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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秋的魔术
 第九章秋的魔术——

 气温已经降到了五℃以下,全蚀还是继续君临着黑暗的天空。已经有几万个人看出来,这不是自然的现象。太阳从天空的东边移到西边,遮蔽它的黑影也随之移动,全蚀已经维持了八个小时以上。

 下班这种过度怪异的现象把东京这个大都市封闭在黑暗和寒冷中,并且唤醒了居民心中迷信的恐怖。撕开表面的合理主义及科学的薄皮就暴出相信“裂口女”和“人面犬”的精神黑暗面。高喊着“世界末日”、“神要处罚世人”的人们冲出街道,推翻了呼呈解散的巡逻车,放火燃烧。黑暗的天空下,黑暗的巨大都市里,君临黑暗天空的黑暗太阳就是异世界门扉大开的证据。近石刚弘正从那里收来自异世界的能源。只要他一死,通往异世界的门扉就会关闭,太阳和大地都会恢复原状。闯入这个世界的异形怪物也会因为能源的供给被阻断而无法生存,变为泡沫消失殆尽。

 只要消灭近石刚弘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小田切亚弓极力说服耕平,但是耕平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那种单纯的煽动。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称她的意。但是灼热的愤怒把耕平的理性往外推。近石刚弘打算对来梦采取什么行动,小田切亚弓所说的话就像一只毒蛇,在耕平的记忆中扬起镰刀形的利刃。

 平把来梦和北本先生留在圣路加斯大学,独自来到了三角铁塔,当中的距离大概是在全蚀下徒步二十分钟的距离。如果来梦知道耕平要去哪里,一定会跟去的。所以耕平没有告诉来梦,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超过四点了,比平常多花了三倍的时间。

 在三角铁塔旅馆的最高层套房里,近石刚弘这个有名的人物正出神的看着描绘在黑暗画布上的不祥图画。

 “在全蚀下燃烧的巨大都市真是值得观赏的景致啊。”

 如果北本先生听到这句台词,一定会批评他说“真是毫无创意的男人”但是对近石来说,野心和成功比创意重要多了。其实,利用神秘学来制霸天下这种想法也不过是模仿希特勒的做法而已。只不过希特勒用的是独裁权力、军队和政治宣传的小道具,而近石是利用属于自己的恶咒术力量来达到目的,这一点要说不同,的确也是不同。

 不坐电梯,靠着两只脚好不容易才爬到六十楼的耕平,视线的另一端就站着全身充满气、自信和活力的近石刚弘。如果是具有特异能力的人,也许就可以看到他全身散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耕平没有透视的能力,当然看不到他的气势。但是全身的神经都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魄力和迫感。不得不感慨坏蛋虽然是坏蛋,那种无以抗拒的存在还是不容否定的。房间里到处点着蜡烛,帮近石制造出了很多个影子。

 近石没有朋友,据说在官员时代和银行家时代都不受部下。他不需要友情、尊敬和信赖,因为他彻底实施了恐怖的管理方式。那些竞争对手、不服从他的人通通都遭到了死亡或不幸的报应。大家都战战兢、冒着冷汗宣誓服从近石,近石需要的只有奴隶。靠着《圣蛇灵连祷书》得到魔道的神秘力量后,近石让自己的人生正如自己所想发展的路走--还包括了其他的人生,以后也会继续这样,直到永远。

 整个黑暗的天空和大都会映照在从天花板延伸到地上的巨大玻璃壁面上。带着金黄火焰环的黑太阳斜绕在右方,也就是西南方位。黑漆漆一团盘踞在正面的是新宿的摩天楼群,像巨大的墓碑一般。到了明天,这一边也将烧毁,成为燃烧东京这个虚荣都市的火场骨灰吧。

 近石端着白兰地的杯子缓缓的转过身来,他早就发现了侵入者的存在。

 “不知好歹的东西,自己来送死吗?”

 近石根本连能户耕平这个闯和者的名字都不打算确认,掀起了嘴的两端。

 “别再管那个小女孩的事,去澳洲安乐的渡过一生吧。现在还不太迟。好好的想想吧。”

 近石叫耕平出卖来梦,耕平觉得体内的愤怒像火柱一样出来,仿佛就要染红一整片的视界。

 “该好好想想的人是你!”

