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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心心相印
 天蓉姑娘和梅梦生,自“天”地底暗道下去之后,姑娘心思细密,她暗中注意秘道怎样才能关闭。

 哪知行未数丈,已然弯转,却始终不见秘道阖拢,奇怪的是,前面虽然依旧光亮,却不见门户所在。

 终于走到了尽头,既无道路,也无门户,她不由得瞥了梅梦生一眼,梅梦生似乎知道姑娘的心事,含笑说道:

 “你一定注意过‘天’内那道秘门,心中在想,它怎么样才能闭死,现在你在奇怪,前面已经无路可通,我们怎么走法,对吧?”

 天蓉姑娘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梅梦生接着道:

 “不归谷的一切安排,确是玄妙,关闭‘天’的暗道,必须在打开另外一个门户的时候,它才自动封闭,如今看来已经无路通行了,其实却畅通无阻,这要看胆量和耐心。”

 姑娘蛾眉微蹙,想了一下说道:

 “你这‘胆量和耐心’,真叫人想不明白,总不能够明知道前面已经没有路了,硬生生往石头墙上撞吧?”

 梅梦生又是一笑,他有意地作难姑娘说道:

 “蓉妹妹你聪明得怕人,想想看我们怎么办才对?”

 “我又不着急去见那个怪客,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天蓉姑娘楼上这么一句话,梅梦生摇摇头道:

 “蓉妹妹,真难,这不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天蓉姑娘却接口说道:

 “难你不会不?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句话问得梅梦生无言可答,却长吁了一声。

 姑娘根本就不理他,星眸闪光,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若无其事,梅梦生终于沉不住气了,指着面的石壁说道:

 “刚刚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有胆量…”

 “我不要听,谁着急要走,尽管请,看我有没有办法找到路,就算当真无路可通,走回去总还成吧?”

 “蓉妹妹你生气了。”

 “这么点小事就生气,我不是变成个气篓子了吗?”

 梅梦生听姑娘这样比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

 天蓉姑娘娇嗔不依,梅梦生解释说道:

 “气筒子,能装气,气囊,也能存住点气,蓉妹妹却偏说是气篓子,天下没有不透气的篓子,自然…”

 “你说天下投有不透气的篓子?”

 “怎么,莫非蓉妹妹又不服不信?”

 “哼!油篓子可能透气?”

 梅梦生闻言一怔,自言自语说道:

 “油篓子要透了气,那卖油的都喝西北风了。”

 “油篓子不是篓子?”

 “蓉妹妹,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不和你抬杠了。”

 “哼!想得那么好,我这一辈子和你抬定了杠!”

 天蓉姑娘得理不让,想都没想就答上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可叫梅梦生找出了破绽,他微笑着问道:

 “我躲着你还不成?”

 “你一辈子也躲不开!”

 梅梦生知道姑娘得势之下,决想不到别处,他有心再敲实一步,果然姑娘上了他的当,又接上了一句。

 这时梅梦生才霎了霎眼睛,装作想不明白的样子道:

 “奇怪,我怎么会一辈子都躲不开你呢?”

 “当然-,你…”天蓉姑娘仍然没有多想,随口回答,但当她说完了“当然-”之后,这才恍然明白了要是一男一女,一辈子躲避不开的话,除非是…?故此她仅仅说出了个“你”字来,就羞红了玉颊,止住话锋,垂下头去。

 半天,听不到梅梦生的声响,她不由闪着那双醉人的星眼,试探着,偷偷地一瞥,其快无比。

 岂料梅梦生正傻傻的,呆呆的,痴愣地看着自己,他那一对亮四的眼睛,这时却似乎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烟雾,不!是水,显得分外清润、动人,有一股子慑人光采,望之心颤。

 她虽然是极快的一瞥,神志似乎已经被对方目光所夺,不由怦怦心动,不住又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眼,所看到的已经不是适才的景象,对方那一双神目,如同清晰的湖水,被人丢进了一粒石子似的,湖面上起了一丝丝的涟漪,旋成一个个波圈,一层一层,缓缓地向外扩展着,引人神魄,动人心弦!

 天蓉姑娘心中本来纯坦无物,谁知上苍对男女之间,早已神秘地施展了“引”的无边妙法,除非你不去触摸它,否则在自然的旋律之下,不知不觉之间,你就会坠陷进上苍的巧妙安排之中,而沉醉在一种奇异的感觉上面。

 四目相对,虽仅仅是这一刹那,但是它的力量已无可伦比,移山倒海之威,尚不足形容其万一!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人变了个样子,丑陋变作俊美,痛苦转为快乐。财富、地位、学识,和一切-切人为的东西,虚假的含蓄,在这一刹那,都丧失了尊严,变成毫无价值。

