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另得隐秘
他这时心中百转,猜不透南宫隐是为了何事稽延?竟至失约未到?
由猜不透而渐渐生疑,由渐疑而生躁!
他细加衡度,以南宫隐的一身功力,尾随那四名黑衣大汉,决不会被人发觉。
即令被人发觉,对方也决不敢惹他。
即令敢于惹他,南宫隐也决不会无法
身赴约。
几种可能,全被否定之际“秦淮第一楼”的楼梯之上,起了脚步之声。
燕小飞精神一振,以为是南宫隐到来践约。
但等他看见了上楼人后,却不
大失所望。
这人哪里是甚么滑稽突梯,游戏风尘的酒侠南宫隐,原来只是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衣大汉。
上得楼头,略一张望,这青衣大汉便步履匆忙地向坐在酒楼东隅,另一名与他服饰相同的
壮大汉走去。
燕小飞久等不耐,见来人既非南宫隐,遂以为这位老哥哥必有要事
身,今夜不会再来,准备饮完杯中余酒后,便即离去。
谁知就在他举杯就
,酒方入口的刹那间,突然有件事儿,竟使他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耳边听得了一阵低低语声,这话声来处,是传自那两名青衣大汉的座头之上。
发话之人,是那原先坐在楼上的
壮大汉,他
低着嗓门,急急问道:“怎么样?可曾见他出来?”
适才那飞步上楼,足上有点匆忙的高瘦大汉,摇了摇头答道:“真他妈的透着了
门儿,我从昨夜守候到刚才,始终未见那冒失鬼再
面,害得我至今不曾合眼,连杯水儿都未下…”
燕小飞眼角微瞟,只见那
壮大汉,轻轻拍一下桌子,目闪
光,神情紧张地说道:“这么一来,里面便大有文章的了!老三,你且莫叫屈,先大喝一顿,补补你所受损失。”
哪里还用他嘱咐,瘦高大汉方一落坐便口手并用,风卷残云般,毫不客气地连喝带吃起来。
他喝完了一杯酒儿,向那先来
壮大汉叫道:“老大,你且慢高兴,须知希望大时,失望也大,那冒失鬼会不会是他们自己人?若是他们自己人,慢说一天一夜没出来,就算十天十夜没出来,也不能算是甚么希罕之事。”
壮大汉眉头深蹙,沉思有顷,摇头说道“老三,你大概是饿糊涂了,那冒失鬼不管是不是他们的自己人,这里面都大有文章!”
被称为“老三”的瘦高大汉,愕然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被称为“老大”的
壮大汉,扬眉答道:“这道理很简单,那冒失鬼若不是他们的自己人,一入不出,显有蹊跷!若是他们自己人,则这种满身铜臭,只认得孔方兄的土财主们,怎会与武林人物,有甚么密切来往?”
燕小飞听得心中一动,越发凝神倾耳。
老三猛一抬头,咽下一口美酒,怪笑说道:“对,老大,还是你行,这就叫‘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今夜要不要也去瞧瞧呢?”
老大看来
壮,却似颇具心机,摇头说道:“老三不可妄动,在通盘事实未弄清楚之前,绝不可盲目涉险!目前我们只宜按兵不动,袖手旁观那些冒失鬼们,去代我们探听虚实,一切大事,都等老二老四和老五到齐,再互商稳妥对策。”
听了这些话儿,再看看那二人的衣着相貌,燕小飞遂对这两名青衣大汉的来历,恍然有悟。
断定是“江南五鼠”之二,老大姓卢名刚,老三姓高名冲。
“江南五鼠”自然深谙江南之事,他们既然发现隐秘,无论是否与卓王孙、卓少君父子有关,都不妨听个究竟。
三鼠高冲似乎比较
暴,冷哼一声说道:“老大,我对你那后半段话儿,颇为赞同,但对于前半段话儿中的‘涉险’二字,却觉得形容太甚!我弟兄纵横江南,怕过谁来了?难道这区区金陵…”
听到“金陵”二字,大鼠卢刚便正
接口说道:“老三,你就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令人头痛。不错,‘江南五鼠’的字号在江南地面,总还叫得响,吃得开,但要知道那是往日,如今八荒豪杰,齐聚金陵,我们这点名头,能算甚么?”
