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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鬼域技俩
 胡氏兄弟二人功力不弱,连手合击,其威势委实惊人。

 罗惜素当门而立,不但不能闪让,而且也不能让胡氏兄弟的掌风震塌墙壁,因为沈元通行功正值要紧关头,这些意外惊扰,她不得不有所顾虑。

 只见她竞轻身闪出门外,咬紧银牙,以一敌二,回击一掌。

 三股掌力互一接触,罗惜素退了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而胡氏双恶,却足足退了五尺有余。

 显而可见的,罗惜素的修为,比胡氏兄弟合力还高出许多。

 罗惜素尽管功力深厚,却因不能离开一步,只好恨恨的看着胡氏双恶退出屋去。

 胡老大退出屋外,气极怒喝道:“快准备引火之物,看这小娘儿能有多狠!”

 罗惜素心中一沉,暗忖道:“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我必须设法击毙胡家三凶,才能确保元哥哥的安全。”

 她心念转处,就待冒险冲出。

 却忽听万人胡莱道:“且慢放火,小妹已经发出了求援信号,大哥不可蛮干!”

 罗惜素心中一松,只要他们不放火,便可拖一刻,是一刻,再有一个时辰,元哥哥功行一满,还怕谁来。

 于是她又打消了冲出之念。

 现在她希望的,就是时间快快的过去,沈元通快抉的醒来。

 偏偏外面又连续来了好几个高手,他们是怕夜长梦多,采取了烈的行动,一批一批地向房中进击。

 罗惜素拚死负隅抵抗,总算遏阻了每一次的攻击,可是她本人也已到了疲力尽的时候,万难再行支持下去了。

 幸好对方限于地形,只能轮番进袭,无法形成大股合击之势,人数虽多,却也无法发挥太大的威力来。

 罗惜素当真发挥了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最大威能。

 这时外面忽然沉寂了片刻,罗惜素就利用这个时间,恢复了不少功力,正在庆幸之际,忽然一股浓烟卷送进来,冲得罗惜素泪水交流,呼吸窒阻。

 她只好使用息大法,停止呼吸,潜伏不动。

 外面等了甚久,仍不见罗惜素出现,甚至心急,不愿久延不决,当时绕屋分立,准备震倒这座房屋,将沈元通和罗惜素活活死。

 这一着至为毒辣,房屋一倒,罗惜素纵能保得沈元通不被房屋死,但也敌不住这多高手的围攻。

 他们决心要置沈元通和罗惜素于死地,却不用火攻之法,这是因为被火烧死后的尸体,面目难辩,不能据以报功请赏,所以不得不放弃这最简单便有效的方法。

 这时屋外高手,均已取好方位,蓄劲待发。

 只听一声厉喝,从一个青袍老者口中发出,喝声一落,分站各方的高手,同时向那座房屋击出一掌。

 这座房屋,原就不十分坚固,那受得住四方掌力的重,一阵震撼之后,立时墙散溃,屋梁折断,整个屋顶,坐下来。

 屋中的罗惜素,连忙运起全身功劲,于周围布起一道钢壁,口中大喝一声,双掌向上猛托,起一道惊天动地的掌风,硬把下的屋顶,冲开一个方圆盈丈的缺口。

 他们俩人正好被罩在这缺口之中,没有受倒丝毫损伤。

 罗惜素和沈元通虽然没有受到倒屋灾害,但是此刻敌我针逢相对,再也没有依恃和掩蔽了。

 罗惜素以一人之力,终难当得众人群攻。

 她看了瞑目静坐运功的沈元通一眼,凤目之中,下两行情泪,她觉得这次之败,实在有些冤枉,太不值得了。

 她抱定必死的决心,站在盘膝而坐的沈元通背后,夜风轻轻扬起她浅紫的衣袂,昂着头,正气凛然。

