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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三幅玉屏风 围着一条龙
 世间事,尤其是男女间事,往往极为奇妙,有些人终身追求,不获青睐,有些人却一见钟情,便缔结良缘,柳延昭与他三块美玉的“玉屏风”间,交往不同,与玉娇娃有点贴股,一夜风,化异灵,贞关不破的特别情,与司马玉娇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与秦文玉不单还是初见,彼此间甚至连话儿也未说过半句。但他们之间,有默契、有灵犀,柳延昭知道她对他相垂青眼,情有独钟,秦文玉也知道他对她接纳、感激,承认是三扇美玉屏风之一…然而,秦文玉恢复之后,未向柳延昭有半句客套之语,而她“孟二弟”、“焦三弟”的称呼,也完全是以柳延昭的身分语气说话,孟赞遵照秦文玉的指示,细细一找,果然有所发现。他不单发现玉娇娃划在石地上的“尾随送血”四字,并在潭边一株大树的树杆上,发现了焦良所镌“三姐被擒,尾随送血”八字。孟赞指点给柳延昭、秦文玉看后,搔搔脑袋,诧然说道:“这八个难看无比的字儿,我认得是小小子的狗爬笔迹,但意义却难明了,‘三姐’是谁?哪儿又跑出来个‘三姐’?”

 秦文玉妙目回波,向柳延昭瞟了一眼,风仪万千地,娇笑说道:“这谜底恐怕要由你柳大哥,亲自揭晓,因为他风潇洒,有无数红桩密友,只有他才知道谁有资格被编列为‘第三号’呢?”

 柳延昭俊脸之上,被秦文玉调侃得微现酡红,目光盯在地上的“尾随送血”字样,一瞬不瞬!

 孟赞笑道:“大哥,我认为树上八个字儿是小小子写的,你可认得地下四个字是谁写?”

 柳延昭摇头道:“我不认得这种匆促划成的潦草字迹,但却发生了一种推理设想。”

 孟赞问道:“大哥有甚推理想法?”

 柳延昭道:“根据恩师告知,你和焦三弟在‘秦皇之海内’,一个服了‘龙虎紫菌’,一个得了‘龙虎天环’…”

 孟赞笑道:“不错,我们是托大哥之福,才有此侥幸!”

 柳延昭指着地上的“尾随送血”四字,剑眉才微蹙,缓缓说道:“天下只有‘送钱、送物、送人’,甚或‘送命’之说,从来罕闻‘送血’之语,则不问可知,这所‘送’之‘血’,必然绝不寻常,具有迫切需用的极大作用。”

 孟赞目光一亮,怪叫说道:“我明白了,这是指小小子的‘血’,因为他吃过‘龙虎紫菌’,他的‘血’,具有祛毒神效,萧大妹误中奇毒,一饮了他的‘血’,便曾霍然复原的呢!”

 柳延昭移步走到焦良留字的树杆之前,指着那“三妹被擒,尾随送血”八字,笑道:“‘血’源业已推出了,则‘送血’之意,必系‘救人’无疑,如今且求研究救什么‘人’?

 换句话说,也是要来推断,被三弟称作‘三姐’之‘人’,究是哪个?”

 孟赞目注焦良在树上所留字迹,先是摇头,忽然精神一振,扬眉叫道:“大哥,‘三姐’二字看上去,范围太广,不易推断,但若仔细一起,却仍有迹象可寻?”

 柳延昭笑道:“二弟既动灵机,请抒高论。”

 孟赞道:“我的灵机不多,要请大哥予以补充或加修正,以期获得骊珠…”

 柳延昭道:“二弟你说吧,不必客气了。”

 孟赞道:“第一,‘三姐’是一个女人…”

 秦文玉听得不“噗哧”一笑!

 柳延昭侧顾秦文玉说道:“玉妹不要笑他,推理之道,便是如此,要根据各项已知原则,然后综合研究,推测出未知事项。”

 秦文玉收了笑容,孟赞继续说道:“第二,这位‘三姐’,是在急难之中,第三,她的身分十分重要,才令小小子顾不得在此等我,立与萧大妹尾随追去。”

 柳延昭表示嘉许地,点头又说道:“好,我来替二弟补充一点,就是这‘三姊’二字,似乎是笼统称呼?她不单是焦三弟的‘三姊’,也是你的‘三姊’,甚或也是萧大妹的‘三姊’!”

 孟赞颔首道:“对,对,她定有共同承认的‘三姊’身分,不然小小子不会写得这等笼统。”

 柳延昭道:“二弟与三弟一同出道,除了这次之外,几乎未曾作须臾之离,不妨细想一想,三弟所认识的女子中,有谁也可以被你称作‘三姊’?”

 孟赞不加思索,便即神色坚定地,向柳延昭摇头答道:“没有,绝对没有,小小子向来一见女子,便告脸红,他除了和萧大妹相当谈得来之外,根本不爱和其他女子接触。”

 柳延昭皱眉道:“哦,这就奇怪…”

 秦文玉忽在一旁接口娇笑道:“并不奇怪,我可否也来补充一点意见参加你们的推理之举?”

 柳延昭笑道:“当然可以,玉妹有什么高明看法?”

 秦文玉目注孟赞,含笑问道:“孟二弟,我可不可以这样叫你,并以同样的称呼,叫焦良为‘焦三弟’呢?”

 孟赞虽有点莫明其妙,仍毫不迟疑地向秦文玉点头答道:“当然可以,秦姐是柳大哥的…”

 说至此处,因不知道应当怎样措词,以致脸上一红,说不下去。

 秦文玉倒毫不忸怩地,嫣然一笑,倜傥大方,扬眉说道:“譬如你柳大哥有三个,或是更多个的红粉密友,你和焦三弟会不会顺着她们排行,而称以‘大姊、二姊、三姊、四姊…’?”

 孟赞的一声“当然”刚刚出口,柳延昭已向秦文玉皱眉说道:“玉妹,你…你怎么扯到我的头上…”

 秦文玉娇笑道:“一定会扯到你的头上,由于你的‘共同称呼’提醒了我,因为只有你这‘柳大哥’的红粉密友才会获得孟二弟、焦三弟和萧大妹的‘共同称呼’,也只有你这风潇洒,奕世不群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才衣香鬓影,到处留情,有连自己都认不清楚的无数红粉密友!”

 柳延昭俊脸飞红,苦笑叫道:“玉妹,别冤枉我,也别太轻视我,柳延昭生平决不轻易动情,一般俗粉庸脂,也看不在我的眼内!”

 秦文玉笑道:“说,说老实话,令你动情的,曾有几人?”

