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尺剪二圣
沧海笠翁伸了手,正待将书接过,目睹蒲逸凡伤痛之情,心中忽然一动,忖道:
“看这小娃儿伤痛的神情,此书必然对他极为重要,而书中所载武学,也必是绝世神功,
奥奇妙之学。但如今对爱徒下手之人,仅看他这种掳质要挟的歹毒心机,不是
魔外道,也是武林枭雄,如其让他得到此书,一旦练成盖世武功,便会为害江湖,纵横天下,如此一来,岂不造成当今武林中的无边浩劫?又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要在这场灾害中应劫遭难?常言道,死一人而救天下,徒儿纵死,也死得值得!此书确万万不能落入恶人之手!更何况眼前持有此书之人,又是名门正派的北岳门下,自己多年友好的后人呢?”
千百种念头在他脑际间一闪而过,缓缓缩回接书的右手,摇头叹道:“生老病死,夙有命定,小徒虽因此书丧生,但老朽绝不能为了小徒一己的性命,铸下千古大错,遗害后世,让万人唾骂!蒲小哥,此书还是你自己收起来吧!”
蒲逸凡人虽聪明,但究竟年岁太轻,沧海笠翁的言下之意,他当然听不出来,是以闻言之下,竟自搞得晕头晕脑,木讷讷地半晌答不上话来!
但陈、齐二人却是陈年老姜,心中雪亮,妙手诸葛脸色一变,
然说道:
“笠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常小哥一片诚心,你却拒而不受,不管你如何想法,但总不能辜负蒲小哥的好意,让他受良心责备,再说,区区一本什么武学奇书,就能抵得上一条人命吗?”
话问此处,词锋陡转,目注蒲逸凡高声说道:“蒲小哥,现在不管笠翁怎样,我们救人要紧,这样好了,你把书交给我,冲着我与他几十年的
情,我就越俎代庖,他不愿意也得愿意!你看这样可好?”
蒲逸凡至情至
,最易冲动,暗想眼下之事,全为自己所引起,渔装少年一条性命,若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势必永世代罪,怀疚终生!眼见沧海笠翁拒书不受,正感无可奈何之际,听得妙手诸葛此言,便毫不考虑地说道:“陈老前辈出来作主,那是最好不过!”当下手持奇书,径向妙手诸葛走去!
白头丐仙眉头暗皱,慌忙跨步上前,一把夺过蒲逸凡手中奇书,大声说道:“舍书救人,理所当然,不过要饭的想先瞧瞧,看这上面究竟载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奇武功,竟然引起这么多武林名家,你争我夺,害得癞叫化两个指头,也烧的乌焦巴黑!”一面说话,人已向高烧的油烛走去!
要知白头丐仙此时手中所持奇书,内容究竟怎样?大家未曾过目,当然无法知晓,但大都有个耳闻,相传此书是百年以前,一位功参造化,学究天贤的武林奇人,武圣玄机子所著,书名“玄机遗谱”内载各种武功,均是武林绝响,书中一字一句,无不隐蕴玄机,奇妙无伦。
据说只要习得其中三分之一,便可无敌天下,称尊寰宇,练武之人,本就争名好胜,谁不希望自己独霸当今,冠冕群
,是以眼下奇书在目,无不怦然心动,一睹为快,但大都自持身份,谁也不愿先行开口,现下听白头丐仙这么一说,妙手诸葛便第一个跟了过去。
但他刚刚跟过去走了两步,白头丐仙已停身在高烧的油烛之前。
白头丐仙正待
着烛光看书,忽听身后响起步履之声,心知跟来是谁,忙将书合拢,蓦然转过身来,目注大步而来的妙手诸葛,冷冷地说道:“陈大兄随身跟来,可是不放心要饭的,怕我把书拿跑了?”
妙手诸葛脸色陡然一沉,但一闪即逝,微笑答道:
“齐兄一帮之主,当代大侠,兄弟那敢稍存疑念,兄弟是觉得三更快到,此书转眼就要拱手送人,与齐兄同一心思,想先看看上面究竟载些什么?既然齐兄误会兄弟,那么不看就是!”话完身转,但人却向门边走去。
白头丐仙神光打闪,高声说道:“这么说来,倒是癞叫化多疑了?陈兄请转,要饭的还有事请教!”
妙手诸葛停步转身拂髯笑道:“齐兄有事请讲,何用‘请教’二字!”
白头丐仙回头看了奄奄一息的渔装少年一眼,说道:“笠翁爱往所受毒伤,可真是千年瘴毒?”
妙手诸葛似未想到他有此一问,一下倒真的给问住了,沉
一阵之后,才自勉强说道:“兄弟对武功一道,自觉不如齐兄,但对歧黄之学,兄弟因在这上面化了数十年心血,虽然说不上精通,但
积月累的经验所得,自信还有几分把握…”
他顿了一顿之后,接道:“怎么,齐兄可是怀疑兄弟试断有错?”
白头丐仙道:“陈大兄称誉妙手,诊断自然不会有错,不过我觉得陈大兄既然断定是千年瘴毒,并知提炼瘴毒的方法,对何种物药能解此毒,当然也能想得出来!”
妙手诸葛长眉一耸,隐泛怒意地说道:“齐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兄弟明知有药可解,还会隐珍自密,见死不救不成?”
白头丐仙冷冷地说道:“要饭的怎敢有这等想法,不过我仿佛听人说过,千年瘴毒虽毒,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眼下这两种稀世奇珍,无法找到吧了!”
此话一出,妙手诸葛不觉微微一凛,但仍神色不变地说道:
“世上纵有解得此毒之药,眼下没有也是枉然,这等与事无补之言,空谈无益,现在三更已到,我们还是照着壁上留示,向笠翁问明地点,去把解药换来,赶快救人要紧,再迟恐怕来不及了!”
白头丐仙虽然听不惯他这满含责备的语气,但也觉得他所说倒是实言,目注手内奇书,摇头黯然一叹,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有‘尺剪二圣’的‘雪玉符令’或‘续命三宝’,这本千古奇书…”
蒲逸凡听得心中一动,脑际忽然掠起一线希望,急急地问道:“齐老前辈所说那‘尺剪二圣’的‘雪玉符令’和‘续命三宝’,是不是能医治这千年瘴毒?是什么样子的东西?老前辈可曾见过?”
妙手诸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蒲小哥,这等不相干的事情,最好别问,免得弄的你一问,齐兄一答,耽误了正事!”
话锋一转,又对白头丐仙说道:“齐兄,蒲小哥已然同意兄弟主持此事,现在时间已到,救人要紧,就请齐兄把书给兄弟吧!”话一说完,人也向白头丐仙走去。
白头丐仙见他这种着急的样子,心中原存的一种疑念,又自增加几分,但在眼下这等刻不容缓的紧要当口,却也无可奈何,当下再也不说什么,手持奇书,向缓步而来的妙手诸葛递去!
蒲逸凡疑念未明,一见白头丐仙将书交给妙手诸葛,心中不由大急!蓦然纵身一跃,抢到二人中间,右手电伸,从白头丐仙手中,把书抢了过来!
他这转念夺书的举动,不过刹那之间的事,妙手诸葛见他忽然把书收回,心中顿然一惊,不由威校电
,面罩寒霜,沉声说道:“蒲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出尔反尔,甘心怀疚不成?”
蒲逸凡面容一正,朗声说道:“臣子在朝居家,忠孝第一,我辈行走江湖,信义当先,晚辈话已出口,休说区区一册书,就是颈上人头,也照样绝不反悔!…”
妙手诸葛接道:“那么你将书收回,这算什么?”
蒲逸凡道:“晚辈觉得下毒之人,无非志在得书,决不甘心;照他壁上所定时间,不到三更过尽,也决不会离开所约地点,无获而去!现下三更刚起,晚辈想借片刻时光,向齐老前辈讨教适才所说‘尺剪二圣’之事,藉以增点见识,广些听闻!区区不情之请,两位老前辈该不会不答应吧!”满脸企冀神色,疑望着白头丐仙!
妙手诸葛眉头皱了一皱,肃容说道:“蒲小哥,看你倒很聪明,怎么作起事来这样糊涂?眼下这等救人如救火的时候,你虽然有心听,齐兄那来的心情讲!”
说到这里,忽然声调转和,继续说道。“这样好,等我们把药换回之后,我替笠翁的爱徒治理伤势,教齐兄尽其所知,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不比现在匆忙火急的好得多么?”
白头丐仙见蒲逸凡忽然把书收回,心中即起疑心,此刻又见他一脸企冀神色望着自己,知他必有用意,待妙手诸葛话一说完,立即接口说道:
“陈大兄,蒲小哥想是初走江湖,奇心太重,听得一点什么掌故轶闻,便想详知底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待兄弟将‘尺剪二圣’事迹,略为述说以后,我们即向笠翁问明地点,再走不迟!”