 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声音,像愤怒的结晶体被抛洒在半空中。

 “快点让这出丑恶的肥皂剧闭幕!现在我还可以放过你。但是只要你碰来梦一指头,我就把你腐烂的肠子拖出来,加盐巴烧烤,喂人面鱼吃。”

 “小鬼,口出狂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喔。”

 近石掀起上出看似强韧的牙齿。强烈的愤怒冲破了细管,让近石两眼充血。耕平想“开玩笑,该生气的是我啊”他的愤怒把恐怖远远抛开,该感受到的恐惧他完全感受不到。加上从一千两百阶的楼梯爬上来,还没有完全把呼吸调整过来,可能也是感受不到恐惧的原因之一。

 耕平的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到可以感受到恐惧的程度。

 虽然极尽威胁之能事,近石还没有马上使出实力的打算。

 “小鬼,你知道我让什么实现了吗?”

 近石自问自答的说:“永远的生命,而且还伴随着年轻和健康,还有与实力相配的荣幸富贵。”

 “谁希罕那种东西,俗透了!”

 耕平唾弃的说。他本来就觉得近石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听到如此老套的话,还是觉得可笑到了极点。

 “你都已经是个老人了,还说什么长生不死。就算现在实现了,也晚了三十年啦。”

 “不懂就不要讲,不过,等等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

 “呵呵呵,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近石带着优越感笑着。据说知道另人所不知道的事最能够足人类的优越感。然后这份优越感会马上转化成“让我告诉你吧”的惑。

 “让我告诉你吧,能够跟异次元生命体完全融合的人就能够长生不死。连面临人生黄昏的人都能挽回最顶峰时期的年轻。”

 “胡说八道!”

 耕平回答的非常冷漠。他就知道一个曾经炽天使共栖一体的人,体遭到癌症的侵蚀无法痊愈。所以听到长生不死这句话,叫他怎能不觉得可笑呢?

 “你觉得那种事很不可解吗?太简单了,那个男人没有完全融合,所以不但不能长生不老,反而毁灭了自己的身体。”

 “”

 “总而言之,那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使用炽天使赐予他的力量才会毁灭。如果能完全融合,绝对不会死的。”

 近石说的斩钉截铁,是个非常有力的断言。耕平确认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并不是刻意编扯出来的诳语。

 “你所谓的长生不老是指年纪不会增加,也就是不会老化,也不会成长吗?”

 “怎么,你要查字典看看吗?”

 耕平对近石的揶抡毫无反应,不,应该说根本没有察觉到。因为有其他新的冲击袭向了他,他想到的不是自已,而是来梦。

 “那么,来梦永远不会长大了吗?会一直维持小孩子的样子吗?”

 “如果这是真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耕平不由得这么想。

 成长之后上高中、大学、恋爱、生孩子,这些平凡的幸福,难道都与来梦无缘吗?当然,女不一定只有结婚、生小孩才是幸福,也有很多女没有其中任何一项经验也是个杰出的社会人,活跃在社会上。只要依照自己的意志跟价值来选择就行了。但是,如果连想这么做都不能的话就太过份了。

 想到这里,耕平差点抓起头发捉狂了,好不容易才从思路的宫中挣脱出来。这个把英国制西装穿的直的,傲然伫立在这里的近石所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必须加以怀疑。因为,就像高挂在空中的全蚀一样,这个男人只有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全是黑的。

 ***

 把白兰地的杯子放在大理石的桌子上,近石转向了玻璃墙面。俯视着黑漆漆的地面,近石的双颊刻划出了淡淡的笑。

 “唷,好大的一场火灾呢。新宿正前方不是亚洲劳工特别多的街道吗?那赤阪附近吧?黑和红和对比真是太好了。”

 耕平真想着被包在英国制西装里的近石背后狠狠的踹上一脚。但是他克制住了,接着问:“不是百分之百都会长生不老吗?”

 “一定会的。只要两者融合了。”

 “那么,只要让那个生物跟自己完全分离不就行了吗?”

 “不可能的,完全融合后就不能分离了。硬要分开的话就会死,体会炸的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呢?简直就是没有出口,死路一条嘛。耕平在沮丧到绝望的倾斜路上,勉勉强强的撑住了脚步。

 “这种事谁相信啊!你根本就是说一些无从证明的事,像这种蠢话,你最好少说一点!”

