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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招兵买马
 第十二号蔡达元无趣下台后,桑剑飞将十三号到十六号四张表格迅速翻看一遍,转向台下喊道:“十三号金志诚,十四号许信波,十五号李超傅,十六号张秘枢,你们四位,请按顺序一齐上来。”

 桑剑飞记得刚才好像看到有四名应征者似乎来自同一地方,这会儿,他找到了这四人是同门师兄弟,都是四川剑门十二指叟的门下。

 金、许、李、张,四人上台后按序排好。这四人衣着一律,年纪相仿,人人眼神奕奕,英华外,显然在剑术方面均有着一身不凡成就。

 桑剑飞头一抬,正待要说什么时,忽听身后瑶台玉女传音道:“这位十二指叟听说为人相当…”

 桑剑飞只好低下头去装作查看表格上其它项目,匆匆传音答道:“我也听说过,师徒不是父子,父亲的劣可能遗传给儿子,但素行欠佳的师父却不一定就教不出好的徒弟来。”

 玉女又道:“他们这几个,不知怎么的,我总似乎有点看不顺眼。”

 桑剑飞含笑传音道:“别存成见!”

 桑剑飞说着,再度将脸抬起,他口说叫玉女别存成见,这时从他显得犹豫的神气看来,他大概也给玉女的成见左右了。

 桑剑飞沉了片刻,终于向四人说道:“四位艺出同门,造诣想必也在伯仲之间,不过本宫限于这次召请之名额…唔…这样吧,现在请十三号金志诚金少侠对十五号李超傅李少侠,十四号许信波许少侠对十六号张秘枢张少侠,四人分两组,同门的足,点到为止,让本宫及天下朋友们欣赏一下剑门绝学如何?”

 四人彼此望望,谁也没有开口,桑剑飞接着道:“假如四位不反对,就请开始。”

 四兄弟的老三,那位叫李超傅的少年突然向大师兄十三号金志诚笑说道:“大哥,台上地方不够宽,让老二老四他们先开吧。”

 说着,首先远远退去一角,老大金志诚点点头,也向另一远远退出。台上台下,顿时静寂下来,虽说同门师兄弟印证起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尚是考选开始后第一次举行剑试,多多少少总是令人感到兴奋的。

 十四号许信波和十六号张秘枢走去台中央面对面站定,做师兄的许信波似乎有点难为情地向师弟张秘枢耸肩苦笑道:“如果这次七星剑宫招考剑士,结果我们师兄弟四人一个也没有取上传出去实在令人难堪,但是,凡是‮试考‬就免不了要受淘汰,我希望师弟能胜小兄,不过万一小兄胜了,也望师弟勿怪,荣与辱都是我们剑门一家的,关于这一点,希望师弟能够记住…”

 师弟张秘枢显然是个急子的人,印证尚未开始,额角上已然透出汗意,当下长剑一拔,有点不耐烦的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兄请吧。”

 师兄许信波也将佩剑拔出,门户一亮,轻轻说道:“师弟请!”

 师弟张秘枢不再客气,剑决一引,平步而上,剑奔中宫,剑尖盘指师兄许信波“商曲”

 大。做师兄的不敢怠慢,长剑斜挑,剑贴剑,旋腕一滑,沿着来剑剑身,猛向师弟肘腕削去。这二人,所施招式完全一样,但那位师弟张秘枢,他在同一套剑法上的火候原就较师兄许信波为浅,现抱当仁不让之心,求功心切,子又急,自然不是师兄的对手。果然,五六个照面不到,但闻一声惨哼,师弟张秘枢突然弃剑掩臂跳出圈外。但见他面色灰白,鲜血点点下滴,一剑显然挨得不轻。

 师兄许信波长剑一收,连连歉声道:“师弟,真对不起…”

 师弟张秘枢恨恨息着道:“老二你好狠心,这一剑你明明可以不伤我,但是,你,你,你偏由金雀剔翅遽化,雁落平沙,你好狠,老二…”

 咬牙一顿足,掩臂下台向湖边奔去。

 桑剑飞声不动,这时平静地说道:“第二组开始!”

 老大金志诚迟疑一下,终于拔出宝剑向台中央走去,老三李超傅赶上去向师兄深深一鞠躬赔笑道:“我们四个,各人之成就彼此都了解得非常清楚,老四不是老二的对手,我老三又何尝会是你老大的对手?所以,在开始印证之前,小弟想向大哥提出一个请求,大哥不答应,小弟绝不动手。”

 老大金志诚皱眉道:“什么请求?”

 老三李超傅正容道:“谈过招,小弟万万不是大哥的敌手,但如果小弟就此退出,不但台下参观的朋友们会有闲言,主事方面也不一定便肯通过大哥人选。所以,小弟想跟大哥说明一下,这一次,我们两个可不能再蹈老二老四他们的覆辙,一招一式固然不妨认真,然至紧要时尚望大哥剑下留情。”

 老大金志诚点头道:“这个老三放心,我们之间,其实相差也很有限,大家彼此留点情,总以损衣不及肌肤为原则也就是了!”

 老三李超傅容躬身道:“谢谢大哥。”

 于是,剑门师兄弟间第二场比赛开始。

 这一场果然要比上一场温和得多,不过,这一场却比上一场叫人看得更为过瘾。上一场由于双方一起手便是硬拼。以致好多招都走了样。而现在这一场,动静变化,相克相生,每一个环节都紧扣得恰到好处。

 在这一场比剑中,人们才算真正欣赏到“剑门十二指叟”一套“夺魂剑法”的奥所在。

 师兄弟俩,行招走式均极从容,那位异常敬惧他们大师兄的老三李超傅,且不时对老大金志诚充满迫力的来招发出赞叹之声,当老大金志诚在三十余合之后,长剑一闪,使出一招“金卮照雪”之际,老三李超傅忽然惊呼道:“大哥这一招”

 老三李超傅底下要说的也许是“好不绝”;或者是“怎么忘了先前的约定”

 总之,一句话没有说完,但见剑光一阵急闪,底下的话突为一声厉呼所代替。紧接着,战圈中一条身形倒飞而起,人落台下,踉跄绊出数步,扭脸朝台上投出恶毒的一瞥,咬牙转身向远处湖边奔去。

 台上,鲜血洒满一地,鲜血中静静横着一支长剑,以及一条齐腕而断的手掌,血渍中一人呆呆拄剑而立,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着:“唉唉,真想不到…”

 这位喃喃自语者,正是刚刚发出惊呼的老三李超傅!

 原来这位貌诚心的老三李超傅,故意在不该表示震讶时以一声怪叫扰了老大金志诚的心神,话发同时,猛然递出一剑老大金志诚大意失荆州,-只右手便于怔神之间在老三诈谋中白白断送。

 不过瞧清实情的人并不多,加上老三李超傅这时的一番刻意做作,大家都还以为是老大金志诚想下毒手,前者在情急之下,出于迫不得已自卫所致。因此,人们不但不见怪,反觉得那位老大金志诚是罪有应得。

 桑剑飞抬头朝对面耳台上的玫瑰圣女望了一眼,玫瑰圣女一脸怒容,桑剑飞微徽摇头,示意对方不必声张。

 桑剑飞先回头朝身后小桑义吩咐道:“过去将台面清理一下。”

 接着又朝四兄弟中获胜的老二许信波和老三李超傅淡淡说道:“请暂时站去一边吧!”