妙手诸葛闻言似是有些不耐烦,正待开口说话,白头丐仙又目注蒲逸凡抢口说道:“告诉你倒是可以,只是眼下时间太急,你可不要打破沙罐问到底…”
蒲逸凡接道:“晚辈决不追问半句!”
白头丐仙略微想了一下,即道:
“尺剪二圣,乃是武林中近百年来,一双合籍双修的神仙眷侣,两位武功高不可测的盖世奇人,但二人武功虽高,却从不以武服人,昔年行道江湖之时,若然遇上武林中的门户纷争,或是寻仇报怒之事,无不秉着悲天悯人的至大襟怀,本公持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双方,从不对任何一方示威胁迫,直言武断,直至双方自认公平合理,心服口服为止!但因二人生
淡泊,不居名位,从不在人前
名报姓,而二人所用兵刃,又是一尺一剪,大家因敬其为人,故恭以‘尺剪二圣’称之。
相传二人所用一尺一剪,乃千古神物,前者据说是青城派开山祖师,穷神凌浑遗下的镇山至宝,尺名‘九天元伤’;后者年代更久,传闻乃周武王伐纣时,‘琼霄,云宵、碧宵’三姊妹摆九曲黄河阵所用之物,剪名‘金蛟’,至于这两样前古神物的威力效用,因眼下时间迫促,不遑细讲,少时事了之后,有兴再为详谈。
相传那‘雪玉符令’便是二圣五十前归隐之时,当着天下英雄,用一块手掌大小的千年寒玉,刻上尺剪图纹的表记信物,见到信物,便如见到二圣本人一样,是以谁要持有此物,不论遇上多大的危难,均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那块寒玉本身,更能医治内外重伤,消解各种奇毒,故武林中人,目为天下第一奇宝。
至于‘续命三宝’,则是二圣采集数十种奇草灵药,分门别类,加以
炼调制而成的三种药丸。那三种药丸功效不同,颜色各异,共分红、黄、绿三
,绿的宁神静气,红的培元固本,据说常人服下一粒,除了身强体壮,精力充沛以外,并自百病不生,延年益寿;练武之人若是真力消耗过甚,或是受了内外重伤,只要一息尚存,一经服下,不但伤势立即复原,武功大进,胜过十年修为。黄的一种,名叫‘化毒神丹’,不管身受何种奇毒,服下之后,不唯毒伤立愈,其后有生之年,
物不犯,百毒不侵,确是驱
避毒的无上妙品。
这三种物药虽然效力宏大,灵妙无比,但因名花异草,采集不易,调制异常困难,据说二圣费了数十年的精力,仅只炼成九粒,以稀世奇珍誉之,忒不为过!”
他这番话讲的又急又快,宛如黄河堤溃一般,源源而下。
蒲逸凡惊问道:“照老前辈这么说来,那‘雪玉符令’和‘化毒神丹’,定可医得千年瘴毒了?”
白头丐仙怪眼一翻,道:“二者能有其一,慢说千年瘴毒,就是万年…”
妙手诸葛脸色一沉,大声接道:“人命关天,生死须更,二位怎么放着正经要事不办,光是…。”
蒲逸凡忽然仰脸一阵长笑,笑声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喜悦,抑或是激动与愤怒?但长长地历久不绝!只听得屋中三人,面面相觑,莫知所以!
妙手诸葛长眉一紧,棱光暴
凝注蒲逸凡沉声说道:“小娃儿不知轻重厉害,你狂笑什么?耽误了人命,你担当得起吗?”口中虽在说话,人已欺到了蒲逸凡面前,右手一伸,向他手中的奇书抓去!
蒲逸凡身形微侧,沉腕收书,剑眉一轩,正待开口说话,白头丐仙右手黑竹
,忽然当
一横,正好挡住了妙手诸葛抓来的右手,怒声说道:“陈大兄稍停忽躁,小鱼
虾,谅来卷不起大
!”
癞头一偏,神光斜
蒲逸凡,叱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在陈大兄与我要饭的面前,居然敢耍起戏来?我问你,手中之物,到底给是不给?”
蒲逸凡神情昂然,面不改
,对白头丐仙所问之言,宛如轻风掠耳,竟似未闻一般,炯炯眼神,却凝视妙手诸葛,朗声说道:“不知是要书还是救人?要书的话,老前辈尽可明讲,晚辈拱手奉送就是,何必这么…”
白头丐仙大嘴一咧,怒声接道:“你简直是在放
,就凭‘圣手诸葛’四个金字,难道会在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手中抢书不成?”
妙手诸葛似是震怒已极,一头鹤发,
猥起,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话来回答!
蒲逸凡却是神色凛然,庄容说道:“若是要药救人,晚辈随身倒有!”
此话一出,屋内三人同时有如焦雷轰顶,重锤击
,心神震
得难以自己…白头丐仙一脸奇容,妙手诸葛更是神色大变,一旁半天未曾开口的沧海笠翁,此时忽然走到他身边,诧声问道:“蒲小哥此话可是当真?”
蒲逸凡并不回答沧海笠翁的问话,神光电扫一周,揣起手中奇书,立时解下
间的包裹,迅即打了开来,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白玉,及一个翠
小瓶,递给白头丐仙,问道:“老前辈所说能医千年瘴毒的神物,可是这两样东西?”
原来他先前一听白头丐仙说起“尺剪二圣”的“雪玉符令”和“续命三宝”心中便想起玄装少女所赐的那块刻有尺剪图纹的白玉,似及那红、黄、白的三
药丸,但当时不知究竟是与不是,因而从白头丐仙手中拿回奇书,设词相问,及听到白头丐仙所说,完全与玄装少女所赐之物相符时,不
心头狂喜,长声发笑,但一见妙手诸葛声
俱厉,几次似强行夺书的样子,心头又觉有气,故而怒言相向,此刻再听沧海笠翁耳畔一问,才拿了出来。白头丐仙伸手接过,转过身子,迈着烛光,朝那块白玉凝神看了一下,又从翠
小瓶中倾出了两粒一黄一白的药丸,端详一阵后,忽然朗笑说道:“有此二宝,何伤不治,何毒不除…”
但他话犹未了,门外突然响起几声低沉娇
的冷笑,笑声虽然极细,但却听得人心神震
,
发悚然!
笑声来的太突然,四人同时一惊,妙手诸葛大声叫道:“三位小心,待兄弟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高人?来…”话未说完,左掌斜拍而出,径击高烧的油烛,人却晃身跃起,直向门外扑去!
一阵不轻不重的掌风过处,油烛应手而灭,屋内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笑声来的突然,妙手诸葛的举动更突然,直弄得白头丐仙。沧海笠翁这两位久经风
的老手,乍然也不
有些怔愕无措,惊惶不已!但瞬息之间,已自镇静下来。
白头丐仙暗中一拉蒲逸凡,低声说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任何事故,切不可冲动出手,万不得已之时,亮出‘雪玉符令’,便可自保无虞!”
话一说完“雪玉符令”已
到蒲逸凡手中。”
就在他低声说话之间,沧海笠翁己掏出火种,将油烛点燃,昏红的烛光一亮,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景象,但却少了一个妙手诸葛。
但闻一声闷哼,自门口传来…。
三人齐目望去,不
大吃一惊!
原来妙手诸葛已受伤倒地,横在门前,两手捧着
口,嘴角血水直
!但在他身侧,却多了四个分着翠绿、嫣红、淡青、银白服
的少女。
四女一字排开,堵门而立,手中各持一面黄
小旗,旗幅上面,绣着七颗金星,烛火照映之下,金光闪闪,刺眼眩目。
白头丐仙望着受伤倒地的妙手诸葛,又看看他身侧排立的四女,不由心头一怔,暗生诧异忖道:
眼前这四个女娃儿,顶多不过十六七岁,一个个长得娇
滴,貌美如花,剪水双瞳之中,也看不出有何异样神采,怎么以妙手诸葛数十年的
纯修为,刹那之间,便会伤在四个女娃的手下,这岂不是有点
门?莫非暗中还隐有高手不成?”
诧念暗生之间,灼灼神光,不觉仔细地又朝四女打量一下,待到看清之后,这回可把白头丐仙瞧的心神大震,暗中直冒冷汗。
原来四女所穿,根本不是衣服,仅是一层比蝉翼略厚的轻纱,只是光采夺目,贸然看不出来罢了。想想看,这等残腊之天的三更半夜,又在这临水峭壁的悬岩之上,冷风如削,寒气砭骨,平常之人,就是穿皮挂裘,尚且要冷的直打哆嗦,而眼前四女却只穿一层薄薄的轻纱,要不是武功已练到人与天合,寒暑不侵的地步,何能一至于此!斯情入目以下,白头丐仙那能不心生惊骇,暗冒冷汗!
