紫髯神魔,却因兹事体大,只好歉意的回以一笑。

 紫髯神魔终于叹道:“老夫走了!”闪身消失在左侧丛林之内。

 沈元通量定紫髯神魔去远之后,回头向右侧丛林发话道:“林中是覃爷爷么?”

 武林一怪覃寄愚笑哈哈的闪身出来,道:“我把小花子还给你啦!”

 小花子向三俊目连闪,看着沈元通茫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沈元通微笑道:“覃爷爷敢情是不放心你的安危,暗中跟了下来的!”

 小花子向三连忙谢了武林一怪覃寄愚的关顾,内心中却更是感激沈元通,他知道要非因着沈元通的关系,谁会注意到他。

 武林一怪覃寄愚道:“我这次暗跟小花子,无意之间,于途中发现了那骗我陷身血石山的花苍头,而且已摸清了他的落脚地点,现在我可要去了了旧帐了。”说完回头便离去。

 关于覃寄愚身陷血石山之事,从许多迹象连贯起来,沈元通早已断定也是“万家生佛”早年的杰作,只是事无佐证,不便空口白说而已。

 这时听覃寄愚声称发现了那老苍头,心中便怕他认错了人,不由口道:“覃爷爷,你能确定那人便是暗害你的人么?”

 武林一怪覃寄愚恨恨的道:“切骨之恨,虽已事隔一十六年,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沈元通见武林一怪覃寄愚信心坚定,不便多言,只好婉言劝道:“爷爷的心情,孙儿知道,唯望于雪恨之时,仍能上体慢好生之德!”

 武林一怪覃寄愚道:“积恨难消,不过我听你的话,小心求证也就是了!”一阵畅心的大笑,随着武林一怪的人影,乘风而去。

 沈元通默思了片刻,忽然对小花子向三道:“我不放心!”蹑了下去。

 战国时楚大夫屈原自投汨罗而死,汩罗江因以著名,湘县汨罗江东北岸,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也名汩罗村。

 这里乃是鱼米之乡,人民生活富裕,堪称世外仙境。

 村落西南临江的上游,有一座离群独居的小院,竹篱茅屋,清雅宜人,屋中一家五口,二老二少,外加一个髻龄儿童,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祖孙三代,人口单薄的幸福家庭。

 老祖父姓宁单名和,老扔池氏,独子名静远,爱媳李氏,小孙儿名鱼儿,一家五口,过着令人羡慕的快乐生活。

 十六年以前,宁和携带子,在极艰困的情形之下,在这里落了户,那时宁静远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现在,不但已经娶了媳妇,生了鱼儿,而且,媳妇的肚子又已大腹便便,有了喜了。

 老常对老祖父笑道:“当家的,想不到我们刀口余生,还有这样大的后福,真是上天见怜,皇天有眼,不枉我们改归正一场。”

 这一天,老又高兴感触地说起了这一句话,照往常的情形,老祖父宁和应该是笑嘻嘻的回道:“谁叫我讨了一个好老婆哩!”

 可是今天的情形,完全不同,老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发现老祖父竟闷闷的没有答腔,这是久已未曾有过的现象,老不由暗暗一惊。

 他们是数十年的患难夫,老头子的一言一行,老莫不了然于,这时见他默不答腔,便知道他心中有了疑难之事。

 老不由注视了老祖父半天,只见他一对寿眉,正紧锁如结,脸上泛着极重的隐忧之

 老惊问道:“当家的,你怎样了哩?”

 老祖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十六年来的幸福生活,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

 老愕然道:“谁叫你离开我们的?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么!”

 老祖父苦笑道:“我已经看到无常的脚步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沿颊滚落下来。

 老自从和老祖父结偶以来,就没有见他过眼泪,任何困难情形之下,他都能咬住牙关硬展到底,现在,这两颗老泪一,真把她吓得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

 老祖父用大袖揩去了泪水,伸手握在老的暴筋手,悲戚地道:“老伴,我去了之后,你要好好的保重呵!”

 老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不难猜出一鳞半爪来,于是问道:“有人寻仇来了?”

 老祖父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十六年前,我们将要搬到这里来之前的一个晚上的事么?”