三鼠高冲方待答话,大鼠卢刚又复说道:“我们虽对江南各处,无不了如指掌,但对于金陵城的那个所在,则根本莫测高深?你不认为那是险地,我却认为那高高围墙之内,极可能卧虎藏龙!我来问你,昨夜那冒失鬼的功力,比较我们如何?”
高冲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那冒失鬼的功力甚高,比你我弟兄,只强不弱。”
卢刚道:“对不?假如他们是一路,岂非足证我‘卧虎藏龙’、‘高深莫测’之语!假如他们不是一路人,则那比我们只强不弱的冒失鬼,尚且一去不回,难道不是险地?我们何必‘
包子打狗’地作第二批冒失鬼呢?”
高冲被问得瞠目无言,卢刚继续笑道:“老三,常言道:‘小不忍则
大谋’!意气用事,徒逞匹夫之勇,尚无所谓,若是东西未弄到手,先把性命赔掉,才冤枉呢!”
高冲默然无语,只是低头吃菜,举杯饮酒。
燕小飞根据对方语意,细加推测,虽觉他们所说的,多半就是:“金陵卓家”但总想再得一些比较明确讯息。
这时,高冲饮了两杯酒儿,又自叫道:“老大,照你之意,我们怎么办?”
卢刚答道:“天色不早,老二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先去聚齐再说,好在老五一向是‘智多星’,他总有比较高明意见!”
燕小飞见他们即将起身,遂早一步会了酒账,先行下楼等待。
本来,以他的绝世功力,无须如此小心,但燕小飞知对方是“江南五鼠”老鼠机警绝伦,万一使他们对自己起了疑心,则跟踪探讯之举,便未必能顺利如愿。
如今,对于南宫隐为何
约未来之事,他只好暂时撇开,打算以全副精神,跟踪“江南五鼠”
燕小飞先行下楼以后,是在“秦淮第一楼”左近,负手徘徊,想等卢刚高冲二鼠,走了过去,再复跟踪暗探。
准知他徘徊了一大会儿,仍未见二鼠走过。
燕小飞不
大感惊奇,心想难道这两个刁滑东西,竟未曾下得酒楼?或可由他路而去?
燕小飞不便直接回头,遂佯装侧首吐痰,利用这刹那间,以眼角余光,暗窥身后。
一瞥之下,燕小飞不
微蹙双眉,暗呼厉害。
原来卢刚高冲二鼠,确已下楼,并就在燕小飞身后不远。
但他们却不超前,也和燕小飞一样地,负手缓步,并不时对他投过了一瞥怀疑的眼色。
这种情况,分明卢刚与高冲这“江南二鼠”已对自己起疑,有了惊觉。
自己早就注意及此,才特意抢先会帐下楼,避免落了嫌疑,谁知仍难如愿。
由此足见,鼠
委实多疑,并狡猾绝伦,自己倒要设法和这两个刁恶之徒,斗上一斗。
燕小飞心念动处,步下立即加快。
他把分寸捏得恰到好处,使这种“步下加快”只是寻常壮健人的快,不是武林高手的快。
不仅加快,并还尽向人丛之中,绕来绕去,分明是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想予以摆
之意。
这样一来,卢刚、高冲等江南二鼠,自然越发起疑,遂对燕小飞亦步亦趋地,来了个尾随不舍。
燕小飞等他们盯梢了一段相当路程以后,抢先几步,转入了一条冷巷。
卢刚、高冲二人,生恐被他溜走,双双施展轻功,如飞追到。
那知燕小飞成竹在
,存心要他们出乖
丑,身虽转入冷巷,却一转便停,人就卓立巷口。
卢刚,高冲闪身急赶,来势太疾,等到看见燕小飞并未走远之时,业已收煞不住,几乎撞个满怀。
这本是极为难堪之事,但“江南双鼠”倒还不以为然,神色自若。
因为他们从燕小飞的步履之上,看出这雄伟大汉,并没有多高武功,无须胆怯。
彼此既已对面,索
打量打量,倒看看对方是何来历,甚么身份?