但这也不过片刻间的事情,沧海笠翁略为正了一下神,立即趋前几步,停立在与四女相距约莫五尺之处,发话说道:“四位姑娘夤夜驾临蜗居,不知有何见教?”
说着手指受伤卧地的妙手诸葛,又道:“老朽这位朋友,可是姑娘们做的手脚?”
他虽然明知眼下四女绝不平常,但也不信以妙手诸葛那么高的身手,会被四女所伤,故而有此一问。
四女对他所问之言,竟似未闻一般,八只妙目,却向蒲逸凡的脸上转来转去。
这时,白头丐仙因早已看出四女身怀绝艺,一见沧海笠翁趋前发话,怕四女骤起发难,也跟上与他并肩而立,蒲逸凡则因白头丐仙暗中吩咐过,仍立原地不动。
沧海笠翁见四女不理不睬,不由怒火上升,沉声问道:“你们不言不语,难道是哑巴不成?”
只见那翠绿服
的少女,弧
微启,
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脆声说道:“看你胡子一大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为啥说话这大的火气?不错!你朋友是我打伤的,你要怎样?”
沧海笠翁早已怒火上升,闻言更是火上加油,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叱问,忽然心中一动,暗道:“她既然能将妙手诸葛击伤于刹那之间,武功必然奇高,自己要与她动起手来,只怕也难占到便宜;而她们忽然于此时来到这里,多半与下毒换书之事有关,我何不拿话问问她们的意向,探明她们的来历再说。”
心念一转,气火立平,当下手拂长髯,笑道:“我的火气很大,你的脾气可也不小,姑娘,我问你,你们四人是从那里来的?三更半夜跑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四女闻言同时格格一阵脆笑,只见那嫣红服
的少女一扬手中的蓝色小旗,娇声说道:“看你活了这大把年纪,怎的这样没有见过世面,不认识我们的人,也该认得我们手中的东西,连我们小姐随身的七星符令都不晓得,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吧!”
话虽然动听悦耳,但语气却是鄙薄已极,当下只听得沧海笠翁脸上一热,怔怔地答不出话来。
忽听蒲逸凡大声喝道:“那来的四个撒野丫头,说话好大的口气,目无尊长,再要开口不分上下,小心我打你们的嘴!”
他一见四女仅着一层轻纱的装束,瞧着就不顺眼,此刻再听她们说话竟这般鄙薄沧海笠翁,心中更是有气,是以出言喝叱!
四女闻言忽然“噗嗤”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的意味。
白头丐仙居然接口说道:“就算我们孤陋寡闻吧,那么你们究竟是那里来的,敢不敢明着说出来听听?”
此话一语双关,一面阻止蒲逸凡接口说话,再则也确实想知道四女的来历。
只听那淡青服
的少女说道:“有什么不敢?只怕说出来,要吓破你们的胆!…”
她微一顿之后,以征询的目光望着那翠绿服
的少女,接道:“大姐,我们还是告诉他们,赶快办正事吧!要不然,小姐等久了又会发脾气,说我们办事无能呢!”
只见那翠绿服
的少女点了一下头,低声
道:“来自三山外,”
嫣红服
的少女接口
道:“不在五行中;”
淡青服
的少女娇声接下去:“天下唯一剪,”
银白服
的少女最后念道:“草泽尽归风!”
沧海笠翁听四女
完之后,略略暗付一下,目注四女手中所持七星今旗,脑际忽然闪起一道灵光,顿然恍悟过来,问道:“你们手持七星符令,不在三山五岳之中,莫非是苗山七绝庄来的不成?”
那翠绿服
少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答道:“是与不是,你们自己去想,现在我把我们的来意告诉你们!…”
话到此处,用手一指蒲逸凡,继续说道:“我家小姐,想见见这位蒲相公,请他连人带书,跟我们去一趟!”
蒲逸凡剑眉双剔,面现怒容,鼻子里冷哼一声,方待叱言说话,沧海笠翁却已抢先问道:“这么说来,小徒所受毒伤,也是你家小姐做的手脚了?”
那翠绿服
的少女忽然娇喝一声,道:“我们小姐是何等人物,岂能做出这种事情?普天之下,不论什么稀奇珍宝,只要她喜欢,还不是一句话就行了!…”
她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下毒之人,我家小姐倒是认得,并认为做得有些不对,刚才已惩罚过他了!”
言来轻描淡写,语音娇柔,仿佛把那下毒之人,根本不当他一回事!但听在白头丐仙、沧海笠翁,以至于蒲逸凡的耳中,却不
心头猛震,大感骇异,白头丐仙暗暗想道:“那下毒之人壁上留字,已能入石三分,功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能够惩罚他的人,武功自然高出许多;而眼前四女,居然能在刹那之间击伤妙手诸葛,这份艺业,亦是高得惊人,但听她们说话的口气,眼下不止是要书,而且还要连人一齐带去,蒲逸凡虽然持有‘雪玉符令’照理似应可以自保,但四女年龄太轻,见闻究竟有限,若然不知道‘雪玉符令’的来历,硬着行蛮逞强,看来今宵之事,纵然是凶多吉少,也说不得只好舍命一拼了!”
意念及此,蓦然把心一横,目注四女,沉声说道:“既然你们小姐想见见蒲相公,就应该好好的恭请才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来就伤人是不是!”翠绿服
的少女黛眉一颦,
光电
,叱道:“就凭你这癞头污脸的臭化子,也敢这么老气横秋地问我们?老实告诉你,要不是小姐
待不和你们这些讨吃要饭,摸鱼捉虾的人下手,早就对你…”蒲逸凡虽然早经白头丐仙吩咐,不可冲动出手,但此刻也不
被对方凌人的气势,
的气往上撞,顶门冒火,沉声截道:“住嘴!”
大步向前,停身在白头丐仙肩下,怒道:“看你们这种蛮横无理的样子,你们那小姐谅来也不是好人…”
那淡青服
的少女突然娇喝一声,道:“好哇,你敢骂我们小姐,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你狗嘴里只怕永远不会说人话!”手中七星符令一卷,忽听那翠绿服
的少女出声阻道:“三妹停手!”柳眉聚煞,粉面带霜,向蒲逸凡沉声说道:“蒲相公,现在我问你一声,我们小姐要你去见见她,到底去是不去?”
蒲逸凡剑眉一轩,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去!”
那银白服
的少女黛眉一扬,冷声说道:“我家小姐风华绝代,人间仙子,许多人三跪九叩求见不着,你却这么不识抬举…”
蒲逸凡冷笑一声,凛然接道:“不去就是不去,那来这许多废话!”
四女同时花容一沉,嘴角
出一丝冷冷的笑意,那嫣红服
的少女轻蔑地说道:“去与不去,只怕由不得你吧?”
妙目斜睇,瞧着那翠绿服
的少女,似在看她的动作,又似在向她请示。
显然此女,乃四女中发号施令的主脑之人。
只见那翠绿服
的少女手中七星符令向斜一挥,其他三女立时移动娇躯,向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前进两步,她自己反而后退了尺许,一双美目
出的奇异的光彩,紧盯着蒲逸凡一瞬不瞬!
要知双方原本都是一字排开,相隔五尺,并肩对面而立;如果动起手来,不消说蒲逸凡是单打独斗,另两人则是以二对三的分战场面。
沧海笠翁一看这种情形,即知对方三人旨在监视自己与白头丐仙,好让那翠绿服
的少女向蒲逸凡单独下手!
敌意一明,策念暗生,忖道:“对方既能在刹那间击伤妙手诸葛,武功高强自不待言,看那绿装少女指挥其他三女的情形,显系四人主脑,其武功驾凌三人,乃理所当然之事,若蒲逸凡与之个对个的单打独斗,在自己与白头丐仙同被对面三女
住,无法分身兼显的情势之下,只怕走不上七八个照面,就是不为对方生擒活捉而去,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处,不由心头大急,遂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暗中用手拉了白头丐仙一下,示意他对当前局势,可有妥善之策?
白头丐仙数十年江湖闯
,身经百战,武功过人,阅历尤深,一见四女三进一退的举动,即已知道她们的用意何在?但在四女武功高深莫测,一时难筹对策,此刻再经沧海翁暗中示意,更自焦急异常,忽然瞥见那绿服少女一双奇异神光,不由心念一动,暗提一口真气,蓦然哈哈一声大笑!
