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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命差遣
 时正三更。

 月辉下,三条人影,身形电地投落在侯家大厅前的院落中。

 好高的身手,落地轻如飘絮,点尘不惊。

 赫然是三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并肩站立在院中,

 脸上,除了三双光灼灼慑人生寒的眼睛外,整个头脸,都用黑布包蒙着,肩后,各斜着柄剑柄。

 腥红的剑穗儿,在肩上,轻轻地摇摆。

 适时,厢房门开处,一个独目驼背老人,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蓦见三个黑衣蒙面人,身上猛地一抖。

 “呵…”口惊呼出声。

 右首的一个蒙面人,陡地一声冷喝:“老奴才,不准叫。”

 身形电飘,倏地欺近驼老身前。

 驼老连忙暗中凝功运气戒备,以防对方突下毒手。

 但,表面上仍然做出畏缩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好…好汉爷,你要…要什么?这屋里没…有人…”

 蒙脸人一声冷喝道:“没有人,你是什么?是鬼?”

 驼老颤声道:“不…不是,好汉爷,你…真会开…开玩笑,小人当然是人,小人我是说这屋子的主…主人,都…都…”

 蒙脸人截口道:“老奴才,少废话,大爷问你,侯家的那个小鬼,住在哪间屋子里,说实话,不准扯谎!”

 驼老一惊,惶声道:“呵!好汉爷,你们原来是找大公子来的!”

 蒙脸人冷声道:“快说,他住在哪间屋子里,敢说一句谎话,哼!当心你的老狗命!”

 驼老略定了定神,点头道:“小人不敢说谎,大公子前几天才回来,就住在…”

 话锋一顿,侧身用手指了指灯光犹亮着的那间厢房,道:“那间屋里。”

 蒙脸人口中冷“哼”了一声,朝另两个蒙脸人一打手势。

 三人身形陡长,掠身直扑厢房,一人扑向窗前,二人扑向房门。

 但,三人目光瞥处,屋内空空,哪有人影。

 三人初是一怔,继而一惊!

 身形霍地翻转,六道目光一齐瞪视着驼老,原先那问话的蒙脸人,身形电飘,再度欺近驼老身前,喝道:“老奴才,你敢说谎!”

 喝声中,探手疾抓驼老的一只胳臂。

 驼老惊悚惶然地道:“冤枉,小人实在没有说谎呀!”

 身体惊惶的一缩,蒙脸人的手,竟然意外地抓了个空。

 蒙脸人当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么个毫不起跟的驼背老头子,竟是位身负上乘武功绝学的武林高手。

 一手抓空,口中微“噫”了一声,二次出手电疾抓出。

 在蒙脸人心中以为,第一次他是随便出手,也没有注意,才会被驼背老头瞎猫碰着死老鼠般的碰巧躲开了。

 这第二次出手,快如疾电,定必手到擒来。

 这想法,不但是他自己如此,另两个蒙脸人心中和他一样。

 岂料,事实完全大出三人的意外。

 这蒙脸人出手快如疾电的一抓,不仅是以毫厘之差的抓了个空,而且,对方在躲避时,手指由他肘盘间似无意的滑过的刹那,他肘盘竟然微微一麻,一条手臂顿感酸软无力的垂下。

 他心中不悚然一惊,立刻明白是着了道儿了,身形疾地飘退八尺。

 另两个蒙脸人根本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是不明究里,不由同感奇怪地望着他诧声问道:“老二,怎么了?”

 这蒙脸人道:“老大,老三,我们都走了眼了,这老狗原来竟是个深藏不的内家高手,小弟几乎着了他的道儿。”

 被称作老大的蒙脸人,双目突如寒电,瞪向驼老。

 但,目光瞥处,不由一愕,旋即心头猛震!

 原来,此时独目驼背老人的形象全变。

 背上的驼峰已经消失不见了,独目光灼灼,神态威猛慑人,巍然卓立院中,先前那龙钟老态已完全不见。

 这时,三人方才完全明白,对方先前那副龙钟老态,惊惶畏缩的样子,完全是做作,装出来戏弄自己兄弟的。

 那被称作老大的蒙脸人,突然一阵嘿嘿冷笑,道:“尊驾倒很会做作,当年被你侥幸漏网,本应追杀,只因你已是行将就木的老废物,乃才网开一面,没有追取你的狗命,想不到你…嘿嘿…”一声“嘿嘿”之后,倏地一声暴喝道:“老狗,你纳命吧!”

 声未落,身形蓦地弹起,势疾威猛地扑出!

 罗三震陡发震天哈哈大笑,喝道:“你找死?”

 单掌一挥,劲气汹涌而出。

 蒙脸人心头骇然一凛,身形一顿,横飘五尺,喝道:“朋友,你掌力雄浑,武功不凡,谅非无名之辈,速先报名!”

 罗三震哈哈大笑道:“报什么名,老夫又不想和尔等套情,何用提名道姓…”

 话锋微顿,接道:“如真想知道老夫是谁?只要去一处地方一问便知。”

 蒙脸人道:“什么地方?”

 罗三震道:“森罗殿。”

 蒙脸人怒喝道:“老狗,你是想快点赶去森罗殿报到!”

 罗三震一声冷笑,道:“是尔等先去报到,还是老夫先去报到,少停尔当明白。”

 话锋一顿,沉喝道:“别尽废话了,赶快动手一搏。”

 蒙脸人嘿嘿一声狞笑,转向另二个蒙脸人道:“老二老三,亮家伙一齐上,先解决了这条老狗,再找那小鬼好了。”

 突闻一声:“呛当当”连响过处,寒光飞闪之中,三个蒙脸人已各自探手撤出了背后的钢长剑。

 那为首的蒙脸人蓦然一声喝叱,三柄长剑立刻同时抖出剑花朵朵。

 顿见剑雨飞洒,寒虹绕空,冷气森森人…

 三柄剑,分三面,剑势凌厉无伦的齐朝罗三震攻出。

 罗三震心头微微一凛,暗道:“原来是他们三个…”

 心里忖着,手底却决不怠慢。

 口中陡地一声大喝,双掌疾挥,连击三掌,掌风呼啸,力道威猛如排山倒海,劈向三人。

 为首的蒙脸人心头骇然大惊,突然大喝道:“老二老三速退!”

