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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痴情迷意 月澄云展
 濮维沉静得彷若是一尊毫无喜怒情感的大理石像,缓缓的向那破残的竹前行近。

 “粉面罗-”徐妍容,轻轻的闭上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由她那紧合的眼帘中渗出。

 她那秀美的面孔上,透出一股不可言谕的凄。然而,又凄得令人怜惜。

 一阵深沉的悲哀,侵袭着濮维。他默默的问着自己:“这丽痴心的姑娘,难道竟是如此不能令人怜爱吗?自己到底是存着什么心理呢?”

 他微微俯下身去,举手解开了“粉面罗-”被制的道,低声道:“徐姑娘,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唉!在下又几乎害你铸成大错。”

 “粉面罗-”依旧一语不发,尽情的任那冰冷的泪水,顺腮下,她那苍白的面孔上,却出深深的悲哀与幽怨。

 令天下的任何一个人看了,也会感受到这无言的沉痛,是如何的刻骨铭心。

 濮维叹息一声,仍轻轻的说道:“徐姑娘,这里很冷,你又旧伤未愈,在下…在下扶你回去吧!”

 “粉面罗-”微微的摇了摇头,哽咽的说道:“公子!你还是独…独自回…回去好了。我算什么东西呢?我还有面目见到别人么!”

 濮维负手立起,剑眉深皱。他喃喃低语道:“徐姑娘,尽管你对在下或有不满之处。

 但是…但是…唉!你叫我怎么说呢?”

 “粉面罗-”徐妍容闻言之下,秀眉倏而一竖,霍然自上坐起身来,她冷峻的说道:“濮维!你…你还有没有心肝?你难到不知晓我对你的感情,哪怕我是世界上,最令人不屑一瞥的残花败柳。但…但我对你的爱却是纯洁的啊!”她说到后面,已语声激动,悲伤的搐起来。

 濮维估不到徐妍容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当面直陈爱意。他一时答不出话来,只有静静的伫立一旁,惘的望着“粉面罗-”

 徐妍容毫不抹拭潺潺直的泪水,她惨然一笑,幽怨的说道:“我爱你,这已不是短暂的日子了!但是,我不惜离开那些全力奉承我的人,我不惜自己的生命,我受尽了心灵上痛苦的煎熬。我…我为的是什么?我所得到的又是什么?我所换…换来的是什么?”

 她将长长的秀发,往后一甩,又激动的说道:“得到的是你那矜持冰冷的凝视,换来的却是隐隐约约的感情,濮维!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你能平复你心里的歉疚?不错!在武林中你是一个敢做敢为,机智绝伦的盖世英雄,但在感情上,你却是个畏缩寡断的懦夫…”

 徐妍容说到这里,已是语音嘶哑,泣不成声。

 濮维丝毫未被徐妍容的言语怒,他双目凝注着她,全身微微颤抖,那双令人震悚的星目中,正闪耀着晶莹的泪光。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感受啊!

 徐妍容睁开那泪水蒙的眼睛。又道:“你…你杀死我吧!求求你!我绝不会怨恨你!我会安然的瞑目泉下。因为我是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手中。你…你快来呀!别让我活着痛苦,我知道你是铁石心肠,就请你可怜我这苦命的女子吧!破例一次,不要让我终生痛苦,思恋着一个不敢爱又不敢恨的人…”

 她说到这里,人已接近疯的状态,神经质的痛哭起来。

 便是杜鹃啼血,也不及她此刻心灵中所滴的苦涩啊!

 这痛快淋漓的倾诉,沥心披胆的陈,岂是是眼下哪一位深闺绣房里的女子,能做得出来的?说得出来的?