燕小飞先行发话,淡淡一笑说道:“二位,秦淮河一带地势,相当广阔,我们在酒楼之上,曾经邂逅,如今又在此地相逢,是否太巧了呢?”
卢刚,高冲被问得耳
发热,一时答不出话。
燕小飞得理之下,岂肯让人,双眉一扬,冷笑叫道:“朋友,光
眼中,莫
砂子,最好是打开窗子说亮话!两位从酒楼之前,对我暗暗跟踪,一直跟到此处,究竟有何打算?”
卢刚无法不答,只好干笑说:“朋友,说话请小心一点,甚么叫做跟踪?路是给人走的,难道你阁下能走,我弟兄便不能走么?”
这种话儿,虽是强词夺理,但若以口舌相辩,一时之下,不易说得清楚。
但燕小飞早就有了打算,突然把脸色和缓下来,微笑说道:“这‘跟踪’二字,用得对与不对,我们彼此心照,无须再作辩论,在下初到江南,旧
甚少,能与两位邂逅相逢,也算是一段缘法!常言道得好‘身有万贯,难免一时不便’,两位想必路过金陵,过份风花雪月,以致缺乏盘
。来来来,在下每位奉赠十两纹银,聊为菲薄之敬!”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从怀中取两锭白银,向卢刚高冲,伸手过去。
卢刚与高冲见状,方自苦笑一声,燕小飞又以一副诚恳神色说道:“两位不必客气,你们对我跟踪这久,为的甚么?如为区区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毫不吝惜,愿意藉此阿堵,与二位
个朋友!”
语音顿处,竟生恐“江南二鼠”不收,持着那两锭白银,向卢刚、高冲的怀中便
。
这种动作,把在江南一带,名号颇响的“江南二鼠”当作剪径小贼,怎不使卢刚、高冲二人,被羞辱得面红耳赤。
高冲
暴,方想要举掌出手,卢刚却因当地虽属僻巷,仍不时有人往来,遂拉着高冲,一面转身驰去,一面恨恨说道:“老三,我们是走了眼了,不单为了这个俗物,平白耽误了好多光
,并被他羞辱一顿,真是楣头触足!”
燕小飞听得想笑,但终于强行忍住,他收起那两锭银子,对这“江南二鼠”暗暗跟踪而去。
如今,卢刚、高冲等“江南二鼠”对燕小飞不单疑念全消,并满心别扭,巴不得赶紧离他远些。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自然展开身法,尽量飞奔,不再心存被燕小飞跟踪的念头。
纵然,他们偶然也有意无意地回头看看,但燕小飞何等功力?慢说这“江南二鼠”就是换了当世武林中诸大掌门,也曾被跟踪得不知不觉。
卢刚、高冲二鼠,离开秦淮河地区,便向金陵城南的雨花台,如飞奔去。
这雨花台位于金陵城南聚宝山上。相传梁武帝时,云光法师讲经于此,感天而雨花,故有此名,其处盛产五
小石,并遥望大江,俯瞰金陵,形势极为雄壮,为古今攻守金陵的兵家必争之地!
卢、高二鼠,到达雨花台,便闪进一片相当寂静清幽的密林之内。
燕小飞自然也跟踪进林,稍加窥探。
果然,卢刚、高冲二鼠,正坐在林中一块空旷之处,静静等待。
过了不久,林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哨声,一长五短,颇有节奏。
燕小飞心中一动,知道大概是“江南五鼠”中的其余三鼠,业已来到。
果然,大鼠卢刚闻声之下,也飞快探怀,取出一
芦管形状之物,凑向
边,照样吹出了一长五短的尖锐哨音。
卢刚哨音一落,三条矮捷人影,便自疾如鹰隼地向林地飘落。
燕小飞一望而知,身材比较矮胖的长眉朗目之人,是二鼠徐明,短小
悍,是四鼠白亮,身材削瘦,显是极为机灵狡猾的,是五鼠孙迁。
这江南五鼠,聚会在一起,互相寒喧方罢,便听得那大鼠卢刚,向二鼠徐明发话说道:“老二,那边的事儿,都料理清楚了么?”
二鼠徐明点了点头,尚未答话,四鼠白亮却突然扬眉狂笑说道:“事情到了老二手里,还会有甚差错?老大,你且把此地的一切经过,说来大家听听!”