 “蠢话?”近石了愉快的笑容说:“你要这么想不这么想吧,对无知之辈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不管你怎么叫骂,我都要得到那个不女孩。”

 耕平不是来叫骂的,他只是下定了决心要阻止近石可怕的望。他假装无意识的移动着身体的重心,近石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不放在眼里,还是傲然的说着话。

 “被生下来的将是我自己。”

 “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出生的婴儿会拥有跟我完全相同的遗传达室因子,而且把我所有的记忆接收过去。”

 “胡说!”

 “你用错了感叹词吧?应该说太美妙了才对啊。”

 愉悦的笑声从近石的嘴巴里泻出来,像黑墨汁一样污染了空气。耕平发觉自己的额头跟脖子上已是汗水淋漓。

 近石开始了一长串的发言,他说:“那个小女孩不过是我重生的容器而已,我知道她跟炽天使已经完全融合了,所以我才选择她。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那个小女孩让我再生后,也活不下去了。再生后的我到达年轻辉煌肌年龄的取顶峰时期时,就会长生不老。那个小女孩不过是我的苗而已。”

 “你以为来梦会答应你做这种事吗?”

 “小女孩的意志不是问题。她被选为我这种伟大人再生时的母体应该高兴地牺牲才对。为国家和伟人牺牲自己是最美好的行为啊。”

 “谁是伟人?”

 茺谬的感觉过愤怒,耕平好不容易才挤出了那么一句话。近石根本不管对方的反应,继续说:“我已经不想再做那种世俗规范中的好人了。”

 好人?耕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了近石的脸一眼,可是好像满认真的,而且还渐渐的出怀旧的表情。

 “秀才学生、政府官员,然后当上银行家。至今所走过的路,都是备受社会尊敬的人生,但是那种完全找不到缺陷的模范人生有多么无趣,像你这种二大学的庸才是不会懂的。”

 耕平心里想“要你管!”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近石。

 “所以我有一个奇想,那就是在找得到永生之前,先好好的玩个痛快。这场东京大火将成为我重生之前的预祝。”

 像近石这种为了自己的望牺牲了许多人的男人,居然也会在意社会的眼光,简直太可知了。不过近石可能也有他自己的不满。譬如说,他本来可以拥有奔放自由的人生这类的。但是就算这样,来梦也没有义务为了让近石自由快乐的人生而牺牲。

 “将来,在我指导下重生的东京”

 近石正要继续说下去的同时,耕平往地面用力一跺,跃向侧面边,抓起放在墙边紫檀台上的波希米亚玻璃花瓶朝近石扔过去。近石上半身一偏,闪过了飞来的花瓶。就在这一瞬间,耕平驱上前去扭住近石的手臂,把近石倒在地面上。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儿!”

 仿佛那个声音本身就形成了一道障壁。当耕平的两手快要购到近石的领带时,就在那半瞬间之前,耕平撞到某种东西,被弹了出去。两个翻滚、三个翻滚,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站起来时,手触摸到某种东西,原来是着三大蜡烛,呈山字型的锨制烛台。耕平抓住了烛台,就像中世纪的骑士握着长一样的姿态握着烛台刺向近石。近石没能躲开摇曳的火焰尖端,英国制的西装衣领散发出焦味。

 近石把手一挥,耕平的身体又被弹了出去。烛台猛烈的撞上墙壁,滚落在地上,但是,应该同时撞上墙壁的耕平却消失了踪影。

 “呵呵呵”

 近石不但没有出失望的神色,还显得颇有余裕。耕平就坐在另一个靠墙的沙发上着气。

 “呵呵,你也会用超能力把自己的身体送到别的地方啊,看来我得浪费一些时间了。”

 近石的手动了,手掌慢慢的由朝上翘转为朝下。放在房间一角的笨重衣橱突然无声无息的浮到了半空中。往两边开的门敞开来,里面的抽屉像被从弹器里出来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冲向耕平。抽屉一个个撞上墙壁,破裂四散,碎片像雨一般落到地面上。接着是衣橱本身在半空中飞驰,伴着雷鸣般的声音撞上墙壁。碎裂的残响声中夹杂着近石的声音。

 “怎么样,要我把你的内脏碎呢,还是把你的肋骨一折断?或是把你的肺和肠绞成一团?”