 大喝声中,身形首先暴退。

 老二老三闻喝,也立即各自倒身暴退八尺。

 只见那为首的蒙脸人双目灼灼地注视着罗三震,惊声问道:“朋友,你使的可是‘大力开山神掌’?”

 罗三震哈哈一声大笑,道:“真想不到,‘大力开山神掌’,绝迹江湖已近二十年,你竟还能记得它,难得啊!实在难得!”

 说罢,突又哈哈发出一阵震天大笑。

 蒙脸人心中微微一动,目惊疑之地道:“朋友,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我兄弟是谁了呢。”

 罗三震一声冷笑,道:“你兄弟头脸虽然都用黑布蒙着,使人无法看出你们的真面目,但是,你兄弟三人出手的剑式,焉能瞒得了老夫!”

 蒙脸人心中陡地一紧,道:“那么,你也定是罗大哥了?”

 罗三震冷冷地道:“秦老大,别喊我罗大哥,我不够资格,也不配,‘大力开山神掌’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侯家一名看门的奴仆,驼老头儿。”

 原来这三个蒙脸人姓秦,乃是同胞兄弟,老大秦大龙,老二秦二虎,老三秦小豹,江湖人称“秦氏三雄”

 秦大龙一听罗三震这口气,不由暗皱了皱眉头,道:“罗大哥,你这是何苦…”

 罗三震沉声截口道:“秦老大,废话少说,你们不是来扰侯大公子的吗,那就先解决我这个驼老头子再说。”

 秦大龙心中不由再次暗皱了皱眉头,道:“罗大哥,我们兄弟可不知你就是罗大哥…”

 罗三震突又截口道:“如果知道是我,便不敢来了,是不?”

 秦大龙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兄弟如果知道,就是有着天大的胆子,也决不敢来。”

 罗三震冷冷地道:“秦老大,你说的可是真话?”

 秦大龙道:“我怎敢在你罗大哥面前说谎。”

 罗三震一点头,道:“很好,如此,现在我问你,你打算怎么样?”

 秦大龙一怔,道:“什么怎么办?”

 罗三震道:“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放手一战?”

 秦大龙摇摇头道:“既然有你罗大哥在此,我兄弟抖手一走便是。”

 罗三震一声冷笑,道:“你们想抖手一走,只怕不容易吧!”

 秦大龙心神一颤,道:“你罗大哥要留下我们兄弟?”

 罗三震又是一声冷笑,道:“秦老大,彼此既是朋友,又承你很看得起我,我当然就不能不卖点情,不过…”

 话锋微微一顿,接道:“我可以不难为你们兄弟,但是,你却必须回答我数问。”

 秦大龙心中微微一震,问道:“罗大哥,你可是想问关于这侯家的事情?”

 罗三震道:“嗯,除此以外,我也别无可问的。”

 秦大龙道:“只怕我知道得不多,会使你罗大哥失望。”

 罗三震道:“那不要紧,只要你能照实回答,知道多少,就回答多少好了。”

 秦大龙一点头道:“如此,罗大哥,你请问便是。”

 罗三震道:“请问,侯家与你兄弟有仇?”

 秦大龙道:“没有。”

 罗三震道:“那你兄弟为何要毒害侯家全家?”

 秦大龙点头道:“那不是我兄弟下的手,罗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兄弟并不擅用毒,向来也不屑用毒。”

 罗三震道:“这一点我相信你,但,是什么人下的手?你兄弟总不会不知道吧?”

 秦大龙道:“事实上我兄弟确实不知。”

 罗三震独目一瞪,威态慑人的道:“秦老大,我希望你不要替自己为难!”

 秦大龙身体微微一颤,道:“罗大哥,你应该相信我,我今夜冒了极大的危险回答你的问话,就不会顾忌什么的,知道的就决不会不说?”

 罗三震点了点头,威态稍敛的道:“秦老大,你现在回答我的问话,的确很危险吗?”

 秦大龙点头道:“确实危险之极,很可能会因而惨死!”

 罗三震道:“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冒险回答我的问话?”

 秦大龙道:“我一向敬重你罗大哥的为人。”

 罗三震微感激动的道:“好!秦老大,就凭这一句话,你们今夜必将可以不死。”

 话锋一顿,接道:“现在请继续回答我的问话。”

 秦大龙接道:“罗大哥只皆请问,反正我兄弟已经豁出去了,只要我兄弟知道的,无不据实回答。”

 罗三震微一点头,问道:“你兄弟为何来此追杀侯大公子?”

 秦大龙道:“是奉上命差遣。”

 罗三震道:“所谓上命,定必有个发命令之人?”

 秦大龙道:“是的。”

 罗三震道:“那人是谁!”

 秦大龙道:“不知道。”

 罗三震独目忽又一瞪,威态重现,喝道:“秦老大,你在欺骗我!”

 秦大龙道:“我说的是实话。”

 罗三震话锋突然一转,道:“秦老大,你们不是奉命来追杀侯大公子的吗?”

 秦大龙道:“既然有你罗大哥在,我兄弟只好算了。”

 罗三震道:“你想不想见见他!”

 秦大龙道:“这个…”

 罗三震陡弛一声冷笑,道:“你回头看看。”

 “秦氏三雄”齐地回首。

 一望之下,不由蓦地一惊,暗暗倒了一口冷气。

 顿时心胆俱裂,惊骇绝!

 原来,此刻他们身后距离三尺之处,正静立着一个一身白衣,剑眉朗目,俊美儒雅绝世的少年美书生。

 这美书生是谁?