卢刚笑道:“老四怎么总是这样急躁?容我先说这桩题外趣事,给你们听上一听,包管都会哈哈大笑!”
三鼠高冲皱眉叫道:“老大,那不是趣事,那是丢人现眼栽到了家的窝囊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燕小飞知道他们是说到自己头上,不
暗暗好笑,静听下去。
四鼠白亮的两双金鱼眼,猛然翻起,先向三鼠高冲一瞪,再对大鼠卢刚叫道:“老大,你说你的,别理老三,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数遍武林,谁敢说是无往不利,从未遭过挫折?故而栽跟头不妨,若是裁在甚么大名家的手内,自然值得,否则便更应该说出来大家检讨一番,当做前车之鉴,俾免再蹈覆辙!我从不赞成表功隐丑,自己骗自己的作法!”
三鼠高冲虽被四鼠白亮狠狠抢白了一顿,却既不动怒,也不强辩,竟似赧然认错地低下头去。
燕小飞看得暗暗点头,心想这“江南五鼠”居然不凡,若能
入正途,倒是江南武林道中的几把好手。
他方想到此处,卢刚却倏举右掌“吧”地一声,重重地拍在白亮的肩头之上。
白亮退了一步,方自眉头微皱,卢刚又复哈哈大笑说道:“老四,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跟着便把在“秦淮第一楼”上,巧遇燕小飞,生疑暗缀,结果却被人当做剪径贼寇,平遭羞辱,丢下了大人之事,叙述一遍。
卢刚不愧身为“江南五鼠”之首,也不仅叙述得不厌其详,神情也异常豪迈,显得
襟尚广,并未把这件事儿深放心中,有甚难过。
徐明、白亮,听得均皆摇头失笑,只有那一直未曾开过口的五鼠孙迁,却突然冷冷问道:“老大,那人的长相如何?”
这句话儿,问得颇具心机,显得“江南五鼠”之中,可能是数这五鼠孙迁,最富智计?
卢刚答道:“他身材极为魁伟,比我高了好多,长眉、凤目,虬髯,看样子还蛮唬人的,只可惜是个‘银样腊
头’。老五问得这般详细则甚,莫非你认识他么?”
五鼠孙迁听卢刚说话之时,神色业已连变,等他话音一了,便冷冷说道:“我倒蛮想认识,可惜福薄缘浅,没有老大和老三的那等运气!慢说你们两个,便是‘江南五鼠’聚集,在人家手下栽上一百个跟头,甚至栽上一千个,也不为多,老大、老三,真所谓‘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你知道你所说的‘银样腊
头’,是甚么来历?”
这番话儿,把其余的“江南四鼠”听得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一齐愕然问道:“老五快说,你认为那人是谁?”
孙迁冷笑一声,扬眉答道:“假如我料得不错,那位‘银样腊
头’,便是宇内第一高手,盖世英豪‘铁血墨龙’燕小飞。”
燕小飞听得微微一怔,暗想这五鼠孙迁,果然见识不弱。
孙迁口中的“铁血墨龙燕小飞”七字,宛如七声连珠霹雳,暴发当头,震得其余的“江南四鼠”目瞪口呆,惊疑
绝。
大鼠卢刚定了定神以后,摇头说道:“未必,未必,‘铁血墨龙’燕大侠,出了名的鞭剑随身,人马皆墨!我和老三所遇,却是一名赤手空拳的青衣汉子…”
孙迁鼠眼双翻,接口道:“老大,你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如今天下英雄,集聚江浙,燕大侠必也闻讯赶来,难道他就不能由于他的名气太大,避免招摇,改改装束?”
卢刚默然片刻以后,连连点头,大笑说道:“对,对,高见高见,有道理!”
这几句接连重复的话儿,听得其余四鼠,包括燕小飞在内,全都哑然失笑。
卢刚又道:“老五,如果被你料中,那人就是燕大侠的话,我和老三便不单不算是栽了跟头,还算福缘深厚!”