 现在真已到了“千钧一发”的最后关头了,对方的包围圈,步步缩小,不想就在这时,忽然从大洪山方面冲来二条人影,快疾已极,只闪得两闪,便已落入场中。

 罗惜素凤目瞥处,心中大喜,张口发出一声清啸。

 玉萧仙子和慈航玉女娇躯再起,落到沈元通身边,沈元通的毫发无伤,使她们两人私心大慰。

 玉萧仙子杀心陡起,身子一弹一转,朝微感失神之众敌猛扑过去。

 她心狠手辣,下手毫不留情,只见她掌击指点,当者披靡,嚎叫连声,当时便有三个人受伤倒地。

 其他之人一见情形不对,立即急急向着沈元通坐处猛扑过来。

 沈元通居中而坐,前有慈航玉女,后有罗惜素,各守一方,分向敌。

 敌人来势虽猛,一时之间,那能达到伤人目的。

 在外围的玉萧仙子形同疯狂,奋不顾身,出手便是杀着,不过片刻时间,形势陡转,主动已经在玉萧仙子和慈航玉女等人手中了。

 终于,众贼远扬退去,地上遗了七八个受伤之人。

 罗惜素苦战力,昏倒在慈航玉女怀中。

 慈航玉女卜秀兰一面为罗惜素渡力驱疲,一面看着沈元通面上神色的变化,心头不由自主的兴起一种凄楚的感觉。

 玉萧仙子站在已塌的屋顶,举目四,兀自怒气难平。

 远处偶而传来几声饿狠的厉声,划过寂静的长空,月影已渐渐西斜。

 朝阳照在大洪山悬钩峰顶一座草庐门前。

 这里,便是玉箫仙子隐形之地。

 时间是第二天的早晨。

 沈元通所中的“千醉”之毒已经自疗痊愈,正在草堂上,详述他第二次下山后的一切经过,说到万洋山庄就是应成伦一节,连玉箫仙子这种通达之人,也不免一再思量,几番仔细盘诘之后,才确信无疑。

 如此情形,更使沈元通深切地体会到,要揭发应成伦是危害武林的大恶一事,委实不易进行。事实上也是如此,以号称“万家生佛”的应成伦今在武林中的声望,岂是轻易容人诋毁的?

 沈元通忧心炽炽的长叹道:“当务之急,是及早三箫合壁,练成‘天籁之音’,救出‘武陵别府’中被幽的各人物,此举倘若成功,不但可由受害者指证应成伦为恶的罪行,而且可摆应成伦以龙虎异丐等人的生命所加诸的威胁。

 可惜如今英妹被袁老前辈带去,何时归来,渺不可期。而但应成伦为恶的势力,益扩大,只怕因循数月之后,将更无从着手了。”

 玉箫仙子道:“袁老前辈行事虽然怪异,但以他过去习,绝不会久羁英儿,我相信不出十之期,他必会将英儿遣返。

 三箫分璧,习练‘天籁之音’既为当前急务,你们不妨就在此等她半月,再定行止,较为妥切。

 元儿和素儿,亦可趁这半月之中,各自用功,先行习练‘天籁之音’,待英儿一同,以你们先学的经验,定可助她事半功倍,节省不少时间。”

 慈航玉女卜秀兰无条件的同意玉箫仙子的意见。

 沈元通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张,只好遵从长辈的心意,耐心地留在悬钩峰,与罗惜素开始练习“天籁之昔”的合奏之曲。

 这首“天籁之昔”乐曲,沈元通原曾信口唱,觉得甚易上口,但是真用碧玉箫吹奏起来,却觉得其难无比,尤其以气御音,束音成劲,另有奥妙,较之碧玉箫本命乐曲未可等量齐观。

 好在沈元通和罗惜素均是人中龙凤,领悟极快,不几也就透解大半。

 这一天,沈元通和罗惜素做完功课,陪着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二人,坐在草堂上,谈论有关“万家生佛”应成伦的心行为。

 忽然间,沈元通站起身来道:“山道上有人来了!”

 玉箫仙子凝神细听,竟未发出丝毫音响,怡然一笑道:“元儿功力深厚,老身千万不及,快出去看看,来的是谁!”