 濮维这时,喉头一声低响,已如猛虎般疾扑向前,展开那两条修长结实的手臂,用力将徐妍容紧紧的搂在怀中。

 灼热的嘴,和的着冰冷的泪水,暴雨似的浸印在徐妍容的发稍、额前、双颊、鼻尖、上…他形如疯狂,将徐妍容紧抱着,几如合成一体,口中呓梦似的呢喃:“姊姊,你骂的对,我是个最不值得爱的卑鄙小人,我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俗子凡夫。我待错了你,姊姊,姊姊,任你如何责罚我!我都接受,同样的我也不怨你,不怨你…”他尚未说完,语声的末尾,已被一张柔软润的嘴堵住。

 濮维只觉得天旋地转,热情奔放,一股有生以来,从未有过冲动,如狂涛似侵袭着他。

 嘴内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这是爱情的汁?抑是两人的泪水呢?

 他用力将徐妍容的一头秀发紧扯着,使那张沾着泪水的柔贴在自己的上。

 他不愿分开,而她,又何尝愿意呢?

 这是永恒的一刻,这是人世间至情至的升华!

 寒星闪耀,更鼓三击。

 这简陋的木屋中,正响着徐妍容激动的啜泣。

 她紧紧搂着心上人的肩头,问道:“维弟弟,告诉我,这是梦吗?这是真实的,抑或是我惘中所生的幻觉?”

 濮维轻吻着徐妍容的粉的颈项,他轻轻一的在上面咬了一口,说道:“姊姊,这不是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在我怀中,就彷佛是天上的星辰一般,确实存在…”

 徐妍容缓缓的闭上秀目,她急促的息道:“维弟弟,这不是昙花一现吧!这不是我俩今生最甜美的一刻吧?我要你啊!维弟弟…”

 濮维轻轻起身,将徐妍容抱在怀里。在她额上深深的一吻。说道:

 “姊姊,我不会离开你的。直到永远,但是,你会再骂我是个懦夫吗?”

 徐妍容嘤咛一声,伏在心上人的怀中。低切的道:“弟弟,我不许你再说下去,刚才是姊姊错了,可是你得原谅我,谁叫我爱你这么深。唉!你这冤家…”

 濮维一语不发,举起徐妍容的纤纤玉手,在上摩挲。

 徐妍容又羞怯的道:“弟弟,都是姊姊不好,害你伤心,唉!豪气干云,名慑天下的‘玉面修罗’竟为了我这不入正道的‘粉面罗-’落泪,他,我便是永远得不着你的爱,我也会足而骄傲的死去。”

 濮维急急用嘴,封住了徐妍容的语声,两张灼热的面孔,又紧紧的偎在一起。半晌,他低叹道:“姊姊,你为何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是负心之人,绝不会做出那种绝情之事。”

 徐妍容凄的一笑,说道:“弟弟,姊姊相信你,姊妹是永远不变的爱你,我说过,只能永生服侍你,不离开你,哪怕要我做你的侍妾,我也情愿。只要眼睛能瞧见你,我也就够足了…”

 濮维又是一声深长的太息…是的,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不沉融在这化钢为绕指柔的深挚爱意里?“情”之所至,金石为开,这原是恒古不变的定律啊!

 黑暗中,又传出了“粉面罗-”徐妍容的幽幽语声:“弟弟,姐姐不会忘记,你还有那已誓盟定情的白妹妹,姊姊不是妒忌、心肠狭窄的女人,将来…将来姊姊情愿落为侍妾…。”

 濮维骤然听到徐妍容提到白依萍,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又微微皱起,默默无言。

 徐妍容嗯了一声,握住濮维的双手,说道:“弟弟,你不用心烦,姊姊…姊姊不会怪你的,只要你不忘记我,肯让我永生跟随你,我绝不会做份外之想…”

 濮维轻轻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担心的是,姊姊是否肯委曲与白妹妹同在一起?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最完美的理想。唉!人生不如意的事尽多,我却哪能有如此大的福份…”

 徐妍容清脆的一笑,说道:“好弟弟,快别这么说,白妹妹比天人,姊姊这副丑像,哪能和她一较长短,只要白妹妹不嫌弃我,我已经够快慰的了!而且,我相信,她也会与我同样爱你,我会答应她,会祈求她,别为了我,而妨碍你们俩的感情…”

 濮维将徐妍容的面孔托起,深深的凝视着她,眼中的光芒,已倾诉了多少说不出的感激真情。

 真的,什么能比一对青年男女深爱着的心,更柔、更亲切呢?