 柳延昭被她得很尴尬,俊目闪光,眉儿连挑几挑,正朗声说道:“曾有一番情刻骨,最难消受美人恩,柳延昭认为不能辜负的绝代佳人,共有三位,并自知福薄,深恐绮孽难消,立誓从今以后,决不再…”

 秦文玉佯嗔似的,对他白了一眼,摇手接口笑道:“不必假撇清了,赶快从实招来,以序而论那第一位是…,柳延昭不等秦文玉的话完,业已满面神光,朗声说道:“第一位是我‘天魔法女’玉娇娃姊姊…”

 好一个襟豪迈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不单说人,并且说事,竟把“天魔别府”的一夜春光,侃侃而谈,毫无所隐地,向秦文玉叙述一遍。

 秦文玉听得深为动容,等柳延昭话完之后,连颔螓首笑道:“大哥真可谓:‘书有示曾经我读而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尊敬你,也心折玉娇娃姊姊,总而言之,我佩服你们两位。”

 柳延昭叹道:“可惜不知她如今芳踪何处?否则,我们的降魔卫道大业,岂不是多丁一位绝好帮手?”

 秦文玉娇笑道:“大哥放心,像玉姊姊这等人物,一.钟情,终身不二,我敢担保,她不会远离你的,或许人在眼前,也说不定?”

 柳延昭委实对玉娇娃相思绝,闻言茫然四顾,一副情痴神色,喃喃说道:“是…是真…真的么?姐姐她…

 她…她…”

 秦文玉忍俊不地,噗哧一笑道:“大哥不要老是想你的‘玉姐姐’了,机缘未至,且说说其余两位吧,序列第二的又是谁呢?”

 柳延昭茫然神色一收,把双目神光,湛然凝神注视,盯在秦文玉的绝代娇靥之上,扬眉答道:“玉妹,你说过了…”

 这回倒把秦文玉弄得为之一怔,柳眉微蹙,诧然问道:“我说过了?我说过什么话儿?”

 柳延昭正答道:“我记得玉妹刚刚说过一句:‘人在眼前’…”

 “人在眼前”一语,才说出口,孟赞便喝采连声,拊掌笑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好个‘人在眼前’,秦姐姐,我以后应该改称你‘秦二姐’了。”

 秦文玉想不到柳延昭竟如此直言不讳,虽被弄得玉颊生霞,但芳心中倒也十分熨贴受用,赶紧设法岔开话头,目注,柳延昭道:“大哥,第三位呢!”

 柳延昭应声答道:“司马玉娇!”

 秦文玉一怔道:“司马玉娇?司马玉娇是谁?她和‘尊天会’的少会主司马玉人,有无亲戚关系?”

 柳延昭说道:“司马玉娇就是司马玉人…”

 秦文玉与孟赞听得均大吃一惊,秦文玉并恍然有悟地,点头笑道:“难怪,难怪其人如玉,并于‘九回谷’外,对我态度特别,我在当时,绝未曾想到那位倜傥风,英雄绝世的‘尊天会少会主’,竟会是易钗而弁?”

 关于与司马玉娇的定情经过,柳延昭有些碍口了,遂只扼要叙述,避开太旎处不谈地,目注秦文玉道:“三妹,你这位女青天,既已把关系人物,叫我一一供出,如今该结案了,这‘三妹’二字,难道指的是司马玉娇?”

 秦文玉蹙眉一想,点头说道:“极有吧,大哥与孟二弟请注意树杆之上‘三姐’以下的‘被擒’二字…”

 柳延昭与孟赞同时投注目光,秦文玉指着树上字迹,又道:“司马玉娇既然倾心大哥,又受万心玄婚威胁,极可能设法逃出魔窟,而万心玄等群凶,更极可能派遣好手,随后追踪,这‘被擒’二字,岂不是有着落了?”

 柳延昭目注树杆,点头说道:“三妹分析得极有道理,你看这‘被擒’二字,笔划较深,可见焦三弟当时心急程度,更可因而推断被擒者可能身中奇毒,极为危殆,才得焦三弟与萧大妹必须‘尾随送血’,不能在此等待孟二弟和玉妹…”

 孟赞与焦良的情太厚,关切自甚,闻言之下,不愁上眉梢,急急说道:“小小子的血,虽能祛毒,但已被萧大妹喝了不少了,还能有几多血呢?大哥快把他们去向,推断一下,我们是集体追踪?还是分头接应?总而言之,动作要越快越好。”

 柳延昭道:“主向不必推断,只有一个,就是追往回转小兴安岭九回谷的路径…”

 孟赞道:“走,走,大哥,我们立刻走…”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举步,但柳延昭却冷笑一声,扬眉说道:“二弟别急,未必走得成呢,你是对三弟太以关心,神思微,才不曾觉察我们业已在至少四人的包围圈中!”

 孟赞一听已入包围圈中,不目闪神目,眉是也腾起一片森森杀气,向四外不住打量…

 秦文玉却扬眉娇笑,双现梨涡地,注目柳延昭,摇头说道:“大哥,这回我与你的意见,略有不同,你是说‘未必走得成’,我却说‘不必再走’…”

 柳延延昭讶声问道:“不必再走?玉妹此话怎讲?你是不关心焦三弟,或是认为他福泽深厚,不会有甚失闪?”

 秦文玉笑道:“除了三弟之外,还有位三妹,和萧大妹呢,我怎会如此托大,不对他们关心,只是有种奇妙感觉,觉得围在我们四位之人,毫无杀气,未必是敌人呢?”

 柳延昭先是“哦”了一声,旋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玉妹说得对,我也未曾发觉,武林人物最易感应的森森杀气…”

 一语甫毕,秦文玉目光电扫那些小林、石,以及崖角之间,面含娇笑,扬眉叫道:“诸位到底是谁?可以请现身了,有没有我所猜料的司马三妹在内?”

 她的语音才住,从林内、从石后、从崖角,果然缓步走出了三个人来。

 这三人究竟是谁?且让柳延昭、秦文玉和孟赞,看得仔细一点,笔者要先行叙述,一个身中毒,被戚如山不怀好意,引入深林,一个出声娇哼,引得“西漠神驼”赫连甫越前探看,情势双双危急的玉娇娃和司马玉娇方面。

 入林三丈左右,戚如山瞥见有块如茵草地,便满面笑的停下脚步。

 玉娇娃此时彷佛业已神志不清,目光茫然地,随同站住。

 戚如山得意笑道:“‘花花粉’,妙用无边,玉姑娘能支持至此,尚未百脉如沸,情如火的自行宽衣解带,足见你修为深厚,远非世俗女子可比,但越是这等资禀红粉之人,少时快活起来也必越发死…”

 他是一面说话,一面在宽卸外衣,认定玉娇娃人已难支,必和他同样动作。

 但才下一件外衣,便觉玉娇娃毫无动作,不诧然注目,向对方脸上凝神看去。

 这一看,才觉出玉娇娃不单正用一种奇异目光,注视自己,口中并喃喃不绝。

 所谓奇异目光,并非“情”也非“恶毒”只是发着一片“怜悯”

 而她口中喃喃不绝地,也正是反覆说着“万恶为首”

 五字…戚如山委实因对方姿太美,念蔽智,至此仍无所悟,笑两声接道:“玉姑娘,你说错了,不是‘万恶为首’,而是‘万善为首’…”

 话方至此,玉娇娃脸色突然一沉,向戚如山冷冷说道:“婆心苦口,难醒痴,你既然无法回头,仅在‘花花太岁’外号,和所炼‘花花粉’的歹毒程度,可断定不知糟塌过多少烈妇贞娃,我只好为世除害了!”