 老二许信波没说什么,老三李超傅却犹自喃喃不休:“真叫人难过…”

 桑剑飞点点头,挥手道:“是的,本宫也很难过,请站过去吧!”

 老三李超傅还以为桑剑飞也给蒙过了,眉宇间喜,作不胜惶恐状低头走去里台安然坐落。

 桑剑飞翻了翻底下两张表格,向台下喊道:“童少侠童元章,韦少侠韦致平,两位请一起上台!”

 两名黄衣少年登台,脸色都很蟹重,桑剑飞先问清了二人谁是童元章,谁是韦致平,然后向二人说道:“两位是‘王屋剑叟’雍维民雍老前辈高足,又是护剑会丐帮七老联名推荐,口试部分援万剑会推荐,五剑派弟子之前例可以免除,剑试部分则无法从简,剑叟雍老前辈当年在扛湖上有‘一剑冠河洛’之雅誉,加之你们两位又是同门,就请两位照刚才剑门门下的方式,也将王屋派的‘风雷剑法’印证一番,让本宫暨天下同道开开眼界如何?”

 师弟眼望师兄,童元章双拳一抱道:“在下兄弟抱歉,如果桑宫主坚持要在下兄弟这样,在下兄弟愿意马上退出这场‮试考‬!”

 桑剑飞声不动,问道:“什么理由?”

 童元章又是一抱拳道:“理由很简单,在下兄弟如果艺有未,愿意遭受他派同道淘汰,同门习艺的师兄弟,除了在师长指点下喂招,应无当着外人自相倾轧的道理!”

 台上台下全为童姓少年这番话动容点头。等到听得童姓少年这番话之后,众人才回想到刚才剑门四兄弟答应主考者要求,实为不智不当之愚蠢行为。

 桑剑飞脸上现出笑容,点头道:“两位清上座!”

 说毕,头一扭,忽向剑门许李二兄弟招手道:“你们两位过来一下!”

 两兄弟不明桑剑飞用意何在,伤了愣,只好离座走了过来。

 桑剑飞站起身子向二人沉下脸来冷冷说道:“剑是本宫叫你们比的,你们既是胜利者,奉宫应该没有为难你们的理由,现在本宫向二位郑重宣布,二位已经为本宫决定录取…”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意外,那位老三李超傅抢着堆笑打躬道:“谢桑宫主恩典!”

 桑剑飞声音一沉,冷冷道:“本宫话还没有说完!”

 录取就是录取,还有什么完不完的?老三李超傅不由得呆。

 桑剑飞沉声接下去道:“本宫这次招考剑士,原定分为三级录用,便是:银剑士’、‘金剑士’、:七星剑士’。但是,你们三位表现得很特殊,以上三级剑士都不容纳,本宫只好专为你们位另设一级,这是因情形特殊而经本官临时决定的,同时这也是本宫不待剑会结束而提前宣布的原因!”

 老三李超傅有点疑惑不定,期期道:“敢问桑宫主的意…”

 桑剑飞冷冷说道:“你们一以‘黑心剑士’录用,一以金蝎剑士’录用!”

 桑剑飞点头通过,玉女于背后向倩女轻轻冷笑道:“我敢赌,此人口试分数他一定会打第一。”

 倩女睨视而笑道:“‘他’指谁?”

 玉女一气将脸别开,桑剑飞接着喊下去道:“三十号,艾焕少侠!”

 三十号艾培焕登台,桑剑飞见此君五官虽端正,面孔上却白得一点血没有,心中起嫌,眉峰不微微一皱。

 桑剑飞低下眼光,想从表格上将来人先查查清楚,不意目光偶扫表格左下角,忽然发现一行细如蝇头的小字,写的是:人所填一切皆屑捏造,但此人将对吾兄有大用,看在小弟面上予以录用可也!舒意附笔。”

 桑剑飞暗暗一愕。字是小叫化的亲笔,绝对错不了,但是他不懂小叫化这种荐介方式的意义。不过小叫化跟他亲逾手足而小叫化的聪明,也是他信得过的,所以他决定依小叫化的话去。

 于是,桑剑飞向对方随便问了个似难实易的问题:“艾少侠自信能被录取吗?”

 对方系由小叫化舒意所推荐,小叫化的附注,他是第一个题目,这种问题,答不答可说都是一样。

 结果,三十号通过,底下轮到第三十一号。

 三十一号是个眼皮浮肿、面目丑恶的汉子。

 桑剑飞眉心暗皱,卒然抬头问道:“朋友今年三十岁?”

 那人率尔口答道:“三十六,怎么样?”

 台下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丑汉子自知失言漏底,一张丑脸涨得通红,讪讪然下台而去。

 再底下,三十二号和三十三号又是一对师兄弟。

 师兄叫做富明仁,师弟叫做刘守成,二人同为大巴山剑术名家,铁剑萧平南的嫡传弟子。

 桑剑飞将二人同时喊上台去,向二人问道:“贵师门武学叫做‘断金剑法’,不知两位除了本门剑法之外,他派之剑法有否涉猎过?”

 桑剑飞接下去道:“好,本宫喊完一声:开始’,就请富少侠和刘少侠二位分别将一般剑法中的‘水火互济’与‘龙游四海’这两招,同时以贵师门独特之手法施展出来!”“水火互济”的招式是挽起一道剑花,向前猛进三步,在这刹那之中必须分向右左同时削出三剑“龙游四海”的招式则是立剑护身,须在一个大盘旋之中,踏遍一个丈五大小的圆圈。

 不知道这两招剑式的人还不怎样,知道的人,听了桑剑飞这样吩咐,均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这两招剑式“水火互济”讲究冲刺迅速,分向左右削出之三剑须要疾劲自然“龙游四海”则讲究身法之飘逸,步位之准确,脚下不测不量,踏出之圆圈却必须周正均称。

 一座剑台的面积全部才不过五丈见方,一人施展固属绰绰有余,二人同时出手已不免稍嫌狭仄,更何况彼此施展的都是一招需要大进大退的招式?

 所以,现在的这师兄弟二人,除非一个冲向台下,一个将圆圈缩小,或者将圆圈的一半划在虚空之外,师兄弟二人就无法避免不在台中央相互遭遇!这二招都是富攻击的招式。

 而且还有这一招,既无法闪让,又不得中途撤招化解,这还不够叫人作难的么?

 可是,出人意外的,富明仁和刘守成师兄弟两个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双双躬身道:“谨遵台谕!”

 二人语毕,同自际拔出宝剑,各向身后退出了三步,持剑凝神以待,桑剑飞星目一闪,喝道:“开始!”

