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易钗而弁
那大白鹤不待吩咐,立即跟着上去,走到竹榻横头,长颈一伸,他那又长又尖的鹤喙,接住江寒青张开的嘴巴。缓缓从它长嘴中
出一缕白色涎
,滴入江寒青的喉咙。
鄢飞琼看得暗暗奇怪,忖道:“他方才说要以毒攻毒,莫非大白鹤的涎水,能克制蛇毒?”
心中想着,却是不敢出声询问。
董若冰双目炯炯,只是注视着大白鹤,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扬了扬手,说道:“雪羽,够了。”
大白鹤长嘴一合,昂起头去。
董若冰迅速用手一推,合上江寒青下巴。
大白鹤侧着头朝董若冰低鸣了两声。
董若冰颔首道:“谢谢你,雪羽,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大白鹤听说它的事情已没了,好像极高兴,低鸣了一声,飞也似地往屋外走了出去。
鄢飞琼暗自估计,大白鹤
入江寒青腹中的涎水,少说也有大半碗之多!
她想起董若冰说过以毒攻毒的话,这鹤涎是极毒之物,不知这大半碗鹤涎,到了江寒青腹中,又会发生如何后果?
一时不觉又耽起心来。
过了一会,只听江寒青腹中,忽然“咕”“咕”作响。
董若冰伸手搭在江寒青的脉息。
都飞琼急忙凑上一步,低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董若冰道:“此刻最要紧的是让鹤涎在他周身行开。”
话声一落,卷起袖管,
出一双纤长如玉的双手,缓缓在江寒青全身推拿起来。
都飞琼站在他身侧,心中暗暗忖道:“看他还是个大男人,谁知伸出手来,竟然比女孩子还要白
。”
董若冰推拿了一阵,直起
来,退后一步,缓缓
了口气,突然双手连扬,虚空发指朝江寒青身上点落。
他双手虚空作势,并无丝毫风声,但他手指所指之处,江寒青的身子,也随着起了极轻微的颤动。
鄢飞琼看得暗暗惊异不止!
心想:“自己曾听师傅说过,虚空发指,不带丝毫风声,只有练成佛家‘无相神功’的人,才能办得到,这位董相公看去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难道他练成了‘无相神功’”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际,董若冰已经发指如凤,点完了江寒青三十六处大
。
只见他一张敷粉的玉脸之上,已是珠汗如雨,见
息,可想而知这番虚空点
,定是极耗真气。
此时站在原地,双目微洪,正在缓缓调息。
鄢飞琼就站在他身侧,鼻中隐隐闻到从董若冰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幽香!
鄢飞琼是女儿之身,自然辨别得出,这股香气虽轻,正是大家闺秀用来薰农的水沉香!不觉心中一动。
要知五凤门的人,都
擅化装易容之术,她身为朱雀坛主,自然
于此道。
这时心念一动,再从董若冰的身材、口音、和她那双纤细如玉的手指,互相参证,心头已是有数。
但觉一股说不出的妒意,随念而生,暗暗冷笑一声,缓缓伸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支“天己针”来。
鄢飞琼原是生
偏激的人,为了江寒青,她不惜违抗本师兄的金凤令。
爱情是自私的,又岂容第三者介入?
她已知董若冰武功高过自己甚多,一击不中,自己再也休想活命,若不趁他正在调息之际下手,等他清醒,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掌心暗藏毒针,心头不
大是紧张,正待举掌朝董若冰后心拍去。
董若冰适时双目一睁,脚下往前移动,身形前倾,伸出手去,搭着江寒青的脉息!
鄢飞琼心头一惊,急忙垂下手去,一面启齿问道:“董相公,他怎样了?”
董若冰按了一会脉,忽然面有喜
,说道:“情形很好,大概再有一会,他就要大泻一次,蛇毒即可清除了。”
鄢飞琼听得喜道:“原来鹤涎疗毒,竟有这般奇效,那比蛇姑婆把他放在蒸笼里蒸七昼夜,快的多了。”
董若冰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什么,要雪羽把鹤涎滴入他口中,这是不得已之事,两种生
相克的奇毒,在一个人体内相博,你知道要消耗多少真元?