 近石又转过身去。好不容易躲过抽屉的空中攻击,耕平着气靠在墙壁。他真的觉得很不甘心,自己只有闪躲的份。

 “好坚强的小鬼。”

 “没有你坚强。每天晚上至少有七个死人站在你的枕头边,你却你能安然入睡,真是太坚强了。”

 “真会耍嘴皮子!”

 近石一边吼出这句话,一边出了疑惑的表情。可能有是对自己的力量居然对耕平无效觉得有点奇怪吧。但是这个表情又有了奇妙的变化,近石停止即将展开的攻击,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你仔细想想吧,小鬼。”

 呼唤他的声音,带着魔的震动。

 “能够没有遭到任何阻碍顺利爬到六十楼,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没有把保镖带在身边?嗯?用你的智慧好好想想吧。”

 一进间,耕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不需要近石提醒,他早就觉得纳闷了。不过,对于没有带保镖这点,耕平认为是因为近石不相信任何人,而且有强烈的自信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这应该是一个很充分,很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但是近石那几近于残忍的语气中蕴涵着更不祥的意义。

 “耕平大哥!”

 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让耕平怀疑自己的感觉和理性。回过头,映在眼底的是几蜡烛跟摇曳的火焰,还有穿梭其间而来的来梦。脚步不像平常那么轻快,那样子就像个快要到达终点的马拉松跑者。

 “来梦,你来做什么?”

 耕平先是呆住,然后觉得脑海里雷声大作。他终于了解近石的意思了,近石让他靠近自己的理由是要引来梦现身。

 只要耕平在,严构就会跟来,耕平被利用了,被当成了狠毒计的饵。

 来梦跑到耕平身边,用抗议和坦怨的视线看着耕平。

 “耕平大哥去哪里,我都知道的。说好不管去哪里都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放下我自己跑走呢?”

 “你真傻,来梦”

 翻开字典“傻”这个字眼没有称赞的意思,也没有感谢的意思。来梦为了到耕平所在的地方爬了六十层楼。一定会累的连脚都举不起来,耕平想象她着气,在好长好长的阶梯上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样子,言辞的表现力就变得非常的贫乏,只能说出那么一个“傻”字。

 当然,另外那个人是跟这种想象力完全无缘的。

 “真令人感动的相会啊。我本来是打算在小女孩面前把你折磨到死的。当然现在还是这么打算,不过稍微改变一下方式也不错。”

 迫不及待的近石背后,全蚀的太阳已经开始接近地面了。不久后,真正的夜晚将取代假的夜晚,笼罩整个社会。

 “不知我反过来做怎么样?先让你动弹不得,然后再玩这个小女孩。让你不想看都得看,不错吧?”

 耕平现在才知道的石刚弘这个社会菁英根本就是个最差劲的待狂。小田切亚弓对父亲的评语是正确的,近石是个折磨他人中寻找乐趣的男人。

 “他是坏人!”

 来梦用愤怒和厌恶的眼神看着近石,明快的下了这样的判断。因为人就是让“耕平大哥”遭遇种种危险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定是坏人--来梦的价值基准既明快又准确。

 “坏人?”

 近石开心的看着来梦。

 “你就要在胎内培育这个坏人啦,小女孩。很遗憾,不能让你了解名誉和荣耀的重要。”

 近石的话,来梦完全听不懂。只是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全身颤栗。近石全身放出来的毒念非常的强烈,说不定意志不够坚定的人还会晕过去呢。

 近石把两手举到脸前,做出勒紧什么的动作。耕平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捏住了,发不出声音来,气管受到迫,呼吸变得非常因难。发现异变的来梦,倒了一口气。

 “耕平大哥!”

 “你的耕平大哥好像没有力量回答你啦。”

 近石膛,尽情的嘲弄着。他们个对于征服他人、反复嘲弄他人这种事永远不会厌倦的男人。在这个男人管理下的东西银行一定是个充满恐怖的工作场所,就像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一样。但是现在遭受折磨的是耕平,肺部细胞为了追求新鲜的空气就快要爆裂了。眼前闪烁着无数的蓝色斑点。近石凶狠的笑脸就在斑点的另一端跳跃着。来梦伸出手,想扳开那个卷绕在耕平喉咙的某种东西。耕平已经快要沉没到意识的水面下了,就在这一瞬前,两个人的思突然同时炸裂开来。

 “住手!”、“住手!”