这笑声是他提气有意而发,故音调特别宏大,听起来也特别刺耳,四女见他突然哈哈大笑,不由同时任了一怔,他就趁四女这微一怔神之间,左手一伸,抖袖反挥,把并肩而立的蒲逸凡,
得后退了三步,人却借势闪身斜上,挡在蒲逸凡前面,目注绿装少女,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翠绿服
的少女冷然不屑地说道:“姑娘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凭你这要饭的臭化子,也管得着么?”
轻移莲步,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竞把当面而立的白头丐仙,视如无物一样。
白头丐仙早已看出绿装少女乃四人之首,暗想只要能将她挡住,其他三女便群龙无首,不足为惧,眼见他缓步向自己走来,不由怪眼一翻,怒道:“赶快给我站住!”
左掌一举,遥空劈出,一股强猛无伦的劲风起处,直向缓步而来的绿装少女当
击去!
绿装少女止步停身,手中七星符令,
着当
卷来的强猛劲风一展一拨,便自轻描淡写地卸去掌力,秀眉一耸,冷笑说道:“看来眼下之事,你是非管不可了?”
白头丐仙看的大吃一惊,暗道:“彼此相距不过六尺左右,自己这一掌虽非全力出手,但少说点也在五百斤以上,此女竟能以手中一枝令旗,展拨之间,化解开去,这种手法,倒真是罕闻罕见…
但他乃久经大敌的人物,心中虽是吃惊不已,口中却仍自高声说道:“不错,要饭的既然遇上,就容不得你们逞强出头,何必为了他人事情,把自己的一世英名送掉哩?…”
她微微一顿之后,倏然美目一睁,凝注停身白头丐仙后侧的蒲逸凡,义正词严地继续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就是斧钺加身,也不能藏头缩尾,畏惧不前!蒲相公,为你一己之事,眼下已有一人中毒,一人受伤…”
话到此处,杏目
光,看了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一眼,接道:“何必再陪上两条人命?损人又不利己,还是快出来跟我们走吧!”
此话一出,蒲逸凡只觉着一股
愤之气,从
中涌起,当下略一思忖,虽已听出她隐含
将之意,但也知所说全是实情,蓦然心念已决,朗声说道:“两位老前辈维护之情,晚辈永铭肺腑…”
忽听白头丐仙断喝一声,打断了他未完之言,道:“好没出息的东西,要饭的在这里,岂能容你作主!”
原来他一听绿装少女之言,即知她对自己与沧海笠翁二人心存顾忌,企图以
将之言,使蒲逸凡自动
身而出,正在筹思答话之际,忽听蒲逸凡口出此言,知道果为所
,故而出言喝止。
绿装少女一听白头丐仙之言,即知眼下若不把此人制住,要想顺利得手,实乃决不可能之事,螓首一侧,吩咐其他三女说道:“三位妹妹好好把那摸鱼的看住!”转脸又对白头丐仙说道:“最后向你警告一声…”
白头丐仙截道:“任你舌底生莲,也是空谈,要饭的人在这里,就不能教你们称心如愿!”
说话之间,已将一身先天罡气,暗暗运足,凝神注目,蓄势相待!
绿装少女娇喝一声:“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就接姑娘几手试试!”娇躯一幌,已闪到白头丐仙身前四尺之处,手中令旗一卷,直向白头丐仙当
点去!
白头丐仙只觉绿装少女点来令旗,带着一股尖风,心知他一点之势,已贯注了内家真力,自己虽已运集先天罡气,若然让他点着,只怕也承受不起,身形微仰,后退半步,左掌“推山移岳”直向对方当
劈去!
绿装少女似是早已料到,手中令旗一着点空,人却借势欺进半步,左掌“穿云捉月”五指半曲半伸,疾扣白头丐仙右腕,右手今旗忽的展开,护住
前。
白头丐仙掌风刚触在绿装少女护
令旗上面忽觉被一股斜出的力道滑在一边,他劈出的强猛掌风,被绿衣少女用令旗,轻轻拨在一边,掌风被嫣红服
少女觉出来的掌风仍甚强劲,侧身向右疾跨两步,一股力道由她和淡青服
少女中间击过,带起两人身着轻纱,飘飘飞动。
绿装少女用令旗滑开白头丐仙掌风的同时,左掌也倏收疾发,莲足跟着一记“
子踢球”击向白头丐仙小腹,右旗左掌,随后攻出。
三着并进,快如奔电,而且又都是直攻白头丐仙要害,直看的蒲逸凡同沧海笠翁暗生惊骇,
的癞叫化手忙脚
,只得向后一跃,倒退三尺。
绿装少女冷笑一声,疾迫而上,旗掌并施,倏然之间攻了四旗,劈出五掌。
这一轮急攻,抢尽先机,
得白头丐仙无法还手,被绿装少女旗掌并施的攻势,
得他步步后退,转眼之间,已快要退到了蒲逸凡身侧。
蒲逸凡一旁看的心头火起,大喝一声,抡拳挥掌抢身而上,右掌一招“直叩天门”直向绿装少女左肩劈去!
但他掌势刚刚劈山,蓦见眼前人影一闪,那嫣红眼色少女已自欺到身前,手中令旗一卷,直击而出,一缕尖风,直向他右腕点去,口中并自娇声说道:“蒲相公要是不甘寂寞,姑娘来陪你玩玩!”
蒲逸凡半声不哼,蓦然沉腕收臂,双掌齐挥,师傅“乾坤八式”已自源源出手!
嫣红少女娇笑一声,也是左掌右旗,与他打了个势均力敌,难分难解。
这当儿,白头丐仙与绿装少女已打到紧要关头,以自己
研苦练了四十年的“龙虎掌”法,与对方全力抢攻,每出一掌,必带着一股呼呼劲风,他功力深厚,掌风如轮,但闻呼呼之声,潜力
到一丈以外。
绿装少女却以一套类似九宫,又像八卦,兼带五行六合的奇杂掌法,
战白头丐仙,只见她一个娇躯,轻飘飘地宛如柳絮舞风,步履飘浮,全身不住摇摇晃晃,似乎没法子站稳脚步一般,随手攻出的掌势,看上去也是十分缓慢轻飘,有气无力。身着轻纱,被白头丐仙掌风震的不停飘动,一双粉白玉腿,在晃动的烛光之下,时隐时现。
但白头丐仙久经阵战,心中甚为明白,虽然一时看不出掌法的路数,但知她攻出的掌势,表面上看似是毫无一点劲力,其实那攻出的掌势内,早已蕴足了内家气劲,只不过蓄劲未发而已,只要被她那虚飘飘的掌势拍中,含蕴在掌内的劲道,立时弹震而出,击伤内腑,确是厉害无比!
一个掌力雄浑沉猛,一个掌势轻灵飘忽,前者至刚,后者极柔,掌风呼呼,掌影飘飘,看得人眼花缭
。
两人
手到八十以上,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但白头丐仙的“龙虎掌”法,是一种刚猛掌势,每攻一招,必有真力发出,这等掌法,如遇上功力逊于自己之人,威力最大,十招八招,就可以把对方击败,但遇上绿装少女这等年龄虽轻,功力却厚的对手,情势就大不相同,她以飘忽难测的奇杂掌法周旋,敛神蓄劲,养力不发,环绕在白头丐仙身侧,乘隙攻出几招,
引白头丐仙全力发掌,以消耗他的真力。
所谓柔能克刚,癞叫化虽然早已窥破绿装少女心计,但他自持功力深厚“龙虎掌”法威力强猛,对方如不和他硬拼真力,决不能接到百招以上,他自仗一身先天罡气,掌能熔金裂石,最适宜于近身相搏,硬打硬接!
那知绿装少女这套奇杂掌法,乃是由“九宫”“八卦”“五行”“六合”等掌法中演绎而来,招式虽然只有七七四十九手,但可以前后颠倒,连环使用,这套掌法,不但极尽软柔,而且还暗合了九宫八卦变化,移步转身,招招蕴含玄机,避敌出击,暗含五行生克之理。
白头丐仙虽然是久经阵战的老手,武学也极为渊博,但却看不出她这套时而九宫八卦,时而五行六合掌法的路数,究竟是哪门哪派的武学。而她这套奇杂诡异的掌势,正好克制住他刚猛雄浑的“龙虎掌”法,待他觉出不对时,已攻出了百招以上,全身真力,已消耗了大半,顶门上汗水涔涔,掌风逐渐转弱。
细看对方,却是气定神闲,接了他百招以上威猛无伦的“龙虎掌”法,直似若无其事一般。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即使不伤在她的手中,自己也要活生生地累死。
心念一动,掌势忽变,由凌厉无匹的强打狠攻,改作了以静制动的防守,凝神合劲,运气护身,不再出手抢攻,两掌
叉
前,双脚随着绿装少女的身子转动。
只听绿装少女脆笑一声,冷冷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姑娘就没法胜你了么!”