 这才是人生无伪的真善美和根本,可惜没有人能够永远地保有它,那是因为一些卑鄙的人,自己没有力量获得它,或为自私所祟而失去了它,因之也嫉恨得到它的人,进而想尽办法,去破坏它,找出藉口去为难它,不容许别人来无忧无束地去抚摸它,爱护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天蓉姑娘和梅梦生两个人,却是幸运的一双,他们在这不归谷中无人的甬道内,不虑他人妒嫉和破坏。

 那一刹那,终归过去了,梅梦生似梦幻般自语道:

 “真的,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要躲开你,我…”

 天蓉姑娘真的羞了,她能说什么呢?不自主地向前缓缓挪动着,这只不过是向梅梦生表示自己…

 谁知天蓉姑娘仁立的地方,相距尽头的石壁已经很近,在她因为梅梦生突然说出心语之后,感到无边的羞涩和欣慰之下,无言可答而缓缓前移之时,行未数步,已经贴近了石壁,恰在这个时候,石壁却无故地突然中裂,出了一道门户,身后也适时传来一声震响。

 天蓉姑娘这才明白刚刚梦生的话不假,只要你能有胆量朝直前行,门户自然启,而天的秘道,也在这个时候自动封闭。

 天秘道封闭时的一声震响,惊醒了沉醉在另外一种意境之中的梅梦生,他瞥了姑娘一眼,笑了笑,天蓉姑娘也对他嫣然微笑着,此时他俩灵犀相通,无言胜似有言,双双穿过门户走下。正行间,蓦地抬头,石壁不远处,钉着一封函柬,他俩互望了一眼,快步向前,梅梦生探臂取下函柬,立即展开,柬上写着。

 “壁顶有中存物赠尔。”

 他俩决不迟疑,飞身而上,果然有个数尺见方的口,穿行约十步,方见另一门户,遂闪身而进。

 不料他俩刚刚踏进,身后门户及甬道,立即自封,他们已经见而不怪,只是打量这座石室的安排。

 这间石室约五丈见方,除右角落上,有个小石桌,桌上有一黑色的大皮囊外,余皆空阔无物。

 不问可知,小石桌上的皮囊,就是留柬的怪客所赠之物了,他俩走近石桌,方始看到皮囊下另有一封信函。

 展读之下,梅梦生不悲喜集,他回手把信函道给了天蓉姑娘,然后喟叹一声,感慨万端地说道:

 “我奇怪那位戴竹篓的怪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说他是家父知己好友,可是想来却令人费解…”

 此时天蓉姑娘信已看完,接口说道:

 “你多想这些干吗?信上写得明白,照信上所写的行事就是,只要你完成了应该作的,一切自然刃而解。”

 “蓉妹妹说得简单,这多的书,要我在…”

 “梦生哥你别忘了,必须解破不归谷的奥妙,方能见到伯母,再难,你也要心无二用地去…”

 “对了,蓉妹妹,我有办法了。”

 天蓉姑娘蛾眉一蹙,并没开口,梅梦生接着说道:

 “怪客信上说,其余的可以留待未来研讨,当前却必须要把那四厚本东西记不忘才行,蓉妹妹试想,时间刻不容缓,我一个人怎能在这短暂的时候,记下这多东西,除非蓉妹妹,你肯帮我个忙,也许…”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默记两本?”

 “对了,你念两本,我念两本,这样记得又快又清楚,也不妨碍应用,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要是我必须中途和你离开的时候,怎么办?”

 “不会的,至少在不归谷中,我们不会!”

 “要是我没和你一道来的话呢?”

 “蓉妹妹怎么专抬死杠呢,现在咱们不是一道来了吗?”

 “功夫偷不得懒,你就当我现在没有和你在一块好了。”

 梅梦生还想说话,天蓉姑娘正说道:

 “有这大的一会工夫,你已经默记了不少啦,再多噜苏我转身就走,今后看谁再理你才怪呢。”

 梅梦生只好无可奈何地吁叹一声,自黑皮囊中取出了四厚册书来,悄没声地走到墙角,坐下用起功来。

 天蓉姑娘瞥了他一眼,微然一笑,也很随便地从皮囊中顺手拿出了一本书,就坐在那小石桌上,倚着黑色皮囊,信手翻阅,古人说开巷有益,确是不虚,他俩此时已被书上的特异记载所吸引,俱在专心一致地阅读。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内自存黄金屋,他俩静悄无声地读书,已将其他事情忘怀,直到梅梦生突然惊咦出声之后,方始休息,天蓉姑娘愣愣地看着梅梦生,她奇怪为什么梅梦生突然惊咦出声。

 此时梅梦生已站将起来,皱眉说道:

 “书是都看完了,不过…”

 “默记不易对吗?”

 “不,好记得很,我曾经默记过一遍。”

 “那还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惊咦的事情?”

 “蓉妹妹你不知道,那个怪客骗哉!”

 天蓉姑娘心头一凛,尚未开口,梅梦生已接着说道:

 “蓉妹妹,你猜这四本书上记载的都是什么?”