 徐妍容忽然像想起一了件事情似的,玉指微微一戮濮维的额角,说道:“弟弟,姊姊问你,除了姊姊与白妹妹外,还有什么女孩子喜欢你?可不许骗我!姊姊知道,凭你的一切,足能赢取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

 濮维微喟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天山派”铁姥姥大兴问罪之师,天山高手齐集丰集城内,引自己与“绿娘子”方婉见面的事情,详尽不漏的说出。

 徐妍容听完,美的容颜上,又浮出一阵轻愁。她低声道:“弟弟,你真是个情种。唉!看情形,若是你不娶那位方姑娘,说不定除了会害她终身痛苦外,更可能引起‘天山派’与“冷云帮”的仇恨,而在武林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濮维默然的点点头。他苦笑道:“姊姊,我真奇怪,天下的男人不知多少,比我强的更不知有多少,为什么你们会单单的看上我?”

 徐妍容“噗嗤”一笑,说道:“你真傻,这也有为什么的?因为喜欢你,所以会看上你呀!不错,天下的男人正多,但是姊姊却不稀罕他们,弟弟,难道说,你这一切优点,不正是人人所追求祈望的么?”

 濮维又是一声苦笑。说道:“我自己倒是不觉得,我又什么了不起的,假如一定要举出的话,只能说我的武功,稍微有一点小小的成就。”

 “粉面罗-”低低嗯唔了一声,又将粉颊偎上,她要把握这以后,或许很难得再有的甜

 美时刻,倾情的与心中挚爱的人儿,做最值得回忆的温存,哪怕是仅仅在极短的瞬息间!

 濮维沉溺在这温柔的气氛中,并没有多久。

 过了片刻,他已轻轻立起,将徐妍容凌乱的发丝整理一下。俯在她耳边道:“姊姊,现下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免得又要叫帮中各人担心…”

 徐妍容十分依恋的向他瞧了一眼,轻轻站起身来,将适才被那两个陋汉弄皱的衣衫整好,面孔上不由又是一阵红。

 濮维微笑的瞧着她,直到一切舒齐,二人才走出这幢残旧木屋,向鸿升客栈行去。

 夜,已更浓了,还有一层若梦幻似的薄雾,在四周飘忽。

 这不也像二人心头之间,那缕似有若无,淡淡的心事一样么?

 徐妍容轻偎在濮维的怀中,她伤后未愈的身子,是显得如此衰弱,好似不住那一阵阵的夜风吹袭似的。濮维轻揽着她的香肩,他觉得出,徐妍容正在簌簌轻颤。

 客栈之中─“双连掌”浩飞与“断魂镖”秦骥,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焦虑的等候着濮维。“七煞剑”吴南云,却不安的在室内踱着。

 黑夜已快过去,离天亮的时刻,最多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了。

 吴南云双眉紧皱,清缘拿嫒萆希刻划出一股牵挂与不安,他转身对浩飞、秦骥二人道:“依本堂看来,帮主此时尚未回来,恐怕又是发生了什么枝节!”

 “双连掌”浩飞一捋浓髯,说道:“本堂早就不愿让帮主一人孤身前去,那‘粉面罗-’徐姑娘,又不见得是什么金枝‮体玉‬,何劳帮主亲自前往请她?倒是那‘绿娘子’方ㄚ头,才与帮主是天造地设的壹对呢…”

 浩飞与吴南云、秦骥等人回来后,吴南云已将这其中曲折的儿女情孽,向他们约略说出。浩飞昔日与“绿娘子”方婉,相处甚洽,他十分喜爱方婉的伶俐慧黠,巴不得能与自己老弟结为秦晋之,百年好合。

 后来,他才知道濮维早与华山“白雁”白依萍定情。

 虽然如此,他亦不由暗中替方婉不平。但是,白依萍确实明美慧,温柔大方,又令他说不出话来,只有暗暗闷在肚中。

 现在,又平空多出一个“粉面罗-”徐妍容,苦恋着濮维,怎不使他更为“绿娘子”抱屈?

