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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百媚仙子
 大方客栈对面,停着很多马车。

 整个长安城中,没有一家客栈前面会停放这么多马车,因为每一个赶车的都知道,要想生意好,要想赚大钱,就必须将马车停于大方客栈的前面。

 只有大方客栈走出来的客人,坐车子从不问价钱。

 “大方客栈。”

 大方的客人才住大方客栈,住大方客栈的客人一定大方这几乎已经成了一条铁律。

 瞧!

 又一个大方的客人从大方客栈走出来了。

 这名客人一出客栈大门,马上就引起了那些马车夫的注意:长安城中的公子哥儿,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但他们显然尚是第一次在公子哥儿中见到这样俊秀的人品。

 这位公子哥儿引人注目的地方,并不是靠着一身华贵的服饰。

 因为这位公子哥儿的一身衣着根本就谈不上华贵。

 他穿的只是一袭极其普通的银色狐裘的质地,似乎还不及他身后那两名书重身上穿的来得贵重。

 这位公子哥儿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灵活而清澈的眼神,以及从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一股无形的高贵气质。

 客栈里陪送出来的伙计,竟达三名之多,每个伙计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只要看看此刻三名伙计脸上那种可图可点的笑容,就知道这名年轻的贵客,在结账时除去房钱之外,给的小费多到什么程度了。

 这时,那些马车夫都忍不住妒嫉的眼光,一致转头朝今天排头的那名马车夫望了过去。

 今天排头的马车夫名叫姜回回。

 姜回回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有名孝子;大家平都很敬重他,但因为他人太老实,有时大家也会拿他开开玩笑。

 就在刚才,大家还取笑他说:老委今天轮到排头,一定捞不着好油水!

 这虽然是开玩笑,但多多少少,也有点道理。

 大方客栈里住的虽都是上等客人,但在上等客人之中,还是有分别的。

 像这种天气,凡是真正有钱而又懂得享受的阔大爷,即使需要赶路,也不会太早。

 如果一大早就急着上路,这个客人一定于算计,因为只有早一点出门,路上才不会错过宿头。

 一个于算计的客人,就算他出手大方,也总有限度。

 闭起眼来赏银子的,绝不是这种客人。

 姜回回尽管老实,赶车方面的经验,却并不比别人差,他知道别人取笑他的道理,确是实情,所以当别人取笑他时,他一句话也没有,只装出生气的样子,将面孔掉向一边,来个不理不睬。

 没有想到,事实上恰恰相反。

 今天第一个出栈的客人,竟是一个最阔气的客人。

 姜回回高高兴兴地将马车驶走了。

 天空中仍在下雪。

 官道上行人稀少。

 因为路上多了一层积雪,马车行驶得较平平稳,姜回回坐在车座上,得笔直,一面欣赏大道两边的雪景,一面轻松而愉快地吹着口哨。

 车厢中不时传送出一阵阵细碎的笑语。

 天空中飘舞着雪花,大地一片银白,一辆马车行驶在行人稀少的官道上,乘客心情娱,赶车的吹着口哨,想想这该是一幅多么生动的图画!

 刷!刷!刷!刷!当马车弯入一道山时,两边的林木中,突如飞一般,接连窜出七八条人影。

 马儿受惊,前蹄并举,希聿聿一声长嘶,几乎把马车掀翻。

 还好姜回回是个驾车的老手,适时发出一声带着抚慰的轻叱,才没使车辆颠覆。

 只可惜这个委回回虽是驾车的老手,却并不是一名会武功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将马车稳住的一刹那,他的左边眼上,已经抵上一支明亮而冰冷的剑尖。

 那蒙面人扭头向身后另一人问道:“要不要先将这厮打发上路?”

 另一个像首领模样的蒙面人手一挥道:“点上道,暂且搁去一边,等会儿还有用他之处。”

 姜回回已吓得面无人,呆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头人,那蒙面人一点没费手脚,就将其点上道,如丢一袋米似的,远远摔到一边。

 车厢的那位贵公子似乎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只见他掀开隔板,凑在车窗口问道:“车老大,你在跟谁说话?”