 “秦氏三雄”虽然不认识,但,从罗三震要他们回头看看的意思中,已知他正是那侯大公子,侯天翔。

 以他们三个的功力身手,竟然连侯大公子欺近身后三尺之处,尚还浑然不觉,这太可怕,也太令他们惊骇了。

 由此可见,侯大公子并非是个一介文弱书生,实在是位身怀上乘武功奇学之士,至少,也得比他们兄弟三个高得多多。

 如此,适才侯大公子,如果要取他们性命的话,此刻,他们三个只怕早已阵死当地了。

 而且,他们可能还死得不明不白,连怎么死的?死在什么人手下的?全都不知道呢。

 三人蓦地一惊之下,立时身形疾飘,横跃八尺。

 六道目光中,充满一片惊骇复杂的神情,愕然地望着侯天翔。

 侯天翔,他神情淡然的朝三人笑了笑,然后转向罗三震说道:“驼老,外面巷子口躺着两个,那是他们三位的后援,也是监视他们的人,由胡舵主那里看着,麻烦你去把他们弄进来,同时也请胡舵主来一下。”

 “秦氏三雄”听得心神不由骇然猛震,但,却又十分放心的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两位监视他们的人被制,那么他们今夜回答罗三震问话的事情,也就不虞被,没有什么危险可言了。

 罗三震神色非常恭敬地应道:“老奴遵命。”

 说罢,腾身跃起,扑奔外面巷口而去。

 侯天翔目光转向“秦氏三雄”语声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替三位解除了后顾之忧,三位也别害怕,看在驼老的面上,我决不难为你们三位,不过…”

 语锋微微一顿,接道:“我先警告三位,请千万别打歪主意,或是想逃,否则,可就别怨我出手绝情,废掉你们一身武功!”

 “秦氏三雄”听得心头不猛然一颤!

 一时不知应该如何答话才好,故而默然不语。

 此刻,他们已经发觉,这位他们奉命追杀的侯公子,实在是个比罗三震还要难惹难斗十分的武林高手!

 凭心说,罗三震的“大力开山神掌”虽然威力罕世,足以使他们心生凛骇,不敢轻攫其锋芒,但,如果他们“秦氏三雄”三剑联手,和罗三震倾力一战的话,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则尚是个难料难知之数呢!

 是以“秦氏三雄”并不是真正畏惧罗三震武功,而是对罗三震这个人,衷心地有着非常的敬佩。

 他们敬佩罗三震,是个热血豪情侠骨,重义如山的汉子,又因为过去曾是他们的“瓢把子”大哥。

 所以,他们在发觉独目驼背老人,就是他们曾经四处寻访多年未得踪迹下落,当年的瓢把子,衷心敬佩的罗大哥时,乃才看在罗大哥的面子上,甘愿冒险违命,不取侯天翔的性命,并回答罗三震所提出的问题。

 但,所谓“做好人必有好报”

 他们因敬佩罗三震,而决心不取侯天翔的性命,这是一个“义”字。

 也就因了这个“义”字,他们乃才能幸运地逃过了一场死难,保全了他们自己的性命。

 自然,对于这种幸运,此刻,他们尚在浑然不知中。

 只听侯天翔接着说道:“三人为人很义气,朋友我现在也有几点请问,希望三位能够据实回答我,不知三位可愿和我合作与否。”

 秦大龙微一沉道:“可以,不过秦某却想先请问一事?”

 侯天翔道:“什么事?”

 秦大龙道:“秦某想知道外面巷子口的那两位,是怎么被制的?”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他二人联手,未能走出一招,就已被我制住了,你相信不相信?”

 秦大龙心中不一阵骇凛狂震,暗道:“他二人武学功力,均皆比我兄弟三人湛高强多多,二人合搏,竟然不是他一招之敌,那我兄弟三人,岂不也不是他一招之敌了…”

 只见侯天翔望着他含笑问道:“秦大侠,你心中很是怀疑不信,是么?”

 秦大龙目注侯天翔直承不讳的摇头道:“秦某实在是有点不信。”

 侯天翔淡笑了笑,道:“秦大侠可要试试?”

 秦大龙不有点犹疑,一时拿不定主意。

 适时,罗三震和丐帮的金陵分舵主胡正信二人,肋下各夹着一个黑衣蒙脸人飞驰而来,跃落在院中。

 侯天翔朝胡正信含笑说道:“胡舵主,辛苦你了。”

 胡正信放下黑衣蒙脸人,恭敬地说道:“公子请别客气,胡正信理当效劳。”

 秦大龙心念忽然一动,望着罗三震道:“罗大哥,我兄弟蒙公子看得起,准向公子讨教几招奇学,不知…”

 语声一顿而住,目注罗三震的脸上神情,显然在静待罗三震的允许。

 罗三震放下肋下夹着的黑衣蒙脸人,双眉微皱的望了望侯天翔,转向秦大龙点点头道:“讨教两招也好,这样你们回去也好向你们的主人待复命,不过…”

 语锋一顿,接道:“秦老大,不是我说句气的话,你们兄弟这是自找难看,自取其辱!”

 秦大龙也不和罗三震多说什么,目光转望向侯天翔抱了抱拳,道:“公子请亮兵刃。”

 侯天翔冷然摇首道:“不用,你们三个只管用剑攻我三招,若能迫得我脚下移动半步,便算我输,第四招,我出手还攻…”

 话锋微微一顿,朗声接道:“一招之内,我如不能夺下你们三位手里的长剑,便也算我输。”

 这话,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罗三震和胡正信二人倒还罢了,因为他二人已知侯天翔的师承来历,知他所言,决非夸大虚妄之语。

 但是“秦氏三雄”就不同了,他们不知侯天翔的师承,自是不相信,认为侯天翔太狂,也太轻视他们了。

 的确,这种话,任何人听来,都会认为是一种侮辱而气怒的!

 因是,侯天翔话声一落,秦大龙便忍不住陡地哈哈一声大笑,道:“阁下,你这种口气,虽是太狂了些,但,你这份豪气,我不否认,实在从心眼里佩服…”

 话锋一转,沉声喝道:“如此,阁下请小心了!”