掌势一变,欺身而上,左手“仙猿摘果”直抓面门,右手令旗一展,横
扫去,两招并出,迅如电火。
白头丐仙苦战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忖道:“这绿装少女招术怪异,与众不同,旗掌若攻若守,令人虚实难测,看来今夜之战,如不冒险拼命一搏,只怕难以死里逃生…”
心念闪动之间,绿装少女攻出的招式业已近身,他拿不准对方攻势变化,不敢贸然出手化解,微一仰身,后退二尺,右掌却借势运劲,蓄力待发。
绿装少女胜券在握,未免疏神大意,一见白头丐仙避招后退,立时跟进追袭,令旗一卷,疾点“玄机”大
。
但他今旗刚刚点出,陡闻白头丐仙一声大喝,右掌忽然
劈出,这一掌蓄力而发,非同小可,但觉一股奇猛劲道,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
双方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绿装少女武功再好,无法闪避开去,刚一上步,那掌风潜力,已自
到
前!
但她身法轻灵,机警无比,一
掌风沾身,马上借势应变,双脚微一用力,身形离地两尺,半空中两臂后张,随着击来的掌力,有如风吹落叶一般,向后飘去,待到掌风余力消尽之后,才自丹田沉气,力落双足,以千斤坠法,飘落实地。
话虽如此,但她仍被白头丐仙的掌风,震的轻纱飘飘,娇躯半空打颤,直飞出八尺以外。
要知这座“沧海钓庐”虽是建在悬岩之上,但却异常宽大,室内除了渔装少年靠壁躺卧的一张木榻,以及吃饭用的桌椅之外,余下还有三丈方圆的空地,是以室内虽有四人捉对搏斗,仍能施展手脚,进退自如。
绿装少女脚落实地,一面调息,一面望着嫣红服
的少女与蒲逸凡的搏斗情形,妙目凝注之下,不
黛眉一颦,暗暗叫苦!
原来蒲逸凡一套师门绝学“乾坤八式”却比白头丐仙的“龙虎”掌法
奥许多,能柔能刚,可虚可实,他此刻的功力已是异常深厚,加以怒火头上,又是全力出手,连环施展出来,攻势便如长江大河,滔滔而出,源源不绝!
嫣红少女虽也是使的绿装少女同一掌法,身法亦是灵活飘忽,但功力却比绿装少女稍逊,是以接战之下,起初还是有攻有守,旗掌并施,与蒲逸凡打了个半斤八两,平分秋
,但时间一久,百招以后,便自守多攻少,轻灵的身法,也渐趋缓慢下来!
一旁以战的淡青、银白服
二女,因要监视沧海笠翁,却又不敢分身援手!
绿装少女一见这种情形,心知此刻自己若不接替下来,不出甘招,必败无疑,但要把她接替下来,那个要饭的叫化子,又由谁来对付呢?一时间,却也委决难下…。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陡听蒲逸凡一声大喝,左手“扭转乾坤”疾抓嫣红眼色少女手中令旗,右掌以十成劲道,当
劈去!
嫣红服
少女,本已被他急逾狂风骤雨的攻势,
得守多攻少,招架危难,全仗轻灵飘忽的身法,勉力应付,此刻那里再能接下他这两招全力出手的攻势,一觉掌风当
击来,立时撤身暴退!
但她应变虽然够快,仍被掌风边缘扫中,余势所及,劲道还自不弱,震得她轻纱飞舞,玉腿全
,一个娇躯,如风摆残荷般的向后飘去!
蒲逸凡一击得手,雄心顿炽,抢身进步,追袭而上,左手骈指如朝,疾点“肩并”要
,右掌“直叩天门”直击左肩,口中同时冷喝一声:“你还躲得了么?”
话声甫落,紧接着响起绿装少女娇冷的语音接道:“只怕未必见得!”
右手令旗一卷,也不见她移足跨步,倏忽之间,已欺到嫣红眼色少女的左面,令旗下沉,疾点蒲逸凡右腕脉门要
。
一个跟进追袭,一个欺上救上,两人发动都快,快得使人看不清谁先谁后。
蒲逸凡只觉得点来令旗,劲道奇锐,心知她这一点之力,足可裂石穿金,若不撤招让避,固然可以把嫣红服
少女击伤,但自己一条右臂,也必被她废去,处此情景,不得不先救自保,招势一收,向后疾退三步。
这当儿白头丐仙也抢到蒲逸凡身边,原来他一掌震退绿装少女后,即在原地调息。他知道那一掌绿装少女并未受到伤害,自己却已元气大损,如果以疲困之身跟踪追袭,势必反蒙其害,是故原地不动,一面调息,一面察看蒲逸凡与人动手情形,一见蒲逸凡胜券在握,宽心大放现下已功行一周,元气恢复大半,眼见绿装少女将嫣红服
少女接下,故而抢身上来。
这也不过刹那间的事,绿装少女一举解了嫣红服
少女之危,立即问道:“二妹受伤没有?”
嫣红服
少女娇
嘘嘘地答道:“没有!”
绿装少女冷笑一声,道:“二妹下去休息,让我来领教蒲相公几手‘乾坤八式’的绝学!”
此语一出,蒲逸凡不由猛的一怔,暗道:“自己这‘乾坤八式’,乃廿年未
江湖的师门绝学,此女顶多不过十六七岁,怎地一眼就能看出,这倒是令人费解之事。”心中疑念一动,不觉间侧脸向白头丐仙望去,见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神情茫然,一脸奇异之
。
只听绿装少女冷冷一笑,道:“乾坤八式虽二十年未在江湖上
面,但并不算武林秘技,只要稍通武学,一眼就能看出,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微微一顿之后,继续说道:“蒲相公,只要你在百招之内,胜得了我,不但眼下之事就此算完,并可…”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默然住口不言。
白头丐仙皱了眉头,接道:“姑娘武功高明,要饭的佩服得很。只是说话
吐吐,教人有些…”
他本想拿话挤兑,使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还未说完,绿装少女已截断话头,冷叱一声,道:“谁要你这臭化子多嘴!”掉转话锋,又向蒲逸凡冷然说道:“蒲相公,空谈无益,打完百招后再说吧!”
蒲逸凡乃心高气傲之人,那能听得下她这种对白头丐仙的喝叱,以及当面向自己叫阵的冷言冷语,只觉一股忿怒之气,从
中涌起,大声喝道:“谁还怕你不成?”肩头微晃;疾上两步,当
一掌,平推而出,口中又自喝道:“接招!”
绿装少女手中令旗一拨,滑开击来掌风,忽的冷声一笑,说道:“好大的火气!”就这一句话的工夫,人已欺身而上,左掌右旗,两手齐出,直指蒲逸凡要害之处,绵绵攻去!
蒲逸凡适才已见过她与白头丐仙动手拼搏的情形,知道此女比嫣红服
少女的功力为高,同样一套掌法,在她使用起来,威力自然大得很多,是以对她攻来的两招,不敢贸然接架,那知因此一来,便失去了先机,处于挨打地位,根本就无法还出手去!
绿装少女一着占先,攻势疾如骤雨而出,只见一个身着轻纱的娇躯,绕着蒲逸凡转来转去,步若行云
水,轻灵飘忽,右手一枝令旗,更是打的花样百出,倏卷倏展,忽点忽击,配合右掌奇幻怪异的攻击,只看得人眼花缭
。
蒲逸凡虽然凝集了全神
战,但却预测不到绿装少女攻势的变化,有时眼见对方由右侧攻来,待他一掌劈出后,只见她微一转身形,又已闪到左边,身法灵快至极,再加上她落英缤纷般的掌势,不到卅个回合,蒲逸凡已是累得脸上汗水直滚。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都已看出蒲逸凡身陷危境,只要再打下去,不出甘招,必然要伤在绿衣少女手下,不
心中大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见沧海笠翁忽的从头上折下雨笠,白头丐仙触动灵机,心中已自打好了主意,暗中提气行功,全身功力,凝集癞头之上,只要发觉有险,立即以“头上飞花”的绝技,出手抢救…。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陡闻沧海笠翁一声大喝,道:“你要干什么?”
定神瞧去,只见那银白眼色的少女,已绕过淡青,嫣红服
二女,直向二人搏斗之处,缓步走去!
原来沧海笠翁一见她绕身走向斗场,以为她要加入战斗,是以大声喝止,但又看她毫无出手迹象,故而并未出手拦截。
那银白服
少女到相距斗场四尺之处,便自停立不动,一双美目,看了看二人搏斗的情形,突然樱
轻启,娇声说道:“大姐,不要打了,蒲相公既然不愿跟我们走,我们又何必行强呢?”