 “沙”的一声,双剑啸风,一剑前冲,一剑旋绞,说时迟那时快,一声脆震,双剑当仁不让,果于台心遇合,但见,二支宝剑同时手,紧接着,两条身形同时窜起,窜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去势疾赛流星赶月,猿臂闪舒之下,飞之双剑又复电抄入握。

 台上台下,轰然爆出一片彩声。

 两人既未投机取巧,亦未避重就轻,各本原招,各凭功夫平平实实的达成主考者之吩咐,更于平实之中表现出各人绝身手,以及超脱的造诣。“铁剑”萧平南于退隐二十余年之后尚能教出这等出色的弟子“大巴山”一脉,其将再度称雄江湖当属指可待的了!

 桑剑飞朝师兄弟二人点点头道:“很好,请入座!”

 接着,桑剑飞将最后的两张表格约略翻阅了一下,向台下道:“金陵余文正余少侠!”

 一名文质彬彬的白衣少年应声登台,桑剑飞又望了表格眼,拍头向余姓青衣少年道:

 “余少侠自称出身金陵书香世家,对诗词一道余少侠想必是很有研究的了?”

 余姓少年躬身道:“通而已!”

 桑剑飞缓缓朗道:“北顾楼前一笛风,碧云飞落建康城江南三月多芳草,在蒙蒙细雨中。”

 桑剑飞诵得很慢,而且字字清晰。台上台下,都在倾听着,尤其是那名余姓少年,因为这首诗跟自己有着切身关系,所以,在聆听时神情更较他人专注。桑剑飞在开始诵时,余姓少年似乎有点紧张,及至桑剑飞将全诗完,余姓少年脸上不浮起一副会心的笑容。

 桑剑飞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道:“余少侠听清楚了吗?”

 余姓少年含笑点头道:“听清楚了假如在下记得不错这首七绝应该是宋人僧仲殊,题在金陵北顾楼的一首‘咏即景’。”

 桑剑飞紧接着问道:“是的,余少侠应该知道的,因为余少侠是金陵人,这又是咏金陵风物的一首名诗;不过,本宫现在想问的是,不管前人对这首诗评价多高,余少侠本人对这首诗是否还有其它褒贬?”

 所有的人又给弄得糊涂了难道这又是前此淘汰点苍门下“费诗简”和天目门下“蔡达元”两名应征者的“故技重施”不成?

 不是么?他已说明这是一首“名诗”结果还要对方加以“褒贬”一首诗已经过数百年之考验,最后能够传下来,其价值无疑是早经确定,喊一声“好”无论如何错不了;如果因为主考者这一问而显得支吾犹豫的话,岂非正好蹈上前此“费”“蔡”二人之“覆辙”?

 所以,所有的人均在为这名余姓少年着急,希望余姓少年能够果断的立即表明态度。

 结果,余姓少年不负众望,桑剑飞话甫问毕,他连想也不曾想一下,便即躬身朗答道:

 “没有!”

 众人齐为之松出一口大气,那知事情出人意外的是,桑剑飞冷冷一笑,手朝台下一比,竟下逐客令道:“华而不实,余朋友请下台!”

 余姓少年-呆,众人也跟着一呆!

 余姓少年在回过神来之后,然大怒道:“桑宫主这种做法,不啻是全凭一己之喜怒而定取舍,这首诗有何不妥之处,在下倒要请教一下桑宫主的高见…”

 桑剑飞仰脸漫声道:“‘笛风依旧北顾楼,尽飞白云使人愁;芳草江南生二月,雨速归舟!””

 众人听得方自不解,而那名余姓少年,于怔了一怔之后,已带着满面羞惭低头下台而去。

 原来桑剑飞刚才将原诗中的“白云飞尽建康宫”和“江南二月多芳草”故意错念成“白云飞落建康宫”和“江南三月多草”“飞尽”改“飞落”“二月”改“三月”说起来虽然只二字之易,然而,这在一首诗来讲,尤其是格局严的七绝,二字之差,已可说是面目全非了。因而桑剑飞就原诗翻作,暗寓讽刺于其中,余姓少年当然无颜再呆下去。

 余姓少年下台,众人经过一番体味,也都十九领会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愕然相顾,一方面叹服台上这名少年主考者之深不可测,一方面也都跟着余姓少年有着一种惭愧的感觉。

 桑剑飞平静地接着喊道:“张子建张少侠!”

 这是第三十五号,也是最后一号,众人精神均是一振,连两边耳台上的“玫瑰圣女”、“瑶台玉女”、“魂倩女”以及“左右凤卫”和十二“剑姬”等人亦不例外。台下观礼者因为过了这一号,便将进一步决定“银”“金”“七星”等三级剑士之录取可谓轴好戏。台上诸女因为明知已通过初试的这一群中有着“问题人物”桑剑飞始终没有明显表示,而她们也一样无法分辩其中究竟谁“有问题”谁“无问题”以致一个个更比台下众人期望“揭晓”的心来得更迫切。

 最后一名应征者,张子建登台了,这是一个身材普通、面目异常俊秀的青年。桑剑飞看他的表格,上面填的是:“张子建,二十立岁,闽省人,知书善弈,所擅剑法为七七四十九式的柳剑。”

 桑剑飞朝来人点点头道:“一名剑士能弈道,实在是很可喜的现象,不知张少侠目前之棋力已达何种程度?”

 张姓少年躬身道:“如以‘人牌’‘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惹愚’‘守拙’等九品衡论,在下目前之棋力约在第六级‘小巧’阶段;久闻桑宫主乃是此中圣手,仍望不吝指教!”

 这名张姓少年显然就弈事相当自负,不过:这也难怪,一个人能弈至“九品”中之第六品“小巧”程度,虽不足称“国士”“国手”也该当之无愧了。

 桑剑飞点头不语,想了想,方才注目问道:“请问张少侠,假如这样一盘棋,弈至中局,一方已领先三十余路之多换句话说,这盘棋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此人应屑胜定

 在这种情形之下,对手如果故意制造劫争以求变化,假定占上风的是张少侠,将采取什么态度?”

 张姓少年微微一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不影响输蠃,让他一点不就得了!”

 桑剑飞静静地道:“遇劫先提,寸土必争,棋如此,做人如此,武功亦如此,对待无理之侵扰,忍让终非上策。张朋友的棋力大概是与人赌彩赌出来的。棋力虽然可敬,棋风却不足为法。七星剑宫以后如需要一位能够委曲求全的外使者,一定礼聘张朋友屈驾就是!”众人哈哈大笑,张姓少年一脸孔不高兴,嘀咕着掉袖下台而去。

 桑剑飞叠好所有表格,起身走向对面耳台,自玫瑰圣女身后的左右风卫手上接过一张记录表来,再回到主台上高声宣布道:“应试者全部三十五名,初次淘汰合计二十名,初试人选者计一十五名,现在举行复试!”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桑剑飞缓缓转身,于四下里环扫了一圈之后,缓缓退向一角,然后手指台后,向台下沉声说道:“在复试开始之前,本宫愿意先报告天下朋友们一个颇够刺的消息,便是在那边坐着的十五位朋友之中,最少有两位以上的朋友系房山神威宫派来本宫卧底的,很抱歉,本宫现在要履行诺言了!”