 声落,振腕抖剑,便待掠身前扑发招。

 侯天翔见状,剑眉微皱,突然一声朗喝道:“且慢!”

 秦大龙身形一顿,收剑横,问道:“阁下,你有什么条件?”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秦大侠,剑术之道,讲究的是、气、神,凝而合一,也就是要聚、敛气,凝神,剑术方能臻致上乘,运剑如虹,攻守自如,无懈可击,纵遇强敌,虽不能立即克敌制胜,但,亦足以自保久战,伺待制敌之机,切忌心浮气躁,精神散漫,此为练剑者之大忌…。”

 语声微顿了顿,续道:“你秦大侠如此掠身前扑发招之势,显然已犯练剑者大忌,轻敌进招,更予敌以可乘之机,侯某揣见,不知你秦大侠以为然否?”

 说罢,星目朗朗的注视着秦大龙,脸容一片肃然之

 秦大龙双目光灼灼,凝注侯天翔稍顷,突地废然一声长叹,收剑归鞘,双手抱拳,朝侯天翔躬身一拱,肃容说道:“月亮岂堪和太阳相比,星星又何敢与皓月争辉,侯公子,你这种气度,这种犹如醍壶灌顶的临阵施教,使秦大龙衷心感佩,终身感激不尽…”

 语锋微顿,接道:“不管是一招也好,半招也好,不用试了,如今,秦大龙已完全心服口服,至诚的认败服输。”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秦大侠,你如此谦虚客气,我侯天翔倒反而感觉汗颜不好意思了,我只不过是利用时机,提醒你秦大侠一声,焉值得这样赞扬感谢…”

 话锋顿了顿,诚恳的接道:“秦大侠如果不想赐教,侯天翔决不敢勉强,不过,认败服输之言,那大可不必,其实,我也只是信口妄言,事实上能不能办得到,我自己可是毫无把握!”

 秦大龙突然扬声哈哈一笑,道:“侯公子,你实在太谦虚,太客气,也太会说话了,我秦大龙说不过您,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客套话了。”

 语声一顿,接道:“您有什么想问的,请发问吧,秦大龙当然是知无不言。”

 侯天翔正容拱手一揖,道:“如此,侯天翔这里先谢谢了!”

 秦大龙抱拳拱手还礼道:“侯公子,您要再这么客套,便是损我秦大龙了。”

 侯天翔笑了笑,神色忽又一正,目注秦大龙道:“秦大侠,我请问,你既然不知那发令之人是谁,那就必定另有一位传令之人了,是不?”

 秦大龙点头道:“是的,确是另有一个传令之人。”

 侯天翔道:“那人是谁?”

 秦大龙道:“主人身边的八大侍从之一。”

 侯天翔道:“他叫什么名字?”

 秦大龙摇头道:“不知道。”

 侯天翔剑眉微皱了皱,道:“你怎么称呼他?”

 秦大龙道:“使者。”

 侯天翔道:“他有多大年纪?”

 秦大龙道:“三十来岁。”

 侯天翔道:“是个什么容貌长相?”

 秦大龙道:“不知道,他脸上戴着巧的人皮面具。”

 侯天翔微一沉,道:“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秦大龙道:“功力身手颇高。”

 侯天翔目光瞥视了地上那两个昏被制的黑衣蒙脸人一眼,道:“比他二人如何?”

 秦大龙道:“尤高一筹。”

 侯天翔略一沉思,又道:“这位似乎很神秘的主人,你一次都未见过。”

 秦大龙道:“见过一次。”

 侯天翔道:“他有多大年纪?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秦大龙道:“是个中年青袍人。”

 侯天翔道:“他脸上也戴着巧的人皮面具,是不?”

 秦大侠目惊异之的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已经和他会过么?”

 侯天翔微一摇头,道:“我是猜想的。”

 语声一顿,接道:“他住的地方很秘密吧?”

 秦大龙道:“我不知他住在哪?”

 侯天翔道:“你如果有事须向他联络呢?”

 秦大龙道:“只要随便在哪里的墙上,或者是树杆上,画上一个鹰头记号,自会有人来找我们联络。”

 侯天翔问道:“不管什么地方?”

 秦大龙点点头道:“任何地方都可以。”

 侯天翔道:“如此说来,此人势力范围之广,已遍布江湖每一个角落了!”

 秦大龙道:“情形看来似乎是如此。”

 侯天翔目光忽地转望着默立在旁的胡正信道:“胡舵主,贵帮耳目遍天下,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什么用鹰头为记的帮会门派没有?”

 胡正们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摇头答道:“似乎从未闻听说过。”

 侯天翔微一沉思,又望着秦大龙道:“秦大侠,对这青袍人,你心中很恨吧?”

 秦大龙道:“不然我也不会透这多秘密了。”

 至此,侯天翔心中已逐渐的明白了。

 “秦氏三雄”对这位神秘的主人,只是怀着某种畏惧,并不敬服,内心还有着很深的恨意。

 换句话说“秦氏三雄”听命于这位神秘的主人,帮他杀人作恶,他们是出于无奈,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此中,必定另有着原因…

 然而,这原因是什么呢?竟使“秦氏三雄”畏惧不敢反抗?…

 是“秦氏三雄”怕死?

 但,照眼前秦大龙的敢于这许多秘密的情形看来,显见“秦氏三雄”实非那贪生怕死之辈。

 连死都不怕,又还有何可畏惧的呢?

 那么?…

 侯天翔心念一阵飞转,目注秦大龙又道“秦大侠,我这就不懂了。”

 秦大龙心知侯天翔所言“不懂”的意思,但,他并未作任何回答解释,只黯然深长地轻叹了口气。

 罗三震忍不住接口说道:“秦老大,既如此,你兄弟为何还要受他驱策,替他卖命,帮他人为恶,何不干脆离他的魔掌!”

 秦大龙苦笑了笑,道:“要是能够离,我兄弟早就离了!”