孙迁突然“呸”了一声叫道:“老大,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再往脸上贴金!还好意思说甚么‘福缘深厚’,简直有眼不识泰山,当面错过高人,你和老三,应该深为惭愧的呢。”
卢刚弄不懂五鼠孙迁为何一再对自己加以责备挖苦,但又问不出口,只好满脸通红,默然不语。
二鼠徐明见状,忙自笑道:“老五,算了,既已当面错过,你还责备老大则甚?燕大侠的侠踪,既现金陵,或许仍有瞻仰机会,我们如今先来谈谈正事儿吧!”
卢刚苦笑一声,正在讲话,那位显然比较聪明的五鼠孙迁,忽然
眸一转,摇手叫道:“老大慢点儿,让我先把贵客请来再说!”
燕小飞听得心中一震,暗想这五鼠孙迁的语中含意,似已知道自己在此,莫非无意之间,
出了甚么痕迹!
卢刚等“江南四鼠”也听出孙迁语意,均自目闪
光,满林搜索。
孙迁则纹风未动,神色飞扬,含笑叫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不要看了,凭你们的眼光,又怎能看得见人家的半丝踪影?”
卢刚苦笑问道:“老五,你却怎样看见?你的眼光,真比我们强么?”
孙迁笑道:“我的眼光,并不比你们历害,但脑筋却比你们稍为聪明一点,我并非看出或听出燕大侠人在左近,只是猜出来的,如今且让我来试试我的这种猜测,正不正确?”
说到此处,站起身形,抱拳陪笑地,朗笑叫道:“燕大侠,‘江南五鼠’弟兄,对你心仪已久,可否请现侠踪,让我弟兄,一为拜谒!”
燕小飞见这五鼠孙迁发话时的目注方向,并非自己藏身之处,知道踪迹仍未暴
。
但对方的心息敏捷,也就越发可佩。
此时再不现身,便小家子气,而贻笑大方,遂一声龙呤长笑,身形高拔冲天,矫捷无伦地向那“江南五鼠”飘然飞落。
孙迁慌忙转过身来,
向燕小飞,满面惊喜,陪笑叫道:“燕大侠,恕我孙迁…”
燕小飞倏伸铁腕,抓住孙迁如爪的双手,略一摇撼,含笑说道:“孙朋友,燕小飞江湖闯
,阅人甚多,但像阁下如此心智敏捷之人,却甚少见,你不必太客气了!”
这时,另外的“江南四鼠”定下神来,一齐肃然施礼,由卢刚发话,恭谨地道:“卢刚兄弟等五人,对燕大侠的侠誉神威,心仪已久,只恨福薄缘浅,谒见无由!今
得瞻风采,委实足慰平生,引为幸事了!”
燕小飞抱拳还礼,皱眉笑道:“卢老大,燕小飞素
不羁,你们千万别拘束,越随便越好,否则张口‘侠誉’闭口‘神威’,等于是赶我立刻就走!何况,我对你们五位,也极仰慕,这次金陵巧遇,更深深觉得‘江南五鼠’弟兄,都是
情中人,铁铮铮的江湖汉子!”
“铁血墨龙”燕小飞不愧为盖世奇英,他这一番话,侠气豪情,
然尽
,听得“江南五鼠”弟兄等,无不为之心折。
卢刚首先双眉一轩,朗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燕大侠请恕我弟兄无礼放肆。”
说到此处,向自己的四位拜弟,微一摆手笑道:“站着谈话,多有不便,燕大侠又豪迈无伦,不拘俗礼,我们都坐着说吧。”
燕小飞欣然点头,率先坐下。
等到“江南五鼠”一齐坐定,燕小飞便目注卢刚,含笑问道:“卢老大,恕我探人隐密,你在‘秦淮第一楼’中所指那卧虎藏龙,莫测高深的神秘之处,是否卓王孙、卓少君父子的‘金陵卓家’?”
卢刚神情猛震,诧声说道:“不错,燕大侠怎也知道?莫非那‘金陵卓家’,当真有甚么蹊跷么…”
四鼠白亮听到此处,
声说道:“老大,怎么回事?‘金陵卓家’牵涉入了甚么纠纷之内?”
卢刚尚未答话,孙迁冷然说道:“老四,你又来了,怎么总改不了多嘴的习惯!燕大侠在与老大谈事,我们最好静静倾听,除非必要,不能盲然无礼,妄自
嘴!”