譬如说,一场战争下来,有多少城镇,遭受到破坏?他体内有许多地方,就像战争后的城镇,会被这两种奇毒所破坏,至少在百
这内,不能和人动手。”
鄢飞琼问道:“那是说,百
之内,不能妄动真气。”
董若冰道:“不错,这百
之内,他必须好好静养,才能复原,若是妄动真气,可能有极严重的后果。”
鄢飞琼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董若冰冷声道:“终身不能练武。”
一个练武的人,若是终身不能练武,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鄢飞琼心头一震,幽幽说道:“其实一百天时光,不过是三个月零十天,安心养伤。不和人动手,应该是办得到的。”
董若冰冷笑道:“你们五凤门肯放过他么?”
鄢飞琼听的不
一怔!
突听江寒青腹中起了阵阵“咕”“咕”的声音。
董若冰急道:“他立时就会腹泻,你去找个脚盆来。”
鄙飞琼不敢怠慢,很快找来一个铜面盆。
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抱了起来,一面说道:“你快褪下他
子,用面盆接着。”
鄢飞琼终究是个姑娘家,听说要她褪下江寒青的
子,不觉粉脸骤然飞红,道:“你不会替他褪下来?”
董若冰冷声道:“我双手抱着他,如何褪法?再慢,就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只听江寒青腹中又是一阵咕咕大鸣,再不替他褪下
子,当真来不及了。
鄢飞琼也顾不得伯羞,只好替他褪下了
子。
只听“吧”的一声,登时奇臭四溢,泻下了无数腥秽之物。
董若冰双手搂着江寒青肋下,鄢飞琼双手接着面盆,但觉阵阵秽腥奇臭,中人
呕,但两人都不敢稍动。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江寒青腹中奇毒,才算泻清。
鄢飞琼端开面盆,只见泻出来的毒物,
呈暗绿,腥臭无比,足有小半面盆之多。
当下就端着面盆,走出石屋,把它倒在屋后。
回到屋中,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放下,仰卧在竹榻之上,但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看去气息奄奄,好像是在大病之中一般。
鄢飞琼走近榻前,探手入怀,取出一颗朱衣药丸,正待往江寒青口中纳去。
董若冰目光一动,侧脸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鄢飞琼道:“这是家师炼制的‘天机运功丹’。是专治各种伤损,补元益气的灵丹,除了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每人都有一颗,四师姐和我还没有呢!”
董若冰道:“你这颗那里来的?”
鄢飞琼道:“这颗‘天机丹’,是江二公子昨晚给我
服的,我怕无故糟踏了灵药,才偷偷把它收了起来,他此刻蛇毒已清,元气大伤,正需此丹…”话声一落,不待董若冰回答,已把“天机丹”纳入江寒清口中。
董若冰也不阻止,看了鄢飞琼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很爱他?”
都飞琼双颊飞红,反问道:“难道你不爱他么?”
董若冰被她问得一怔,一张玉脸,同时也是一红,说道:“我是问你。”
鄢飞琼听的大是恼怒,恨不得把暗藏掌心的“天己针”朝她打去,冷冷笑道:“哪有什么不同?”
董若冰朝她微微一笑道:“小妹子,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看的出来,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全心全意爱着他…”
鄢飞琼被她问的又气又急,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我?”
董若冰忽然正容道:“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倏然住口,不住下说。
鄢飞琼心头“突”的一跳,睁大眼睛,急急问道:“他是不是已经没有救了?”
董若冰缓缓说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他体内蛇毒虽清,但元气大伤,方才我搭他脉息,发觉他一身功力,几乎业已全失…”
鄢飞琼失
道:“哪该怎么办呢?”
因为有半块铁板,上面堆着木柴,这
出的一半,又被柴屑树枝盖住了,若不是她踩在上面,觉得这块地方,特别平整,决难发现。
鄢飞琼一时好奇,搬开两捆木柴,用脚扫去凌乱的枝叶.但见这块铁板,略呈长方,看去足有五分米厚。
心中暗暗想道:“底下莫非是个地窑!”