 罗三震独目微张,怒道:“你们可是怕死?”

 秦大龙双睛突然,哈哈一笑,震声道:“罗大哥,你未免太小看我兄弟了,想当年我兄弟追随您罗大哥时,走南闯北,水里火里,哪里不曾去过,刀尖上舐血,何曾皱过眉头,几时怕过什么来,把个‘死’字放在心上了!”

 话锋微顿,忽地轻叹了口气,精神颓废地接道:“其实,一个人迟早总有一死,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江湖上的人,现在在这里活蹦活跳的说话,雄心万丈,豪情冲霄,可是,片刻时辰之后,说不定会遇上一个深仇大敌,立刻溅血横尸就地…”

 语锋忽又一顿,像个已经勘破生死情关,大彻大悟的老僧般,再度虚声一叹,缓缓说道:“说实在话,死,实在并没有什么可怕,我兄弟早已将生死置诸度外,把一个‘死’字看得淡透了!”

 罗三震眉头微微一皱,道:“这等说来,你兄弟是别有苦衷原因了?”

 秦大龙凄声一笑,点了点头,道:“罗大哥,不说这些了,说起来徒增添我兄弟心底的烦恨!”

 罗三震道:“我真不懂你兄弟的意思,既然连死都看透彻了,还有什么值得…”

 他话未尽意,侯天翔突然接口说道:“秦大侠,我请问,你们三位都已成家了没有?”

 “秦氏三雄”突闻此问,三人身子全都不陡然一阵震颤。

 侯天翔目光锐利,察微知著,见状,心念电闪,已知关键之所在。

 秦大龙略为定了定神,点头道:“是的,我兄弟都已成家,也都有了儿女。”

 侯天翔目光扫视“秦氏三雄”一眼,脸色一片沉凝的望着秦大龙,缓缓说道:“秦大侠,我明白你们顾忌的原因了,也就是那俗语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不?”

 秦大龙黯然点首说道:“公子智慧过人,心思灵敏,我兄弟,若不是为了这层顾忌,早就离他们的掌握了!”

 侯天翔忽然微微一笑,道:“秦大侠,只怕未必吧!”

 秦大龙一怔,大声说道:“公子,您认为我兄弟是愿意为虎作伥,自甘坠落的恶徒么!”

 侯天翔摇首道:“那倒不是,听你秦大侠的口气,分明是一位令人钦佩,豪气如云的热血好汉,侯天翔怎会有那等想法。”

 秦大龙瞠目道:“那么公子的这‘只怕未必’何来?”

 侯天翔神色一正,道:“秦大侠,我请教,你心中之恨何来?”

 秦大龙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为了他心肠狠,手段卑鄙下!”

 侯天翔道:“秦大侠,我再请教,你所谓的心肠狠,手段卑鄙下,可就为了他对你兄弟施用要挟,使你兄弟心怀顾忌,不敢背叛而言?”

 秦大龙点头道:“事实如此,他实在不该对我兄弟施用要挟!”

 侯天翔道:“他如果没有使用要挟,你秦大侠兄弟会恨他吗?”

 秦大龙道:“也许不会。”

 侯天翔道:“还会离他不?”

 秦大龙道:“也许不。”

 侯天翔笑了笑道:“秦大侠,你这两句回答有语病,须得动点手术略加校正。”

 秦大龙一怔,道:“怎么有语病?”

 侯天翔道:“那两个‘也许’的字眼,应该完全剔除掉,而改做单纯的‘不会’和‘不’才合理。”

 秦大龙恍然若悟地点头一笑,道:“公子校正得很对。”

 侯天翔微微一笑,又道:“现在你秦大侠认为我那‘只怕未必’之言怎样?有理由反对不?”

 秦大龙忽地哈哈一笑,道:“没有理由,也不反对了。”

 罗三震在旁凝神静听到这里,此刻,他总算完全明白了“秦氏三雄”兄弟顾忌的原因,暗道:“这就难怪了,原来他们兄弟都已娶生子,那恶魔竟劫持着他们的家小为人质,迫使他们兄弟不得不…”

 暗忖至此,心念忽然一动,轻咳了一声,道:“秦老大,我有个办法,能使那恶魔自动释放弟妹她们。”

 “秦氏三雄”全都不由精神一振,六道目光一齐投向罗三震。

 秦大龙急问道:“罗大哥,有什么办法?请赐告。”

 罗三震道:“这办法要委屈三位贤弟一个时期。”

 秦大龙肃然说道:“只要能救得家小安全离魔掌,别说是要小弟等委屈一个时期,就是要小弟等立刻溅血横尸,也死无遗憾。”

 罗三震笑道:“事情还本至于那么严重。”

 侯天翔忽然目视罗三震问道:“驼老,你可是想使他们的家小,在那恶魔的眼中失去挟持的价值?”

 罗三震恭敬地点头道:“老奴正是此意,少主人以为是否可行?”

 侯天翔道:“可是可行,不过…”

 语锋微微一顿,接遣:“安置他们三位的地方,却大成问题,而且必须要慎重考虑才行。”

 罗三震独目掠视了旁立的胡正信一眼,道:“老奴的意思,是想请胡舵主帮忙!”

 侯天翔微一沉,道:“这办法虽然可行,但,此事关系则可大可小,万一因而引起轩然大波,牵连到整个丐帮树仇结怨的问题,那时,岂不要使胡舵主为难!”

 罗三震闻言不由一呆!

 他并没有想到那么远,此刻经侯天翔一提,不暗忖道:“不错,这事情关系确实可大可小,万一真因而使丐帮树下强仇大敌,胡舵主怎担当得起?岂不是害了胡舵主…”

 想到这里,神情不由现出愧歉之的道:“请少主人原谅,老奴一时没有考虑到这些…”

 话锋微顿了顿,接道:“此事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

 侯天翔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胡正信突然接口说道:“公子,胡正信有点陋见。”

 侯天翔道:“胡兄有何高见?”