 车座上哪里还有车老大的影子?

 他看到的是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贵公子微微一怔,虽然极感意外,但脸上却并未出骇怕的神情。

 他将拦在车前的那两名蒙面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两眼,然后以非常平静的语气问道:

 “朋友们拦住这辆马车,意何为?”

 两名蒙面人忽然一声不响,分向两边退去。

 接着出现一名像首领模样的蒙面人,在现身的八名蒙面人之中,就只有此人手上没有兵刃。

 这人身材并不怎么高大,但在举手投足之际,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派。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马车前,双拳一抱道:“在下奉了敝东家的命令,请萧掌门人返驾,有事相商,敝东家是谁,萧掌门人应该明白。”

 百媚仙子萧妙姬见对方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口中的东家是谁,她焉有不明之理。

 她目光闪动了一下,又问道:“阁下在剑王宫中的身份可否先行见告?”

 蒙面人微微欠身道:“在下蒙敝东家赏识,新近刚由西席调职总管。”

 萧妙姬哦了一声,隔了片刻,才又问道:“其余的那几位掌门人,他们在出宫之后,是不是也受到了同一方式的邀请?”

 蒙面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在下…不怎么清楚,依在下的猜测,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萧妙姬紧接道:“如果我不愿意接受这种邀请,又当如何?”

 蒙面人道:“我希望萧掌门人这样说只是为了想探探在下的口气,并非真的诚心拒绝。”

 萧妙姬道:“如果真的拒绝了呢?”

 蒙面人道:“如果掌门人坚持己见,我只能说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萧妙姬冷笑了一声道:“你说对了,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发生。嘿嘿!堂堂一代武林领袖,想不到竟是一个下作而又无的小人!”

 蒙面人沉声道:“请掌门人…”

 卜一声,隔板突然放落。

 接着是一片出奇的平静。

 围在马车四周的七名蒙面人,不约而同地分别向后退出一步,每个人都将宝剑握得紧紧的,双目凝注着马车两边的车门,屏息以待。

 他们虽然都是剑王宫的红衣剑士和锦衣剑士,而且又是占着八对一的绝对优势,但他们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他们知道那小妞儿用的也是宝剑。

 而最重要的是,今天小妞儿的那口剑可以当剑使用,他们的剑却不能。只要小妞儿高兴,她的剑能在他们身上戳几个窟窿,小妞儿一定不会客气。

 他们的剑呢?他们的剑只能护身之用。

 因为剑王要的是活口。

 剑王要的,不但是一名活口,而且要的是一名不能带着一丝伤痕的活口。

 所以,他们这七口剑,惟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对付小妞儿的那支剑。

 他们如果于无意之中在那小妞儿身上划下一道伤口,即无异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伤口。

 没有人喜欢用自己的剑在自己的身上划上伤口。

 左边的车门,突然打开,一条矫捷的身形,随之疾而出。

 守在左边车门外面的两名剑士,一个叫曾止戈,一个叫井桐秋。

 前者是红衣剑士,后者为锦衣剑士。

 两人一见百媚仙子现身,闪目看清之下,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原来百媚仙子这时不但已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女装,而且拿在手中的,竟是一把只有尺五左右的短剑。

 使剑的人都知道,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以砍扫劈刺为主的刀和剑。

 一个人如在轻功和身法方面没有特殊的造诣,而兵刃的长度又不及对方,绝对无法占得上风。

 如今这位美如花的黄山掌门人竟以一口短剑来对付他们七口长剑,可说只有一个解释。

 她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手时,她必然是采取只攻不守的战略,能拼倒几个,就算几个。