 浩飞一生闯江湖,过着刀刃上血的生活,的是没遮拦的豪迈好汉,他那里会知道,男女相悦的这个“情”字,竟是如此的复杂与玄妙呢?

 这时,吴南云闻言之下,含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浩胡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姑娘虽然没有白、方二位姑娘那么美,但是,她却有一股内在的美,深沉与娴慧。老实说,本堂倒是对她十分同情…”

 “双连掌”浩飞环目一瞪,气得直吹胡,说道:“吴堂主,你这就错了,方ㄚ头哪一点比不上徐姑娘?无论是容貌、风范、言谈…”

 “断魂镖”秦骥见二人斗起嘴来,不由莞尔一笑。说道:“喂!喂!二位到底是为谁争执?又不是你们娶媳妇,何苦瞎这份心?真是…”

 浩飞犹自不愤,正待开口。

 桌上烛光已微微一暗,微风掠处,濮维已然洒站在房中。他嘴角一挑,笑的道:“浩堂主,你又在何谁生气?莫非是昨夜的老酒不太够味?”

 浩飞急急立起,向前对濮维略一端详。

 好似他自己的急事一样,匆匆说道:“帮主,这不是我浩飞饶舌,方婉那ㄚ头你可不能负了她呀!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打着灯笼也不容易找…”

 吴南云暗地一笑。故意岔道:“帮主,徐姑娘已经回来了么?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濮维虽是一帮之主,却一向对帮中各人敬若兄长。

 他才一进来,便已看出吴南云与浩飞二人,彷佛正在争执着一件什么事。

 “冷云帮”帮规素极严,在正事方面,绝不能丝毫-且懈怠,而且上下之分,亦极为严峻。

 但帮中各人之间,感情却极为融洽,私下里均十分随和,在未超越礼数范围之外,绝不分什么地位高低。

 这时,濮维正待答话“双连掌”浩飞已环目一转,亦故意向吴南云道:“启禀堂主,阁下竟如此担心那位徐姑娘,本座说不得要向芙蓉堂堂主秦柔柔处告密,看阁下是否吃得消?”

 濮维、秦骥二人闻言之下,不由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七煞剑”吴南云不由面色微红,尴尬的道:“浩胡子,你再油嘴滑舌,本座可要将你的胡须拔光。”众人又在室中笑谑了一阵。

 濮维方正道:“徐姑娘之事,想各位皆已知晓,她伤后十分孱弱,在下已将她送回房中…”他遂又简述的将自己寻着徐妍容以后的经过说出。当然那些不好说出口的事,只有隐匿不谈。

 吴南云闻言之后,怒道:“帮主,这些下的鼠蜮之辈,竟敢对徐姑娘如此无理。

 若教本座遇上,必将他们整治得生死不能。”几人又谈了一阵,不觉更鼓已敲了五响…濮维沉声道:“明清晨,本帮全体人马即将整装回山,以便提早准备三月后苗疆之行!”

 说罢,他向众人一拱手,已飘身室外。

 翌…天气十分晴朗,云高万里,秋高悬,金黄的阳光洒在地上,给予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阔广的原野上,正奔驰着数十乘铁骑。