白亮睑上一红,果然从善如
,立即不再多话。
燕小飞微微一笑,又向卢刚问道:“卢老大,你知不知道卓少君其人?”
卢刚点头答道:“他名气不小,是江南一带,几乎无人不知的花花公子。”
燕小飞摇了摇头,含笑说道:“若把卓少君当作花花公子,却大大走了眼了,他是深藏若虚的武林行家,功力之深,足列一
高手!”
“江南五鼠”听了燕小飞这样说法,齐觉神情微震。
卢刚“吧”的一掌,拍在大腿上,失声叫道:“经燕大侠这么一说,足见我和老三在‘秦淮第一楼’上所料之事,多半八九不离十了!”
燕小飞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一点猜测,可能更为惊人,据我推测,金陵卓家便藏有武林至宝‘蟠龙鼎’!”
在举世群豪,云聚江浙一带,纷纷搜寻“蟠龙鼎”之际,燕小飞这“金陵卓家便藏有武林至宝蟠龙鼎”一语,委实是巨大机密!
但燕小飞不仅不保守这项天大机密,并且当着这些初见新
的江湖豪客,慨然透
,其
襟之宽,性格之
,越发令人折服。
卢刚肃然生敬,长叹一声说道:“燕大侠既然如此推心置腹,卢刚又怎么不吐实言!不瞒燕大侠说,我弟兄早已侦悉‘蟠龙鼎’确落在‘金陵卓家’,但因卓王孙颇有善声,遂迟迟不忍下手。
却不知这秘密如何
,惊动了天下武林?”
燕小飞淡淡笑道:“这桩疑问极大,容我少时奉告,卢老大且先说说你与高老三的昨夜所见。”
卢刚说道:“燕大侠知道距离‘金陵卓家’不远处的那座‘群英客栈’?”
燕小飞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卢刚继续说道:“我和高老三,就住在‘群英客栈’内,昨夜我内急如厕,无意中望见一条黑影,掠空纵入卓家。当时我因卓家世代巨贾,不会与武林人物有甚往来,遂推测那黑影非
即盗,或对于‘蟠龙鼎’有所企图,赶紧叫醒老三…”
燕小飞笑道:“于是高老三就彻夜暗中守候!”
卢刚摇头道:“我叫醒老三之意,本想跟踪那条黑影,随后进入卓家,但旋觉不妥,似应先在暗中探测动静,再定对策!”
燕小飞微笑说道:“倘若那人当真盗得‘蟠龙鼎’,则出得卓家之际,恐怕要挨一闷
!”
卢刚笑道:“燕大侠猜得不错,我本是这种打算!因若在那黑影手中,间接取得‘蟠龙鼎’,便不会对于善声颇着的卓王孙,过于心中不安。”
燕小飞点头笑道:“你这种想法,到也不无道理!”
卢刚耸了耸肩,苦笑说道:“但一直等到
鸣天晓,那黑影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我只好命老三继续等候,自己则另探消息,并约定来夜于‘秦淮第一楼’上相见。”
郑明、白亮、孙迁等三鼠,均听得皱眉,陷入深思苦想。
燕小飞等卢刚话完,则顾高冲笑道:“高老三,该你的了。”
高冲怔了怔,脸上有点窘得发红,向燕小飞苦笑说道:“燕大侠,我除了‘倒楣’二字以外,没有甚么可说的了!从昨夜守候至今晚,滴水未喝,粒米未进,连内急也不敢如厕,却根本白费精神,毫无所得,这种情形,大概你在‘秦淮第一楼’头,就听见的了。”
燕小飞点头笑道:“不错,我听到了,也瞻仰了三爷你那风卷残云,饿虎般的吃相!但你在‘秦淮第一楼’头,似乎漏了一句…”
高冲被燕小飞调侃得满脸通红,呆了一呆以后,接口皱眉问道:“我漏了句甚么话儿?”
燕小飞一本正经,缓缓说道:“内急不如厕!”
这句话儿,把其余“江南四鼠”逗得捧腹不止,连高冲自己也忍俊不
,赧然失笑!