 室内充满了闪光。

 池袋周边的人一定都看了塔顶闪烁着白色的光芒。能源冲撞爆炸。略逊一筹的人被弹出去了。不是耕平,而是近石。数十个烛台齐飞出去,在大气的波涛中,近石的背部撞上了玻璃墙。

 ***

 像巨大的蜘蛛网般裂开的玻璃墙前,近石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身子。无懈可击的绅士第一次出了破绽。头发凌乱,表情完全变了一个样。他用力踩着翻倒的家具和散的蜡烛,两眼发出锐利的光芒。咬着牙说:“怎么可能”

 这是耕平不只用过一次的台词,现在换近石用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被弹出去?不可能,我不可能会输的”

 横飞出去的蜡烛大半被能源的强风吹熄了,室内渐渐被锁入黑暗中。在不断拨开一层层的黑暗后,近石把视觉焦点对准在来梦与耕平。磨牙般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泻而出。

 “我懂了,因为你们是两个人。当两个人的波长完全融合时,所产生的能量就可能把我弹出去。”

 不把所事情都说清楚就不能让自己妥协--近石似乎有这种怪癖。

 耕平把来梦扶起来,面对着近石,耕平突然有种奇特的想法。这个叫近石的男人会不会只是在演一场独角戏而已?他只在乎自己,其他人都只是障碍或道具。他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也是会思考的?

 “算了,反正我一定会惩罚你们的,你们将因为把我弹出去而受到惩罚。”

 近石的指着耕平。只要耕平消失,来梦就没有力量了。对近石而言,这是个很简单的减法。

 “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进你自己的嘴里。”

 耕平的心脏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好像要在体内爆开来了。一阵头晕目眩让他差点就要蹲下了。就在此时,来梦从他身后抱住他,当他察觉时,痛苦已缓和了不少。

 耕平本是想从前面掩护来梦,结果却是来梦从背后保护了他。少女的手放在耕平口--小小的手紧紧的守护着耕平的心脏。近石如果要攻击耕平的心脏就会伤到来梦的手,这是近石所不希望的。

 “自作聪明的小鬼”

 近石从齿中挤出这一句话。但是来梦并不是聪明才有这个举动,她只是不顾一切的抱住耕平,结果凑巧阻碍了近石的计划而已。近石改变战术,不再攻击耕平的心脏。既然他们在一起不能攻击,那把他们分开就行了。

 “怎么了,正义的骑士要小女孩保护,你不觉得可吗?是男人的话,就堂堂正正的跟我分个胜负,何必拿小孩当挡箭牌呢?”

 近石为达目的的畅所言。虽然心知这是挑拨,但是耕平还是受到了伤害。当他把来梦的手扳离自己的身体时,背后传来了一个沉着长者的声音。

 “年轻人,冷静一点。这点挑拨都受不了,恐怕会守护不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喔。”

 “北本先生!”

 “哎呀呀、看样子我赶上最高了。”

 北本先生手上的手电筒又亮又强,照亮了凌乱的房间的每个角落。

 “我是个很任的观众,没看到最高是不会足的。看在我一把年纪还爬上六十层楼的份上,你就允许我欣赏吧,近石先生?”

 “你的确已经到了不必用一时冲动来取得谅解的年纪了,如果你乖乖待在家里下棋的话,或许还可以活到八十岁呢,干嘛跑来这里缩短寿命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比你长命,而且更悠哉、更健康。”

 好像成了养老院里的老人的舌剑了,就在耕平萌生这缺乏紧张感的想法时,舞台上又多了新的角色。近石的表情从怀疑转为愤怒,一个对他、对耕平而言都显得相当意外的人物出现了。

 “父亲,你好像陷入苦战了呢。”

 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小田切亚弓的嘴里泻而出。穿着和服,半隐藏地阒她背后的女则是原姓宗方的宗方礼子。

 “父亲的力量就要被更大的力量封锁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第一次尝到挫折的滋味,你觉得怎样啊?”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早就把母亲找来附近的餐厅啦,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赶来呢?”