 胡正信目光瞥视了罗三震一眼,正容说道:“此事,如由罗大侠请我帮忙,并不是我瞧不起罗大侠,因为关系太大,我也断然不敢答应,不过…”

 语锋微顿,接道:“如是出自公子之口,情形就不同了。”

 侯天翔剑眉微微一皱,道:“胡兄,你这是…”

 胡正信飞快接口道:“只须公子一句话,纵然是天塌下来的事情,胡正信也敢一肩承当。”

 这种话说得非常明显不过,他要侯天翔开口,只要侯天翔说一声,他没有个不答应的!

 但是,侯天翔能吗?

 以侯天翔的身份,他能随便开口请丐帮帮忙吗?

 不能!他实在不能!

 于是,他剑眉深锁的道:“可是贵帮主方面…”

 胡正信不待他把话说完,又很快地接口道:“只要是奉公子之命,胡正信敢保敝帮主方面决无异议,而且,还认为这是公子看得起敝帮,是敝帮的无上光荣!”

 “秦氏三雄”在旁听得不大为惊疑的暗忖道:“这位侯公子,究竟是何师承来头?除开他的一身武功高绝不说,名震天下的丐帮竟对他…”

 三人忖思未已,忽见侯天翔一摇头,道:“不行!我决不能让这种不可测的风险事情来麻烦贵帮!”

 胡正信脸色微变地正容说道:“公子如存着这种想法,那么敝帮数千弟子的性命,皆系于公子一身,由公子一身来承担,难道那是应当的么?”

 侯天翔脸容沉肃的道:“不错,那是应当的,也是我的责任!”

 胡正信道:“公子以‘应当’,‘责任’,拯救敝帮的劫难,却不许敝帮为公子略效绵力,岂不使敝帮感觉有点不近人情么…”

 语声微微一顿,目光瞥视了罗三震一眼,接道:“罗大侠为公子家义仆,‘秦氏三雄’此来目的,虽是公子之敌,但,他们乃罗大侠昔年的属下兄弟,已因罗大侠而决心不与公子为敌,何况,他们又是身不由主,被迫而来,并非真正的恶徒可比,公子似应…”

 侯天翔双眉深锁的截口说道:“胡兄,你的心意我明白,关于此事,我也并未说不管。”

 胡正信诚恳的道:“那么,公子何不就依罗大侠的意思,答允让他们三位先行安置敝舵,由敝舵为公子效劳呢!”

 侯天翔见胡正信如此诚恳的要将这档子事情硬揽过去,以为自己效力,觉得实在不便过于拒绝这番盛情。

 于是,他只得正容点头说道:“胡兄既如此说法,我若再固执不答应,倒显得我侯天翔似是真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

 胡正信欣然喜的扬眉笑说道:“如此,公子是答应敝帮为公子略效绵力了。”

 侯天翔肃容道:“那就多多麻烦贵帮了。”

 罗三震因为由侯天翔提醒,发觉此事干系说不定会牵涉到很大,故而,这意见,虽是他起初没有经过深思提出来的,但,他一直默立在旁侧,只任胡正信施展那三寸不烂之舌,没有敢向侯天翔求情,请求侯天翔答应胡正信,让丐帮效力,来帮忙办理这件事。

 此刻,他见侯天翔已被胡正信说服,松口答应了,便连忙抢步走上前,肃容躬身行礼,说道:“老奴感谢少主人的成全。”

 侯天翔一摆手,语意深长的说道:“驼老,对丐帮,这是天大的恩情,以后,丐帮这金陵分舵的安全,你也有一半的责任了,你懂得了”

 罗三震自然明白侯天翔的心意,恭敬地答道:“老奴懂得,少主人请放心,老奴定必全力以赴的。”

 侯天翔点了点头。

 罗三震又转向胡正信肃容抱拳行礼,道:“胡舵主,罗三震这里谢谢了!”

 胡正信连忙拱手还礼,道:“不敢当,罗大侠这样,岂不折煞我胡正信么!”

 罗三震哈哈一笑,倏地转向“秦氏三雄”沉声道:“秦老大,你们兄弟三个还不赶快上前拜谢公子的成全!”

 这时“秦氏三雄”已经明白了罗三震的用心,必是把他们安置在丐帮金陵分舵之后,即由丐帮弟子传出谣言,说他们兄弟已失陷丐帮金陵分舵,或者干脆传出死讯,使那恶魔对他们的家小已失去挟持的价值,而自动释放。

 闻言,连忙一齐急步上前大礼拜谢。

 侯天翔儒袖微微一拂,内家上乘无形罡气已自涌出,托着“秦氏三雄”的身子,三人如何能够拜得下去。

 三人暗中试着微一用力,立感反震之力绝强,身子被震得踉跄后退,知道侯天翔功力高绝,已臻上乘化境。

 于是,秦大龙只得和他两个胞弟,向侯天翔抱拳拱手,躬身一拜,说道:“大德不言谢,秦大龙兄弟此身,今后皆由公子所赐,并决心仍追随罗大哥身盾,为公子奴仆,借图报答。”

 侯天翔拱手还礼,道:“不敢当,三位盛意,侯天翔心领了,其实,对于三位之事,侯天翔并无半点出力处可言,你们三位倒是应该感谢胡舵主才对。”

 秦大龙恭敬的应道:“属下遵命。”

 话罢,立即转向胡正信躬身一拜,道:“胡舵主侠情高义惠及我兄弟,我兄弟此生当永铭不忘的。”

 胡正信抱拳拱手还礼,哈哈大笑,道:“不敢当,秦大龙,你如此一说,我胡正信实在是当受不起!”

 罗三震望着侯天翔请示道:“这二人如何处理?老奴听候公子谕示。”

 侯天翔微一沉,目视秦大龙问道:“知道他们是谁吗?”