 台下干余武林人物,全都为之目瞪口呆。

 今天,神威宫的存在早巳不是一件秘密,而神威宫与目下,七星剑宫之水火关系,也早为武林两道人物所深知,此话出自七星剑宫之主持人,自非空来风,那么,他们是谁呢?

 四周更静了,都不齐朝台后面一十五名初试人选者审视过去。

 台后一排椅上坐着十五人,依次为:一号范文宪、二号钱卿卿、三号葛太郎、四号孟在礼、五号尹正明、六号庞宗信、七号华邦夫、八号路承基、十号穆万荣、十七号童元章、十八号韦致平、二十五号胡书义、三十号艾培焕、三十二号富明仁、三十三号刘守成。

 这时,十五人脸上,都现出一股惊疑愤怒之,而无一人出现出惶恐不安,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好像每一个人都亟待在行动中找出那几名害群之马究竟谁跟谁是问题人物?没一个人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的这十五人,几乎无一不是当今武林中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名门大派,或者寄人异土的门下高足;在真象未明以前尽管人人都有嫌疑,但是,如果认真地考究起各人之出身来,却又是谁都不应有此可能。桑剑飞缓缓转过身子,面向十五名初试人选者,依次扫视了遍,然后沉声一字字地道:“朋友们,你们几个站出来好了!”

 十五名初试人选者人人脸色-紧,但无任何人移动分毫。

 桑剑飞低沉地又接道:“古人云:‘知近乎勇’。马上身出面认错的朋友,本宫愿意网开一面,否则,可莫怪桑某人手下无情!”

 十五人中,仍然不见丝毫动静。桑剑飞显然震怒了,手向“十二剑姬”和“玉女”“倩女”分别一挥“玉女”与“倩女”立即领着“十二剑姬”分将武台四周严密守住,个个手按剑把,凝神蓄势以待。

 “左右凤卫”仗剑站去台后出口处,丐帮岳分舵主“萧湘神掌”岳中铭则带着数名分舵弟子于台前一字排开。

 桑剑飞布好警戒网,脸色一寒,正待有所行动之际,台下突然有人大叫道:“桑宫主请别忙!”

 众人循声望去,发话的是个脸色青黑、身材矮矮胖胖的老者,这时,那老者足下一点,一条矮胖的身躯,已如抛球似的飞向台上。

 桑剑飞微微一呆,目注来人道:“敢问长者…”

 矮胖老人在十五名入选者脸上迅速溜了一眼。接口答道:“请桑宫主恕老朽说句失礼的话,桑宫主虽然知道十五人中颇有几名问题人物,但到目前为止桑宫主似乎仅有模糊的线索,而无确切之把握,老朽在武林中早已被人遗忘,如今静极思动,很想藉此机会光辉光辉,如蒙桑宫主信任,这份甄审工作请由老朽代劳,桑宫主请退去一边为老朽监场,老朽包能为桑宫主将他们一一挑剔出来!”

 桑剑飞稍稍沉了一下,点头道:“这么说就有劳长者了。”

 语毕,脸上毫无不信任的表情,沉着而坦然地扶剑退回左边耳台上。

 台上台下,人人都在猜疑不定:这名矮胖老人是谁?他凭什么具此自信?同时,他又为什么要多管别人闲事?

 矮胖老人转向十五名初试入选者,干咳了一声道:“各位年轻朋友们,招呼打在前头,老朽是武林中过时人物,往后去,说什么也难得再有像今天这般大权在握的时候,所谓: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识相的,请趁早,等会被老朽一个个指出来后悔可就嫌迟了。”

 十五名年轻剑士。人人默然无言。台下的一千武林人物只感到有点失望又是一派虚声恫吓。

 矮胖老者见无人理睬,冷冷一笑,忽然指着排末,大巴山铁剑门下,三十二号富明仁和三十三号刘守成二人道:“你三人先站出来!”

 富明仁和刘守成师兄弟二人对望一眼,默默离座走来台中央。师兄弟二人态度沉着,步履自然,走到台中央站定,一声不响地拿眼光瞪在矮胖老人脸上,平静的等候着矮胖老人宣布他们是否为问题人物。

 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看得出,矮胖老人适才声称他能指出十人中谁跟谁系来自神威宫一节,显然也并不怎样靠得住。因为,如果真的有成竹,首先他不会先来一段“招呼”其次,他要是对某数人握有真凭实据,他应该先联络主考当局,然后对考者径直指点出来。现在,他先叫出铁剑门下师兄弟,显然只是看了十五人座位排列顺序所使然。

 看到“三十二”号和“三十三”号师兄弟二人这种不同的举止和气质,一百人之中,最少有八十八人以上敢打赌,十五人之内真有神威宫所派细存在,他们,也绝对不会就是面前这对兄弟。

 但见老人忽然脸孔一沉,指着二人喝道:“你们二个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台上台下,闻言全为之一呆!什么?这对师兄弟真是问题人物?

 台下人丛中突然大吼道:“向这老鬼要证据!”

 桑剑飞与玫瑰圣女诸人见矮胖老人这种近乎横蛮的甄别审视,心头也都感到不甚自在。所以,这时所有的眼光都朝铁剑门下师兄弟二人脸上集中过去,每双目光中,都透出相同的鼓励,似说:是的,你们兄弟有权利这样要求。

 两兄弟中的老大,三十二号富明仁,朝四下里分别投出感激的一瞥,然后缓缓而平静地向矮胖老人说道:“这位老人家过去是否跟我们大巴山铁剑一派…”

 台下立即有人接着怒道:“他一定是挟怨诬栽!”

 另外有人大声附和道:“是的,很显明地公报私仇!”

 更有人振臂高呼道:“赶这老东西下台,桑宫主!我们尊敬七星剑宫,也尊敬你桑宫主,但我们不希望你桑宫主容许这等人出风头…”

 桑剑飞缓缓竖起一条手臂,因为他看到矮胖老人要说话,站在他的立场,不论这名矮胖老人有理无理,他既然已经授权对方,便应该让对方继续询问下去,如果实在是无理取闹,他再加以制止亦不为迟。

 桑剑飞手臂举起,台下立即静止下来。

 矮胖老人着朝两兄弟冷冷一笑道:“别扣大帽子,我的好兄弟。争取舆论之同情,虽可壮得一时的胭子,但终非根本之计,老朽之所以一口道破,不过是为了想拿你们二个做一次榜样,所谓‘杀,吓猴子’,好叫以后的人不敢再存侥幸心理而已!”又有人不耐烦地高呼道:“还是那一套…”

 矮胖老人听如不闻,声一沉,寒脸接下去道:“现在,老朽问你们,两位老弟适才所施展那后两招,它们是真正的大巴山铁剑萧平南仗以成名江湖的断金剑法么?”