 这种情形下,也可以说谁首当其冲谁就倒霉。

 银星一点,首先奔向红衣剑士曾止戈。

 曾止戈没有选择,只有后退。

 他知道挥剑格阻亦无法拦挡百媚仙子的来势,对方的那口宝剑太短了,他的剑挥出去,也许能伤着对方的身体,但绝接不着对方的宝剑。

 另一边的那名锦衣剑士井桐秋竟忍不住发出微微一笑。

 因为曾止戈退得太急,情形显得相当狼狈,这使他不期而然生出一股优越感。

 这股优越感阻止他对这位同僚及时加以支援。

 因为他是一名锦衣剑士。

 这是一个观察敌人出手路数的好机会,底下就要轮到他了,他要为所有的锦衣剑士,在新总管面前树立一个好榜样。

 他已看出这妞儿是在情急拼命,在剑术上的火候,并无出奇之处。

 他相信若以手中宝剑发出招,趁机施以空手人白刃的功夫,一举拿下这妞儿并非难事。

 百媚仙子一剑退红衣剑士曾止戈,去势一顿,猝然转身。

 她像刚才那样,身形顿而复起,又向另一边的那名锦衣剑士井桐秋扑去。井桐秋屹然而立,面罩后的两眼中,浮出一片傲岸的笑意。

 他已算定百媚仙子会有这一着,而他早已筹定应付之策。

 百媚仙子见敌人不闪让,手中短剑立即化虚为实,突以一式仙人指路如蛇信般电疾吐出。

 剑尖指去之处,正是井桐秋的心要害。

 井桐秋不慌不忙,左脚往后挪移半步,上身微微后仰,剑左手,向上一格,趁势探出右手,向百媚仙子际一指点去。

 这是非常厉害的一着。

 因为百媚仙子已摆明了准备与敌人玉石俱焚,出手剑式,已经用老,即使发觉敌人的计谋,也只有个化解的方法,那就是将手中之短剑化为砍,沉下剑尖,改砍敌人伸出来的手腕,然后趁敌人回手腕之际,继续前冲。

 她如果这样做,便正好落入井桐秋的圈套。

 那时他只须一个绕转,就不难转到她的身后;他只要取得这样一个机会,就是奇功一件。

 只可惜百媚仙子并没有这样做。

 他忘了百媚仙子年事虽轻,毕竟是一代掌门人,黄山一派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上一代的掌门人黄山药叟萧千峰,更是奇人中的奇人,如果这小妞儿不足托以重任,以黄山药叟的心,他一定将掌门一职传给别的弟子了。

 只见银光一闪,百媚仙子的那口短剑,突然手飞出。

 井桐秋显然没有算到这一着。

 高手锋,有如奕棋。

 在通常的情形之下,要想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出手,最好的方法便是为对方想一想。

 如果换了自己,这一手该怎么应付?

 井桐秋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他在小妞儿出手之前,就已经通盘的计算过了。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妞儿会突然出这一手。

 以兵刃当着暗器使用,并算不了什么新奇的手法,一个人到了情急拼命的时候,往往只要能够抓着东西,都会拿起来当暗器向敌人投掷过去,更不用说是手中现成的兵刃了。

 问题就全出在他觉得小妞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他们这边的七名剑士一个也没受到损伤,小妞儿若想保住一身清白,就全仗着手中的一口短剑,在还没有明显地处于下风之前,小妞儿又怎会轻易地让短剑手呢?

 他想不通。

 当他向后倒下去时,双目中充满了惑的神情,似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仍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百媚仙子并没有赶过去,拔出在敌人咽喉上的那口短剑以便继续使用,因为时间已不容许她这样做。

 她知道刚才被她一剑迫退的那名剑士,已自她身后悄悄掩袭过来。

 这并不是一种预感,她能发觉这一点,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都爱美,爱美的女孩子都喜欢照镜子。

 男孩子有时也照镜子,但男孩子照镜子时,只能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面孔,女孩子却能利用另一面小镜子,只须左右轻轻闪晃一下,便能连脑后的一发都会不费事地找出来。

 现在四周的五名剑士,便是五面最好的镜子。

 她已从其中一面镜子中看到了危机。

 但是,她也知道,不论危机多么迫切,她的手上绝不能没有一口剑。

 所以,她虽然没有时间去取回敌人咽喉上那口自己的剑,却可以将敌人那口剑拿来使用。

 那口剑仍然握在井桐秋的手上,不过五指已经松开,百媚仙子足尖一挑,那口剑已抄入了手中。

 她没有摆出转身敌的姿态,她采取的,仍是老方法。

 惟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一次的宝剑,系自肩上向后飞出,等手中宝剑出手,她才迅速转过身去。