言来话意婉转,音调娇柔,悦耳动人。
绿装少女如言停手,撤招后退,与她并肩而立。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正在暗中焦急蒲逸凡的危势,方待设法解救,却想不到她突然叫那已胜券在握的绿装少女停下手来,一时间,直弄得这两位久经世故的老手,怔怔地面面相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银白眼色的少女,黛眉一颦,娇
滴的粉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愁容,双眼投给蒲逸凡幽幽的一瞥,小口微绽,似嗟伤,又似哀怨地说道:“蒲相公,我们小姐请你去,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呢?”
蒲逸凡被绿装少女一轮急攻快打,
得手忙脚
,空有一身武功,却是无法施展,早已憋得怒气冲宵,顶门冒火,一见绿装少女撤招后退,正待出手抢攻,忽然瞥见银白服
少女一脸愁容,不知怎地气忿立平,怒火顿消,一股恻隐之情突然从
中涌起,正待攻出的招式,竟不由地停了下来。
再一听她充满嗟伤哀怨说话的声调,心中更自生出缕缕怜思,阵阵悯绪,只觉得眼前这银白服
少女,身世飘零,际遇坎坷,不知有多辛酸之情,无处发
,又不知有多少伤心之事,要向自己倾诉,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娇娇弱女,她说的话,我又怎能不听呢?…
但他这种异样的心理转变,只是藏在他自己的心中,白头丐仙、沧海笠翁却是看不出来。
这时银白服
少女的一脸愁容,又罩上了一层哀哀
绝的神色,幽幽地盯视着蒲逸凡凄然说道:“蒲相公,我们深更半夜,忍受风寒之苦来请你,不去你忍得下心么?”
话语说得幽婉,音调更是凄凉,有如杜鹃泣血,子规见夜啼,听得人鼻头发酸,涕泪
滴!
此话一出,蒲逸凡更是思
汹涌,戚绪满怀,一身血海深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就连适才打斗之事,也似过眼云烟,不复记忆,满脑子所想的,只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解开愁怀,展颜一笑,…心中这么一想,口中已
口答道:
“你们小姐在哪里,我们赶快去吧!”缓步向银白眼色少女走去,连白头丐仙、沧海笠翁看也不看一眼。
他这突然间的转变,大出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他只听了银白服
少女的几句话,竟然会忘掉一切,要跟四女同去,不
同时大吃一惊,眼见他缓步走向银白服
少女,双双同时大喝一声,道:“你疯了不成?”
白头丐仙横跨两步,右手一伸,径向蒲逸凡腕脉扣去!
但他手刚伸出,瞥见银白服
少女神色凄然,珠泪滚滚,突感心头一寒,只觉那凄然泪下的神色之中,有着无与伦比的感人力量,平生之中,从未见过,鼻头一酸,跟着泣然
泪,手臂一软,力道顿失,抓向蒲逸凡的右手,不自主垂落下来,呆在当地。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半生之中,不知见过多少惨痛场面和触目伤心之事,见闻既博,定力亦强,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发生,眼下不知怎地,目光一瞥银白服
少女凄然泪下的神情,竟自心头泛悲,全身无力。
他二人修为
深,全身力道虽失,神智仍然清醒,眼见蒲逸凡即将跟着四女离去,心头不由惊急
并…。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就在二人惊急
并之际,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嘹亮高亢的歌声,歌声唱的是:“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壮怀
烈…踏破贺兰山阙…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前面是岳武穆的满红红,最后却是荆轲易水诀别时的诗句!
歌声入耳,沧海笠翁、白头丐仙,以及眼看就要被四女带走的蒲逸凡,心中顿时
起一股慷慨壮烈的豪侠之情,精神一振,满怀愁意立消,只觉一股忿怒之气,冲上顶门。
白头丐仙大喝一声:“还不赶快回来!”
蒲逸凡一间歌声,神智已自清醒,听得白头丐仙大喝之言,立时双足用力,仰身倒纵,退回白头丐仙的身边,星目一瞪,神光暴
,电扫四女一眼,怒道:“看不出你们年纪青青,竟是
魔歪道,鬼名堂…”
话犹未了,门外忽的响起一声娇冷的低笑,道:“
魔歪道又怎样?”
话声一落,但见人影一闪,四女中间,已多了个秀发披肩,
光四
,蛾眉淡扫,凤眼含威,身着紫
罗衫的少女!
这少女一现身当场,原来四女立即跪倒地上,同声说道:“婢子们无能,愿领小姐责罚!”声音抖颤,充满惊惧之情。
紫衫少女对四女理也不理,凤眼看了看蒲逸凡,又瞧了瞧白头丐仙,再源一眼沧海笠翁,冷冷地问道:“刚才那歌是你们谁唱的?赶快自动说出来!”
蒲逸凡少年气盛,最易冲动,一见紫衫少女对原来四女那等大模大样的派势,心中就觉有气,再听她这么冷冰冰地向自己三人问话,更是气往上撞,剑眉一轩,怒声说道:“谁唱的都可以,你要怎么样?”
紫衫少女轻蔑地笑了笑,掉头对四女说道:“你们起来把那后生看住,等我把两个老家伙收拾了再说!”纤
款摆,直向沧海笠翁与白头丐仙走去!
四女听得紫衣衫少女吩咐之言,立时站了起来。
绿装少女手中令旗高举,绕头圈一圈,嫣红、淡青、银白服
三女,立即晃动娇躯,各抢方位,烛光下但见人影打闪,轻纱飘飞,指顾间已将蒲逸凡围在中央。
但蒲逸凡对四女这等生像怕他跑了似的,团团围住的动作,竟是毫不在意,有如未曾看到一般,朗朗双目,却凝注在后来的紫衣少女身上。
只见那紫衣少女满脸寒霜,面
杀机,一双如电的棱芒,
视着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一步步地移了前去,大有一举将二人击毙之势!
蒲逸凡暗暗忖道:“此女既是四女主人,武功自必更高,出手一击,定然石破天惊厉害无比,两位老前辈虽然修为不凡,只怕也难当她一击之势!”
想到这里,不由心头大急正待
身过去,将那紫衣少女拦住。忽见她陡然停下身来,杏目一闪,看看白头丐仙,又瞧瞧沧海笠翁,然后弧犀轻启,冷冷地说道:“要杀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但一来彼此并无仇怨,二则看你们修为不易,只要将那唱歌之人说出,姑娘便格外施恩,饶你们不死!”
言来神态傲慢,语气托大,简直把二人当作俎上之
,待宰之羊。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闯
江湖半生,阅历何等丰富,听话辨意,就知眼前这紫衣少女,对适才那阵歌声,心中存有疑惧,但那唱歌之人又是谁呢?…心中揣度不出,自然答不上话来,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彼此茫然!
紫衣少女见二人不言不语,以为他们故意装聋作哑,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么不言不语,就可了事么?”
沧海笠翁爱徒遭人上门下毒,早已积愤填
,此刻见她气势凌人,言词咄咄,更自盛怒难遏,当下长眉一耸,沉声喝道:“你要怎样?”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若不把唱歌之人说出,我就要你们的命!”
白头丐仙怪眼一翻,怒道:“好大的口气…”
紫衣少女冷然一笑,接道:“不拿出点厉害给你们看看,大概是不会死心的!”
右掌一翻,斜拍而出,一股劲道并不怎样强猛,但却奇冷彻骨的
风起处,径向那相距寻丈的石壁击去!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纵横江湖半生,不知经过多少阵仗,虽然觉出眼前这紫衣少女身怀武功奇高,但也不信她这轻飘飘的一掌,就有什么惊人的威力,定神瞧去,不由心神巨震,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来那掌风触处的石壁之上,竟赫然多了一个深陷的掌印!
蒲逸凡一旁看得更是心神震
,入目惊心,暗道:“此女随手一挥,即能在一丈以外,坚逾钢铁的石壁之上,留下这么一个深陷的掌印,看来她说要将二人杀死,不过举手之劳的话,倒非托大之词,但两位老前辈望重武林,自负亦高,虽明知不是敌手,但也绝不会在她这种威胁下
怯,眼下局势,只有自己
身而出,设法将事情一齐揽在肩上,或可…。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起,当下略一寻思,已自打好主意,一正脸色,高声叫道:“我这两位老前辈既不是唱歌之人,也不知唱歌之人是谁,要问此事,只有在下…”
紫衣少女神光斜睇,冷冷一笑,接道:“少在旁边自作聪明,胡说八道,硬把与己无关之事,揽到肩上…”
说着一指那石壁上的掌印,又道:“你当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蒲逸凡早已打好主意,闻言不但不怒,反而凛然一笑,朗声说道:“蒲某昂昂七尺,岂是怕死之人!我觉得你人倒很是聪慧,武功也很高明,却想不到行起事来,竟是这般愚蠢,这般不讲道理…”
紫衣少女黛眉一颦,叱道:“住嘴!”娇躯晃动,已自欺到他身前三尺之处,问道:“我是怎生愚蠢?又是怎生不讲道理?要不当面说出个所以然来,小心我先要你的命!”满脸杀气,目
光,大有他一个答复不对,立时出手之势。
沧海笠翁、白头丐仙一旁看得大生惊骇,蒲逸凡却是面不敢
,昂然不惧,纵声大笑道:“两位老前辈既不是高歌之人,也不知高歌之人是谁,你硬要他告诉你,这岂不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吗!放着我这知道的不问,反而去问他们那不晓得的,你说你蠢是不蠢?…”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再说,两位老前辈年高望重,岂是轻言戏语之人,你问他们不知之事,自然不能无中生有地信口告诉于你,但你却想恃强行蛮,以武力相扶,漫说两位老前辈身怀绝艺,未必一定怕你,就纵或武功不敌,被你侥幸得逞,但这等以武功
供的行径,却也不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所为!”