 台上台下,顿然静止下来。原因是铁剑萧平南退隐已久,年轻的-代,虽然人人知道剑法中有“断金剑法”这门武学,但是,真正对”断金剑法”这门武学有所认识的却不多。

 现在,局面已渐渐接触到问题的焦点了!

 按照矮胖老人的语气,似乎两兄弟在两招剑式上已经出破绽,如今,答案不难马上揭晓,假如两兄弟做贼心虚,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丝丝的表情变化,都可以证明出矮胖老人业已击中要害,抑或只是矮胖老人出诸套供的另一章。只见师兄富明仁轻哼了一声,冷冷反问道:“就尊驾年岁而论,如说尊驾曾经见过我们的断金剑法,似亦不足为异,只不在下兄弟也想请教尊驾一下,在下兄弟刚才所施招式如果不是铁剑门断金剑法所有,那么,真正的断金剑法应该如何出手,尊驾加以示范一番否?”

 矮胖老人笑道:“驳得好!”矮胖老人转向桑剑飞道:“借支剑用用!”

 师弟刘守成突然阻止道:“且慢!”

 矮胖老人侧目道:“什么事?”

 师弟刘守成转向台下道:“敢麻烦台下的朋友们,诸位有清楚本门断金剑法的,请自动上来两位,因为,到时候如果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说我们使的是正宗断金剑法,却说他使的才是真正断金剑法,一定又要纠不清,如果找石评判人,在下兄弟想请桑宫主先对这一部分有所决断!”

 台下轰然响应起来:“对!”

 “对!”

 “对极了,这问题先解决…”

 发喊的人虽然不少,但是,身而出的却始终不见,-个,一下,桑剑飞可感到为难了。

 铁剑萧平南当年成名江湖,一半因在剑术方面之成就,另半则是归功于其人内功修为。

 如仅就剑法而论,一套断金剑法并无优越于“金龙”、“散花”、“黑山”、“震天”、五行”等大剑派这五种剑法的地方,所以武林中研究剑法的人,很少有人对这套断金剑法加以重视,现在要找一二个对断金剑法一知半解的人,也许还不太难,但如果找出一名有资格对这套断金剑法加以品评的人,一时之间显然还不容易。

 矮胖老人忽然沉声道:“用不着!”

 师兄弟二人同时怒声道:“何故用不着?”

 矮胖老人冷冷答道:“因为老朽便是最佳之评判人!”

 台下又是一阵哗然:“这是什么话?”富明仁和刘守成师兄弟二个脸色发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矮胖老人突然张目道:“知道老夫是谁么?”

 矮胖老人中气十足,一字一字都似木槌般擂在每个人的心鼓上,台下再度趋于沉静…

 师兄弟二人脸色微变,同时怒声道:“正想请教!”

 矮胖老人厉声道:“知道么?老夫便是铁剑萧平南!”

 天哪人人目瞪口呆,全像给雷打痴了一般。

 富明仁和刘守成师兄弟二人不约而同,霍地双双向后退出一步,不过眨眼工夫,师兄弟二人同时由惊转怒,齐声大喝道:“好个老贼,胆敢冒充家师!”

 矮胖老人嘿嘿连声,上一步道:“再瞧瞧清楚,畜生们!”

 三十三号师弟刘守成一手摸向剑把,一边大呼道:“无的谎言!铁剑萧平南早在二十多年就已遭”

 三十二号师兄富明仁急叱道:“师弟休得胡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十三号刘守成虽然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底下没有说出来的一半,语气已甚明显。

 矮胖老人又上一步,冷冷接道:“就已遭人杀害了是不是?”

 矮胖老人口中说着,右手闪电出招,话说完,富明仁和刘守成两名冒牌的“铁剑门下”

 已被分别点中腹之间的“气”身躯一颤,仰面跌倒。

 矮胖老人俯身下去,在二人间翻出两面方形金牌,托在掌中,转身照向台下,轻哼着冷笑道:“诸位看看吧!神威金锦‘剑字五十三’,‘剑字五十八’,才是他两个真正的身份。老夫之所以要费这番手续,都为了铁剑萧老儿原为老夫之酒友,那年,老儿突然失去音讯,外间都以为铁剑萧干南隐入什么名山胜地,只有老夫明白,萧老儿一定遇了意外。凶手都是谁呢?二十多年来,一直是个谜;正如七星剑桑云汉忽然不知所终一样。而现在,老夫终于弄清了,凶手原来就是今天的那位神威宫主,南海至尊翁秦重斌!铁剑萧老儿的下场,应该只有凶手和他的心腹亲信才会清楚。惟其如此,他们才敢派人冒铁剑门下前来而不愁被人识破!”

 矮胖老人说着,用脚踢蹋地下二人身躯,然后向台下的丐帮岳分舵主,潇湘神掌岳中铭喝道:“小岳过来将这两个家伙拍下去!”

 潇湘神掌岳中铭,目下的年岁已经四十开外,这声“小岳”喊得既放肆而又透着亲昵,可是,从潇湘神掌的反应神情看来,潇湘神掌却好似对这名矮胖老人并不认识,众人见了,都觉得甚为奇怪。

 从矮胖老人刚才出手制服两名神威宫金锦剑士的身手估计,此老一身武功,可说已臻神化之境,有这等年岁和这份造诣的前辈武功人物,当今武林中应该没有几位,可是,直到目前为止,仍无一人知道这位矮胖老人究竟是何来路包括桑剑飞、玫瑰圣女等人在内。

 不过,这个谜团没有多久也就打破了。

 矮胖老人等潇湘神掌出满脸尴尬神情,将二名金锦剑士领人抬走后,忽然抹抹额角自言自语道:“‘穷棉絮假充胖子’实在不是滋味…”

 一面自语着,一面竟当场在台上伸手解衣纽,左掏右扯,果然抖落一堆像小丘般的棉絮“矮胖子”顿时变成一名“矮瘦子”!

 接着,将多的假下巴撕落,出一绺稀黄的山羊胡须,再接着,酒糟、水泡眼皮,最后嘻嘻一笑,出一口黄板牙。原来是“巫山七杀翁”!台上欢笑,台下大笑,七杀翁朝桑剑飞扮了个鬼脸,嘻嘻笑道:“老夫全抓光了会使小于你脸上没有光彩,现在,老夫不妨告诉你,剩下的这十三人之中恐怕还有个把有问题,底下的这一个用什么方法出来,是你小于的事,老夫可要失陪了!”

 桑剑飞连忙拦住道:“不行,你还走不得!”

 七杀翁水泡眼一瞪道:“为什么?”

 桑剑飞上前低声道:“前辈昨夜吩咐,要晚辈留意师承不明的人物,晚辈虽然在几张表格上做了记号,但是,那几人已遭淘汰,除了一个‘湖诲客’门下,擅什么‘玄玄神剑’的‘九号粱典吾’,已证实是女捞男装之外,其余都是一批庸才,根本没有来自神威宫之可能;像刚才这二人出身大巴山铁剑门下,师承不得谓之不明,您老事先不说,晚辈又怎知铁剑已于二十多年前就作了古人?所以说,前辈昨晚的指示,结果是等于零。现在,前辈既清楚这里面还有一名问题人物,怎可一走了之?”

