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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色即是刀
 小艇滑近沙滩,水深仅齐膝盖,罗英深滦入一口真气,示意田边渡鱼将小艇驶隐在礁石暗影下,自己挽了那包旧衣,拧身一跃,从十丈以外,一掠登上沙滩。

 天色阴沉,星光稀微。

 罗英屈膝单腿跪地,尽量不使自己身影显太多,侧耳倾听,除了轻微的涛折岸声响,几乎听不到一点人声。

 他暗暗猜忖道:“岛上既然没有树木,那些女人们必然住宿在岩石屋中,也许这时候都尝尽愉滋味,憩然入梦了!”

 想到这里,不心头一阵狂跳,颊上微微发烫,慌忙收敛心神,觑准六丈之外,有一堆礁石,身形一提“唆”地凌空拔起,逞向石后掠去。

 一口真气未竭,飘身落在礁丛之后,谁知脚一落地,竟是软绵绵一堆白

 罗英大吃一惊,来不及再换第二口真气,足尖一站,二次凌空跃起,退落到三丈之外,一颗心几自怦怦跳,但是,那一堆白却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哼也没有哼过一声。

 他惊魂甫定,不大感诧异,凝目一望,脸上立刻绊红。

 原来礁石之后,仰面躺着一个全身尽的老年女人,满头长发,已被扯得血内模糊,身上斑斑条条,尽是抓痕,早已气绝了多时。

 这番景象,不言可知,定是当“饿女”们抢掳到伍大牛等人之后,互相争夺斗殴,年青力壮的占了上风,这女人年迈力衰,才落得伤重倒毙在海滩上。

 罗英天次聪慧,猜得虽然一些不错,但是却怎么也想不透,何以这女人已入暮年,兀自情这般旺盛,为了男人,竟不惜舍命相争,连老命也送掉了?

 一阵叹息,才捧沙作坟,默默将那尸体掩埋,站起身来四处一望,附近遗留下的尸体,竟有十余具之多,大半皆是年老力弱的女,遍休鳞伤而死。

 罗英一一将尸体掩埋,心里黯然为之惋惜不已,这时候,他才相信田边渡鱼所说“饿女岛”上各种奇事,并非传闻之事。

 穿越海滩,半里处,有一座矮山,山下一排建有大约二十余间石屋,罗英悄悄绕过山脚,发觉其中几间石屋中,竟然隐隐透出灯光。

 他迈步直抵石屋门外,看看附近并无巡守之人,便壮着胆,凑眼曲窗孔中望去,这一看,险些将他羞得无地自容

 石屋中并无椅桌榻,只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细砂,壁间用蚌壳作碗,水草为蕊,鱼脂当油,点着一盏光线昏暗的灯。

 灯光虽然昏暗,已可将石屋中情景,照得清清楚楚,那情景,当真是不堪入目。

 只见细砂之上,绞麻花似地纠着两个赤条条的人,其中一个年约四十的健壮妇人,另一个赫然正是伍大牛。

 这时候,伍大牛业已奄奄一息。瘫痪如死,但那女人却正如饥似渴,满脸泛起情的红,兀自纠着不肯放手,喉中发着阵阵哼,就像一头饿极了的母大虫。

 伍大牛两个眼眶有如涂过一层黑漆,撑拒无力,泪满面,正哀哀求告道:“俺的祖,求你饶了俺吧!俺快要死了…”

 那女人怒声道:“我不管,就是死了,也不能饶你”

 伍大牛道:“有骨关留着慢慢啃不好么?一下子把俺弄死了,大家岂不落空?”

 那女人只是不肯,怒目道:“间你和那些货怎么来着?现在见了我,就装死人耐懒,你这人好可恨!”

 伍大牛哭哀着脸道:“俺的祖宗,你干嘛总放不过俺,俺对你说,船上还有近百个男人,你们若能去弄了来,不是强煞着咱们几个?”