 这全是离开丰集城,奔向回程的“冷云帮”群豪。

 原野上,一片辽阔,但见阡陌纵横,远山隐隐,树叶却已逐渐枯黄。

 奔行于官道上的“冷云帮”各人,这时已纷纷下马,行至路旁歇息。

 路旁的一片树林之前,正孤伶伶的盖着一幢简陋的茅屋,屋前,尚挑着一面酒招。

 原来,这竟是一座专供行旅休憩打尖的小酒店。

 这时,田间三数农人,正惊诧的瞧着,这数十个男女不同,装束各异的江湖豪士。

 现在,尚未到正午时分,但“冷云帮”帮主濮维,顾及行列之中,尚有伤者,恐怕他们不易忍受长途跋涉之苦,故而下令提早休息。

 这间小小的酒肆,骤然之间,来了这么多客人,不由使那须发皆白的老掌柜又惊又喜,忙着张罗茶水,连着他不及十五岁的孙女,也来回的奔驰不已。

 濮维居于正中一桌“冷云帮”各堂堂主及白依萍、徐妍容二人亦分坐各处。

 其下的香主及十二红巾等帮众,因店面太小,除了伤者之外,全都被得只有环立店外,由“八臂神煞”顾子君的两位传人…“甘凉双剑”韩义、韩勇兄弟分别招呼。与濮维同坐一桌的“八臂神煞”顾子君,此刻精神已恢复十之八九,他一抚那颔下红须,呵呵笑道:“帮主,本座可是宝刀未老,前所受毒伤,如今已感到毫不碍事了。”

 濮维展颜一笑道:“顾监堂老当益壮,自是无庸置疑,其它受伤各人,如今气也好得多了,真是可喜可贺…”

 “独臂金轮”石鲁正坐在另一桌上,闭目养神。他闻言不由大笑道:“帮主此言确是不虚,只是本堂当若不是承蒙徐姑娘拚受一掌,恐怕也恢复不了如此快速!”

 徐妍容与白依萍二人,这时,正好与石鲁同坐一桌。她此刻面色微红,说道:“石堂主,你要再客气,我可受不了啦!”

 各人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店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叱喝争吵之声。

 不久之后“甘凉双剑”老大韩义,已怒气冲冲的跑将进来。向濮维恭身道:“启禀帮主,门外有两个一胖一瘦的糟老头子,非要谒见帮主不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濮维微一沉,道:“也罢!便叫他二人进来。”韩义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顷刻间,两位胖瘦各异的老人,又一步三摆的走将进来。

 濮维俊目一闪,不由呼道:“啊!原来竟是‘天门双老’两位老前辈驾临,在下有失远,万祈恕宥!”

 原来这身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位老人,正是在昔日,曾与濮过手,大名鼎鼎的“天门双老”“儒酸”孟文“醉痴”孙瑞云。

 二人俱为武林侠义道中,辈份极高的异人,名望、武功,皆是超人一等。

 濮维此刻已立起身来,向二人长揖为礼。

 “冷云帮”群豪这时见帮主起立,亦纷纷站起。

 “天门双老”急急抱拳还礼,口中连连谦让道:“濮维帮主如此客套,实令老朽兄弟愧不敢当。”二人又向四周“冷云帮”群豪,作了一个罗圈揖。

 这一揖,不由令二人更是感动万分,惊异不已,心中却更觉万分受用。

 原来“天门双老”目光环转中,已赫然发现站立接的“冷云帮”群豪内,竟有着威名震关外的外双尊之首“八臂神煞”顾子君,及五台派第一高手“七煞剑”吴南云、崆峒三杰之首“独臂金轮”石鲁、“断魂镖”秦骥兄妹、及威名赫吓的“生死判官”褚千仞在内。

 但是,二人却因未见过“双连掌”浩飞,所以并不认识。

 本来“八臂神煞”顾子君及“七煞剑”吴南云等人的威望,皆超乎“天门双老”之上。

 就是“断魂镖”秦骥兄妹的威名,亦绝不在“天门双老”以下。

 武林中人,对自己的声望辈份,极为注重,轻易不肯屈就于人。

 何况“天门双老”尚为昔日武林白道中“三贤”“四逸”的好朋友,更曾与濮手过招,严格的说起来,尚是“冷云帮”之敌。

 但是,濮维于回山之后,早已将他们与“天门双老”的手经过详告帮中各人,并极力推崇二人的忠义之行。是故,各人亦未采取什么敌视态度。

 他们之所以齐齐起身接,只不过是因为濮维本身已如此礼遇来人,各人亦只有照做。倒不是“天门双老”有什么能够令各人震慑的地方。

 濮维又莞尔一笑,将帮中各堂堂主为二老逐一引见。

 “天门双老”一面寒笑寒暄,一面心中暗暗惊异。

 二人估不道“冷云帮”中,竟拥如此多的武林高手为其效力。

 这时,室内已让出两把坐椅,请二人坐下。

 “冷云帮”诸人的态度之谦恭有礼,甚令“天门双老”感动。

 “儒酸”孟文呵呵笑道:“老朽今能与如此多神已久的武林朋友见面,真的难得,尤其濮帮主不念旧之嫌,那宽宏容人的态度,更令老朽兄弟感念不已…”