他这是自编的一篇假话,但他因心中早有打算,为了取信对方,言来却是不慌不忙,神情
真,紫衣少女闻言之下,竟自也有几分相信,当下秀眉皱了一皱,问道:“这么说来,那高歌之人你是知道的了?”
蒲逸凡见她已有几分相信,不觉心中好笑,忖道:“此女武功虽高,却毫无半点阅历,我不如索
以那高歌之人为托词,把她骗离此地,免得两位老前辈见着我担心受骇,
出马脚,遭受池鱼之殃,自己虽然身怀奇宅,关系重大,但有‘尺剪二圣’的“雪玉符令”在手,谅她也不敢对自己怎样。”
主意一定,当下毅然答道:“不错,蒲某不但晓得唱歌之人是谁,并且连他现下在何处,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紫衣少女道:“此人现在何处?快把他叫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敢管姑娘的闲事!”
蒲逸凡星目几转,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把他叫出来,要么,我与你一道去见见他!”话一说完,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紫衣少女见他举步
走,忽然低声喝道:“慢着!”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听得蒲逸凡心头一跳,前进的势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蒲逸凡望着紫衣少女,暗自惊道:“此女适才随手一挥,即在那石壁上留下深陷的掌印;眼下仅仅一声轻喝,更能令自己心神跳动,身不由己地停下前行之势。这等功力,真个是罕闻罕见,看来今宵虽有‘雪玉符令’在手,只怕仍是凶多吉少…”
但他早已成竹在
,心中虽是惊骇不已,神色却是镇静如常,当下星目轩动,昂然说道:“是不是怕那高歌之人,不敢跟我去见他?”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先把‘玄机遗谱’给我,再去找人不迟!”
此女虽然想找高歌之人,但他身怀奇书,亦是她急于索获之物,唯恐蒲逸凡借那高歌之人来对付自己,另生枝节,故而要他先
奇书。
蒲逸凡听得大吃一惊,暗道:“此女武功高的不可思议,若不把书给她,只怕就得血溅当场,横尸就地,但此书关系自己一身血海深仇,岂能拱手给人?…”
处境急迫之下,脑际突然掠起一道灵光,当下微一思量,泰然说道:“此物倒是在我身上,但并非蒲某所有…”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接道:“这等前人遗物,根本没有固定属谁,眼下既然在你身上,我就向你要!”
说着,冷若冰霜的脸上,陡然泛现出一抹杀机,继道:“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你还等什么?”
蒲逸凡怀中摸出奇书,同时也将“雪玉符令”拿了出来,左手持书,右掌握着雪玉符令,双手递到紫衣少女面前,右掌一摊,说道:“姑娘一定硬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紫衣少女奇书当前,面
喜
,右手一伸,正待将书接过,忽然瞥见他右掌中的“雪玉符令”神情陡然
变,当下不知是惊是怒,美比花娇的脸上,一霎之间,连换了几种不同的色彩,伸出接书的右手,也同时缩了回去,但凤眼之内,却
出奇惑的神光,紧盯着蒲逸凡一瞬不瞬。
蒲逸凡何等聪明,一见对方这等
变的神情,就知她已认出“雪玉符令”的来历,当下暗自忖道:“看她这般神色,想必对‘尺剪二圣’心怀忌惮,我不如索兴骗她一骗,就说此书,乃‘尺剪二圣’所有,谅来她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惧怕几分。
心念一转,胆气立壮,正待开口说话,忽见紫衣少女奇异的看了自己一眼,沉声问道:“尺剪二圣”已五十年不履尘事,你这雪玉符令,是从何处得来?”
蒲逸凡道:“雪玉符令何处得来,这个恕在下不便作答,倒是蒲某手中奇书,乃尺剪二圣所有,姑娘若硬要将书拿去,在下倒是无法向二圣
待!”星目凝神,注视紫衣少女,静待变化。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持有二圣的雪玉符令,就这么鬼话连篇地欺骗于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花容突然一沉,又道:“你既然持有二圣的雪玉符令,本姑娘可以饶你不死,但‘玄机遗谱’,我却非要不可!”右手疾伸,直向蒲逸凡手中的奇书抓去。
白头丐仙、沧海笠翁一旁
若观火,早已蓄势戒备,一见紫衣少女伸手抓书,就知蒲逸凡难以躲过,双双同时纵身一跃,抢到他身边,各自猛劈一掌,径向紫衣少女当
击去!
这时,四女分守蒲逸凡四周,对白头丐仙二人,本可拦击,但一来两人发动太快,二则未得紫衣少女吩咐,是以仍自亭立原地,并未出手。
要知白头丐仙,沧海笠翁功力
深,两人此刻又是蓄势发掌,掌势甫出,劲风陡卷,两股强猛无匹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地撞击过去!
紫衣少女虽然武功奇高,但似也不敢硬接二人连手合击的掌势,当下娇躯一晃,后退三尺,双手“二龙分水”左右一摆一拨,二人劈出的掌力,已自掠身而过,直向门外击去。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蒲逸凡见二人业已出手,知道眼下之局,除了舍命一拼,别无他图。连忙揣起手中之物,凝神戒备。
只见紫衣少女秀眉一紧,面腾杀气地说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双掌一扬,向二人当
拍来,掌势轻飘无力,但却寒气
人!
二人适才已见过她这种奇异掌力的厉害,那敢硬接,未等寒风近身,蓦然侧身一跃,横向木榻前落去。
忽听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们还躲得了么!”扬起的双掌原式未变,挫腕向侧一翻,两股
寒
人的劲风,陡然易势转向,随着二人横跃之势,快逾电奔地追袭过去!
二人虽是久经大敌的老手,但却料不到对方击出的力道竟然能转向折势,追袭过来,等到发觉有异,再要闪避已是晚了一步,只觉背心一凉,全身劲道顿失,当下几个跄踉,双双倒向木榻。
二人闪身避敌,紫衣少女翻掌追袭,这不过一霎眼之间,等到蒲逸凡要出手抢救,时间已是不及,但闻两声闷哼响起,白头丐仙与沧海笠翁,已同时倒在木榻前面。
两人闪避之势本就迳快绝伦,紫衣少女背后追来的掌风更是疾猛无匹,是以二人虽然受伤倒地,但追袭过来的力道,仍有余势未息,一阵寒风过处,那木榻上高烧的油烛,竟然随势而灭。
烛火一熄,室内漆黑如墨,伸手难辨五指。
人在黑暗中,只听那紫衣少女高声叫道:“快把火摺子点燃!”
蒲逸凡听得心中一动:“此女武功这等高强,一合之内,即将两位老前辈击伤手下,看来自己这点能耐,万万不是敌手,若等她亮起火摺,点燃油烛之后,那时她要对付自己,不论是强行夺书,或是下手掳人,自己就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与其到时受制遭辱,我何不趁她火摺未亮,黑暗难辨之际,设法离开此地。
心中这么一想,逃走之意立生,不觉间轻身提气,暗中默默一察方位,缓步向门口走去。
但他还未走上两步,脑际中又掠起另一个念头,复又忖道:“此女武功既然这等高强,视听之力亦必大异常人,虽然乍暗之下贸然看不清楚,但自己走出去总不能丝毫没有声响,她那有发觉不出来的?再说,两位老前辈虽然受伤倒地,但眼下生死未明,如何能不顾而去。”想到此处,忽觉一股热血从
中涌起,不由暗自骂道:
“蒲逸凡哪,蒲逸凡!人家为你舍生拼命,你却为了一己之私,妄生逃走之念,这等存心,委实可鄙…”
正自暗骂之间,忽听嗤然微响,室内倏然一亮,定神瞧去,只见那翠绿服
少女手持火摺迅步向木榻走去。
就在她手持火摺,刚要点燃油烛之际,忽然从里面吹来一缕冷风,冷风过处,人招立灭。
倏明顿暗之下,蒲逸凡冲动的神智忽然一清,想道:“笠翁老前辈这钓庐,自己虽然初来,但在晚间吃饭之时,早已打量清楚,除了外间有门之外里间并无门户。”此时忽然从里面吹来一股冷风,并无巧不巧地把火摺吹熄,这岂不是怪事?