 老闭目苦思了半天,摇首道:“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老祖父长叹道:“我自小失身绿林,虽说得了许多不义之财,但自信没有做过甚么丧天害理的事情,只有那天晚上,我离开你们之后,却做了一件终身抱愧之事。”

 老眨着老花眼道:“我记起来了,你不是说出去筹款搬迁的么?”

 老祖父道:“我一生之中,只有这一件事没有对你说起,因为,我心中抱愧,实在说不出口,十六年以来,我看着你们快乐,我也不得不快乐,但是,内心之中,却无不在忏悔自责,良心上没有安宁过片刻,果真天网恢恢,我要自食恶果了。”

 老急道:“到底是什么事,何不爽快快的说出来,也好商量应付呀。”

 老祖父羞愧地道:“那天晚上,我离开你们之后,由马脸朱五带我去会见一个老人,那老人对我说,他有一个杀父仇人,功力太高,想请我帮他雪恨,事成之后,答应送我五十条金子。我那时急于改归正,需钱另谋出路,竟信口答应了他。”

 老道:“替人报仇,也是江湖男儿应为之事,只是你不该要他的钱。”

 老祖父道:“事后我并未要他的钱,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上了人家的当,被人利用,害了‘武林一怪’覃老英雄。”

 老一惊道:“你斗得过覃老英雄!”

 老祖父惭愧地道:“我要是是斗得过覃老英雄,一刀一把他杀了,也还罢了。可的是我并非正面挑衅,而是设词把覃老英雄骗入了血石山。”

 老道:“血石山消形之毒消形断肠,覃老英雄死得太惨了,你这事做太得不应该!”

 老祖父道:“不该做的事,做了之后,一生难安,后悔已是迟了。”

 老道:“是覃老英雄的后人,闻讯找上门来了?”

 老祖父道:“不,是覃老英雄亲自见到了我,我从他目光之中,看到了他复仇之火。”

 老不大相信地道:“身陷血石山,无人可以活着出来,你莫非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了?”

 老祖父坚决地道:“他虽然变了形貌,但我一辈子也不会不识他,我想他也绝对忘不了我!”

 门外有人接口道:“不错,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忘不了你!”

 大门一震而开,走进一个瘦骨嶙嶙的老人来。

 宁和把老的手握得更紧,颤声道:“覃老前辈,你果然来了!”

 武林一怪覃寄愚冷冷的道:“我不该来么?”他进入中堂,昂然坐下,又复声寒冰似的道:“老夫恩怨分明,你尽可放心,这事与你家小无关!”武林一怪覃寄愚能够说出这话来,显然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宁和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时一听武林一怪已饶过他的家小,心愿得偿,更加定下心来,向武林一怪一揖谢道:“老前辈一念仁慈,饶过家小,小人万死不辞。”

 这时宁氏一家都闻声走了出来。

 武林一怪目中蓝焰闪动,看着他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确是一个美满和乐的家庭,心中不觉有些不忍,但一想起十六年来的积恨,不由又硬起了心肠,道:“你有什么话,快向他们代吧!”

 宁和面容一整,瞥了老一眼,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小人无话可说,听任老前辈处置。”

 这是一个非常凄惨的场面,武林一怪的来势虽然汹汹,但并未有叫打叫杀的暴举动,是以宁和的家小,并未十分慌张,只是失神地呆着。

 武林一怪忽然嗔道:“总算上天见怜,我能重见天,这样罢!我也不难为你,只也把你送到血石山去,一切看你的造化好了。”

 像这种报仇的方法,真是仁慈之至,宁氏家族理应无言可说了,但骨之情乃是天,武林一怪覃寄愚这一句话,却招来了宁氏家小一阵哭泣之声,当时跪满了一地。

 武林一怪覃寄愚怔了一怔,缓缓站了起来。

 武林一怪的眼睛,落到鱼儿身上,戾气尽清,笑了一笑,拉起鱼儿的小手,道:“你今年几岁了?”

 鱼儿扬起小头,眨着大眼睛,满面疑惑的道:“我叫鱼儿,今年四岁了,你是不是好人,爷爷和他们为什么这样怕你哩?爷爷常说,要鱼儿将来做一个好人哩!”

 武林一怪覃寄愚抬首望向窗外的白云,没有答理鱼儿的话,也没有松开握住鱼儿的手,只是忘记了一切,脑子失去了作用。

 忽然,小覃英那调皮可爱的神态,浮现在他的眼前,不住的涨大,涨大,无限地涨大,然后,轰的一声,把他惊醒过来。

 他低声自语道:“我也有英儿呵!”于是他下了最大的决心,携着鱼儿的手,走回原处坐下,对跪在地上的老和静远等道:“你们起来吧!”