 濮维微微一笑,说道:“老前辈过誉了,今真是凑巧,能于此地重睹二位侠驾。”

 其实,濮维暗中早已思忖甚久,因为他自己对“天门双老”虽有败之不辱的义举,然而,却仍与二人素无交往,现在二人巴巴的赶来,想必有其原因。

 果然“儒酸”孟文闻言之后,一双灰眉已轻轻皱起。沉了半晌,始道:“实不相瞒,老朽兄弟,尚有要事敬告尊驾!”说着,他双目已向四周群豪扫了一眼。

 濮维知道孟文的心意,乃是怕人多耳杂。他忙道:“前辈但请明示无妨,眼前各人,皆为‘冷云帮’属下,绝不致有失。”

 “儒酸”孟文痰咳了一声,启口道:“老朽兄弟二人,自蒙尊驾手下留情之后,便即兼程回到家乡,韬光养晦,不问世事,然而,老朽兄弟却对尊驾昔日之举,甚为感怀…”

 他说到这里,向自己拜弟“醉痴”孙瑞云一瞥。又道:“六之前,老朽突然接到门下弟子传报,谓贵帮群豪,大破石嶝山‘江北丐帮’后,与其有联盟之义的江南‘鹑衣帮’闻讯之下,群情愤,已由‘鹑衣帮’帮主‘驼神’葛非,副帮主‘黑衣玉虎’赵砚池,亲率门下武功高强的长老七人,大举北上…闻说身为丐帮龙头帮主的‘冷面乞’常公明,亦已率领‘江北丐帮’帮众,星夜兼程赶来,与‘鹑衣帮’会合意,对贵帮不利。”

 “儒酸”孟文此言一出,他以为“冷云帮”群豪,必然会哗喧鼓噪,那知四周却仍是异常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只是,在各人沉静的面容上,却已隐隐透出一丝焦虑之

 濮维冷然一哂。说道:“跳梁小丑,釜底游魂,这些人尚不足引为本帮大患。”

 忽然,一旁的“八臂神煞”顾子君,已洪声问道:“请问孟兄,丐帮中人所约定的会合之地,不知孟兄是否亦接到传报?”

 孟文尚未答言“醉痴”孙瑞云已一耸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哑声道:“丐帮诸人会合之处,据说是在皖境田家庵附近的舜耕山。”

 “八臂神煞”面上一凛,回头对濮维沉声道:“帮主,看情形,丐帮群凶,可能有绕至我们前面,乘隙奇袭本帮总坛之企图。”

 濮维面上毫无表情,略一沉思,说道:“不错,他们必是要报复我等,前挑毁石嶝山丐帮总舵之仇。”

 “儒酸”孟文又开口道:“而且,据老朽门人传报,尚有前被顾兄率众杀散的‘黑旗帮’亦请到那当年天下绿林总盟主‘辣手神猿’黄双溪的大弟子‘催命使者’杨真,兼程赶往贵帮总坛,淮山落月峰左近,其目的想是与丐帮诸人相同。”

 “七煞剑”吴南云,此刻缓缓立起。嘿嘿冷笑道:“好极!咱们正可连夜赶回,给他们来个头痛击,亦让这群鼠辈强梁,知晓我‘冷云帮’并非易与。”

 濮维待吴南云语声一停,双目忽然紧紧凝注在“儒酸”孟文脸上。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尚有个极为唐突的问题请教,万祈老前辈莫怪才好!”孟文心中一跳,愕然道:“濮帮主有何询问,但请明示,老朽如有所知,定当详尽奉告。”

 濮维沉声道:“不敢…不敢…在下要请教的,便是丐帮及‘黑旗帮’诸人,如此图谋我帮行动必然十分机密,在下却不明白,为何老前辈竟能知晓?”