 秦大龙恭敬的答道:“属下不知。”

 罗三震道:“干脆拉开他们的蒙脸黑布,看看好了。”

 侯天翔急急摇手道:“驼老,不可造次…”

 语锋微顿,目光一掠“秦氏三雄”接道“为了他们三位,自是不能放他二人。”

 忽地转朝胡正信含笑说道:“胡兄,一事不烦二主,这二人也请胡兄带往舵中,把他们暂且囚着,以后再说好了。”

 胡正信点头答道:“胡正信遵命。”

 罗三震忽向秦大龙道:“秦老大,你们可以拿掉脸上那令人看着气的黑布了。”

 秦大龙道:“小弟遵命。”

 于是。

 “秦氏三雄”兄弟三人,立时各自抬手解掉了包蒙着头验的黑布,出他们本来面貌。

 突然。

 侯天翔低喝道:“有人来了。”

 众人神情不由一震,同时抬首凝目四望。

 只见五条身形高大的人影,快似风飘电掣地飞跃奔来。

 “秦氏三雄”脸色神情不凛然一变。

 侯天翔目光何等锐利,见状,已知他兄弟三人神情凛变的原因,立朝三人微微一笑,道:“别紧张,来的乃是少林弟子,大悲禅院方丈悟凡大师。”

 这时,五人身形已奔近十多丈之内。

 月辉下“秦氏三雄”等人也都已看清,来的果然是五个身着肥大僧袍的僧人。

 眨眼之间,悟凡大师和四个中年僧人已飘身下落院中。

 悟凡大师双手合十,朝侯天翔躬身说道:“禀公子,四位罗汉师弟刚刚赶到,听说公子天明即将动身离去,特要悟凡率同前来拜见,瞻仰公子的风采。”

 侯天翔才待还礼答话。

 悟凡大师已是身形一侧,跨出了一大步,肃立一边。

 四名中年僧人立时跨前一步,神色庄肃地齐朝侯天翔双手合十顶礼,躬身参拜,由其中一名为首的僧人朗声说道:

 “少林寺弟子,伏魔四罗汉,悟道、悟空、悟静、悟法,奉掌门师兄令谕,特来拜见公子,听候差遣,另有掌门师兄致候公子书函一封,命悟道呈奉公子玉览。”

 说罢,自怀内取出一封书简,双手高捧过顶,躬身静候侯天翔接取。

 眼见少林高僧,对侯天翔如此恭敬庄肃的神色“秦氏三雄”兄弟心中全都不惊奇骇异无比的呆住了。

 的确,一个人能够得到名震天下的丐帮全帮的尊重敬仰,已是使武林人人惊奇侧目了,何况是再加上一个领袖七派一帮,向执中原武林牛耳的少林派,对侯天翔竟也尊敬若是,毫不稍减于丐帮,怎得不令“秦氏三雄”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内心惊异骇异无比呢!

 况且,悟凡大师和“伏魔四罗汉”在少林寺内,身份地位均皆极高。

 尤其是“降龙”、“伏虎”、“伏魔”十二罗汉,更是当今少林寺内身怀多种绝艺,一等一的绝世高手,平常在少林寺中,都是向不问事,非万不得已,更极难得下山在江湖上面。

 而如今,少林掌门大师,竟特派十二罗汉中的“伏魔四罗汉”下山,赶来金陵城内拜见侯天翔,听候差遣。

 这实在太违反少林派的常规,也实在令人感到惊奇和不懂了。

 这“伏魔四罗汉”之首,悟道和尚立处,和侯天翔约有六尺半距离,他把书简双手高捧过顶,但,却未向前送出少许。情形很为明显,悟道和尚是有想借此试试侯天翔的功力,看看侯天翔如何来接取他手上拿的书简。

 并且,他双手高捧书简,表面似乎没有什么,其实,他却暗暗运聚了七成内家功力,将书简粘在掌心中。

 侯天翔身负奇学,功力高绝,见情,他岂会看不出来,不明白这悟道和尚的用意,遂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多谢贵掌门的关爱。有劳四位罗汉远道跋涉赶来金陵,实使侯天翔衷心感激不已,也深感不安至甚!”

 话声中,只见他右手微抬,虚空吐掌一招,悟道和尚身子突然一晃,足下青砖碎裂深陷寸许,双手高捧着的书简,顿时离开了他的掌心,缓缓地飘然飞起,平稳的,悠悠的,直朝侯天翔的手里飞了去。

 这一手“虚空摄物”的上乘功夫,若非内家功力火候,已臻炉火纯青的化境之人,绝难练成。

 在场众人,对这种武术中至高上乘的功夫,大都尚只是耳闻,从未亲眼见过,此刻一见,全部都脸现惊异之,心中暗暗赞叹不止。

 只见侯天翔目视悟道和尚,忽又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竟使出了五成功力,尚请罗汉大师多多原谅!”

 众人听闻,心中更是斗然一惊,暗忖道:“他只使出五成功力,便震得悟道罗汉大师不住身子一晃,双足深陷寸许,如是他使出十成功力,那还得了…”

 悟道大师脸上陡地微微一红,心底佩服无比地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肃庄容说道:“阿弥陀佛,公子神功罕世,是悟道斗胆自不量力,妄以不成气候的‘磐若禅功’相试,尚幸公子神功罡气已练到收发由心之境,又只使用了五成功力,一发即收,悟道方得未出大丑…”

 侯天翔突然接口说道:“贵寺十二位罗汉,都已练成‘磐若禅功’了么?”

 悟遣大师恭敬地点点头,道:“这是掌门师兄为应付此次约后万一之变,命谕悟道等十二人闭关十载苦练而成的五项绝艺之一…”

 话锋微顿,诚恳地接道:“悟道狂妄,冒犯公子神威,万望公子勿以介怀见责,并恳祈求掌门师兄之前,千勿提起此事,否则,悟道必受掌门师兄严责!”