 老止住了哭声,但不敢站起身来,抬头嚅嚅的道:“老前辈…”

 武林一怪覃寄愚大声道:“我已饶了你老伴的命,你们为什么还不起来!”

 宁和心神大动,老泪纵横地道:“老前辈,我真不是人,你为什么要饶了我的命?”

 武林一怪覃寄愚脸上虽没有绽出笑容,语气却已和缓下来道:“我想起我的爱孙英儿,才有耐心在‘断肠之水’内泡了十六年,未曾自绝而死,终于逃了出来,这时,我看到了你的鱼儿,甚是了解你的心情,所以饶了你。你现在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希望你能彻底改过向善,不要令我失望。”

 宁和泣不成声道:“小人自信不是有心为恶的人,请老前辈放心吧!”

 武林一怪覃寄愚冷声道:“难道你把我骗入血石山也是好事么!”

 宁和叹着气把十六年前的事说了出来,武林一怪覃寄愚讶然道:“你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么?”

 宁和摇了一摇头道:“小人确实不知道!除非能够找到马脸朱五。”

 武林一怪覃寄愚默默无言,喟然一叹。

 宁和突然昂首道:“从今天起,小人纵是寻遍天下,也要把那马脸朱五找了出来,以报老前辈不杀之恩!”神情至为坚决,显非信口之言。

 就在此时,门外又有人叫道:“宁大哥,你是住在这里么?”

 宁静远出去带进来五个劲装大汉,和一个瘦老头子。

 宁和大喜招呼那瘦老头子道:“朱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的,真是想煞小弟了!”说话之际,向武林一怪丢了一个眼色。

 武林一怪一阵激动,已知道来的便是马脸朱五。

 马脸朱五也热络地道:“宁大哥,我找了半年才找到你,你住得好隐密呀!”

 宁和笑道:“小弟退出江湖,原是因为厌倦了昔日的生活,所以没有向各位老朋友辞行,朱大哥来得正好,我这里摆酒谢过。”说着便待支使儿媳们出去,准备酒食。

 但那五个劲装汉子,却阻住门口,无心让路,其中一人,冷笑了一声,道:“不用客气了!朱五,这位便是早年的快刀手宁和么?”

 朱五年纪虽大,那五人也是他带来的,不过由那人的口气听来,朱五显然身份不如他们远甚。

 马脸朱五谦恭地应道:“王爷,这位正是宁大哥宁和,人称快刀手的。”

 那姓王的汉子,向左边的一个大汉使了一个眼色,道:“朱五,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那大汉走到朱五背后,举手一掌,震得马脸朱五向前冲出三步,出一口鲜血,只哼了半声“哟!”当即气绝身亡。

 此举大出各人意料之外,就是马脸朱五自己,也想不到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自然,武林一怪覃寄愚等人,更想不到那人会突下毒手,以致抢救无及。

 武林一怪覃寄愚可真是愤怒到了极点,依他往日的性格,非马上把那五人毁在当场不可。

 他的残眉不住的跳动,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出手,只叫宁和的家人站在他的身后,自己与宁和并排而立。

 只见那姓王的指着朱五的尸体对宁和道:“你还记得十六年前的事么?算老帐的来了!”

 宁和眨眼看了武林一怪覃寄愚一眼,他实在听不明对方的话意,因为真正有权向他寻仇之人,正站在他的身边,现在已经饶恕他了。

 那姓王的汉子指着宁和的鼻子道:“十六年之前,你用下的手段,害过武林一怪覃老前辈没有?”

 快刀手宁和退了一步,点头道:“小老儿被人利用出手,并不是有心作恶!”他真有点惘了。

 那姓王的汉子杀机隐现地又低叱道:“我们兄弟五人,是奉了玉箫仙子之命,来替覃老前辈报仇的,你快受死吧。”语落,直向快刀手宁和扑去。

 快刀手宁和当年也是响当当的脚,他的俯首认命,只为心中有愧,同时也明知不是武林一怪覃寄愚的敌手,为保全爱儿爱孙起见,才决心就死。

 此时,正主子已经饶命在先,自然不愿束手待毙了,当时功行两臂,身击出一掌,那姓王的汉子,身形顿了一顿,又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动手!”