 七杀翁突然返身一指道:“我看就是他!”

 七杀翁了指的,竟是三十号“艾培焕。”

 第三十号艾培焕是个脸上甚无血,但五官却生得极其俊秀的少年。这时,那名艾姓少年见七杀翁指称另外一名问题人物便是他,不睁大乌溜溜的双睛,出一派不胜骇异之神情。

 桑剑飞一呆,讷讷道:“这怎么可能?”

 七杀翁水泡眼一翻道:“为什么不可能?老夫说谁便是谁!

 你小于既然已知道谁:可能’,谁‘不可能’,还拖住老夫不放干什么?”

 桑剑飞匆匆出艾姓少年那张表格,递过去低声道:“您老请看这个。”

 桑剑飞意思是说:此人系小叫化舒意亲笔极力保证的人,这上面写得一清二楚,难道我们连小叫化舒意都信他不过么?

 七杀翁望也不望一眼,用手一推道:“老夫懒得看了,上面写了些什么竟使得你信而不疑,你小子如不反对,就念出来给老夫听听吧!”

 桑剑飞无可奈何,只好将小叫化舒意附注在表格上的力荐言词低低念了一遍,七杀翁瞑目摇头道:“姓舒的那臭小娃儿,人才芝麻绿豆一点大,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他懂什么?

 他才断了几天?”

 桑剑飞大不以为然,低低争辩道:“前辈以前不是曾经一再地说他能干精明吗?怎么这会儿又将他批评得一文不值呢?莫非小家伙什么地方开罪了前辈吧?”

 七杀翁依然摇头如故道:“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如要老夫指证,老夫就要指出这个姓艾的小子!”

 艾姓少年双睛溜个不停,脸上布满怒意,尚好还有桑剑飞在为他分解,所以,他这时仍在尽力容忍着不作表示。

 桑剑飞皱眉道:“晚辈可以放弃坚持,那么就请前辈举出实证来吧!”

 七杀翁缓缓说道:“凡是来自神威宫,身上一定带有该宫之号牌,人在牌在,牌为人的第二生命,这是该宫的规定。现在,老夫敢下断语,十三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此刻一定藏有——枚金牌,跟刚才那两个小于身上抄出来的一样,他如不服气,可叫他过来掉衣服给老夫搜一搜!”

 艾姓少年然大怒道:“混蛋!你为什么不主张先去搜别人?”

 七杀翁缓缓睁开眼皮,向艾姓少年道:“小老弟且慢动火,招请剑士是这儿七星剑宫的事,请来的剑士可靠与否,也是七星剑宫的事。老夫不过是临时接受主人的咨询而已。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也!如果主人信得过你老弟,老夫当然没有话说。否则,若要老夫帮忙,老夫将不作第二人想,说什么都认定另外一名嫌疑者便是你小子!”

 艾姓少年猛自座椅中站起身来,戟指厉责道:“老东西,,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小爷过不去?”

 众人见了,不由得均为艾姓少年暗捏一把冷汗。

 “巫山七杀翁”乃何许人物?不论此老今天横蛮到何种程度,这声“老东西”是随便骂得的么?

 可是,出人意外的,七杀翁竟然一点也不动气,手捋山羊胡,眨着水泡眼,冷冷然哼道:“剩下的这十三人中,除了你小于,还会有谁?现在,问题很简单,你小子为了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不妨将正犯找出来,否则,哼哼!”如今是真的愈来愈不像话了!如果由桑剑飞出面,不理小叫化舒意的荐词,一定着要对方供出师承和出身,如果对方不肯讲,那么再扣帽子尚有话说。像现在,对方也是应征者之一,在尚未正式成为七星剑宫的一员之前,他凭什么必须负起这种查正犯的义务?

 艾姓少年一张面孔本来就少血,经此一,更形青白,桑剑飞实在有点过意不去,正待上前加以排解之际,艾姓少年已经转过脸去,气得全身发抖地向那另外十二名应征少年叫道:“你们瞧,这,这是什么话…”

 由艾姓少年倒数上去,坐得最近的是邛蛛门下的二十五号胡书义。其次便是由护剑会推荐,艺出王屋剑叟的十八号韦致平、十七号童元章。再过去则是太原苗寇剑王大空门下十号穆万荣以及“路”“华”“庞”“尹”“盂”五派门下的五姓弟子?和三号葛太郎、二号钱少卿、一号范文宪。这时,十二人脸上都出一股忿然之,但因自己每个人现下也正处在尴尬境况中,谁也不便开口讲话,是以一个个眉头皱得紧紧的,同情地望了艾姓少年一眼,跟着全部眼光移去桑剑飞脸上。

 艾姓少年见同伴中无一人身仗义执言,似乎大感灰心,这时身子一偏,又向就近的那名二十五号胡姓少年争取支援道:“胡兄,您评评看!”

 胡姓少年苦笑笑道:“老实说…”

 谁知胡姓少年一语未竟,艾姓少年眼中光一闪,突然挽一掌切落,正正砍实胡姓少年左肩青灵大

 胡姓少年不虞此变,左臂一麻,左边半个身躯跟着瘫痪下来。

 另外十一人,一声惊啊,全自椅中托地一跃而起。台下人,瞪目如呆,监视台后的左右风卫,双双伸手探剑,睁目蓄势待发。

 七杀翁大喝道:“不要妄动!”

 胡姓少年挣扎起,艾姓少年不敢怠慢,屈膝一顶,正中脉,胡姓少年发出一声闷哼,仰面翻倒在地。

 七杀翁忽然抚掌大笑道:“格老子,硬是要得!”

 桑剑飞如堕五里雾中,本待上前向艾姓少年采取制服行动。

 现给七杀翁这么一句,不愕然止步,惶惑不知所措。

 但见艾姓少年走过来朝七杀翁深深一躬,抬起头笑道:“为了上次没有买到一条好羊腿,刚才给您整得好惨;现在,两下两级剑士中有特殊成就或表现等再升等晋封!”台下彩声雷动,桑剑飞高声接下去道:“本宫为十二剑士之加盟,以及酬答各地朋友们之参赞盛情,已备好水酒,值此元宵佳节,愿与诸位共度新岁…”

 口口口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了。

 七星剑宫自从增加了十二名年轻的剑士之后,宫中立即呈现出一股蓬的新生朝气。

 桑剑飞为他们将七星大厅两边的厢房辟成十二间雅室,十二人虽有“金银”两等之分,但在日常起居食用方面,却无任何别。桑剑飞并向他们解释两点:前此免除剑试,实在另具深义,因为台下参观者晶复杂,各剑士之造诣,乃剑宫今后实力部分,所以,他不愿外界了解太多。其次,分等也只取决于一个概括的印象,一入剑宫,全是兄弟,今后只要各人奋力向上,到时均有升迁的调整机会。由于桑剑飞处事公平诚恳,众剑土翕然悦服。