他刚刚想到这里,忽听紫衣少女哼哼一阵冷笑,似是忿怒已极的尖声叫道:“你们统统把火摺掏出点燃,我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在暗中捣鬼?”
此话一出,蒲逸凡立时恍悟过来,暗道:“那股劲风既然从里面吹来,必是有人而发,想来里面定是另有通路,要想逃走,此正其时,但两位老前辈生死未明,怎能弃他们不顾而去…可是如若此刻不走,只怕再难有逃走机会…。”
思忖未了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细极低,细得有如游丝,低的仿佛蚊哼的声音道:“呆着想什么?还不赶快走!”
“走”字方一落口,他右腕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着,身不由己地往里走去。
大约走了二、三丈远近,蒲逸凡估计已
了五女的包围,低声问道:“在下蒲逸凡,多蒙相救…”
话未说完,被握的右腕突然一松,耳际又响起那低细的声音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追来了,你赶快往里走,我要留在此地挡她们一阵…。”声调虽然很低,语音却是冷漠已极,听得人心头震颤,陡生寒意!
蒲逸凡几
来迭经风险,阅历已增长不少,虽暗中看不到说话地人的长像,但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此人脾气怪异,生
孤僻,心知对于此等怪异之人,只有遵照所言,少问为妙,尤其在眼下这等强敌追袭的紧要当口,更不可出言探询,惹起他的反感…想到这里,再也不说什么,便自遵嘱摸索着向里走去。
约莫前进了丈许左右,突然瞥见一线昏黄的光亮,暗中凝神一看,只见右侧右壁之间,有一道足可容两人并肩齐进的门户,那昏黄的光亮,谅是从石门中
出来的。
他望着石门中
出来的光亮,暗自忖道:“此处既有门户,又有光亮,想必有路可通外面,那暗中相救之人,既然教自己往里走,想来定是指的此处。”毫不犹豫,大步向石门走去。
但继而一想,忽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晚间来此之时,分明已看清这石室是建在靠着峭壁的一处悬岩之上,三面环水,一边靠山,而眼前这有门见亮之处,正是靠山的一面,莫非这山腹之下,还另有居处不成…。
脑际这么一想,心中疑念忽生,暗道:“久闻江湖之上,有一种机关埋伏之学,眼前这石门既开在山腹之下,…意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冲动之念,当下略一寻思,立刻向石门走去。
他乃异常机灵之人,心中虽在奇念冲动之下,仍自不敢粗心躁进,是以刚一走进石门,立即屏息凝神,提气轻身,小心翼翼,此刻又是全神贯注,借着昏黄的光亮略一打量,甬道中十丈以内的景物,已自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这甬道高可逾丈,宽约三尺,顶上满布石
,一
倒落而下,伸手一摸两壁,光滑如镜,触手生寒,一阵阵冷风
面吹来,令人生出
森之感。
这时,他深入而道,也不过四五丈远近,举足探处,突感脚下一软,不
大吃一惊,连忙收势疾退,正待查看究竟,忽闻一阵轧轧之声,自身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左壁自动推出一方巨石,已把石门堵住,封闭得天衣无
,瞧不出丝毫痕迹。
蒲逸凡望着封死的石门,暗自想道:“是啦,适才落足发软之处,必是这石门开关的枢纽,操纵开关的枢纽被踏,石门自然关闭…”
忽然想起救助自己之人尚未进来,不由大感焦急,慌忙转身,走到适才落足松软之处,蹲下身子,强运目力,细心查看,找寻那操纵石门开关的枢纽。
在他想来,这示道不过三尺宽窄,又有亮兄可藉,只消略一查看,必可很快地发现石门的开关,那知极目细看之下,入眼却是一片平整的石地,不但没有看出枢纽之所,就连一件可疑之物也未发觉。
他乃异常聪明之人,眼看既无所得,立时手脚并用,在停身前后三五尺之内,运力揣摸,暗想就是建筑的再巧妙,眼看纵然发觉不出,但在自己运力揣摸之下,总可以探查出来。
可是摸摸了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只觉手足所触,全是坚硬异常的石地,不但没有松软之处,就连一条裂
也没有。
两番无功以下,心中奇念陡生,忖道:“分明适才落足之时,脚下感到松软,怎地此刻运力揣摸,却又坚硬异常,探查不出…”
想到这里,不由对那暗中救助之人,感到疑虑难解,当下自言自语地道:“他这番好心相救,使我异常感激,但未将石门的机纽告诉我,让我无意触动机纽,对闭石门,将他关在外面,他若不是敌人对手,连一条退路也没有,万一有个差错,伤在敌人手下,岂不是伯仁虽非我杀,但却因我而死!这等怀恨终生之事,蒲某怎能…”
好像那暗中救助之人,可以听到说话似的,话虽是自言自语在说,但嗓音却很高大的,声
所播,甬道响起嗡嗡延鸣。
他乃生
倔傲之人,石门开关虽两度找寻不着,
起了一股好强之念,当下自言自语,直向石门击去。
他自经白头丐仙打
传功之后,内力大为增强,双掌才推,潜力
涌而出,两股强猛的掌风,撞在石门之上,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嗡嗡之声,但石门仍然屹立无损,纹风未动,自己却因用力过猛,震的腕骨
折,后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一举未能撼动石门,就知力量再大,要想打开石门,也是白废力气,徒劳无功之事。心中这么一想,冲动好强的意念,立即平静下来。
凝神静虑地想了一会,觉得操纵石门的机纽既然找不着,石门也是无法打开,眼下之策,只有由甬道向里走去,看看是不是有别的发现?心念一动,当即转过身来,举步前进。
大约深入有十来丈远近,甬道突然一变,由三尺宽窄的道路,倏然变的异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看来甬道至此,似已快到尽头。
而道愈来愈窄,地势也不似先前平整,蒲逸凡停下步来,暗想而道中有光亮,那暗中救助自己之人住在里面,当是毫无疑问,但看这甬道的形势,似已到了尽头,自己一路行来,既未发现另有通路,也未看见居用之物,此人在这市道之中,不知怎生住法…。正在付思之间,忽然光亮一暗,甬道中顿时漆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
蒲逸凡暗暗忖道:
“对了,这甬道突然由宽变窄,定是到了转弯之处;此处亮光忽灭,亦必是救助自己之人,在转弯的地方置有火摺,因为时间过久,火摺燃尽,故而黑暗下来。眼下后面石门已闭,退回自然不行,前面虽然寸步难行,但总还有路可循,若不打起精神,摸索前进,找到石门开关的机纽,或是另觅通路,不但那暗中救助之人无法进来,就是自己也出不去,活活困在这甬道之中,生生饿毙。”
心动念转,当下定了一下神,立即手扶石壁,探步摸索前进。
大约前行了四五丈左右,甬道突然向左弯去。
这向左弯去的甬道,不但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而且地势不似先前平整,忽高忽低,弯弯曲曲,崎岖难行,尤其越往里走,空气也越是阴冷,不时吹来一阵
风,刮得肌肤生痛,如触寒冰。
蒲逸凡一面摸索前进,一面暗自想道:
“眼下既无光亮可藉,这甬道又是如此难行,更不知这甬道有多深多远?如果再走一会仍没有别的发现,休说寻找那石门的开关,只怕连自己也熬不住愈来愈冷的寒风,要冻僵在这甬道之中…”
但他意志坚决,毅力强韧,心中虽是这么在想,脚下却并未停住,仍自一步步地摸索前进。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更不知深入了多么远,这弯弯曲曲的甬道,突然中断,却在紧依石壁之处,现出一个水桶大小的
,
中并有光亮
出来。
蒲逸凡望着透亮的
口,不
心中一喜,正待探头进去瞧看,忽闻一声长长的叹息,自
底传来…。
他此刻功力已极为深厚,听觉异常灵敏,一闻叹息之声,就已辨出声息与救助之人一般无二,暗道:“此人既已回到
中,谅必敌人已去,不知两位老前辈的生死如何?我非得进去问问不可!”
心念一动,立即双手在前,探身爬了进去。
这
斜向地底延伸,倾斜的坡度很大,而且青苔满布,滑不留手,匍伏前行,极为吃力,每一落脚,必须暗运真气,方能稳住身子,蒲逸凡爬有十余丈时,已自渐感劳累,汗水涔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