想到地窑,心中愈觉好奇,更非打开看看不可。
她目光四下转动,终于给她找到里面方才堆置两捆木柴的墙
突出了半个馒头大小的东西。
伸手一摸,竟是半个铁球,心想:“这东西大概就是开启铁板的枢纽了。”
用力一扭,铁球果然应手施动。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五指用力,顺着手势,旋动了几下,突听壁下起了一阵轧轧轻震,那方铁板,缓缓朝墙下缩了进去。
灶下总共就只有铁板这么大小一块地方,这枢纽装在里面墙
,都飞琼是蹲在铁板上,旋动铁板,此时眼看铁板往里缩去,心中不觉一惊,急忙纵身跃出。
铁板缩到一半,便自停住,地面果然
出一个方形的
窟,望去黑沉沉的,一道石级,往下延伸。
鄢飞琼原想下去看看,但想到江寒青只有一个人躺在外面客堂上,董姐姐一再嘱咐自己,要好生守着他,不可离开,
想到这里,依然纵身过去,反手旋动铁球,接着壁下又是一阵轧轧轻展,铁球又缓缓从墙中伸出,回复了原状。
鄢飞琼心中暗道:“蛇姑婆要把地窖入口,装在灶下,显然有着不愿人知的秘密,等江寒青伤势复原了,我非要下去看看不可!”
稀饭煮好了,只是米放多了,煮成了一锅似粥非饭的厚糊。
鄢飞琼自己也觉得好笑,接着自言自语的道:“厚枷也好,反正可以吃
肚子。”
回到客堂,江寒青依然沉睡未醒。
鄢飞琼心中暗暗忖道:“他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她那里知道师傅的“天机运功丹”是运功疗伤的灵药,服了此丹,就有几个时辰沉睡不醒。
要知一个人在沉睡之中,不但能使眼下的物药,发挥最高效果,同时也能加速恢复体力。
一天很快地过去!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鄢飞琼看看江寒青还是沉睡如故,就独自到厨下去吃了两碗稀饭,再回到客堂时,天色已经全黑。
她不敢点灯,守着竹榻,坐了一回,不觉间困睡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荒谷石屋,中有风雨,这是最静寂的夜晚了!
但风雨中,却有两条人影,踏着草径,穿林而来。
只听走在后面一人道:“走在这条路上,纵有蛇令牌,也叫人提心吊胆,偏偏老天不帮忙,又是风,又是雨的,兄弟不相信那主儿还会留在这里。”
前面一人道:“咱们的人,已经把整座茅山,都快要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半点影子,只有这里,没有找过,才会派咱们兄弟这趟差使。”
后面那人道:“那主儿会躲在蛇巢里,难道她不怕蛇?”
前面一、道:“她身边有老护法的‘天己针’,据说可以避蛇。”他口中的“老护法”自然是指蛇站婆了!
后面那人又道:“其实咱们就是找到了,又能把她怎样,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前面一人道:“无论找不找得着,既然来了,就得四下里看看。”
后面那人道:“这阵风雨可真不小,咱们先避避雨才好。”
前面一人道:“过去就是老护法的石屋,到那屋下去躲一躲再说。”
一阵带着水声的脚步,由远及近,及门而下!
鄢飞琼从朦胧睡境中,蓦然惊醒过来。只听门口有人吁了口气,道:“好大的雨!”
另一人道:“看来一时还不会停呢!”
鄢飞琼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两人不知是谁?居然敢到蛇谷里来躲雨!”
只听先前那人抱怨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阵雨把一身衣服全
透了。”
另一人道:“都是那个丫头害人不浅,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还怕没人要,偏偏去爱上一个和咱们作对的敌人。”
先前那人道:“金老二,你说话可得小心!”
另一人嘿嘿的笑道:“怕什么?就是让她听到了又怎样?违抗金令,偕敌潜逃,可是死罪。”
先前那人道:“人家总是师兄妹,再说,那个少女不怀
,那个猫儿不偷荤?就是追到了,抓回去,最多训斥几句。也就算了,咱们最强也是底下人,这些话,真要给那主儿听了,你还想活命?”
另一人笑道:“老李,你没听上面传下来的话,两个人只要碰上了,死活不计,弟兄们身上带什么,只管招呼,用不着留情。”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道:“凭咱们这点能耐,真要遇上那主儿,你身上的破铜烂铁,又能招呼她哪里?”
萧萧风雨,越来越大!
两个人只顾说话,雨大了,身子就不知不觉只是往里挨。
突然“呀”的一声,门竟然被他们挤开了!
两人但觉身后一空,几乎仰天跌了进去!