 沈元通跃出草堂,向下山之路疾驰而下。

 行未百步,面上来一人,步履蹒跚,披头散发,气吁吁,显然受了重伤。

 沈元通一见来人,心情激动的叫道:“黄伯母!”

 同时身形加快,上前扶住煞黄彩霞摇摇倒的身子。

 煞黄彩霞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用手朝后一指,沈无通俊目瞥去,只见来路上,正有五个劲装大汉,气势汹汹的追来。

 沈元通不由怒从心起,轻轻放下黄彩霞,大喝一声,就要追上惩治。

 谁知那五个大汉竟机警至极,似是深知沈元通的厉害,不待沈元通追到,便转身逃之夭夭而去。

 煞黄彩霞伤势甚重,被人用重手点了哑,要想从她口中问出受伤的经过,已属无望。

 沈元通黯然一叹,托起煞黄彩霞,大步走回草屋。

 慈航玉女卜秀兰见沈元通托着煞黄彩霞回来,大惊问道:“是谁打伤了黄大嫂的?”

 慈航玉女卜秀兰和煞黄彩霞,名虽主仆,实则情同手足,睹状之下,能不着急。

 沈元通放下煞黄彩霞,一面取出救世金针,为煞黄彩霞止痛疗伤,一面摇头答道:“来人似乎知孩儿面容,见孩儿追去即已远离,以孩儿猜想,极可能又是应老魔的手下所为。”

 说起应成伦,大家心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感,慈航玉女叹道:“黄大嫂说话的能力可使恢复么?”

 沈元通又检视了一番答道:“下手之人,心毒手辣,孩儿只怕无能为力!”

 慈航玉女下两行情泪,道:“黄大嫂为了我们沈家之事,落得如此下场,叫我们怎样有脸和李大哥相见。”

 玉箫仙子豪笑着安慰慈航玉女道:“士为知己者死,人家双煞的心情,只怕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你不见…”

 她说到这里,眼光落向煞黄彩霞面上,从煞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一丝不可想像的霾之气,隐隐含在黄彩霞神光不定的双睛之中,不由心神一凛,立时把要说的话,半途咽了回去。

 煞黄彩霞将头别了开去,似乎不敢和玉箫仙子正目相视。

 玉箫仙子何等人物,暗中冷笑一声,外表却是神色如常的改口道:“只要元儿好好用心治愈彩霞的伤势,你们便可问心无愧了,这些仇恨,统统都应记在应成伦身上,将来总有向他要回公道的一天。”

 这时罗惜素从后面送来一盆面水,捧了一条手巾,要替煞黄彩霞揩去脸上的血迹泥污。

 煞黄彩霞翻身坐了起来,自己接过手巾,在脸上印了一印,却不让罗惜素动手。

 沈元通轻轻的道:“黄伯母,你的伤势好些了么?”

 煞黄彩霞点了点头,随即做了一个手式,要罗惜素给她准备一个清静的休息之所,她这种举动,显然与她往昔的态度大不相同。

 慈航玉女和沈元通关心熬黄彩霞过甚,倒忽略了这些细微末节。

 玉箫仙子和罗惜素对煞黄彩霞原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她的习如何,不过玉箫仙子因从煞黄彩霞不正的眼神之中,已起了猜疑之心,故觉得她以下人的身份,如此态度似乎有欠礼貌。

 当时她并未作声,等罗惜素将煞黄彩霞送进内房之后,才提出心中的疑虑道:“我看黄彩霞神情木呐,眸子不正,莫非是受了人家蛊惑而来么?”

 慈航玉女卜秀兰道:“黄大嫂投身寒舍三十余年,为人最重义气,决不会对我沈家有何危害之心?”