笑声歇后,燕小飞又复说道:“好啦,轻松过了,话儿再归入正题!高老三,你能不能肯定昨夜潜入卓家之人,决未再出。”
高冲相当谨慎地答道:“我只能保证在我守候的那段时间内,也就是从昨夜至今晚
落时分,那人决未自卓家出来!至于我离开卓家,到‘秦淮第一楼’,去赴老大这约会以后,就不敢说了。”
燕小飞拇指一挑赞道:“答得好,但我再请教,卓家富甲金陵,必定庭院庞大,楼阁连云,站在东边,难见西头,高三爷怎能知那人未走?他有甚理由,非从来路退出不可?”
高冲“呀”了一声,顿时面红耳赤地作声不得。
孙迁见他这般窘状,不
微微一笑,向燕小飞道:“燕大侠,我敢断言那潜入卓家之人,是‘
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决未从他处溜走!”
大、二、三、四等“江南四鼠”闻言讶然,八道奇诧目光,一齐投
在五鼠孙迁脸上。
燕小飞情知这五鼠孙迁,极为聪明,既然如此说法,定有特殊见解,遂双眉微挑,含笑问道:“五爷有何高见?”
孙迁笑道:“我适才曾听燕大侠言及卓少君深藏不
,身怀高深武学,由此判断,卓家纵不人人谙武,至少也有半数以上,是相当厉害的练家子!那人若是他们一路,则入而不出,毫不为奇!若非他们一路,怎能轻易进退,最低限度也会有些追逐打斗之声,被老三听见。如今,老三暗伺整夜整
,毫无异动见闻,岂非那潜入卓家黑影,定被卧虎藏龙的卓氏家人,轻易擒去。”
燕小飞大笑说道:“高明,高明!孙五兄此言,深合我意!我再请教一句,卓少君家藏‘蟠龙鼎’面对群雄虎视,定然紧张异常,他怎会还有闲适心情,去往秦淮河畔,问柳寻花,征歌选舞?”
孙迁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他定有所恃,因为只有‘凭恃’,方能无恐!”
燕小飞点头笑道:“说得是,按常理说来,的确如此!”
孙迁听出燕小飞的言外之意,含笑问道:“在非常情形之下呢?燕大侠定然有与众不同的高明看法吧。”
燕小飞笑道:“孙老五,你先想想看,放眼宇内,有谁敢凭一己之能,面对着天下英雄,能毫无惧
?”
孙迁神情一震,扬眉问道:“对,卓家再怎么夸张,也不过区区一户之地,怎敢与举世武林为敌?这样说来,他虽…”
燕小飞接口说道:“我再提醒你一句,按理说来,卓少君若想保全他家藏异宝‘蟠龙鼎’,最好的方法,便是转移目标,愚弄群雄!但他却偏偏不这样做,把一个大好机会,轻轻放过!”
孙迁莫明其妙,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燕小飞毫不犹豫地,将“无垢玉女”冷寒梅主婢,试探卓少君之事说出,并嘱咐“江南五鼠”不可轻易
漏了这项机密。
孙迁听完话后,骇然叫道:“多谢燕大侠点醒,我明白了,卓王孙卓少君父子,是别有用心,不知设下甚么恶毒圈套,想以‘蟠龙鼎’为饵,把天下群雄,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其余四鼠也就恍然大悟,卢刚首先怪叫一声,嗔目说道:“好家伙,我原以为那卓王孙是个慈善巨富,谁知竟是个巨恶神
!这真叫‘扮猪食老虎’、‘翻穿皮袄装羊’,委实出人意料,太可怕了!”
燕小飞淡淡笑道:“卢老大,你且莫激动,如今尚有一事,必须求证,那有关‘蟠龙鼎’之讯,是否卓王孙父子故意传出?”
卢刚点头不语,四鼠白亮叫道:“燕大侠,天下武林人物,与他卓家父子,何仇何恨?竟
毒至此地步…”
燕小飞微微一笑,截断了白亮的话头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无垢玉女’冷寒梅姑娘答得最好,她说不一定基于仇恨,天下事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则什么都不为,只是一种性格反常疯狂发
!以我看来,卓家父子或许是想藉此称霸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