这下,二人心头不
齐齐一惊!
先前那人讶咦喊道:“老护法定的时候,怎么没拴上门拴?”
另一人笑道:“这敢情好,咱们正好进去歇歇。”
先前那人道:“金老二,你疯了,老护法的屋子里,咱们也能进去?”
另一人道:“咱们奉命搜索来的,这门没栓上栓,那主儿可能就躲在屋里。”
先前那人听得心头一凝,赶紧转身往屋里张望。
另一人笑道:“那主儿真要躲在屋子里,咱们哥儿可是一件大功。”
话声方落,突听屋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不错,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霍地左右一分,同时喝道:“里面什么人?”
屋中那人冷声道:“你们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先前那人脊背有点发麻,伶机一动,抱抱拳道:“你…老就是…鄢坛主了?”
屋中鄢飞琼冷冷说道:“你们不是奉命找我来的么?怎么不进来?”
先前那人连连躬身道:“小的不敢。”
鄢飞琼喝道:“我叫你们进来。”
两人互望了一眼,仍由先前那人躬身道:“不知坛鄢主有何吩咐?”
飞鄢琼道:“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再不进来,那是不命了。”
左边一人望望先前那人。
先前那人暗暗点了点头,躬身道:“小的遵命。”
两人一手紧抓着兵刃,硬着头皮,往屋中走入。
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跨进木门,脚下不由一停。
只听鄢飞琼冷喝道:“你们把门带上了。”
走在后面的人,只得依言把木门掩住。
门一掩上,屋中更是黑暗,两人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鄢飞琼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站在左首一个躬身道:“小的叫李忠良,他叫金老二。”
鄢飞琼道:“你们二人是那一坛门下?”
李忠良:“小的是执法坛门下。”
鄢飞琼道:“靳绍五也来了么?”
李忠良道:“坛主没有来,咱们是归郭代坛主率领的。”
鄢飞琼问道:“代坛主是谁?”
李忠良嗫嚅的道:“就是郭延寿郭护法,因为…因为鄢坛主没有回去,…所以由郭护法暂代…”
鄢飞琼目中寒芒闪动,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李忠良道:“小的也不清楚,好像是二宫主临时委派的。”
鄢飞琼冷嘿了一声,又道:“二师兄没有来?”
李忠良道:“来了。”
鄢飞琼问道:“她在哪里?”
李忠良道:“二宫主坐镇前山万福宫。”
鄢飞琼道:“还有什么人?”
李忠良道:“三宫主。”
鄢飞琼道:“他们要怎样对付我?”
李忠良躬躬身道:“小的不大清楚,好像只是要请鄢坛主回去…”
鄢飞琼冷笑道:“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两人经过这一阵工夫,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何况他们总究武功不弱,目力较强。
此时已可隐约看到鄢飞琼坐在那时,尤其一双寒星般的眼神,在黑暗之中,灼灼有光。
鄢飞琼这句话,两人都没有接腔。
鄢飞琼又道:“你们两人找到了我,准备怎样?”
两人头皮暗暗发炸,那敢作声。
过了半晌,鄢飞琼又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说,碰上我死活不计,身上带什么,就招呼什么,这话是谁说的?”
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李忠良脸色煞白,连连躬身,嗫嚅说道:“你老都听见了?”
鄢飞琼目光冷厉,怒声喝道:“我问你这话是谁说的?”
李忠良道:“小…的是听…郭代坛主这样
待小的,不知道是谁说道。”
鄢飞琼冷哼道:“郭延寿好大的胆子,他有几个脑袋?”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转,沉声道:“金老二。”
金老二心头一震,转忙欠身应道:“小的在。”
鄢飞琼冷冷一哼,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金老二背脊一阵发麻,低首道:“小的没…没说什么!”
鄢飞琼冷冷的道:“你自己说过的话,已经忘记了么?”
金老二额角上已经绽出汗来,连连躬身道:“小的真的没说什么!”
鄢飞琼嗯了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害人不浅,还在背后骂我臭丫头,有没有?”
金老二浑身汗出如浆,还没开口。
鄢飞琼续道:“我还记得你说:让我听到了又怎样?因为我违抗金令,通敌潜逃,犯了本门死罪,就是遇上了也用不着留情,这话是不是都是你说的?”