 沈元通也道:“黄伯母从小把我带大,她的心为人,晚辈知道得最清楚。”

 玉箫仙子见沈家母子异口同声,称赞煞黄彩霞的老诚可靠,遂不再言,只淡淡的一笑而罢。

 这时,正好罗惜素从房中出来,玉箫仙子便叫罗惜素陪她出外散步。

 沈氏母子,即进房看顾煞黄彩霞。

 玉箫仙子带着罗惜素,尽向峰巅高处走去,罗惜素情温顺,并不出言发问,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她们走了一程,玉箫仙子猛然停下脚步,问罗惜素道:“你深知煞黄彩霞的为人么?”

 罗惜素被问得莫明其妙,一时答不上话来,但她乃是聪明绝顶之人,看出玉箫仙子神情凝重,此话必定有因,于是定了一定神道:“晚辈在庐山曾与黄老前辈相处一段时,她平为人热情义气,最重感情。”

 她顿了一顿,又道:“老前辈莫非对她起了疑心么?”

 玉箫仙子脸色一正道:“煞黄彩霞眸子不正,显然心中存有不可告人之事,老身旁观者清,觉得她的行动甚是可疑。”

 罗惜素一经提醒,也微有所感地道:“应成伦以绝毒的手法,驱人作伥,如果煞落到了他的手中,煞受其利用,前来图谋元哥哥等人,却是极为可能之事,老前辈一语惊醒梦中人,晚辈也觉得可疑起来了。”

 玉箫仙子蹙眉叹道:“江湖鬼域,原来就不是一个光明朗朗的世界,而自应成伦再次出山,其用心之险,手段之辣,由元儿口中之言,更可概见一斑。像这样演变下去,不出一年,必定亲不可亲,友不可友了。”

 玉箫仙子察无微,这正是她被人认为难难惹的主因。

 罗惜素想了一想,低声问道:“晚辈应否先行知会元哥哥一声?”

 玉箫仙子摇头道:“她们母子俩,当局者,我们多说无益。如果引起了黄彩霞的疑心,反为不妙,不如静中观变,随时防范,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鬼蜮技俩,可以在我悬钩峰施展出来。”

 罗惜素秀眉一锁,看出了玉箫仙子已存下偏激的念头,当时自己也盘算了一番,立定了一个主意。

 煞黄彩霞在沈元通医疗之下,很快就恢复了体力。

 她因为口不能言,又加识字不多,不能将所经历之事表达出来,所以,她之何以适时赶到大洪山来以及如何被人制得口不能言等的内情,均皆无法让慈航玉女等人知悉。

 最使慈航玉女等所深切体会到的,便是煞黄彩霞变得过分沉静,和永远挂在脸上的那份不安的神情,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做事的勤快,却是一如往昔,并未因为口哑之故,而有所改变。

 罗惜素经过不断的静中观察,对这个煞黄彩霞的一举一动,也发现了许多的令人不能释然之处。

 由于这些微小的疑点,使罗惜素对玉箫仙子仅凭一眸之下便能察隐情的才智,佩服无已。

 她忍不住想说出心中业已形成的概念,于是借故把沈元通叫到屋外,预备和他细细谈。

 沈元通这二天来,由于罗惜素的另有用心,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实不太多,心中也蕴藏着无限情意,极藉机倾诉。

 他们两人循着一条曲折的山道,缓步而行,呢喃细语。

 沈元通心情—畅,脚下便越走越快,不一刻,便离开草庐甚远了。

 罗惜素突然停住脚步,一改谈情说爱的语气道:“元哥哥,我有一事,要和你详为研讨。”

 沈元通先是一怔,继而轻笑道:“素妹妹神色凝重,有什么重大之事,但请明白说来。”

 罗惜素微微一叹道:“我觉得煞黄老前辈的出现,颇是耐人寻味,不知你有什么感觉?”

 沈元通偏头凝思有倾道:“你是说黄伯母的举止行为大异往惜么?”