 “儒酸”孟文闻言之下,不由老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事说来,惭愧之极…”

 他彷佛稍微考虑了一下。始道:“老朽有一门人,与‘黑旗帮’帮主‘摩云-’白英素有交往,此次‘黑旗帮’重创之下,不知整顿悔悟,反而又向各处邀请武林高手,许以重利,藉此增加势力,再度向贵帮寻仇。老朽那位门人,亦受到邀请,好在老朽平门规素严,他得到邀请之后,不敢擅作主张,即将详情禀明老朽…”

 “儒酸”孟文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向四周各人一瞧,诚挚的道:“老朽自濮帮主昔日败之不辱的义举之后,深为钦仰尊驾为人,接报后,已将门人严词责训,并一路探得贵帮行?,专程赶来传报,这点区区心意,不过只是报答濮帮主,昔日义释老朽兄弟之恩于万一罢了!”

 濮维这时霍然起身,向“天门双老”当头一揖,朗声道:“二位前辈有此种以怨报德的心意,足令濮维感佩,难得二位不记旧隙,肯千里迢迢,赐传警讯在下,深慰当识人不虚。”

 “天门双老”慌忙起身还礼。一面急道:“濮帮主万勿如此,老朽兄弟担受不起。”

 这时“儒酸”孟文忽然又仰面凝思了一阵。说道:“老朽但愿贵帮群豪能早赶回总坛重地,以挽救此次杀劫,不过,老朽尚有一言敬告尊驾,如能少造杀孽,化戾气为祥和,当更为佳。”

 濮维面色一凛,大声道:“在下定然记住二位前辈之言。”

 “天门双老”做了这件传讯事之后,心中极感快慰,同时一笑,已向诸人告辞而出。

 临行时“醉痴”孙瑞云又道:“丐门诸人及‘黑旗帮’帮众,此际可能已沿途布下眼线,遣人跟?各位,尚请列位注意,老朽兄弟,就此告别!”

 说罢,二人已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濮维望着二人身影渐隐。始回身向众人道:“‘天门双老’为人,素来极重然诺,千里传讯之举,更足令人感佩。如今吾等事不宜迟,便请各位尽速休憩进餐,半个时辰后,吾等即将登程!”此言一出“冷云帮”诸人已纷纷忙起来,齐齐准备动身。

 濮维又与顾子君、吴南云等人商议了一阵。为了便于争取时间,及时赶回淮山,决定由内三堂首席堂主“生死判官”褚千仞,及“青蝶”秦柔柔等,在后护送伤者,较缓返山。濮维及“八臂神煞”顾子君、“七煞剑”吴南云、“双连掌”浩飞、“断魂镖”秦骥、“笑面佛”秋月大师等人,率领属下十二红巾及香主四人,先行兼程快马急赶。

 决定后,各人略进饮食,已备马行。这时“独臂金轮”石鲁,却大步向濮维行来。急道:“帮主,本堂伤势已愈,为何不准本堂随队先行?”

 濮维望着石鲁,那犹是青黄的面孔。轻轻一笑,慰道:“石堂主,你已为帮中尽力不少,尤其是眼前更受伤在身,在下并非不准你随对同行,只是你的身体尚须疗养。莫忘了,帮中尚有更重要的事情须你做呢!”

 石鲁知道濮维素来言行不二,多说亦是无益。再者,自己伤势也确实不曾复原。

 故而闻言之下,只得怏怏而退。这时,却急坏了一旁的白依萍。她如一只“粉蝶”似的,掠到濮维身前。小嘴一撅,不依的说道:“维哥哥,我要和你一块走嘛!你不能让我单独留在这里呀!”