金老二几乎连心都跳了出来,突然跪到地上,连连磕头道:“小的该死,不知鄢坛主真会在屋子里。”
鄢飞琼道:“你不是说,我真要在屋子里,你们哥儿俩可是一件大功?”
金老二磕头像捣蒜一般,连声哀求道:“小的不该胡言
语,小的该死,小的知罪,但求你老开恩。”
鄢飞琼道:“那你是承认了?”
金老二不敢抬头,只哭丧着脸,颤声道:“但求坛主开恩。”
“恩”字出口,突然双手一抬,举了起来!
黑暗之中,但听一阵“嗤”“嗤”连响,寒芒连闪,同时
出了八九件暗器。
这些暗器,有的急劲如矢,有的细碎如雨,有的左右穿按,有的弧形飞旋!
但目标就是一个,罩定了坐着的鄢飞琼。
鄢飞琼冷晒道:“这就是你的破铜烂铁了?”
随着话声,霍地站了起来,长袖一抖,已像
云般卷出。
那一篷飞
而来的暗器,被她长袖这么轻轻一卷,竟如石沉大海,顷刻之间,全都没了影子!
金老二眼看八九件暗器,全都打空,心知要糟,突然狂吼一声,身形一跃而起,大喝道:“你再接老子两把飞刀!”
双手抖处,又是“嗤”“嗤”两声,丢出两柄尖刀,闪电般直
鄢飞琼双肋。
他在这一瞬之间,人已奇快无比的一个急旋,朝门口抢去。
他原想趁机夺门而出,但就在他转身扑到门口之际,只听鄢飞琼一声冷笑:“你还想走么?”
话声入耳,金老二只觉两条腿弯上一阵剧痛,口中惨叫一声,仆倒地上。
原料来他打出去的两柄尖刀,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已经不偏不倚
上他自己的腿弯上了。
李忠良方才早就跟金老二说过:“凭你这点破铜烂铁,能招呼她哪里?”这话不幸而言中!
他此刻站在边上,早已吓的发抖,哪里还敢帮着金老二出手?
鄢飞琼若无其事地又在行椅上坐了下来,冷声道:“李忠良。”
李忠良骤然听到鄢飞琼叫他的名字,如遭雷殛,陡觉全身一紧,扑的跪到地上,颤声应道:“小的…在…在…”
犯在这位主儿手里,当真使人心惊
跳!
鄢飞琼道:“你记得方才和金老二说过什么吗?”
李忠良如被判了死刑,惊骇的道:“小的真的没说过什么!”
鄢飞琼道:“你方才不是告诉他,他说的那些话,给我听到了,还想活命?这些确实是你说的吧?”
李忠良叩头道:“是,是,这话小的说过,冒犯坛主,就是以下犯上。”
鄢飞琼道:“你是说他以下犯上,论律该死,对不对?”
李忠良俯首道:“是。”
鄢飞琼道:“好,那你就给我行刑。”
李忠良没想到她会叫自己动手,一时不
听得一楞,嗫嚅道:“金老二冒犯坛主,理该论死,只是…只是…”
鄢飞琼道:“你是执法帮门下,自然执法如山,我命你行刑,该是没错了,我不喜多说,你把他脑袋割下来。”
金老二两柄尖刀,从脚弯刺穿膝盖,一个人痛得死去活来,上下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大声道:“老李,兄弟要走了,你只管把我脑袋割下来好了!”
正待嚼舌自尽!
只见微风一飒,一条人影已经到了金老二面前,飞起一脚,纤纤鞋尖踢在他“颧骨
”上,含笑道:“你以下犯上,律当袅首,我要李忠良行刑,岂容你嚼舌自尽?”
回身喝道:“李忠良,你还不行刑,难道要我自己动手么?”
李忠良无奈,举刀朝躺在地上的金老二砍去。
但就在砍落之时,单刀一偏,刀锋砍在地上,借着身子往前一俯,举手一掌,朝自己顶门上拍去。
这一下他出手奇快。
鄢飞琼没防他有这么一着,但听“扑”的一声,脑浆迸出,倒地死去,
鄢飞琼怒道:“他也说的不是人话,原也该死。”
她口中说的“不是人话”自然是指李忠良说过:“那个少女不怀
,那儿猫儿不偷荤”就凭这句话也成了死罪!