 罗惜素凤目生辉,只道沈元通也同样的发现了煞黄彩霞有可疑之处,于是臻首微点,表示正与沈元通的意思相同。

 不想沈元通却接着道:“黄伯母的态度异于往昔,依小兄之见,乃是非常自然之事。”

 罗惜秦讶道:“愿听高见。”语气之中,显然有些失望。

 沈元通毫无所觉的道:“黄伯母突遭失声之痛,在心情上自是悲愤已极,在行为上也就不免显得消沉失常了。”

 罗惜素眤了沈元通一眼,摇头道:“小妹的看法,完全不同。”她稍微一顿,偷窥了一下沉元通面上的神色,缓绥接着又道:“我觉得黄老前辈内心之中没有悲愤,而是恐惧,她的行为不是消沉,而是不安,她为什么会有恐怯与不安的心情?元哥哥,你可曾想到这点?”

 沈元通并不同意罗惜素的说法,笑道:“你自己的失常,倒有些令小兄担心呢!”

 罗惜素苦笑道:“我有几处难明之点,元哥哥不妨逐项指教!”

 沈元通道:“你今天怎么啦!说起话来总是吐吐的?”

 罗惜素自顾说道:“第一点,黄伯母一直到今天为什么不将散发束起?

 第二点,人家为什么要点残她的哑

 第三点,她为什么尽量避免与人接触?甚至连沈伯母和你亦不例外。”

 沈元通仍持己见道:“受伤之人别有苦衷,我们岂可因此而生出疑念。”

 罗惜素情急直言道:“元哥哥,你错了,她对我们根本就没有安着好心啊!”沈元通俊目一眨,心中没有一丝相信的念头,信口道:“素妹妹对人处事向有独见,今天似当别论。”

 罗惜素坚持道:“信不信在你,我总得将我心中所想的说出!”

 沈元通无可奈何,笑道:“我要不听你的话,只怕违命之罪难受,依你这么说,小兄洗耳恭听!”

 罗惜素瞟了沈元通一眼,娇靥微红,羞态稍现,瞬即恢复了庄重之,有条不紊地道:“她长发披肩,目的在掩饰化装上的缺点,遮住了人皮面具和肌肤相接处的微小痕迹。”

 沈元通笑道:“素妹的想像力,确令小兄佩服!”

 罗惜素不理沈元通如何说笑,继续道:“她的哑被重手法点残,大约可以分为二方面来说:其一,是以小牺牲换取大收获的苦之计。其二,则是用以弥补不易模仿的言谈语音,同时一朝事败,谁也莫想从她口中问出一句话来。”

 沈元通听到此处,嬉笑之态微敛,剑眉互扬,接口道:“你的第三点,是不是说,她不敢和我们接近,也是怕我们从她习惯上察出她的真正身份?”

 罗惜素点头道:“小妹确是这样想法!”微微一停,忽然又道:“大凡欺人之事,欺人之人,时久必然败,我想不透,她来此数天,何以竟无不轨举动,却是令人莫测高深,难道她不怕我们发现她的伪装么?”

 沈元通凝思有顷道:“据你这样说,颇有一些可信之处,只是黄伯母与我家数十年深,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倒是不宜随便闹出笑话来!”

 罗惜素细语道:“我有一计,先揭去她的假面具,便不怕不知道她的用心了。”

 沈元通犹有顾虑地道:“此事千万不可鲁莽!”

 罗惜素柔声道:“怕什么!她如果真的是黄老前辈,至多共搏一笑而巳。”

 沈元通尴尬地笑道:“这种儿童戏谴之事,岂是我们能够做的!”

 罗惜素道:“你真是大人了么!”

 话毕,一声娇脆的笑声起处,身形陡起,衣抉飘飘,纵向来路。

 沈元通哈哈一笑,飞身紧跟而上。

 草堂之中,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正自默默无言对座运功调息。

 沈元通和罗惜素闪身进来,玉箫仙子秀目倏张,两道照人肺腑的芒,到沈元通身上,一闪而过。

 沈元通心头一震,神情不定的叫了一声:“素妹妹!”