 “你背叛我,亚弓,你”

 “我只是觉悟了而已,当然,觉悟前发生了不少事。”

 听着父女俩充满憎恶的对话,耕平隐隐约约掌握了状况的轮廓。亚弓所下的赌注是让耕平和严构的力量汇合打倒父亲,近石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瞪着礼子,着气说:“我娶你当子,让你当帝王的子,给你荣华富贵,你却忘恩负义,你你!”

 近石的声音嘶哑,自大骄傲的帝王假面具剥落了一部分,卑俗小人的真实面孔暴在大气中。看到这个情景,耕平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恶和自大都是假借他人的力量得来的。大学的名气、工作的权威、前娘家的门第和财产还有从魔道书取得的知道,全都是借用别人的力量,然后错以为是自己本身的力量。结果面临预想不到的造反和抵抗,借来的力量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就只能出歇斯底里的狼狈相了。

 “我要把你们全部杀掉!让你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谋。”

 近石的样子非常恐怖。但是表现出来的不是他有多可怕,而是暴了他的软弱。这一点来梦也看出来了,所以当近石扑过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害怕,快速的向后退一步,让近石挥过来的手扑了个空。这时候,迅速锐利闪过的耕平的手腕,准确的一拳不偏不倚的落在扑空后脚步蹒跚的近石脸上。而且这一拳还是左勾拳,打的他鼻血四溅,身体以右脚跟为支点转了好几个圈。看着鼻青脸肿、翻滚到旁边的近石,耕平心里想“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教训而已,这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资格抱怨吧”

 倒在地上的近石发出模模糊糊的呻声,把身体弓起来,不一会儿,身体就开始烈的扭曲起来。

 “看,有东西跑出来了!”

 来梦说的没错,身体缩得像是子一样的近石,从鼻子和嘴巴出了像白色气体的东西。那东西与其说像萤火虫,还不如说像夜光虫般地一边洒落光芒,一边像绳子细细长长的向空中延伸。

 但是,延伸停止后双缩了起来,要再回到近石体内。

 玻璃墙不断发出强烈的声响,然后迸裂开来,能源从室内奔向室外,碎裂的玻璃碎片冲出室外,转化成数千万的光片舞;转化成瀑布,倾泻到两千公尺下的地面上。如果是处于平常状态,地面上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伤亡的行人呢?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伴随着气和黑暗的强风无秩序的狂卷着。掉落在地上的坐垫、花瓶、裱框的画都飞了起来,在坐空中烈的舞动着。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的吊灯一个旋转,锁链终于断,发出鸣叫声飞出去。耕平抱住来梦跳到旁边,在地面上翻滚了圈。掉落在地板上的吊灯所发出的沉重声响还没停止,就听到来梦的惨叫一声。在地面上挣扎的近石,一只手抓住了来梦的右脚踝。

 “这个女孩是我的。”

 近石的宣告声,就像生命的铰链在轧轧作响。

 “为了重生,我需要这个女孩。我要让她受胎,然后咬破她的肚子重生。”

 来梦把左脚猛烈一甩。踢到了近石的脸部。耕平抱着来梦,践踏近石那只抓住了来梦脚踝的手。不必同情近石,也没有那样的余裕。当他把全身力量放在鞋底用力一踩时,近石的手背骨好像折断了。耕平拉起来梦的身体时,惊讶和恶心让他倒了一口气,因为近石抓着来梦的脚踝的那只手,皮开始一点一点的落从英国制西装袖子看到的是,没有骨、没有、绽放着光泽的绿色果冻般的物体。

 近石的脸上的皮肤也剥落了,一团果冻中只剩下眼球和牙齿还保持着人类的形状,闪闪发光。近石站起身来,上下排牙齿像坏了的响板般吱吱嘎嘎的响着。他张开两手,又要扑向耕平和来梦。就在这时候,那个奇怪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西装的前膨起来,鼓的高高的,扣子和衣服发出声响,迸裂开来,从那里出来的是火焰。抱着来梦的耕平看得目瞪口呆,在革种冲动的驱使下,把视线转向了旁边。