鄢飞琼一脚踢开了李忠良的尸体,俯身拾起单刀,冷声说道:“该死的东西,你还要我自己动手。”
突听门外响起一个尖沙的声音道:“五宫主刀下留人!”
鄢飞琼听到此人的声音,心头不觉大怒,喝道:“郭延寿,你来得正好。”
木门启处。郭延寿满面含诡笑,当门而立,拱拱手道:“五宫主请了,兄弟特地奉命
迓五五宫主来的。”
鄢飞琼脸罩寒霜,冷喝道:“郭延寿,这两人是你派来的吧,以下犯上,律当袅首,我正想要当着你的面行刑。”
手起刀落,把金老二的脑袋切了下来,脚尖一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像皮球般直飞而起,朝郭延寿面门
过去。
郭延寿急忙一偏头,侧身让开,金老二的人头“呼”的一声,直向门外飞去。
他这一闪身,鄢飞琼才看到郭延寿身后还有七八个人,站在那里。
这七八个的身形,鄢飞琼看来极
,心中不
一动,冷声问道:“郭延寿,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郭延寿
笑道:“他们是跟兄弟来的。”
鄢飞琼道:“我要他们答应。”
郭延寿回身道:“你们听到了么,五宫主要你们答话。”
只听门外几人轰应了声:“是。”
鄢飞琼嗅道:“你们是朱鸟七星?”
门外几人又轰应了声:“是。”
要知鄢飞琼身兼朱雀坛主,朱鸟七星,正是坛下最得力的手下,如今居然会随着郭延寿身后而来。
鄢飞琼脸色铁青,冷声道:“很好,你们给我把郭延寿拿下了。”
郭延寿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朱鸟七星,总究是随她多年的人,立时暗暗严神戒备。
只听朱鸟七星为首一人躬身道:“回禀五宫主,属下等奉命要拿的并不是郭代坛主。”
鄢飞琼大怒道:“你们那是拿我来了?”
朱鸟七星为首一人道:“属下不敢。”
郭延寿心头一放,立即
笑道:“五宫主明察,兄弟并无冒犯之处。”
鄢飞琼厉喝道:“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朱鸟七星为首一人依然躬身道:“属下不敢,只是宫中明令规定,凡和金令有抵触的命令,一概无效。”
郭延寿道:“五宫主息怒,此事怪不得他们,因为兄弟奉金凤令指派,暂代朱雀坛主,也算得是他们的上司了。”
飞鄢琼气得银牙暗咬,怒喝道:“郭延寿,你当我不敢杀你么?”
锵然剑鸣,一道银光,随着话声,匹练般朝郭延寿当
过去。
郭延寿早有准备,身形一晃,疾迟八尺,拱拱手,
笑道:“五宫主骤下杀手,几乎要了兄弟的老命。五宫主纵是违抗金令,已在缉拿之例,但兄弟仍然尊重五宫主,并无开罪之意。”
他口中虽说尊重,实则刻薄已极!
鄢飞琼心中一动,暗道:“郭延寿武功不如自己,他敢对自己说话,必然有所凭侍,不是大援在后,定是…”
突然想到:“他方才当门而立,一退就是丈寻,莫非是
敌之计,想把自己
出屋外,朱鸟类之星即可乘机入屋,搜寻江寒青了,自己可不能上他的当。”
心念电般转动,人已在门内停了下来,长剑一指,冷声喝道:“郭延寿,你竟敢对我这般说话?”
郭延寿
笑道:“兄弟是奉命
迓五宫主来的,兄弟赶到蛇谷之时,已经传出信号,五宫主此时就算杀了兄弟,也来不及逃走,何况五宫主也未必真能杀得了兄弟。”
鄢飞琼明知对方故意拿话相
,目的无非是想引自己
开石屋。
郭延寿说的也没有错,他虽非自己敌手,若是拼力相博,自己在百招之内,未必能取他性命,他已传出信号,后援也可在百招之内赶到…
从未有人敢对鄢飞琼这般放肆,何况又是五凤门的人。
这真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一时但觉心头气怒难耐,恨不得赶过去一剑刺他个窟窿!