 罗惜素回首嫣然一笑,去势不变,直入内室,半拉半推的把煞黄彩霞请到草堂。

 沈元通横了罗惜案一眼,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才好,他在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二位尊长之前,受了礼教的拘束,脑中变成了一片空白,无法自主行事。

 但是,他仍然朝煞黄彩霞身前走去。

 他尴尬的脸色,和默不发言的举动,在草堂之中,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氛,这气氛,却不是罗惜素原先所希冀的。

 因为这是一种充满了肃严的气氛,完全失去了玩笑的意味。

 煞黄彩霞原是惊弓之鸟,这种特殊的气氛,正好造成了她心理的威胁,起了她自卫的心理。

 只见她左臂一挥,震开了心不在焉的罗惜素,一个箭步冲到草堂入口之处,身形闪动之际,右手中已多了一件长约五寸黑黝黝的铁管。

 她眼中暴着冷酷的凶光,脸上布满了狠辣的煞气,口中因为哑被残,却发出一种公鸭似的“呷!呷!”之声。

 一副恶人的丑像,完全暴了出来。

 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煞黄彩霞竟然沉不住气,使罗惜素和沈元通省去了不少的心机,但却获得到了预期的效果。

 玉箫仙子看了煞黄彩霞手中的黑色铁管,微微一惊,警告大家道:“七绝黄蜂针!”

 慈航玉女卜秀兰秀眉一蹙,先瞪了沈元通一眼,起身朝着煞黄彩霞走去,口中叫道:“黄大嫂!你怎样了!”

 她毫无防敌之念,只道沈元通等惹恼了她,感于煞黄彩霞对沈家的一片耿耿忠心,只想取下她手中的“七绝黄蜂针”竟未想到“七绝黄蜂针”为什么会出现在煞黄彩霞的手中。

 像这类霸道无伦,专破内家罡起的狠暗器,是沈家门中,不宵使用的东西。

 沈元通惶急的喊道:“妈!她根本就不是黄伯母!”

 慈航玉女卜秀兰身形一顿,脸上泛起了薄怒,责道:“胡说!”依然煞黄彩霞走去、沈元通心急慈母安危,就要晃身挡住慈航玉女,但当他心念刚动,身形起之际,煞黄彩霞凶心已发,安下了拚死捞本的念头,她知道这次要图谋沈元通已是不可能之事,只好退而求其次,杀了慈航玉女再说。

 她姆指一按,手中“七绝黄蜂针”铁筒,出一篷蓝焰闪闪的丝布,着慈航玉女罩而来。

 厅中立时起了一阵舞的人影,和惊叱喝声。

 待得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慈航玉女卜秀兰已经倒在沈元通的臂弯中,煞黄彩霞却被玉箫仙子出手制住了道。

 罗惜素满脸惶急之地站在沈元通的身旁。

 这位煞黄彩霞狠毒之极,也机灵之极,当机立断,终于下了毒手。

 “七绝黄蜂针”乃是暗器中最毒最霸道的一种,莫说慈航玉女卜秀兰心无敌视之念,疎于防范,纵使她运足全身功劲,在这极近距离之内,也无法逃得过其中专为突破内家罡气而设的寒铁淬毒铁针。

 总算沈元通起念在先,幌身过来,以极快的身法,带开了慈航玉女,就是这样,慈航玉女左手玉臂之上,仍然中了一毒针。

 煞黄彩霞“七绝黄蜂针”出手,身形倒转,意图夺门而出,座上玉箫仙子轻喝一声,身似电闪,飘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同时使出兰花指,一招之下,就点住了煞黄彩霞的“志堂”,把煞黄彩霞甩到一边,走到沈元通身前,看着他他臂弯中的慈航玉女卜秀兰道:“伤得不重么?”

 慈航玉女卜秀兰强自站了起来,道:“左臂中了她一针!”