 她刚好赶上看到自己这一剑的成果。

 那名红衣剑士曾止戈大概想以手中宝剑去拨开那口飞来的剑,只是慢了一步。

 两口长剑,在他叉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这个十字似有千钧之重,正着他向后慢慢倒下去。

 除了那位麻总管,七名剑士现在只剩下五名。

 连折两名剑士并没有起这位新总管的怒火。他觉得五名剑士对眼前这妞儿来说,仍是一个有利的多数。

 只要能达到生擒的目的,即使七名剑士统统杀光,也不会损及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功劳。

 同时,这七名剑士即使能活下来,他知道他们也不会活得太久。因为他非常了解剑王的脾气,剑王样样都好,慷慨、宽厚、待人热忱就是不喜欢别人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所以他仍然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一下。

 这时,马车另一边的两名剑士,经过一阵低声交谈,似乎已取得一项两人都感到满意的默契,只见两人双肩微晃,突然双双腾身而起。

 从这两名剑士向下扑落的姿态看来,两人之中,显然已决定由一人作为饵,而由另一人在百媚仙子发出剑招之际,攻其不备,趁虚而入。

 麻总管点点头,眼中出笑意。

 适才当百媚仙子向红衣剑士曾止戈挥剑攻击时,那位锦衣剑士井桐秋如不袖手旁观,说不定百媚仙子早给拿下了。

 但他并没有及时加以纠正。

 他不希望为了争取时间,而使眼前这个很有可能成为剑王第八位夫人的小妞儿留下恶劣印象。

 他有的是时间。

 时间自然会为他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这位大总管眼中的笑意,仅如昙花一现,刚刚浮起,旋即消失。

 就在那两名剑士自半空中形成燕尾剪水式向下扑落之际,飕!飕!两声破空轻响,突如穿云惊电般自车厢中出两支亮银匕首。

 两支匕首,不偏不倚,全都人两人双眉夹心处。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嚎,接着便像中了箭的大雁似的,翻翻滚滚地从空中摔了下来。

 五名剑士,又去了两个。

 余下的三名剑士,再也忍耐不住了。

 把守车后的那名剑士突然厉声道:“胡师父,你们联手对付这娘儿们,车子里的两个小人,我来收拾!”

 他不等胡、钱两人有所表示,手中长剑一摆,第一个先向马车扑了过去。

 另外的那两名剑士并没有马上动手。

 两人掉转面孔,以询问的眼光,齐向麻总管望过去,麻总管摇摇头,对两人将要采取的手段,显然不表同意。

 两人一见总管摇头,忽然双双还剑入鞘。

 胡姓剑士从靴统中出一对判官笔,钱姓剑士则自间撤下一条牛筋软鞭。

 百媚仙子见敌人舍剑不用,忽然换上这两件兵刃,芳容不微微一变。

 因为这两件兵刃,都对刀剑不利,尤其牛筋软鞭,更是刀剑之属的最大克星。

 由于两名剑士换兵刃所带来的紧张气氛,大家似乎已把首先发难,向马车扑去的那名剑士忘去一边。

 从车后向马车扑去的那名剑士,在手中长剑即将触及车厢的那一瞬,像是风病突然发作一般,双膝一软,整个身躯向前伏下去,剑仍紧紧握在手上,但身子却没有再动一下。

 车厢中跟着探出两张秀丽的面孔,两张秀丽的面孔都布满了疑讶之

 两婢四下张望,似乎想找出那个暗中助了她们一臂之力的神秘人物来,但车后路上,静悄悄的一片,那有半个人影?