她双目杀机隐现,寒芒连转,切齿道:“郭延寿,你总有落在我手里的一
。”
郭延寿一脸
笑,大笑道:“兄弟只要守定这里,五宫主已是
翅难飞,不出顿饭工夫,就可以知道谁落在谁手里了。”
鄢飞琼气得浑身发抖,剑尖振动,厉声道:“郭延寿,我发誓非杀你不可!”
郭延寿道:“错过今晚,五宫主再也没有杀郭某的机会了。”
话声方落,他身后一棵大树上,突然飞起一道亮银般的长练,势如天龙
水,倒挂而下!
疾风飒然,剑气弥漫,直向郭延寿当头罩落。
这一下势如晴空霹雷,迅雷不及掩耳。银光一发即至,等罩定郭延寿头顶,已如缨络下垂,刹那间,化做了十几道剑光!
郭延寿话声市出,陡然警觉不对,再待封架,已是不及,口中闷哼一声,楞立不动!
剑光一敛,一条人影同时坠地,只见他双手扬处,两蓬银线一吾,惨嗥又起,朱鸟七星同时翻身倒地。
就在惨嗥声中,郭延寿一个身子,晃了两晃,忽然齐中分作两半,往地上倒去。
这人从发剑到打出暗器,前后也不过眨眼间事!
鄢飞琼当门而立,但觉对方使的这记剑法,竟是“天风三式”中的第二式“凤鸣朝阳”心下方自一怔。
那人已经收拾了朱鸟七星,身形一掠,迅若飘风,一下子掠到鄢飞琼的面前。
鄢飞琼心头陡然一惊,连对方人影都没有看清,招手一剑,急刺而出。
那人剑尖一拔,但听“铿”的一声轻响,已经把鄢飞琼刺出的长剑封开,口中低叫:“五师妹。”
鄢飞琼这下听出来人口音,惊奇的叫:“你…三师姐!”
那人一身青色劲装,青纱包头,青纱蒙面,此时右手剑尖,依然
着鄢飞琼的长剑,那时怕她再次发剑,左手已经迅快扯去蒙面青纱。
月光之下,那不是三宫主孙飞鸾,还有谁来?
只见她目光
动,低声问道:“他人呢?”
她显然内心甚是焦急,这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
鄢飞琼缓缓撤回长剑,目中感到有些
惘,盯着孙飞鸾,反问道:“三师姐说的是谁?”
孙飞鸾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江寒青,他没和你在一起么?”
鄢飞琼冷声道:“他已经走了。”
孙飞鸾奇道:“我听蛇姑婆说,他中了‘天己针’,无药可救…”
鄢飞琼道:“我不知道,他不在这里。”
孙飞鸾吁了口气道:“五师妹,那你快走吧!”
鄢飞琼依然挡在门口,冷冷地说道:“我不走,三师姐如果是奉命擒我来的,我就在这里。”
孙飞鸾道:“我是特地赶来救你们的,若要擒你回去,何用杀死郭延寿和朱鸟七星?五师妹,快别倔强了,听我相劝,快些
开此地。”
鄢飞琼眼圈一红,倔强的道:“我不走,就是不走,死也要死在这里。”
她挡在门口,就是不让。
孙飞鸾目光往石屋中瞥了一眼,低声说道:“五师妹,你不用骗我了,你把江寒青藏在屋里,他究竟怎么了?”
鄢飞琼道:“天己针子不见午,他早就死了。”
孙飞鸾娇躯猛然一震,脸色剧变,目注鄢飞琼,失声道:“你说什么?”
鄢飞琼心思灵敏,哪会看不出三师姐的神色,冷冷道:“他已经死了。”
孙飞鸾目含珠泪,颤声道:“他…他在哪里?”
话声出口,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从脸颊上直滚下来!
鄢飞琼突然明白江寒青身边那颗“天机运功丹”的来历。
但觉一股酸味,从心涌起,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你们早就有了情愫,你是为了他,才甘冒大不韪,一举杀死郭延寿,和朱鸟七星,我却替你背上违抗金令、叛离五凤门的罪名!”
这一瞬之间,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一双凤目,只是怔怔地望着孙飞鸾,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她眼中神光已是愈来愈冷,口气冷漠地说道:“我把他埋了。”
孙飞鸾看她眼神有异,只当她过度伤心所致,一面问道:“你把他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