 沈元通因为关心则,虽然拉开了慈母,却在惊魂初定之下,忘了慈母的伤势。

 他深知“七绝黄蜂针”的歹毒,忙自怀中,掏出一粒解毒丹,给慈航玉女服下,然后单指一划,慈航玉女左臂衣袖指而裂,出一条粉藕似的玉臂来。

 雪白的玉臂之上,出一点黑黑的针尾,针尾四围,肌肤泽正常,不红不黑,毫无异状。

 慈航玉女卜秀兰因为在场之人,唯一的男子,就是她的爱儿,是以毫不避嫌,任由大家观看,玉箫仙子见伤势并不严重,心中甚慰笑道:“妹子,想不到这歹恶暗器,竟是无毒之物!”

 沈元通的心情,并不如玉箫仙子般的轻松,相反的,在眉峰之间,隐隐的现有极深的忧急之

 玉箫仙子深知沈元通医道高明,睹状之下,立被感染得心情一沉,道:“有什么不妥当么?”

 沈元通心志专一的无暇答话,只微一点头,伸出右掌:覆按在慈航玉女伤处,掌心发出吸引之力,出那只黑中带蓝的寒铁牛小针。

 小针尖端形如球状,并不尖锐锋利。

 玉箫仙子和慈航玉女都是老江湖,一睹此针形状,脸上同时现出了惊骇之

 玉箫仙子失声惊叫道:“针尖圆球内含有剧毒!”

 慈航玉女也道:“老前辈,这就是所谓‘奇毒珠针’么?”

 玉箫仙子忧神于,颔首一叹。

 沈元通拔出“奇毒珠针”在她们说话之时,取出“六如神珠”纳入慈航玉女口中,扶她舒适的坐好,道:“妈,你先含住此珠,待孩儿验出毒后,再行对症下药。”

 沈元通请罗惜素取来半碗清水,将那珠尖毒针放入水中,过了片刻,将碗中之水,倒了一些在门外草地之上。

 青草着水,了无异状,既未冒出青烟,也未枯黄萎缩。

 玉箫仙子看了不耐道:“这是什么毒药?何以…”

 一语未毕异事已经发生,这怪异之事,直惊得玉箫仙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正在她说话之时,恰有一阵山风吹来,风吹草动,那株沾毒之草,竟在微风轻拂之下,化作一阵飞灰,随风消逝。

 沈元通一脸沮丧忧伤之,眼中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显然对这剧毒之物,也没有治疗的把握和方法。

 他自言自语地叹道:“无影之毒!无影之毒!我到那里去求取解药哩!”

 玉箫仙子柳眉一皱,闪身回到内,想从煞黄彩霞身上追取解毒之药。

 罗惜素忧形于道:“难道此毒无药可解么?”

 沈元通摇首道:“不!天下并无不可解之毒,只是此药很难找到,家母所中的‘无影之毒’,乃是毒中之王,治毒之药虽非珍贵之物,偏偏无处觅得。”

 罗惜素被沈元通巅三倒四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微嗔道:“即非珍贯之物,那有无处寻觅之理!到这时候,你还买什么关子。”

 沈元通皱眉道:“化解无形之毒,必须…”

 门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哑嚎,打断了沈元通的话头,他们二人一点脚,疾闪而入。

 只见玉箫仙子横眉怒目,戟指着卷卧地上,痉挛颤栗不止的煞黄彩霞,厉声道:“快出解药来!”

 煞黄彩霞痛苦已极,口中偏又无法表达心意,只是用手在空中划,谁也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

 玉箫仙子心肠似铁,毫不理会,玉指朝煞黄彩霞凌空一弹,煞黄彩霞应指一跳,离地三尺,口中发出一声哑嚎。

 依然,问不出甚么来。

 玉箫仙子怒火中烧,简直已近于疯狂,双手一举,十指互曲,就要再下煞手。

 罗惜素看了心中实是不忍,她轻轻的碰了沈元通一下,要他出面阻止。

 沈元通慈母被伤,心中自也没有好气,亲情发了他的怒气,对于罗惜素的示意,本想不理,及至想到煞黄彩霞的往日情份,恻隐之心又油然而起,善念复生,忍不住还是出手一推,击斜了玉箫仙子的指风。

 玉箫仙子指风被沈元通推斜,先是一怔,继则哈哈大笑道:“我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了,老身看你的!”