 桑剑飞并将七星剑诀下半部差小桑义去车盖山取回,连同庐山取回之上半部,转录一份副本,玫瑰圣女在后宫与玉女,以及剑姬等研习,自己则保留正本准备向十二剑士授讲。

 经过十多天以来详细地印证,桑剑飞发现十二人无论在品质或天赋方面,均为不可多得之英才。其中尤以穆万荣、舒意、童元章、韦致平等四名金银正副队长更为出色。

 日子一天天过去,桑剑飞表面上很镇定,内心却不免渐渐.紧张起来。他时时反复着那天七杀翁离去之前的告诫,七杀翁说至尊翁秦重斌一时也许不会亲自出马,因为他绝不会将由后辈主持的一座剑宫放在眼里,不过,如有一天老贼动了真火,七星剑宫方面就很值得忧虑了。因为,七星剑法与一元剑法共出一源,两种剑法在本质上原属优劣难分,然而,如论火候,桑剑飞说什么也及不上那老贼的。同时,最令人放心不下的,还有一个几乎比至尊翁还要可怕的智圣巫拜斗。

 向智圣解释力勇二圣的死因,看来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加上前此桑剑飞又于无意中将此巨魔开罪,两大天王巨魔因利害关系而沆瀣一气,已属必然的结果。所以,七杀翁要桑剑飞小心将事,未来的日子,势必艰巨无比。

 七杀翁最后说:“他与太阳神翁和天池隐翁,已订下另一个约会地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制服至尊老鬼之法,事态如果真的严重,他们三个绝对不会袖手的。”

 桑剑飞的心情如此沉重,然在后宫,气氛却是轻松异常,玉女有一天偷偷向魂倩女扮鬼脸道:“我们将来喜酒可有得喝的哪!”

 情女茫然不解道:“去那里喝?”

 玉女轻哼道:“十二剑土,十二剑姬,哼好个大媒人,这两个‘十二’如仅是无意之‘巧合’,鬼才相信呢!”

 这话恰巧给玫瑰圣女走进来听到,玫瑰圣女笑斥道:“你丫头今天是什么身份,怎可以这样随便瞎说?要是一旦传扬开去,叫你桑大哥如何做人?”

 玉女不服道:“如果纯属取才,那么为什么要限‘三十岁以下’?

 要限‘未婚男,?而且要‘人须品行纯良,仪容端正’呢?”

 玫瑰圣女一时无言以对,脸孔红了红,正说道:“男女婚嫁,人之大伦,只要双方人品相当,就是将来有一天真的成为事实,又有什么不可以?”

 玉女笑道:“除了你,有谁说过不可以?”

 三女正在说笑之际,前院忽然传来一阵规律的金钟之声,三女听得这阵钟声,全为之愕然一怔。

 魂倩女皱眉自语道:“现在才什么时候…”

 玫瑰圣女摆手止住道:“不,这只是‘戒备钟’,并非全宫集集之‘紧急钟’,根据钟声所示,前面似乎只在示意我们,有不明人物出现,须要加强戒备,并无传呼我们之意,你们二个留在这里,待愚姐过去看看…”

 口口口

 这是仲一月的好天气。

 七星剑宫外面的广场上,一宇排列着四人,为首是个五旬出头的老人,其次,是一名青衣少年,再其次,则是两名劲装大汉。

 那名老人躯干健伟,眉浓似墨、月灼如星,身披一袭玄英雄氅,巍巍然透着一派凛凛不可侵犯的神气。那名青.衣少年身材则很单薄,脸孔绷得紧紧的,只有一双奕奕有神的眸子在不住闪溜,明显地可以看出,他脸上正戴着-人皮面具。另外两名大汉,似是家将模样,虽然相貌彪悍,却无其它特别之处。

 玫瑰圣女走出剑宫大门,桑剑飞左七右五,正领着十二名,士并排自云阶上缓缓走下广场。

 桑剑飞与十二剑士下阶步伐甚慢,人在一步步向前移动,三双眼光却不约而同,一齐注在那名玄衣披肩老人脸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桑剑飞缓缓回过头来。

 玫瑰圣女疾行数步,走上前去,悄声问道:“下面这老人是谁,桑剑飞皱眉低声答道:“正想问你呃…来意似乎不善,但我不认识,十二剑士好像没有一个能知对方来历。”

 玫瑰圣女点头道:“下去再说。”

 桑剑飞与玫瑰圣女并肩向前,十二剑士因玫瑰圣女之到来,便都稍落后一步,并拢来成一字形走在两人身后。

 桑剑飞浅跨半步,向老人双拳一抱道:“恕桑某人眼拙,敢先请教老丈称呼!”玄衣老人身躯纹风不动,冷冰冰的答道:“老夫非为套情而来,用不着!”

 桑剑飞没想到对方竟会这样不客气,不徽微一怔,他这时虽然满心不是滋味,但为了尽地主身份,只好强忍着又道:“那么何事枉驾,可否明教?”

 玄衣老人目一扫,沉声道:“贵宫有位什么‘瑶台玉女’,何以不见出来?”

 桑剑飞又是一怔,心想:卿卿虽然欢喜到处惹事,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我身边,如系以前的结怨,应该不会等现在,而且也没听她自己提起过,奇怪,这是打那儿来的一段梁子?

 玫瑰圣女忽然抢上一步,朝那名青衣少年含笑道:“这位小妹,您好,想不到上次剑会上那段误会,小妹您回去之后仍然记在心上,其实,这事说来…”

 桑剑飞与众剑士恍然大悟,是的,那双眼神,以及那副纤弱的身材,实在太像了,怪不得这名青衣少年要在脸上戴起一副人皮面具,她原来就是那天剑会上,自称“湖海客门下”擅使什么“玄玄神剑”结果因遭玉女识破女儿身,以致一怒掷剑而去的第九号“梁典吾”

 想起那天那一段经过,桑剑飞与十二剑士心头均不暗暗起火。这丫头不肯自我反省一下,不招女,早经明定,她自己首触规章,而且事发之后,还施出那么狠毒的一手,七星剑宫不去找她算账已经算好的了,今天她反而煽惑了她的长辈前来问罪,岂非人大甚?

 桑剑飞不等玫瑰圣女说完,脸色一寒,面对玄衣老人沉声道:“如果敝师妹猜测的不错,桑某人实在感到遗憾,遣憾您老那一天未能亲自在场,这位女侠不知是令爱还是令高足,那天的表现实在太精彩了!”

 玄披老人本来就是听一面之词,不过,他那天虽然没有在场而且桑剑飞此刻也没有详述当时经过,然而,以他的年龄和江湖经历,他一听桑剑飞这种语气,马上也就有点明白错在谁方了。

 青衣少年跺足扭不依道:“爹爹…”

 玄衣老人回声喝道:“不许你开口!”