 女人笑道:“放心,逃不了他们的,等你死了,老娘自会去找他们。”

 大牛被无奈,泪水涟涟不绝,喃喃哀告道:“罗兄弟啊!快来救救俺吧!早来还能见上一面,要是来迟了,俺大牛只怕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罗英在门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早被这惊心掀的情景吓得心中似小鹿般撞,要想冲进屋去,又没有这份胆量。

 正当为难之际,忽见另一个石屋屋门突地打开,从屋里一涌奔出来十七八个赤的女人,直向这间石屋而来。

 罗英骇然大惊,慌忙提气缩身,举臂上攀,搭住屋顶边缘,拧一翻,上了屋顶。

 那些妇女叫啸呼喝奔到门前,一齐动手打门,叫道:“宋三姑,快开门,让我们进来。”

 屋中一声怒吼,接着响起一阵拨杠顶门的声音,只听那“宋三姑”在门内骂道:“贼人,你们不是分到三个矮子吗?又来此地则甚?”

 门外众妇女答道:“那些矮子全不管用,不过一天,已经个个跟死人一般,宋三姑,你不能一个人独占了最好的,应该让大家享用。”

 宋三姑哼道:“什么好的坏的,这不是一样跟死人似的,你们还当是个宝贝。”

 众妇女叫道:“这话你想骗谁?那傻大个儿人大力猛,又有几分蛮力,你倒想藏私,留着独独占?”

 又有的叫道:“好歹你先开了门,叫咱们进来亲眼看看才信得过。”

 宋三姑怒骂道:“放你娘的,想赚老娘开了门,你们好动抢,是不是?”

 门外众女纷纷怒,也破口大骂道:“姓宋的,你不开门,只当老娘们不能打进来!”

 众女一呼百诺,登时动手撞门,那宋三姑想必力量甚大,死命抵住大门,一时叫骂之声不绝,一攻一守,直把那扇石板做的门扉,轰得震天价响。

 罗英心中一动,暗忖道:“这正是天赐良机,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当下拧身一跃,从屋侧暗影中飘落地面,寻到一处窗孔,隔窗扬掌,首先将石屋中油灯打灭。

 灯一灭,罗英心胆顿壮,身随掌进,一真气,穿窗而入。

 那宋三姑正与门外众女相持不下,倒没想到好好的灯火,何以会突然熄灭了,罗英目光如炬,一矮身,沿墙而上,从地上探手抱起伍大牛。

 伍大牛万想不到罗英会在此时出现,吓得大叫道:“俺的祖,你要弄俺再到哪里去…”

 宋三姑突闻呼声,霍地回过头来,猛见一条黑影抱着伍大牛正向窗孔奔去,登时一声大喝,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罗英心头一寒,迫不得已,返身扬指遥遥一点,指风过处,宋三姑“嘤”了一声,竟呆呆地不再动弹了。

 罗英匆匆将伍大牛出窗口,自己还没来得及穿窗身“蓬”地一声,石门竟被外面众女推开。

 众女一涌而人,地上不见了伍大牛,立又叫喊了起来:“宋三姑,贼人,果然把人藏起来了…”

 忽然有人发现宋三姑仍旧呆立在屋中,顿时又尖叫道:“不好了!傻大个子逃了!”

 罗英心胆俱裂,生怕自己一旦被抓住,势将落得和伍大牛一般狼狈,一不做,二不休,反身挥掌,劈开众女,闪身掠出了石屋。

 众女尖声大叫道:“好啊!原来除了那大个儿,屋里还躲着一个,快追,别放走了他!”

 众女一声呐喊,追出石屋,遥见罗英已抱着伍大牛急急向海边奔去,于是,厉声顺叫,各石屋中又奔出来数十名女,迈步如飞紧紧追了下来。

 罗英展开“陆地飞腾术”不消片刻,已把众女抛在老远,可是,当他慌慌张张寻到礁石后的小艇,却叫得一声“苦也”!

 原来,小艇之上,已不见了田边渡鱼。

 不用说,田边渡鱼必是等罗英动身之后,也悄悄潜登岛岸,设法运营救那三名东矮国武士去了。

 罗英掠登小岛,将伍大牛安放艇上,取出旧衣包裹,低声道:“伍大哥,快穿上衣物,我要再去营救田边渡鱼…”

 伍大牛惊呼一声,突然一把将他抱住,道:“好兄弟,你千万不能走,你一走俺就没命了。”

 罗英苦笑道:“大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怎的变得如此胆小了?”