 显然已经生了沈元通的气。

 沈元通惶急地道:“黄彩霞口哑难言,老前辈似应设法给她表达的机会!”

 玉箫仙子想了一想,怡然笑道:“我一时情急,竟忘了她有口难言。”接着语音转厉,对煞黄彩霞道:“快把你的心意在地上写出来!”

 沈元通接口道:“黄彩霞识字无多!”

 罗惜素道:“你忘了她并不是真的黄彩霞吗?”

 沈元通猛然想起道:“素妹妹,你把她的人皮面具取下来,看看她到底是谁?”

 罗惜素俯身朝着煞黄彩霞验上抹去,触手之下,煞黄彩霞又是一声哑嚎,原来她被玉箫仙子施了错骨分筋的手法,全身肌肤,碰不得丝毫外物。

 随着煞黄彩霞的呼叫,罗惜素口中也发出了失望的惊呼道:“她是真的煞黄彩霞!”

 沈元通简直不敢相信罗惜素的话,失神地道:“她不会是黄彩霞,要是她,她绝不会伤害我妈的!”

 罗惜素站起身来,惑地道:“她面上并来带有人皮面具!”

 沈元通又自己检视了一下,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是真的黄彩霞!

 沈元通大吼,竟失去了理智,脑中所有的全是无边的忿怒和对人类的悲哀,不可自制地,抬足向煞黄彩霞踏去。

 玉箫仙子还想从煞黄彩霞身上追取解药,不愿让她就此死在沈元通的脚下,当时身形一挫,把沈元通横推出去,沈元通一脚踏空,重心倾侧,向前连跨二步,才站住身形。

 玉箫仙子一掌之功,不但留下了煞黄彩霞一命,同时也使沈元通恢复了神智。

 沈元通神智一清之后,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轻红,退向一边,不再开口。

 玉箫仙子也懒得和煞黄彩霞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三句话不对头,就会恼怒,于是,要罗惜素代她盘问。

 罗惜素请示了玉箫仙之后,先错开煞的牙腮骨,以防她嚼舌自杀,又点了他的软麻,这才解开“分筋错骨”之刑。

 罗惜素让煞休息了片刻,才和缓的对她道:“我问你的话时,只要你摇头或点头答覆我,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以免多受皮之苦?”

 煞黄彩霞自知逃生无望,求死不能,心中虽然立定主意,不说真心之话,但这点头摇头的方式,正好达到含糊应付的目的,是以便点头表示同意。

 罗惜素问道:“无影之毒的解药,你身上有么?”

 煞黄彩霞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解药。

 罗惜素又问道:“何处可以取得解药?”

 煞黄彩霞又是一阵摇头,表示不知道。

 罗惜素叹了一口气,改变话题道:“你为什么要暗算沈伯母,你难道没有三十余年的故主之情么?”

 这一句话,充满了感情的成份,罗惜素的本意,是想起她的良知良能,使她生出悔恨之意,说出心底的话来。

 可是煞黄彩霞,似是无动于衷,眼色和神情,只有被迫的苦恼,而没有丝毫懊悔的自责。

 罗惜素从地眼色中已经获得了答覆,于是又问道:“你既然要害人,为什么早不下手?是不忍么?”

 煞黄彩霞摇了摇头。

 “是时机未到么?”

 她点了一点头。

 “你的目标是全体四人?”

 她摇了摇头。

 “元哥哥是主要对象?”

 她点了一点头。

 罗惜素向站立一边的沈元通瞟了一眼道:“一切都是为了你!”

 沈元通道:“不须问了,我知道这都是‘万洋山主’应成伦对付我的手段,我只是不解,他怎样利用上了煞黄彩霞?”

 沈元通说到这里,忽然道:“外面又有人来了。”

 大家凝功戒备,屏息以待。

 不过片刻时间,门口人影一闪,走进一个人来,对沈元通欢呼道:“你们果然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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