 从这一声,足将玄衣老人之横爆刚强脾气表无遗,他虽然现在已经明白了屈在己方,却显然仍无收兵之意,他骂爱女一事表示他高兴怎么做,便怎么做,并非受女儿之影响,既来之,则安之,错亦不妨,要错,就索错到底。

 青衣少女挨骂,不但不怨,反见欣然喜,她当然清楚自已爹爹的性格,她知道,出气有望了。

 果然,玄衣老人斥完爱女之后,忽然拍手一指十二剑士,桑剑飞截然另辟话题道:“这些都是贵宫新招的剑土么?”

 桑剑飞不想多事,忍气领首道:“是的。”

 要斗气,底下应该接上一声:“怎么样?”

 但是,这对父女的性格是明显的,他不愿与对方一般见谓,所以,他将“怎么样”三字省略了。

 玄衣老人有如拷问囚犯似的又道:“他们之中谁最高明?”

 这回,桑剑飞不得不把省掉的三个字拿出来应用一下了,他脸孔一板又问道:“怎么样?”

 玄衣老人傲然道:“说来这也是缘分,老夫无事相扰,甚感过意不去,叫他们之中最好的那个出来,让老夫教他几招剑法。”

 十二剑士人人英眉高剔,怒容满面。桑剑飞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却好像跟看到的一样,及时发出一声轻咳,传示众剑士不得躁急将事。他本身则同时向前走上一步,望玄衣老人浅浅一躬躯道:“却之不恭,桑某人愿意亲自受教!”

 玄衣老人冷冷说道:“你如坚持,等下还有机会。老夫先找他们,不过是想知道一下他们这-批都是些什么料子而已!”

 忍耐有个限度,而且,武人一旦侧身武林,刀兵相见,乃属不可避免的事;桑剑飞虽然爱护这批剑士,但是,局面挤到这步田地,剑士们的颜面他也必须顾及。所以,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在十二剑士脸上飞快地掠过一眼,然后毅然向身兼银剑队长的银剑一号童元章点点头说道:“元章,你出来向这位前辈领教两手吧!”

 银剑一号童元章躬身道:“领谕!”

 玄衣老人指明要战十二剑士中最高的一个,谁人首先受命出阵,责任虽重,荣耀却也够荣耀的,但是,现在出列向前的一号银剑童元章,步履沉稳,神态平和,既不骄,亦不惧,而这,正是桑剑飞这次选中这名银剑一号的原因。

 原来这位受护剑会推荐,与银剑二号韦致平,同列剑叟雍维民门下的王屋高弟,本身的一套风雷剑法虽然不足称为十二同侪之冠,但是,这位银剑一号另外却有着一种他人所难企及的优点。

 首先是他那套“风雷剑法”“风雷”两字,词意思义虽然刚烈,然而事实恰好相反!

 这套风雷剑法十招是守式,不到遇上可乘之机,攻式不出手,一旦出手,便将威不可当发,势如狂飙骇电,令人趋闪无从“风雷”两字,乃由而此而来。

 其次则是这位银剑一号童元章坚忍不拔的独特性格,他年岁虽轻,却无一般年轻人的浮躁毛病,一名剑士具备了这个涵养,赢,固然无话可说,翰,一定也会比别人输得漂亮。

 玫瑰圣女与另外的十一剑士见到银剑一号受命出场,人人暗中点头,大家似乎都甚为佩服桑剑飞选择之适当。

 玄衣老人头一抬,倨傲地道:“你是十二剑士之首?”

 童元章扶剑干静的答道:“不是!”玄衣老人微怒道:“那么你为什么竟敢站出来?”

 童元章毫不动气道:“要找十二剑士中最高明者,系尊驾个人之主张,本宫井无必须遵循之义务;国有君,军有帅,在敝寄主之意,或许以为在乇这等人才,已尽足高攀于尊驾了。”

 玄衣老人然大怒道:“好无礼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童元章平静地反问道:“尊驾呢?”

 玄衣老人益发怒不可遏道:“简直造反了,凭你小于也敢如此动问老夫名号?”

 童元章轻轻一哼道:“彼此!”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脚踏于午,平剑当,双目注定玄衣老人,聚气敛神,不稍一瞬。

 玄衣老人嘿嘱一笑,手探肩后,缓缓出一支形式怪异的宝剑,剑尖一点,傲然沉声道:“饶你先攻三招试试,看值不值得老夫亲自动手。”

 众人看清那支宝剑的样式,无不为之微微一怔。普通宝剑说有长短之分,然于形式上,则多半大同小异。可是,玄衣老人手上现在拿着的这支剑,与其说它是“剑”反不若说它是一“细条方杆”来得恰当。是的“它”有一般宝剑的长度,有着一般宝剑所不可或缺的护手;但是,剑身却完全是不是那么回事,细细长长,四四方方,仅有拇指那么“剑身”蓝光闪闪,虽然也是钢百炼而成,但是,它投有“锋”也没有“尖”说得俗一点,它不过是一三尺来长的蓝钢方筷子而已。“金剑一号”穆万荣一声轻噫,突向桑剑飞低声道:“不好,这是一支‘碎骨剑’!”

 桑剑飞呆了一呆道:“碎骨剑?”

 穆万荣促声道:“是的,这人一定是当年剑魔玄玄叟的传人,家师退出江湖便是为了曾经输给剑魔玄玄叟一招,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元章贤弟绝非此人敌手,而且差得很远,桑宫主最好马上设法换他下来…”

 这位穆万荣被封为金剑士,且受命兼领金剑队长,说来并不是偶然的。

 太原王大空,早年以“寇大九手”名扬天下,曾被武林中尊为“剑中之剑”黑白两道人物,一听到“王大空”三个字,无不肃然起敬。而这位穆万荣,前在剑会上,桑剑飞第一眼便看中他;后来事实证明,桑剑飞的眼光并没有看错,穆万荣不但在剑术方面已得太原王大空之真传,就是为人行事,亦属一名不可多得之将才。现在,话由这位金剑一号队长口中说出来,事态自属严重非常。可是,匆促之间,怎么个换法呢?

 玫瑰圣女皱眉道:“若是换了穆队长,穆队长自信如何?”

 穆万荣沉重地道:“情形也许要好些,不过卑剑亦非此人之敌,如能勉强保住不致伤残,就已算是好的了。”

 桑剑飞没有想到来人竟是当年魔剑玄玄叟的传人,那天,青衣少年化名“梁典吾”应征,自称本门剑法叫什么“玄玄神剑”原来里面还隐藏着这么一层含义。

 现在,桑剑飞惟一的希望,便是寄望于这名玄衣老人虽为玄玄叟传人,但事实上却不及传说中当年那位玄玄叟那般厉害了。

 这时斗场中,在玄衣老人发话之后,童元章不再客气,早已剑诀一领,径自活开步眼身形,待得这边桑剑飞等人再度集中注意,童元章剑光打闪,已以“风雷剑法”中一招“风雷隐动”向玄衣老人面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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