 戚如山如今才知“花花粉”竟未生灵效,想起玉娇娃的厉害不胆怯遁。

 但心念才动,全身一震,已被玉娇娃隔空吐劲,制了道。玉娇娃见他神色在惊惧之中,带有疑诧,遂哂然说道:“戚如山,你人概是奇怪你平素万用万验,造无孽数的‘花花粉’,为何对我失效?我便将内情说明,让你作个明白鬼儿也好!”戚如山委实对自己所炼药,过于信赖,又指望“西漠神驼”赫连甫,或会发现蹊跷,赶来救应,送从目光闪知究竟的希冀神色!

 玉娇娃冷笑一声,说道:“你见赫连老驼子用无手段,暗算我司马三妹得逞,使得意忘形,忘了我借用‘吝啬夫人’钱太真的名号,曾为‘尊天会’的军师,曾受司马会主宠敬,由他和万心玄合送了我一粒‘三蓝蛇坚目’,暨‘三蓝蛇蛇胆’…”

 戚如山心中大震,想起这两样东西均是难得异宝,若是合服,足可祛治各种脏腑未坏的奇毒重伤,具有起死回生之力!

 玉娇娃笑道:“我便因有此异宝在身,才要求抱送司马三妹,一路奔驰,小施手脚,司马三妹所中奇毒,暨‘九指’力,应已不碍事了!”

 戚如山大惊道:“司马玉娇的伤毒已解…”

 他是情急之下,猛然开口,才发现自己难受制,却能开口发话。

 玉娇娃道:“当然伤毒已解,否则,我怎要把你开,让赫连老驼子懵懂无知的,尝尝辣手,也让司马三妹好好发生平第一次上当受制的窝囊气儿!”

 戚如山知晓赫连甫的安危,关系自己生命,遂蓦然张口一啸!

 玉娇娃哂道:“你不必再作梦了,我为了稳妥起见.,除利用‘三蓝蛇’的竖目蛇胆以外,并留了话儿,要萧大妹、焦三弟暗中随来,赫连老驼子无毒,恶贯满盈,大概业已遭报,不会再做你的护身…”

 “护身符”的符字尚未出口,已有一声清啸,从林外传来。

 但这声清啸,脆朗高亢,宛如凤鸣,属于女音,显非出于赫连甫之口。

 戚如山万念皆灰,玉娇娃右手又挥!这位“天魔玉女”不,其实称作“天魔圣女”生慈悲,未为已甚,只是隔空吐劲,点中戚如山的心窝,使这“花花太岁”恶贯满盈奄然死去,也使“九爪鹰王”戚九渊绝-了后代!

 除去戚如山后,玉娇娃缓步出林,但才到林边,便有一件黑忽忽的东西,面飞到。

 玉娇娃发现那东西不像暗器,便伸手接住一看,正是“西漠神驼”赫连甫的项上人头!

 她大喜叫道:“三妹,你得手了,总算让你出了一口窝囊恶气!”

 人随声出,穿越深林,却见司马玉娇已不是单独一人,正与萧克英,焦良站在一处。

 司马玉严一见玉娇娃,便蛾眉双蹙地,苦笑一声说道:“大姊,你会不会怪我手下太辣?但这老驼子无毒,对我先后暗算,毫无人…”

 玉娇娃连摇双手,并向赫连甫倒在石前的无头尸身,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诛恶如同劝善,这种无老贼,行为卑鄙,心机恶毒,生平孽债必多,委实饶他不得,那戚如山不也同样被我一指穿心,归诸报应了么?”

 萧克英欣然欢笑,说道:“玉大姐与司马三妹均安然无恙,并把大荒‘双圣谷’总管,和戚九渊的孽子除去,真是再妙不过…”

 焦良突然苦笑叫道:“萧大妹,恐怕不大妙呢?我们曾与大小子约定在潭边等他,彼此不见不散,万一他把秦姐姐救回,不见我们,岂不…”玉娇娃笑道:“三弟不必着急,我们未走多远,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而孟二弟搜寻援救秦二妹之事,也非易事,快点赶回,或尚不致彼此参差之虑?”

 听她这样一说,三女一男等四位武林奇侠遂尽展脚程,驰回原处。

 她们距离寒潭还远,便发现钟离桑与丘琳,神情狼狈地,匆匆遁去。

 玉娇娃笑道:“照此情形,潭边必然有事,孟二弟与秦二妹必已回来,我们且从四面掩去,悄悄合围,也好为他们打个接应。”

 司马玉娇等自然赞同,遂各选一方,蹑足潜踪,悄悄掩去。

 但他们仍未能瞒得过秦文玉等的高明耳力,也绝未想到柳延昭竟这快艺成,也在此处出现。

 等到柳延昭秦文玉等发话一叫,司马玉娇与焦良,萧克英首先应声缓步走出。柳延昭虽极倜傥,但因与司马玉娇关系不同,见了她时,不俊脸发红,心中腾腾跳!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目注另一片尚未有人出观的崖角,朗声叫道:“还有一位是谁?为何架子这大,对柳延昭吝于一面…”司马玉娇一路以来,已被玉娇娃调教得柔顺得多,也大方得多,闻言之下,嫣然一笑道:“大哥,你说话要客气一点,那位是令你魂牵梦萦,相思绝之人!”

 柳延昭先是大吃一惊,旋又以不信神色,目注司马玉娇问道:“谁令我相思绝?难道竟…竟是玉姐姐么?”

 司马玉娇目注玉娇娃藏身崖角,娇笑发话叫道:“玉姐姐,请出来吧,就凭柳大哥这份神情,与他所承认的‘相思绝’四字,已足证你在他心中份量,远远超过我和秦二姊,应该名副其实,担任第一扇‘玉屏风’了!”