 同一时候,马车前面的百媚仙子萧妙姬,已渐渐陷入极端不利的苦撑局面。

 她先前的战术,再也用不上了。

 现在的这两名剑士,身手全都不俗,而且两人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时全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稳当策略。

 两人或前或后,忽左忽右,稍沾即退,身形飘忽,如走马灯一般,穿梭来往,轮番出手,绝不容百媚仙子有拼命的机会。

 百媚仙子若仍想像刚才那样以宝剑手取胜,即使能伤得了两名敌人中的一个,她本身也将不免为另一名敌人所趁。

 如果她不愿遭敌人生擒,就只有继续咬牙支撑下去,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时,再自刎以求了结。

 雪又下大了,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百媚仙子忽然踉跄着奔向马车。

 她浑身已为汗水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她一手扶着车门,一面横剑以待,一面向车中断续地道:“你们…两个死丫头…怎…怎…么这样笨?快…快跑呀!能…

 能跑掉…一个…也好…”两婢低垂着头,双眉搐,泪如断线,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

 这两个丫头,一个名叫小凤,一个名叫小莺,非但生得姿娟秀动人,年纪也都比百媚仙子小不了几岁。

 她们在名义上虽然只是两名侍婢,但是百媚仙子一直都将她们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平里共衣共食,行起坐卧,形影不离,可以说是从没有分过彼此。

 这时尽管她们都明白女主人要她们逃命,甚至希望两人之中那怕只能跑掉一个的弦之外音。

 可是,她们毕竟只是两名涉世未深的女孩儿家,处在这种生死离别的关头,试问她们又怎忍得下心来,只顾自己逃命,而留下她们有如亲姐姐的女主人?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眼看主婢三人已成网中之鱼,双目不住浮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两人这时均将兵刃去左手,分别自怀中摸出一颗飞蝗石,悄悄扣在手掌心里。

 然后,两人身形散开,采包抄之姿势,一步步地戒备着,向马车缓缓迫了过去。

 现在,他们就只剩下一件事可做了。

 那就是当百媚仙子最后着自己的咽喉举起玉剑时,他们必须凭着掌心中的这两颗飞蝗石,准确无误地使对方的宝剑失去准头。

 就在两人刚刚开始向前移步之际,那位以隔岸观火姿态远远站在一边的麻总管,两眼忽然出现一种罕见的奇特神色。

 不知道他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还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隐藏在面纱后面的一双眼睛,突然间瞪得又大又圆。

 怪就怪在那一双眼睛虽然瞪得大大的,但两个瞳孔却如两盏灯油行将耗尽,光亮逐渐转为暗绿的灯头,在不住的收缩。

 他突然挥手高喝道:“这边你们暂且别管,先去车后看看朱师父!”

 马车后面,被喊作朱师父的那名剑士,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刚刚将尸体翻转过来,麻总管也跟着飞身一掠而至。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姓剑士和钱姓剑士一齐摇头,两人紧蹙着眉尖,谁也没有开口。

 麻总管神色一动,突然接着道:“是不是找不着伤口?”

 胡姓剑士正待答话之际,钱姓剑士忽然抢着道:“你们看”

 他用手拉着死者脸上的面罩,讶然接着道:“你们看看朱师父脸上的表情!”

 马车这一边,小凤低低说道:“大姐,我忘了告诉你刚才的事,想起来的确有点蹊跷,那个姓朱的家伙,不知道是谁收拾的,当我和小莺正打算下车抵抗,竟发现这厮已经不声不响地躺下了…”

 小莺接着道:“是呀!我一直在留意着车后的动静,但始终没有看到有人现身,不知道是那位高人在暗中帮了婢子们这个大忙。”

 百媚仙子息逐渐平定,脸上也慢慢有了血

 小莺忽然又说道:“大姐,趁这个家伙不注意,我们现在不如一起快走吧!”

 百媚仙子摇摇头。

 小莺似甚意外道:“大姐刚才…”

 百媚仙子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才是大姐想错了,你们固然不会单独抛下我,其实大姐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们?再说,我要你们跑,你们也不一定就能跑得了,倒不如活也活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的好。”

 两婢闻言,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百媚仙子又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是你们两个丫头无法想象的,你们只知道我是你们的大姐,但你们有没有想到,你们这位大姐,她是什么身份?你们有没有见过,或者是听说过,一个被人家赶着跑的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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