 悟道大师之言,不但“秦氏三雄”兄弟听得心中惊绝,即连罗三震和胡正信也都不大感震惊非常。

 因为,武林中都只知少林罗汉僧均各身怀数项绝艺,但,对都已练成“磐若神功”之事,在武林中尚是一件无人知晓,极大的秘密。

 侯天翔向悟道大师微点了点头,道:“大师请放宽心,侯天翔决不提起此事就是。”

 悟道大师又朝侯天翔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道:“悟道谢谢公子。”

 侯天翔微一摆手,含笑说道:“大师请别再客气多礼了。”

 说罢,便自打开少林掌门的书简阅看。

 悟凡大师目光瞥视了地上躺着的两名黑衣蒙脸人一眼,长眉微皱了皱,望着罗三震问道:“罗大侠,可是果真不出公子所料,有恶徒侵犯来了么?”

 罗三震点了点头道:“这两个家伙还在巷子外面,就被公子赶了去出手制住了。”

 悟凡大师道:“可知他二人是谁?”

 罗三震道:“不知。”

 悟凡大师道:“何不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罗三震道:“公子阻止了。”

 悟凡大师微一沉,问道:“公子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罗三震道:“公子已请胡舵主带回舵中暂时监起来再说。”

 悟凡大师目光一瞥“秦氏三雄”兄弟,又问道:“他们三位是谁?”

 罗三震道:“他们兄弟乃是老朽昔年的兄弟,江湖人称‘秦氏三雄’,现在已蒙公子恩得宽宥,并决心随同老朽追随公子为奴。”

 话锋微顿,转向“秦氏三雄”说道:“秦老大,这位是大悲禅院主持方丈悟凡禅师,你兄弟快上前见过。”

 秦大龙闻言,连忙率同两个胞弟抢步上前,朝悟凡禅师抱拳拱手施札,说道:“秦大龙兄弟见过禅师。”

 悟凡大师双手合十还礼,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不敢当,三位施主请少礼。”

 这时,侯天翔已看完书简。

 他仰首望了望夜空天色,目光随即转向悟凡大师“伏魔四罗汉”和胡正信等人,缓缓说道:“四更业已过半,再有半个时辰,天光便将大亮,我也该动身起程了…”

 话锋微微一顿,忽地正容朝六人拱手一揖,朗声接道:“此间未来或将有事,侯天翔无法分身兼顾,一切就只好拜托你们五位大师和胡舵主,多多费心劳神了。”

 悟凡大师等六人,连忙纷纷还礼不迭,说道:“不敢当,贫僧等理当效劳,公子请勿如此客气。”

 侯天翔朗声一笑道:“如此,我们就大家都免除去虚礼客套好了。”

 话锋微顿,接道:“天色已经将亮,诸位辛苦了一整夜,想必也都已很累,现在已无别事,都请回休息吧。”

 悟凡大师闻言,立时恭敬地说道:“如此,贫僧等告退。”

 说罢,双手合十,躬身施礼作别。

 “伏魔四罗汉”纷纷向侯天翔双手合十为礼,随同悟凡大师一齐腾身跃起,飞奔而去。

 胡正信接着也朝侯天翔抱拳躬身一拱,说道:“胡正信也就此告退。”

 说罢,又朝罗三震抱拳一拱,转向“秦氏三雄”道:“秦大侠,你们三位请带着他两个随我过来。”

 秦大龙答应了一声,恭敬地齐朝侯天翔躬身一礼,又朝罗三震抱拳一拱,然后大走步向那两名黑衣蒙脸人躺身之处,秦大龙和老二秦二虎,正要俯身伸手提起两名黑衣蒙脸人时。

 侯天翔突然想起什么地喊道:“且慢。”

 秦大龙和秦二虎闻声连忙垂手肃立,静待吩咐。

 侯天翔望着胡正信笑说道:“我几乎忘了,我用的是独门制锁龙手法,胡兄请站到他两个身旁去准备着,我一解开他两个的道时,你立刻出手再点上他两个的道好了。”

 胡正信点头应了一声,跨步走向两名黑衣蒙脸人身旁站立。

 侯天翔右手微抬,曲指轻弹四缕指风,击向两名黑衣人的身上。

 两名黑衣蒙脸人口中轻哼了一声,才待身站起。

 胡正信在旁早已蓄势准备,立时出指如电,飞快的重又点制了他二人的昏,由秦大龙和秦二虎二人一人夹起一个,随在胡正信身后腾身跃入墙外巷内,疾步如飞的直奔金陵分舵而去。

 第二天的下午。

 罗三震老态龙钟地走进了巷口对面,后街上的葛家。

 在葛家的大厅上,罗三震拜见过葛学瑾员外后,呈上了侯天翔留给葛学瑾的一封信简。

 葛学瑾看完了信后,双眉深皱的望着罗三震问道:“驼老,他什么时刻走的?”

 罗三震恭谨的答道:“天刚亮的时候。”

 葛学瑾道:“他没有告诉你一定的去处么?”

 罗三震摇摇头道:“没有。”

 葛学瑾沉了片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向罗三震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好好的照顾着家里的一切,阿福他们四个,我回头关照他们今天晚上就搬过去陪你一起住好了,你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住那么大的一座房子,也太孤单了。”

 罗三震本想推辞不要阿福他们搬过去住,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适当的好借口,于是,便点点头道:“多谢员外的关爱,老奴回去了!”

 葛学瑾含笑地点了点头。

 罗三震走后不久,葛玉凤姑娘和侍婢兰儿出来了。

 姑娘和兰儿拜见过葛员外后,问道:“爹,驼老来做什么了?”

 葛学瑾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将侯天翔的信递给了爱女。

 姑娘看完信,明眸凝光的望着葛学瑾问道:“爹,你觉得他怎么样?”

 葛学瑾不明爱女意之所指,不一怔!望着爱女愕然问道:“什么怎么样?”

 姑娘大眼睛眨了眨,道:“女儿是说他的为人和行事。”

 葛学瑾想了想,道:“似乎有些神秘奇突。”

 姑娘忽然一笑道:“这就对了,所以,女儿认为他不是个常人!”

 葛学瑾不由又是一愣,道:“他不是个常人?”

 姑娘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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