 话声之中,人影双飘!一条人影是她自己扑向秦文玉,与这尚未以女儿家本来形相见面的秦二姊,执手寒暄,另一条人影则比她更为快捷,更为灵巧,是属柳延昭所有。因柳延昭一听崖角藏人,果是自己苦寻不得,相思绝的玉娇娃,遂迫不及待,一面高呼“玉姐姐”一面展足轻功,向崖后扑去。

 但身形扑到,崖后空空,那里有半点人影?

 柳延昭以为玉娇娃又高蹈远隐,避开自己而去,不长叹一声,目中含泪地,连连顿足。

 孟赞见状,含笑叫道:“大哥不要跳脚,玉大姐是从侧面绕来,她关心秦二姐的遇险之事,正把还剩下的一点‘三.蓝蛇’蛇胆和坚目合研药粉,喂给秦二姐服用呢?”

 柳延昭举目一看,这才宽心大放,并愧自己空蒙师恩,已参上乘药业,却仍不能充分明心见这有欠稳重,一听玉娇娃来到,神智立昏,连视力听力方面,都打了不少折扣。

 他定了定神,红着一张俊脸,向玉娇娃抱拳一礼道:“玉姐姐请放心,秦二妹业已跟我…”

 玉娇娃的确摆出一副身为大姊的派头,白了柳延昭一眼道:“我知道二妹经你以上乘心法,隔体传功,治愈脏腑伤势,但你虽然修为进,遇事仍嫌躁急,求功太切,没有顾虑到她身受水底重,以脏损耗,务宜缓缓复原,若用强力猛剂,目前纵见效验,却会留下后隐患么?”

 柳延昭原是行家,听得玉娇娃所说,含有至理,不急出了一头冷汗!

 玉娇娃见了他这份神情,梨涡双现地,嫣然一笑说道:“昭弟别急,我借用‘吝啬夫人’钱太真的身分,在‘九回谷’内担任‘尊天会’的军师之际,万心玄送过我一粒‘三蓝蛇’竖,‘黑白天尊’司马会主又加赠一粒同样的蛇胆,二者合拼,便成疔伤祛毒的无上圣药,我仗此在途中为司马三妹,和自己消弭一场劫数,适才又以所余喂了二妹,如今她不仅已无他之患,并因得你之助,益增元气,颇有所获…”

 延柳昭一面喜心翻倒,一面惊奇万分地,目注玉娇娃,失声问道:“玉姊,你真神通广大,居然变成‘吝啬夫人’钱太真,并担任过‘尊天会’的军师要职?”玉娇娃笑道:“不单如此,妙事太多,如今我已恢复原来身分,但‘小兴安岭’的‘九回谷’内,却还有位‘天魔玉女’玉娇娃呢!”

 除了司马玉娇之外,在场诸人均一齐听得目瞪口呆,莫明其妙。

 玉娇娃目光一扫,嫣然又道:“其中情事,除了司马三妹外,连昭弟与秦二妹也全无所知,如今反正无甚急事,我便说清来龙去脉,让大家明白也好!”话完,又对柳延昭深情脉脉地,瞟了一眼,秀眉微扬说道:“昭弟,话儿要由你我分手之谈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天魔别府’口,狂呼顿足,终于含泪而去之际,我并未去远,只是强制情怀,蜷伏在你头顶上方隐处…”

 那样倜傥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在玉娇娃更倜傥更大方的面前,居然一点也倜傥不起来,红着一张俊脸,叫了声:“玉姐…”但目光却连一刹那都不得离开,半瞬不瞬,紧盯在她清秀美俊的绝世娇靥之上。

 玉娇娃毫不避怯的,与他目光微对,低低叹了一声…

 跟着,便把一切别来经过,直到目前,毫无所隐地,向柳延昭、秦文玉、孟赞、焦良、萧克英等,详细说出。

 其中,自然可歌可泣,妙处令人解遗,险处令人咋舌,听得柳延昭等人,一齐出神忘我。玉娇娃慢慢而细细地,把自己与司马娇魔巢险,慨‘尊天会’如今已人万心玄控制“黑白天尊”司马霖可能连行动都不太自由等情况说完,目注柳延昭,娇笑又道:“昭弟,该你说了,你理由孟二弟、焦三弟转颁‘九绝书生’董老前辈之命召赴‘秦皇岛’,进参上乘技业,以备在‘尊天大会’之上,冲道降魔,完成大业么?怎有这快便又出江湖…”

 话方至此,柳延昭英绝世的脸庞儿上,已布满了纵横泪渍!

 玉娇娃大吃一惊:“昭弟,你…你怎么了…”

 柳延昭一面试泪,一面答道:“师恩罔极…”

 他在答话之时,并伸手入怀,取出一本淡绿色的绢制手抄小书,双手捧着,向秦文玉恭恭敬敬递去。

 秦文玉接过一看,见书外写有“凝碧心传”四个隶书小字,不一震,把两道秋水眼神,紧盯着柳延昭道:“大哥,这…这是我师傅手录的武功秘诀,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柳延昭道:“‘罗浮仙子’柳老前辈…不,我应该称为‘师母’,她老人家业已从‘崂山’移回‘秦皇岛’…”

 秦文玉一喜道:“这样说去,‘绿白玉箫双主人’业告言归于好,把多年误会,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了么?”

 柳延昭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老人家们道妙通神,哪里还用得着多言解释呢?见面时,只相互一笑,各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告满天云雾皆散…”

 玉娇娃一旁皱眉问道:“昭弟,‘绿,白玉箫双主人’重修旧好,不论对整个武林,或对你个人均是天大喜事,你怎么脸上并无喜?反而…反而有…有戚戚之容?”

 柳延昭俊脸上现出一种几乎无法形容的悲戚神色,低声一叹说道:“玉姐说得对,看得更对,这委实是桩天大喜事,但也是桩天大憾事!”

 秦文玉全身一震,变颤声问道:“也是天大憾事?大哥,你…你…你此,此话怎讲?”

 柳延昭脸上神色,变化颇大,似乎忽悲忽喜,并悲中有喜,喜中有悲,长长叹息一声,目注秦文玉道:“二妹镇静一点,两位老人家,功行圆满,业已双双成道…”

 练武之人,能够功满成道,当然是最高修为,也是天大喜事。

 但古长对,人天永隔,对于满怀孺慕,深切师恩的门下弟子,何尝不是一种无法弥补的强烈悲戚…

 秦文玉的泪珠儿,随着柳延昭的话,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玉手微颤地,持着那本“凝碧心传”悲声说道:“大哥刚才给我这本师门秘笈之际,我心灵之中已起不祥预感,不…不想恩师果…果然业…业已…”

 下面的话儿,秦文玉说不下去了,这位“巾帼之雄”已英风尽失,哭成了个泪人儿!