 伍大牛红着脸道:“兄弟,你不知道,那些娘儿们,真比祁连山石里几个丑鬼还要厉害,你就是铜铸铁打的罗汉,也惹她们不起…”

 罗英道:“这儿尚称隐密,你只要躺在艇上,不出声,不动,一时半刻,还不致会被她们发觉,田边渡鱼涉险救人还有三个东矮水手,我也得去救他们。”

 伍大牛作揖道:“好歹你先送俺回船去,然后再来救人吧!”

 罗英道:“二去一返,费时太多,要是害他们送了性命,你我如何问心得安…”

 正说着,海边人声沸扬,那-大群女,已经追到沙滩上。

 众女不见海面船只影子,都道:“还没有逃掉,大家分头在岸边搜一搜。”当时,分了一批下水,其余的立即开始沿岸搜索。

 罗英叫苦不迭,道:“现在要走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呢?”

 忽然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伍大哥,你知道岛上共有多少女人吗?”

 伍大牛想了想,道:“俺如何知道,记得间被她们捉住的,大约见到共有近百人之多,后来那些女人互相争夺厮打。年老的,已被死了一二十个,约莫估计,除了年纪尚幼的,总该有五六十人吧!”

 罗英道:“偌大一俯海岛,怎会仅只百余人?”

 伍大牛红着脸道:“听她们说,每次捉到男人,总要争夺拼斗一次,死伤的,多则逾百,少的也有几十,生的少,死的多,岛上本有近千女人,现在只剩下一成不到了。”

 罗英微微颔首,道:“这么说,全岛之人,尽在此地,那就不用担心了,走!咱们上岸去!”

 伍大牛惊道:“好兄弟,上岸去干啥?”

 罗英笑道:“不要害怕,谅她们共仅五六十人,真会打死了你不成?”

 伍大牛连连摇手道:“俺的好兄弟,千万开不得玩笑,你没尝过滋味,那简直比杀了你还要难过…”

 话声未毕,蓦听得岸上一声尖叫,道:“快来啊!这家伙原来躲在此地。”

 罗英一惊,扬目望去,只见一群女,飞步奔向岸边一块巨岸石,片刻之后,但闻呼喝之声大起,那声音却是田边渡鱼所发。

 罗英只得仍将伍大牛安顿在小艇上,自己飞身掠登沙滩循声去,远远已看见岩石后,正横七竖八躺着三名东矮武士及一名水手,而田边渡鱼却被三十余名女围住,怒吼连声,挥掌抗拒。

 那些女都不会武功,动手时全无章法,这个抱腿,那个拉手,呼叫呐喊,成一团。

 田边渡鱼虽然赤手空拳,但东矮国摔跤之法,这时却大大派上用场。只见他,挥臂、勾腿、掀肩、拧,一阵摔打,叭叭之声不绝,那些女但凡被他搭着手,或是沾着肩,莫不凌空翻滚,跌得遍地皆是。

 可惜的是,女越聚越多,前仆后继,死不退,田边渡鱼纵然勇猛,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人哪能摔得了这许多赤条条的疯女。

 罗英望见还有一部份女尚未赶到,不再怠慢,猛可提足丹田之气,长啸一声,飞身也加入了战斗。

 他一入人丛,指掌兼施,瞬息间一连点倒了二十余名比较健壮的女人,然后突地发出一声震耳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断喝,宛如晴天霹雳,女们耳中嗡然震鸣,不由自主,全部停止了攻扑之势。

 罗英立时宏声说道:“你们听我一言,再行动手,谁要是不遵,这些人便是榜样。”

 他说这话时,举目望天,不敢平视,是以,神情显得十分高傲。

 女们初时面面相觑,及待看清罗英眉目轩昂,红齿白,仪表非凡,有些已忍不住芳心,笑着道:“心肝,你要说什么快些说,姊姊等不及了!”