 “我又没看,怎么晓得,那位怪客所留的信柬之中,不是曾经说过,这四本书是通行谷中各处的指南吗?”

 “一点都不错…”

 “你这个人可真怪,既然不错又问我干么?”

 “蓉妹妹你不知道,我从书上看出个极大的破绽。”

 “破绽?你是说这书上有破绽?”

 “不是书上有破绽,而是因为看过这几本书后,发现那怪客话语之中,有许多不尽不实的地方。”

 “噢!你不妨说说听。”

 “蓉妹妹,你记得我告诉过你,那怪客掳我进入‘天’之后,我和怪客互相问答的话吗?”

 “记得,只是话太多了,你现在是指着哪句说的?”

 “不是一句话能够说明白破绽何在的,你听我把怀疑的事情从头说来,就知道破绽何在了。

 当怪客把我掳进天之后,他告诉我说,家父曾在天之内,和他一起居留过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他们因之论,并结为生死之友。后来他们一齐困,同闯‘天’…”

 “不错,在‘天’你曾谈起过此事,难道有什么不对?”

 天蓉姑娘此时已知梦生所疑之事,有心想变换话题。

 “不是这些话有什么不对,而是…”

 “那就好,嘛,现在还提它干么呢,书背诵得…”

 梅梦生似乎已经发觉天蓉姑娘的用意,怀疑地问道:

 “你好像是不喜欢我谈到可疑…”

 “别瞎猜,哪个管你这些,我只不过是因为你从前说过一遍了,我又不是没听明白,多说它有什么用。”

 天蓉姑娘只好用话来遮饰,她不愿意梅梦生疑心自己另有用意,梅梦生却极为诚愿地接着说道:

 “蓉妹妹,这里面实在是另有文章,你可能窖我说出可疑的地方来吗?你知道,我多愿意你能帮我分解一下。”

 天蓉姑娘被他那种诚挚的样子感动了,点了点头。

 梅梦生这才又面转欣慰神色,高兴地接着说道:

 “那怪客曾说,在他和家父同闯‘天’之时,家父和他立有约誓,因之在他未能克服约誓之前,只有眼看着家父困陷在‘天’之中,而无法进入,自然也就更谈不到拯救家父一节了。

 他说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啦,后来才把话题转到‘双玉’、‘腾龙’两柄剑上,当时他言下之意,似已表明‘天’他并无把握通行得过去,家父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不愿他去犯险,进面施展智谋,*他定了个信约,可是刚刚我读完他留下的这四本书后,霍然发现了个极大的破绽。

 这四本书,可以说是一部极为详细的秘册,内容是把不归谷内所有的埋伏机关通行方法等等,详列无失,包括了‘天’。

 既然他能够把这部秘册留给我,自然是已经阅读过内容,那么‘天’,他应该早就能够畅行无阻,为什么他不去呢,至少按他和家父友谊深厚这一点来说,也应该早早拯救知友险才对呀?因此我百思不解。”

 天蓉姑娘一直在静听,此时却接口问道:

 “你可知道怪客的名姓?”

 “不知道,我问过他,他不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他能够通行‘天’而绝无阻碍呢?”

 “刚刚我不是说过了吗?他能赠书给我…”

 “对了,这就是可疑的地方了,你…”梅梦生不容天蓉姑娘说完这句话,就接口说道:

 “我所疑心的就是这一点…”

 天蓉姑娘自了他一眼说道:

 “你干吗这样着急呀?我的意思不是像你所说的一样,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是怪客留赠这些书籍给你的呢?”

 “有函柬为凭呀?”

 “你这个人糊涂,起来可真够糊涂,信函我也不是役有看到,难道我还不知道,我是问你,怎知道这封信是留给你的呢?”

 “蓉妹妹说我糊涂,可真太奇怪了,第一封信柬,说明方向的,姑且不论,第二封信是他留在甬道左壁之上,告诉我们顶上有中物件赠送给我,这电不去管它,在小石桌的这最后一封信,内中明明写了我的名字,还说明如今在‘天’之内,困住了些什么人物,尤其是指明家慈和房家师妹,也被困其中,才转赠我这部秘册,以便拯救有关之人…”

 梅梦生越说越激动,天蓉姑娘却冷冷地接口问道:

 “你还没有意会到我的话意,简单地说吧,这前后一共三封信柬,留柬的人,可曾在信末写过他自己的名字?”

 “这倒没有。”

 “那不就完了吗,信末连个名字都没有,你凭什么理由,就敢断定这三封信一定是怪客所留的呢?”

 “这…这…除了他没有别人嘛。”

 “你又怎敢这样大胆地假设呢?”

 梅梦生至此无言可答,他迟疑了半晌,摇头说道:

 “自然蓉妹妹你问得有道理,我也真的没办法答复,不过事实上我相信你也知道,除怪客之外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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