 玉娇娃等她略抒悲怀,放声痛哭了好大一会儿后,方在一旁,握着秦文玉的手儿,加以劝慰地温言说道:“恩师道成,虽然音容永渺,终是大喜之事,二妹暂抑孺思,且听昭弟述事,看看柳老前辈有无其他的遗物遗言。”

 柳延昭接口道:“师母还有遗物,也有遗言…”

 说至此处,又从怀中取出一绿一白两管玉箫,向秦文玉递去。秦文玉自然认识这是恩师“罗浮仙子”柳凝碧的降魔成名之物,接在手中,略一摩挲,不又泪满颊,目注柳延昭道:“大哥,我…我恩师有…有什么遗言?…”柳延昭的俊面有点红了,略一嗫嚅,方举着手中那管白玉箫道:“师母要…要我好好照顾二妹,并说三玉联辉,光扬正道,双箫合璧,黑白同尊…”

 秦文玉自然听得懂这“好好照顾”以及“双箫合璧”

 的弦外之音,不心中慰贴,脸上飞红地,偷偷瞟了柳延昭一眼,低声问道:“大哥,恩师既要我们以双箫合璧,冲道降魔,则她老人家昔年与…师公合创研的那曲‘万妙清音同心箫谱’…”

 柳延昭不等秦文玉再往下问,便接口说道:“那‘万妙清音同心箫谱’是我们师门中最高绝艺的妙用万方,就在‘绿玉箫’的箫管之内,二妹请先看上一看,我们恐怕要寻个清静所在,立即合参,才来得及在‘黑白尊天会’上加以运用。”

 秦文玉闻言,赶紧从绿玉箫的箫管之中,出一卷箫谱,注目细看。

 柳延昭趁秦文玉读谱之际,又向玉娇娃、司马玉娇等,缓缓说道:“玉姐,三妹,我恩师、师母因大道已成,曾以功力转注,故而我才速成上艺,立出江湖,师母并在成道前,对我说出一桩有关玉姐和三妹身世的莫大机密…”

 玉娇娃听得柳延昭获“九绝书生”董伯奇与“罗浮内子”柳凝碧等“玉箫双仙”的功力转注正代他忻幸不已,突闻末后两语,愕然皱眉问道:“有关我和三妹身世…”

 柳延昭道:“玉姐大概想不到吧,你和三妹,不是外人,乃是亲生姐妹…”

 他以为玉娇娃与司马玉娇闻言,定必惊诧万分,谁知她们两人,只是相顾一笑。

 这一笑,倒马柳延昭笑得莫明其妙起来,目注玉娇娃和司马玉娇问道:“玉姐,三妹,你们笑些什么?难道早就知晓这项秘密了么?”

 玉娇娃道:“我们因彼此容貌身材十分相像,加上全是弃婴,曾有疑是姐妹之想,如今竟加证实,遂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而已。

 柳延昭剑眉微挑,目闪奇光地,略带诡谲神色,向玉娇娃问道:“玉姐,你聪明无比,虽然曾起与三妹疑是姐妹之念,但对于你们的生身父母是谁,这大概总无法…”

 司马玉娇比较急,已在一旁沉不住气地,接口说道:“关于生身父母,因我和玉姐,全是弃婴,自然无法胡乱推测,但‘罗浮仙子’柳老人家若有指示,请大哥赶快说出,我和大姐,也好从此改姓归宗…”

 柳延昭一笑,接道:“三妹似乎不必改姓…”

 司马玉娇一惊道:“难道我本姓就是‘司马’?否则,大哥怎如此说法?”

 玉娇娃的确聪明无比,反应敏捷,听了柳延昭的“不必改姓”之语,立刻悚然一惊,目闪奇光地,盯着柳延昭,失声问道:“大哥,我和三妹的生身之父,会不会就是‘小兴安岭九回谷’中,群雄之首的司马会主?”

 司马玉娇闻言,似乎呆了,也在一旁,秀眉紧蹙问道:“大哥,我姐姐的揣测,有可能吗?司马会主若是我的生父,又怎会变成我的义父?”

 柳延昭笑道:“玉姐心灵慧质,猜得半点不差,这桩事儿,大有曲折,便是由于你们姊妹,才引起你们父母反目?”

 司马玉娇妙目含泪,神情凄楚说道:“大哥,快…快告诉我,我和姐姐的母亲是谁,如今人在何处?”柳延昭道:“伯母大人姓柳,芳名寒玉…”玉娇娃突然手把司马玉娇香肩,略一摇晃,急急说道:“三妹,快镇定心神,细细的想一想,母亲名叫‘柳寒玉’,你师傅却号‘寒玉仙子’,而居处也叫‘寒玉天’,她们之间,是否有点关系…”

 司马玉娇默然有顷,突告满面泪渍地,连连点头,说道:“不会错了,难怪恩师对我慈爱,有逾常情,而我对于她老人家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特别依依的孺慕之感…”

 玉娇娃了一口长气,略定心神,向潭边群侠,含笑说道:“这事说来,必然话长,各位且请到那旁树桩、或石上落坐,好请柳大哥仔细叙述。”

 群侠谁不好奇,连秦文玉也拭去上泪渍,收起“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催促柳延昭快说出事情的究竟。

 杉埏昭道:“事情是这样的,司马霖前辈醉心绝艺,遍访名师,终于在‘长白山’的‘天池’附近,遇见一位艺业绝高的武林奇人,但却不允传授,原因在那奇人所习功力,不是正宗,属于旁门,参穷奥,必将永绝宗嗣…”

 孟赞听得叹道:“旁门与正道之分,便在此处…”

 秦文玉道:“孟二弟不可打岔,听你柳大哥说将下去。”

 柳延昭道:“司马前辈为求绝艺,不惜绝嗣,遂在那奇人面前,立了血誓,归入门墙,苦学廿年,果然无敌于白山黑水之间,成了关外霸主。”

 司马玉娇问道:“我母亲呢?是怎样与我父亲结识?”

 柳延昭笑道:“你母亲的武功造诣,不单止不下于司马前辈,可能或有过之,而这样两位男女英侠终在‘鸭绿江’边相遇,为黎民除害,共斩孽蛟之后,那得不惺惺相惜,互生爱念,不久便结为夫妇…”

 玉娇娃眉头微蹙道:“我父母结婚既毫无挫折,怎会又互相反目大起风波?”

 柳延昭叹道:“两位老人家结合未久,柳老人家便有了怀孕迹象,而司马老人家也就从此皱眉终闷闷不乐…”

 玉娇娃恍然道:“我明白了,父亲定是由于‘绝嗣’之誓,以为自己已失生殖能力,遂因我母亲怀孕一事,对她老人家的守,都发生怀疑!”