 众女哄然笑了起来,纷纷道:“是啊!有话快说,说完了干正经的。”

 罗英直羞得连颈脖都红了,但他知道这时万万示弱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下脸色一沉,厉声道:“在下闻知你们皆系中土之士,只因船只遭风散失,才落在荒岛上,难道你们就甘心长此寄居荒岛,永过野蛮生活吗…”

 没等他说完,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人笑着接口道:“小心肝,你若舍不得姊姊在荒岛上寂寞,何不留下来跟咱们作伴…”

 罗英心一横,未容她话毕,扬手一指,疾点而出,那女人笑还没有笑完,心头机伶伶打个寒噤,张目瞪口,再也笑不出声来了。

 众女齐都一震,私嚷道:“这小东西难不成练过法…”

 罗英趁机断喝道:“在下此来,纯属好意,谁再出言轻薄不敬,定叫她立时死在指下。”

 他偷偷扫了众女一眼,见人人都已呈现畏惧之,心下暗喜,脸上却仍然冷漠如故,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并非生,环境所才至如此,这般行径,你们不以为,但若传闻到你们的故乡,必将令你们亲友乡邻,羞与为伍。现在,咱们愿意带你们另去一处有树有水,有花有果的地方。并且为你们每人配一丈夫,让你们从此过正常人的日子,今后子孙绵延,不必再作凶丑态,你们愿意不愿意?”

 众女无一出声,皆因罗英这番话,虽然近情近理,但她们世代过着这种凶生活,对以往来历身世一无所知,对现在的可行径,不以为怪,一时间,哪里领悟得过来。

 罗英解开包裹,将包中旧衣掷在地上,沉声道:“现在,你们赶快把衣服穿起来,旧衣如果不够,尽量先裹下半身。”

 一个年青女好奇地走过来,抖开一件旧衣,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罗英喝道:“不要问是什么东西,照我的样子,将它披在身上!”

 那女耸耸肩,笑道:“弄上这捞什子,办起事来,要有多不方便…”一句未完,其他女又哄然大笑起来。

 罗英咬咬牙,扬指大喝,悠忽又点了那道,怒目一瞪,叱道:“谁敢不听的,现在站出来!”

 他迫不得已施展武功镇,怒目所触,全是赤条条的丰体,可是,形势又使他不能移开目光,未出怯弱。是以,虽然故作怒目瞪视之状,心里却不住低念:“看就看,怕什么,眼中有,心中无即是空,空即是…”

 众女果然被他威势所慑,一个个柔顺地走过来,捡取旧衣,披在身上,有几个刚穿上衣服觉得怪别扭,偷偷了下来,及见罗英怒目瞪视,吓得赶忙穿上。

 女们穿上衣服,罗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扬声问道:“你们之中,可有领袖之人?”

 一名女道:“宁三姑本来是咱们首领,但她抢了男人独,不顾姊妹们死活,咱们已经跟她闹翻了。”

 罗英道:“不要紧,你们快去两个人,将她抬到海边来,同时通知全岛的人,都到此地待命,我们先行回船,安排船只,就来接你们登船。”

 那女迟疑了一阵,嚎地问:“小伙子,你说过的,将来要每人分给咱们一个男人?”

 罗英朗声道:“正是,中原之人,最重礼法,你们今后重新做人,只可一男一女婚配做夫,再不许这般来了。”

 那女望望同伴,面泛喜,道:“这主意敢情好,各人有各人的,省得总是相抢!你们看行得么?”

 另一女悄声道:“只怕他是花言巧语哄骗咱们的,等到身,就把咱们苦命的人忘了。”

 罗英听了,登时喝道:“胡说,我现在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何须哄骗?你们要是不信,我只遣手下回去安排,等到接运船只到来,再跟你们一起走!”

 众女同声喝起采来,这才喜孜孜奔回石屋,召集同伴。

 罗英运起神功,一一替东矮武士推拿活,使他们恢复一部分精力,然后令田边渡鱼驾艇载送伍大牛先行回船,吩咐船家将四船清水转并为二船,空出二艘大船,准备由女们乘坐。

 这些事,直忙了一夜才算妥当,天色黎明,七艘海船重新驶近“饿女岛”下锚,小艇穿梭往来,将那些原来凶无比的女们,一批一批接运登船。

 清点人数,老少共得七十三人,罗英含笑对伍大牛道:“大哥这场亏,吃得不冤,如今男女都有了,无岛上,才能繁衍万世,否则,岛上只有东矮武士,若干年后,岂不更要变成饿男岛了?”

 伍大牛哼哼而笑,那神情,耗力太多,似乎尚未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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