 另四个汉子“嚓”的一声,都拔出了背上兵刃。

 武林一怪覃寄愚闪身站在最前面,摇手道:“各位且慢,有话好说。老夫已经饶了宁和一命,请各位回复贵上玉箫仙子,就说老夫覃寄愚,谢谢她的盛意了。”

 那五人都是一怔,谁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瘦老头子,就是武林一怪覃寄愚本人。

 那姓王的汉子,巨目一睁,吼道:“胡说,覃老前辈早已死在血石山中,你好大的胆,竟敢冒充他老人家的名号。”

 就这一句话,那姓王的汉子就漏出了底,要真是玉箫仙子派出来的人,怎会不知武林一怪覃寄愚没有丧生之事?

 武林一怪覃寄愚嘿嘿冷笑道:“你们算是鬼摸了头,走错了路,当着真人面前说起假话来了,玉箫仙子昨天才和老夫分手,为什么不会向我提起此事来,明明是你们有意为恶,却把帐记在玉箫仙子身上。”

 那五个汉子颜色陡变,显然是心中有鬼,被武林一怪说中,其他四人的跟光,都转向那姓王的汉子身上,无疑的,那姓王的汉子,乃是五人之首。

 武林一怪覃寄愚不待他们想好说词,又大吼一声道:“快说出你们是奉了何人的差遣,老夫或可饶你们一命!”

 那姓王的汉子,不愧是久走江湖的黑道人物,微一怔神,便又恢复了镇静,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道:“管你是谁!今天你们一个也莫想活命。”

 五条身形同时纵起,刀光剑影,猛向覃寄愚扑来。

 武林一怪覃寄愚冷哼一声,大袖纷飞,劲气如,将纵身扑来的五人,硬了回去。

 那五人虽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黑道人物,如论单打独斗,足可以和宁和打个平手,但是遇上武林一怪覃寄愚,就差得太远了。

 这还是因为武林一怪覃寄愚另有居心,想追问出他们幕后的主使人,查出自己的仇家来,否则,若依他当年的心,那里还有那五人的命在。

 只轻轻的一挥,震退了五人,也震破了他们的胆,他们几曾见过功力如此深厚的人,不由脸上都有了惧怕之

 武林一怪又大喝一声,道:“要打到外面去!”两掌伦挥,劲风,把五人赶出了屋外。

 屋外的院子不小,宽广约在五丈以上。

 那姓王的汉子低声吩咐道:“兄弟们,老鬼厉害,我们走!”

 五人身形一开,分由四面窜逃出去。

 武林一怪覃寄愚怪笑连声,人却站在门口纹风不动,只双臂一扬,指端出几缕劲风,直向那五人袭去。

 那五人已起的身形,立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个一个的凌空跌了下来。

 武林一怪覃寄愚吩附宁和父子把五人提回屋内,自己居中而坐,又叫妇孺们退了出去,伸手解了他们五人的道。

 那五人这时活似斗败了的公,垂头丧气,全身抖僳不止。

 武林一怪覃寄愚正道:“你们如能实话实说,我今天便饶你们过去。”

 那王姓汉子吐吐的道:“老前辈明察,我们实不是玉箫仙子差来的。”

 “那么主使之人是谁?”

 那王姓汉子从中取出一面黄令牌,道:“我们是奉‘正义之军’之命办事,余概不知。”

 武林一怪覃寄愚低头凝思道:“你们是奉了无形剑孙老儿之命而来的?”

 那王姓汉子说了一句真话道:“飞鸽传书,有正义之军的印信为证,可不问发令之人是谁。”

 武林一怪覃寄愚残眉互剔,想了一想道:“你们心品格,原不是正直之人,怎能入得‘正义之军’?”

 王姓汉子道:“正义之军遍布天下,我们有‘万家生佛’应老前辈的亲信介绍,自然可以加入‘正义之军’。”

 武林一怪覃寄愚忽然站起身来,挥手道:“你们去吧!”眼看那五个汉子狼狈而去,自言自语的叹道:“鱼龙杂处,终是甚么正义之军!”

 快刀手宁和唯恐失去追查的线索,急急问道:“老前辈,你为什么将那五人放走?”

 武林一怪覃寄愚道:“你以为从他们身上能追出甚么线索来么?”