 柳延昭颔首道:“玉姐猜得一点不错,但司马老人家对于柳老人家一向爱重情深,又找不出柳老人家的半点不贞差错,只好闷在心中,惟因坚信自己没有生殖能力,遂设计哄骗柳老人家和她远游中原,在‘泰山’生产,并遣人伪装仇家,大举攻袭,他于仓皇应战中,只顾大而不顾小,救走了柳老人家,却把初生不久的女婴遣弃。”

 玉娇娃恍然道:“这女婴就是我了,怪不得我师傅‘碧目仙娘’狄去鹿说是在‘泰山南天门’附近,把我拾得。”

 柳延昭又道:“司马老人家安排此计,虽颇周密,仍然引起柳老人家疑念,终留心细查,卒于司马老人家的秘密记中,查出端倪…”

 司马玉娇叹道:“原来两位老人家便为此反目…”

 玉娇娃摇手笑道:“没有没有,玉妹也粗心得可笑,荒唐得可爱,两位老人家若是由此反目,你从哪里来的?”

 这句话儿,若得群侠不哄然失笑!

 司马玉娇红着脸儿,白了玉娇娃一眼,并向柳延昭催促道:“说,大哥快说下去,我母亲得知缘故,有没有向我父亲大兴问罪之师?”柳延昭摇头道:“没有,柳老人家根本不动声,只拉着司马老人家,一同住在一处被柳老人家名为‘寒玉天’的幽僻府之中,并用尽柔情,半步不离地,约莫一年有余…”

 玉娇娃口道:“我知道这‘寒玉天’,便在‘九幽谷’后,就是我母亲‘寒玉仙子’的修真之所,难怪我父亲会严命‘尊天会’属下,绝对不许去往‘寒玉天’的附近惊扰。”

 柳延昭取出水壶;喝了两口,略为润喉,继续往下说道:“几个月后,柳老人家又复有孕,到瓜蒂落,又生了一名女婴。”司马玉娇苦笑道:“这是我了,原来我比大姊,只小两岁…”

 孟赞失声叹道:“柳老人家的心思太妙,用事实作证,不辩自明,这一来,司马老人家应该大为痛悔,不该胡乱起疑,甚至抛弃自己的亲生骨大姐了!”

 柳延昭道:“调养数,柳老人家便起产下地,询问司马老人家这第二个女婴,是不是他亲生?要再中原远游,不要设法把这所剩唯一骨,抛弃到‘泰山南天门’?或是其他幽秘之处?”

 玉娇娃妙目中慧光闪动地,连连抚掌,轩眉娇笑赞道:“娘的这一着高,爹爹是不单无词可辩,也必无地自容的了!”

 柳延昭笑道:“司马老人家理屈词穷,只有连声认错,恳求宽宥,但柳老人家却一改年来曲忍柔情,扳起面孔,冷若冰霜地,硬把司马老人家赶出‘寒玉天’之外!”

 司马玉娇目注柳延昭,幽幽问道:“柳大哥,我爹爹就是这样与我母亲分手了么?还是大概另有下文…”

 柳延昭道:“司马老人家虽也个性刚强,心高气傲,但因错在自己,愧对爱,遂在被遂后,并未远离,就于外潭边,直地跪了三…”

 玉娇娃苦笑点点头道:“这个跪得好,跪得对,人孰无过无错?而大丈夫应该知错能认,知过能改才对…”

 柳延昭笑道:“玉姐说得对,司马老人家这三长跪,毕竟跪出了点道理。”

 萧克英因这件事儿,相当奇妙,听得心难搔地,急急问道:“柳大哥快说,不要吐吐的卖关子,司马老人家究竟跪出了什么道理?”

 柳延昭道:“第一点道理是长跪之中,静心思过,想通了自己当局者起疑心,连生两女并未举雄,可见恩师所云‘练功绝嗣’之戒,实非虚言;怎会于长女诞生之际,起了那么笨拙疑念之举?”

 玉娇娃苦笑一声道:“这大概是我命运多舛,应该到‘天魔门’下,转上一转,然后再仗着一点先天慧,不惑不,硬从魔中悟道!”

 司马玉娇拉着玉娇娃的纤纤玉手,妙目波,嫣然笑道:“从魔中悟道,比从道中悟道,难得太多,所以大姐不论在功力参炼,灵修为等那一方面,都比我们高得太多…”

 玉娇娃白她一眼笑道:“三妹怎么也会给人戴高帽子了?

 我在灵智方面,或是先天颖悟,但功力参炼方面,毕竟属于旁门,不仅远逊昭弟的双仙秘授,比不过你兼获父母真传,也不会是秦二妹的‘巾帼之雄’…”秦文玉不等玉娇娃说完,便“呀”了一声,娇笑接口道:“大姐刚叫三妹别给你戴高帽子,你怎么又对我客气起来?”

 玉娇娃笑了一笑,侧顾柳延昭道:“好,我们不客气了,昭弟请说下去,你所谓我爹爹跪出来的另一道理,是不是把我娘跪得有点心肠软化?”

 柳延昭眼看围绕自己的这三扇美玉屏风之间,相亲相爱,和谐无比,不心花怒放,高兴万分地目注玉娇娃,颔首笑道:“玉姐智慧真高,猜得丝毫不错,司马老人家长跪到第三上,柳老人家便隔传音,声称自己勘破山盟海誓,冷透夫之情,却不忍令爱女无父,六岁以前,当悉心为爱女扎好内功深厚根基,等到第七岁时,命司马老人家亲来带走,自己也闭静参上前,不再闻问红尘俗事的了!”

 秦文玉叹道:“女子毕竟心软,柳母人家这番话儿虽忏情证道,其实仍儿女情长,恐怕未能免俗?”

 玉娇娃目注秦文玉道:“我同意二妹的这种看法…”

 柳延昭笑道:“司马老人家也知道只要留下三妹这情丝,将来便总有夫重圆机会,遂在外立誓,彼此终身不离‘小兴安岭’,在‘九回谷’中,永伴爱,并尽力设法寻找所弃长女,等有了收获,再同来‘寒玉天’,还掌珠,听从发落!”

 玉娇娃虽一向洒,但由于感慨身世,也不双目之中泪光潸然说道:“关于四海八荒的寻找之事,爹爹定费尽苦心,关东豪杰足迹,必然踏遍‘泰山南天门’的每一角落,甚至于‘尊天会’争雄大会,都与此有关,但我爹爹却那里想得到,我会被偶然路过泰山的恩师‘碧目仙娘’狄去鹿抱去边荒化外,变成‘天魔玉女’,若不是灵不泯,把持坚定,并与昭弟邂逅,巧定良缘,几乎还就此堕落,作了‘天魔门’的第七代门主!”