 濮维心中一软,想答应又不放心,她跟着自己去冒战斗之险。只有谦然低声道:“萍你…随褚堂主他们一起来多好,而且徐姊姊还要你照顾呢!你看她的身子,现在还没有复原。”

 白依萍回头瞧去,果然看见“粉面罗-”犹弱怯怯的站在那里。手中正捏着那只黑色琵琶,神态之间,甚为孱弱憔悴。她想了一想,只得勉强的点点头,附在濮维的耳边。低声道:“哥,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哟!莫忘了,你是萍儿的…”

 濮维心头一震。乘人不注意之际,在白依萍粉颊上轻轻一吻,翻身上马。他又向“生死判官”褚千仞代一番,与“粉面罗-”匆匆别过,单臂一扬,已率先驰去。

 濮维骑在马上,悄然回首,望了望正痴痴呆立的两位少女,不轻轻一喟。

 他之所以不要白依萍及“粉面罗-”同行,为的是怕她们遭到意外。因为,在一场凄厉混乱的战中,任你武功再高,也不能一一兼顾啊!白依萍与徐妍容二人,即使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也是濮维所深深不愿的!

 尘烟蔽天,蹄声如雷,十数乘铁骑,正如狂风似的急骤奔驰。

 “八臂神煞”顾子君策马疾行,与濮维并辔而驰。他以手微扯那被微风拂起的宽大红衫。大声道:“帮主,依你看来,若我们万一不能及时赶回。帮中总坛是否会遭到危险?”

 濮维剑眉紧皱,玉面如霜。回答道:“依在下判断“黑水一绝”孙堂主功力无匹,加上帮中两大护法及留守弟子,可能不会吃亏太大,但是,情势亦不可能太好…”这时,一阵蹄声急响“七煞剑”吴南云也赶了上来。他洪声道:“帮主之言,甚为有理,丐帮帮主‘冷面乞’常公明武功甚高,而且,又加上江南‘鹑衣帮’那些臭要饭的,恐孙堂主他们不易讨好?”

 濮维眼睛望着,那些急速倒退的树影。沉声道:“不知‘鹑衣帮’中,那‘驼神’葛非,与‘黑衣玉虎’赵砚池的功夫如何?”

 “七煞剑”这时,将坐骑驱行更近。大声道:“那‘驼神’葛非本堂闻及江湖中人传言,武功甚是高强,仅较那‘冷面乞’老叫花子逊上半筹,至于‘黑衣玉虎’本堂曾与他过一次手…”

 紧跟着后面的“双连掌”浩飞,这时已吭声大吼道:“吴刑堂,这‘黑衣玉虎’必不会是你的对手,这小子还老来风呢?十五年前,老夫曾在烟花巷中,教训过他…”

 吴南云回头一笑,又道:“这‘黑衣玉虎’人极俊秀,年已五旬开外,看起来却似中年,他那次与本座手,曾败在本座金龙掌下,这人武功十分了得,大约与‘铁臂乞’古庸在伯仲之间…”

 尽管马匹奔驰之声,震人耳膜,但各人皆以内力贯注语中,是而听来句句清晰,并未被这如雷似的蹄声混淆。

 忽而,吴南云又像想起一件什么事似的,急道:“若是‘黑旗帮’与丐帮联手合力,那就不太妙了…”

 濮维微微颔首道:“我亦虑及此点,而且,此种可能也并非没有,莫忘了,昔日这些鼠辈便曾联合一致,暗袭于毒龙潭畔…”

 “双连掌”浩飞只手拉着马保一拍膛道:“管他娘的,来多少坑他多少,这一次定要将这些贼种一网打尽…”

 这时众人,一行十四骑,已驰至一条宽阔的河之前,但见河水悠悠,却并不汹涌,想是深秋雨少,水源枯竭之故。

 这时,濮维俊目四顾,发现整条河内,只有一条可容十余人大小的乌蓬小船,正停在河边。

 一个老渔人蹲在船头,面惊奇之容向各人打量。老人手中,似乎尚握着一条极为细小的钓竿。土家族独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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