 一语未了,几声凄厉的惨嚎,顺风吹送而至,武林一怪覃寄愚纵身奔出,宁和父子也随后追去。

 离开快刀手的住屋,不及百丈之远,血淋淋的躺下了五具尸体。

 正是刚刚离去的五人,那姓王的大汉,脑袋被切去了半边,死得最惨。

 武林一怪覃寄愚摇头对宁和父子叹道:“你们看,他们只是受人支使,除了明白今天之事是杀人嫁祸外,能会知道得很多么?”

 宁和父子这才明白,那幕后之人实是心黑手辣。

 武林一怪要他们父子赶快把那五人埋了,免得被别人看见,生出风波来。

 宁氏父子埋好五具尸体,武林一怪覃寄愚又对他们道:“你们的身份已,祸在眉睫,快回去收拾收拾,隐身逃命去吧!”

 宁静远因未曾入过江湖,没有这种认识,宁和却是一点就透,但他想到武林一怪此来,不但饶了他的老命,而且还助他逃过一次大难,心感之余,非请武林一怪回去用膳不可。

 武林一怪情不可却,只好仍然回到宁家,尽一餐而散。

 宁家父子送走武林一怪覃寄愚,立即收拾行李,以便连夜远逃。

 老实在不愿离开这个居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口中不住的罗叨着道:“当家的,这是你惹来的祸害,你看鱼儿这么大一点点年龄,就尝着无家可归的滋味了。还好覃老英雄大仁大量,饶了你一命,要不,我们一家怎样得了呵!”

 快刀手宁和无话可说,只有愧叹的份儿。

 一忽儿,老又诉道:“前天我还借了村里孔家一斤棉花,应该还给人家才好呀!”

 快刀手宁和道:“我们只带一些细软之物,其他的家俱及房屋,可列出单子来,分送给他们,一来为你还人情,二来留一点纪念吧!”

 老环视全屋一眼,又叹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一点一滴,辛辛苦苦制起来的,现在要走了,我真有些舍不得啊!”快刀手宁和听了也很心酸,但他乃是男子汉大丈夫,毕竟理智重于感情只是催道:“老伴!你不要说了,请你快些收拾好么!”

 老扔看看这样,又摸摸那样,忙了半天,一样东西都没有收拾好,最后只好着老泪拍拍手道:“老伴,我们怎样来,还是怎样走吧!”一什么也不要了。

 快刀手宁和苦笑道:“你倒硬朗起来了!”

 他们父子祖孙男女五人,对这可爱的茅屋,作了最后一次留恋的巡礼,硬起心肠,打开大门,正要走了出去。

 那知大门一开,门口竟然不声不响的站着四个黑衣老叟,朝他们一裂嘴,森森的笑道:“你们都收拾好了么?”

 快刀手宁和反手挡回女眷,大声喝道:“你们是谁?”

 “是谁!送你们上路的好朋友来了,你们难道不领情么?”说话之间,四个人已同时挤进了大门。

 快刀手宁和不由起了困兽之斗,回头对爱子静远道:“我们只有拚了!”父子二人,都取出了兵刃。

 其中一个老叟干笑道:“凭你们两块料,不动手,少受罪,真要不知进退,只有多吃苦头。”

 快刀手宁和大喝一声“独劈华山”刀光似电,朝那说话的老叟砍去。

 那老叟左手暴筋鬼爪,带起一股劲风,着快刀手握刀右手腕脉便抓,右手则骈指疾点快刀手的“玄机”大

 这式快如闪电,快刀手的快刀,离开那老叟头顶还有二尺之高,便觉握刀手腕一麻,再也砍不下来,同时“玄机”,有如利刃相加似的被那老叟戮了一指,顿时全身颤傈,后退三步,跌坐于地。

 就在快刀手被制的同时,宁静远也被另一个老叟点中了“期门”,动弹不得,父子同时被制。

 那四个老叟一阵哈哈大笑,将他们父子两人带入内堂,甩在地上。

 老和儿媳妇及鱼儿,只吓得惊呼一声,向他们父子身上扑去。

 那四个老人一声冷哼,手抬处,老和儿媳妇又倒出丈外。

 鱼儿则被居中而坐的一个老叟抓到手内,狼嗥似的长笑道:“老夫口福不浅!”伸手便向鱼儿的脑壳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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