 柳延昭想起了“天魔别府”的消魂往事,也不是惆怅,是回甘也?从心湖中起了一阵

 司马玉娇突然把两道秋水目光,盯在柳延昭的脸上,扬眉问道:“大哥,我有一桩疑问…

 柳延昭笑道:“三妹是还弄不懂我怎会知晓这桩似乎不易为外人所悉的武林秘事?”

 司马玉娇方一点头,玉娇娃已眼皮连眨,嫣然微笑,说道:“昭弟,我猜猜看,你是‘秦皇岛’参师之后,才知此事内情,则可能与你师母姓柳一节,颇有关系?”

 柳延昭万分佩服地,含笑说道:“一点不错我师母与‘寒玉仙子’自更母女关情,她本人已不愿再出‘寒玉天’遂修函通知我师母,要她老人家为此事尽力。”

 秦文玉恍然道:“怪不得我恩师要我参加‘巾帼之雄’角遂,要我若是发现什么与年貌相当,身世可疑的孤女时,便追查底细,报与她老人家知晓…”

 玉娇娃一手拉住秦文玉,一手挽住司马玉娇,十分高兴地,娇笑说道:“那好极了,今由昭哥哥宣布秘密以后,不单我和三妹成了同胞骨,连和秦二妹也有了师门中的相当亲密关系,这…这座‘玉屏风’缔结得太美好了!”

 柳延昭听她提起‘玉屏风’,心中不又是一阵甜蜜,目光盯在玉娇娃的绝代娇面之上,春风满面,含笑问道:“玉姊,你是这个‘玉’的姓氏,是不是‘碧目仙子’狄老前辈替你——”

 “玉娇娃”笑道:“我是弃婴,自然不知姓氏,恩师因我皮肤雪白,宛如玉琢娇娃,才赐了‘玉娇娃二这个姓名,但三字之中,竟有两字与三妹相同,也可以说是相当巧合的呢!”

 司马玉娇本来已与玉娇娃相当亲热,如今更索匿在她玉臂半拥之中,微仰娇面,含笑叫道:“大姊,你…你今后还叫‘玉娇娃’么?”

 玉娇娃笑道:“为人不能忘本,我虽被遗弃,那只是由于爹爹的一时误会,如今既知究竟,当然应该立即改姓归宗。”

 司马玉娇高兴得梨涡双现地,秀眉双扬,娇笑问道:“大姊,你既归宗司马,却叫什么名字?最好也和我一样以‘玉’字排行,才不会与‘玉屏风’离关系…”

 玉娇娃颔首笑道:“天地君亲师,必须特别敬重,我既不能对生我双亲忘本,自也不能对育我教我之师,完全忘恩。好在‘玉娇娃’三字,只被三妹占掉了两个,还有一个‘娃’字,可以留给我呢!”

 秦文生首先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司马玉娃的名儿,字面既美,也颇为响亮…”司马玉娃(玉娇娃以后便改用此名)正说道:“大家高兴过了,如今应该来谈谈足以令人警惕之事。”

 柳延昭见司马玉娃说此话时,神情极为郑重,不悚然问道:“玉姊,你这警惕二字,意为何指?”

 司马玉娃深情脉脉地,看了柳延昭一眼,扬眉正说道:“我知道昭弟的一身修为,早就是当代年轻好手第一人物,如今再得董柳两位前辈的功力转注,无上乘心传,进境定属惊人,但‘尊天’一会,震动江湖,八荒魑魅,齐集九回谷,连万心玄之师‘大荒二老’,也必亲临,你肩担道义,独对群魔,绝不能谈笑却敌,丝毫大意,当然要充分淮备,提高警惕…”

 柳延昭额间,微现汗渍,连连躬身称是…

 司马玉娃又望了望秦文玉一眼,含笑续道:“‘白玉箫’和‘碧玉箫’是威震江湖的降魔至宝,万妙清音同心箫谱是玄门无上绝学,故而目前应该准备的第一要务,便是由昭弟二妹,把这事关降魔之曲,参练,我和三妹、孟二弟、焦三弟等,敬为护法,等你们大功一成,便该赶赴九回谷,设法参谒爹娘,骨团聚!”

 司马玉娇目中泪光莹莹地,点头说道:“九回谷之行,要早点赶去才好,因爹爹显然不知中了万心玄恶毒算计,已被这恶贼控制…”

 司马玉娃摇手笑道:“三妹不要着急,爹爹在‘尊天大会”之前,还有利用价值,何况有三位功力通神的前辈奇侠,暗中维护…”

 司马玉娇诧道:“三位功力通神前辈奇侠?我只知道可能有邋遢大师或醉酡道长,另外一位,却谁呢?”

 司马玉娃笑道:“三妹应该对这第三位前辈奇侠,比对邋遢大师、醉酡道长,更为熟悉,你何妨猜一猜?

 司马玉娇闻言,略一蹙眉思索,向司马玉娃摇头苦笑道:“大姊别叫我猜了,我已把‘尊天会’内所好手,既会在九回谷附近出现过一高人,都想遍了,却仍未想了出你所指的前辈奇侠是那一位?”

 司马玉娃向司马玉娇看了两眼,秀眉微扬,嫣然笑道:“世人往往只看远外,不看近处,如今三妹不是猜不出,而是正犯了这项错误。”司马玉娇原是冰雪聪明人物,被司马玉娃这二点醒,顿时“呀”了一声,满面惊容。秀眉微蹙目注司马玉娃问道:“大姊,你…你难道竟是指我的恩师…我们的生身之母么?”

 司马玉娃道:“我就知道三妹不会猜不出来…”

 司马玉娇皱眉道:“娘不是恨死爹爹了么?她老人家业已声言不出‘寒玉天’的呢!”

 司马玉娃气虽在怀,情更在心,毕竟娘和爹是一双恩爱夫,我认为她老人家虽然宣称不出‘寒玉天’,但是‘尊天会九回谷’内的大事,以及爹爹的所作所为,多年都在娘的临之情之内!

 司马玉娇细一寻思,以一种无限佩服的目光,看着司马玉娃,颔首说道:“大姊着实智慧超人料事如见,娘对九回谷内大事,和爹的言行,确似有所知悉,我以前也会疑问,娘却推称静极慧生,璺生感应而已,如今被你这一点破,越发可见娘对对爹,只是表面决绝,其实仍颇关切!”

 司马玉娃笑道:“还有一件更明确的事儿,足证明娘不仅对爹并未绝情,并已有宽恕之念,三妹可记得么?”

 司马玉娇苦笑道:“我已经乐糊涂了,大姊不必考我,快请加以指示!”

 司马玉娃笑道:“三妹记不记得你初度负气出走,寒玉天参师之后,娘曾叫你把一方翠玉,还给爹爹…”

 司马玉娇扬眉笑道:“对,对,我记得爹在接受那方翠玉之后,喜出望外,曾高兴得下眼泪来,莫非那块玉儿,便是两位老人家的定情之物?”

 司马玉娃颔首道:“大概不会错,三妹请想,外有邋遢大师,醉酡道长等两位绝代高人,内有娘的维护,而在‘黑白尊天大会’之前,万心玄尚须利用爹爹身份,号令群雄,他老家的安全问题,并非不会有本大顾虑?”

 司马玉娇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回‘九回谷’,一来维护爹爹,二来也好让知道大姐这粒掌上明珠,业已无恙归来,好使他两位老人家的缺憾弥补,定可言归于好地,不知要多么高兴?”

 司马玉娃点点头,目光移注到柳延昭、秦文玉的身上,含笑问道:“昭弟,二妹,你们参炼‘万妙清音同心箫谱’之举,请立刻进行,是不是要寻座幽静的山呢…”

 柳延昭摇了摇手,并指着右前方密翠浮天,清匝地的一片竹林笑道:“不必找甚山,那片竹林,便甚幽静,又复背倚削壁,形势绝佳,就请玉姊三妹等在林外护法,莫令外人入内便了。”

 司马玉娃向那片翠郁穿云,株株又高又大的竹林,看了一眼,点头笑道:“昭弟与二妹请吧,但不知你们需要多久时间,参修这…”柳延昭道:“虽然师母已有箫谱传留,但这种‘万妙清音’,毕竟是玄门中无上降魔绝学,我与二妹,纵令资禀再高,恐怕最少也要一周对时,才能作到双箫合奏,不见丝毫剑拔驽张火气的完全妥当,炉火纯青地步!”

 秦文玉听得自己竟要与柳延昭在林中单独相处达一一夜之久,不玉颊微红,向司马玉娃叫道:“大姐…”

 她才叫了一声“大姐”司马玉娃便已知其毒地,目注秦文玉,嫣然笑道:“二妹不必矫情,在林中单碑相处,有何足羞?我与三妹,都曾和昭弟更亲热过,如今该轮到你和他一偿相思夙愿的了,何况‘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只能二人同心,合叶,除绿玉箫、白玉箫外,也没有第三管紫玉箫或青玉箫,大家还等着快点赶赴‘九回谷’,你们就快用功吧!”

 司马玉娃是倜傥无比的侃侃而言,却把司马玉娇和秦文玉听得红霞满颊!司马玉娇脸红之故,自然在于若论与柳延昭的亲热程度,自然以她为最,别人是未经沧海难为水,她却已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文玉脸红之故,则因毕竟还是威蕤处子,听不惯司马玉娃放诞风,并有点形容过当的‘一了相思夙愿’之语。

 就在秦文玉满脸飞红,柳延昭得意微笑之际,司马玉娃突然分向他们一人击出一掌。

 这两掌虽含无比劲力,却甚柔和,等于是以两阵清风,替秦文玉遮羞,替柳延昭送地,把这双有情儿女送进了竹林之内。

 焦良最为心直口快,看得呵呵大笑,向司马玉娃一挑拇指说道:“玉大姐,你真是位妙人儿,襟豁达,手段高明,这份‘霸王媒’,作得妩媚无比…”

 司马玉娃看了焦良一眼,秀眉双扬,嫣然娇笑说道:“焦三弟,你既欣赏我这种‘霸王媒’的手段,我便也来替你眼务服务如何?”

 焦良不惯虚伪做作,也不会客套,咧开大嘴,只在呵呵傻笑。

 他在傻笑,萧克英却受不住了,她也像秦文玉适才那样,起了满面红霞,口中嗫嚅地说道:“这…这竹林共分三面,我…我担任右面警卫!”

 话完,人飘,立即纵向右侧林外。

 司马玉娃目注焦良,含笑说道:“焦三弟,‘尊天大会’在即,武林魑魅,群集关东,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意料不到的盖世凶出现,警卫之事,关系重大,你不去帮帮你的萧大妹么?”

 焦良外愚内秀,自然懂得司马玉娃的成全美意,遂恭恭敬敬地,对这位玉大姐抱拳一礼,也自驰往林右。

 司马玉娃又向孟赞笑道:“既分三面设防,孟二弟便担任左路吧,我和三妹在中央策应,万一有甚事变,只稍通知一声,我们会立刻赶到。”

 孟赞对她,心中万分的敬佩,恭身一礼,应诺走去。

 这时,林深之处,已有极为美妙的悠扬箫音传出。

 司马玉娃向司马玉娇笑道:“三妹你听,昭弟与秦二妹竟未偷情,业已开始用功,参炼‘万妙清音同心箫音’了呢!”

 司马玉娇皱眉道:“希望他们快点功成,虽经大姊分析,‘九回谷’附近,有娘和邋遢大师,醉酡道长等三位功力极高的前辈,暗中维护,但我仍想赶紧回到爹爹身边,证明他老人家安然无恙,这才真正放心得下!”

 司马玉娃点头叹道:“爹娘骨,祸福连心,我口中那等说法,旨在安定大家情绪,其实心中还不是和三妹-样,恨不得翅飞回‘九回谷’去。”“嘘!”“簌簌…簌簌…”“嘘!”是箫声中的一个强音!

 “簌簌…簌簌…”则是满林落叶!

 司马玉娇惊道:“好厉害的箫音,想不到柳大哥和秦二姐对‘万妙清音和合箫谱’,才参修未久,便能‘化音成罡’,端是如此威力。”

 司马玉娃微带忧虑地,向司马玉娇看了一眼,摇头蹙眉说道:“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虑’,三妹是否对昭弟关心太过,才灵智稍未,箫音却敌,其最高神效在涣人神色,归诸太和,故至善之音,属于‘无相’,像这等略具震之威的有相‘音罡’,对寻常武林人物,或被视为神奇,但却不值‘大荒二老’那等绝世人物一笑!”

 司马玉娇把张绝代娇靥,得通红地,向司马玉娃微伸香舌,憨笑说道:“大姊,我明白了,柳大哥和秦二姊的‘同心箫音’,要能收敛得毫无火气,一片水花放,才是无限天机…”

 司马玉娃见了妹子这等娇憨神色,不由心生怜爱,轻抚她如云秀发笑道:“昭弟和二妹的悟性真高,进度真快,三妹请听,他们如今箫音,不是已有点水花放的意味了么?”

 原来林中箫音,稍一昂奔放,奏出刚猛强音之后,便力加收敛,如今已渐渐听不出什么火气来曲调柔和,幽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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