 宗方礼子的手上有一团火焰,那是燃烧到一半的铜板画。铜板画上画着什么,耕平可完完全想象出来。

 “碰”的一声,蒸气爆炸的声音后,绿色的黏四溅,近石的身高突然矮了好多。他的头飞了出去,向保龄球般的地下翻滚。绿色的头瞪着礼子,懊恼的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礼子”

 礼子用失去焦点的眼眼看着丈夫的头,沉默不语。代替她用烈的语气回应的是女儿不田切亚弓。

 “妈妈跟你生活了二十年呢,虽然所受的待遇跟奴隶一样。但是,就算是九官鸟,养了几个月也能学会几句话,你以为妈妈会得不到你一点秘密吗?”

 也就是说,她知道打倒近石的方法。但是在这么做之前,要先封住他的力量。现在方法和机会两者兼备,终于打败了近石。近石已经不能再辩驳,因为他做不到了。绿色的头溶化了,像蚕豆汤一样泻在地面上,眼球凸出,垂吊着,眼窝里也出了火焰。失去头部的身体完全裹在火焰中,跳着奇怪的舞步。不久,肩膀撞上玻璃墙前,已经破裂了一半的玻璃发出尖锐的碎裂声,近石的身体被抛出空中,然后往下坠落。一边坠落,一边燃烧,在离地数十公尺处时,火焰四散,化为乌有。

 头部一边燃烧,一边凋萎,存活下来的人们视界为之一变。来梦和耕平同时向窗外望去,看到的是沈落在太阳,而不是全蚀。闪烁着金黄而且深圳特区红的光芒。虽然小,却是一个强烈的光和热的聚集体。

 当冻结的时光再度动时,第一个采取行为的是小田切亚弓,出与感伤或余韵全然无缘的表情。北本先生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她说:“今后打算怎么办?”

 “这种时刻的台词,很早以前就被定型啦,那就是‘出国去’。幸亏这个世界没有被统一成一个国家。”

 亚弓转过身去,握住木然站立着的母亲的手。那种握法非常的暴“走吧!”这句话的语气也很冷漠,因为她不习惯温柔的表现方法,耕平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亚弓的心情。亚弓面无表情的从伫立的三个人面前走过,没有说一声再见。三个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样比较适合亚弓,三个人就在沉默中目送着亚弓和她的母亲。

 以后,小田切亚弓必须守护着形同废人的母亲,还必须为自己的演唱会出现伤亡者负起责任。她会被带到警察局录口供,对她的偶像形象将造成伤害,她大概得从零做起吧。这些事都必须由她自己承担,不是旁人可以介入的。

 北本先生低声对耕平说:“怎么样,她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女人吧?”

 “也许吧,不过,不管怎样,都是与我无缘的女人。”

 “万一有缘,就是她继承了父亲的恶,再来找耕平和来梦麻烦的时候吧。”这就是耕平所做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庸俗结论。由她这次的言行来看,并没有转向正义的迹象,只是藉此抒发了她个人积已久的怨念,同时利用耕平和来梦铲除了她最大的阻碍者,这样的色彩反而比较浓厚。不过为了双方着想,耕平当然不希望事情会演变成那样。据北本先生说,她的手上还有很多幅铜板画跟《圣蛇灵连祷书》。而耕平为了保护来梦跟自己,今后也不会再吝于使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了。

 在富士山地区,晚秋的太阳已经快要完全沉没了,那是个从黑暗中被解放出来的金黄和深红色的圆盘。才刚看到星得在将暗未暗的天空里开始闪烁时,就又被突然了现在地面上的巨大星座遮盖了天空所有的光芒。停电结束,东京的电气光芒又恢复了正常。这是十一月一,下午六点。从能户耕平和立花来梦再会后,大约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

 “电梯会动了。”

 来梦向大家报告。亚弓和母亲已经下楼去了。不过看来耕平和其他人不用再走六十层楼下去了。

 可以乘坐四十个人的电梯,只乘载了三个人往下滑落。在电梯里面,耕平发出疲惫的叹息声,也不算是发问的喃喃的说:“这件事算是结束了吗?”

 “对我们而言算是结束了,之后的事就交给警察和政府了。至于圣路加斯大学就要靠池之内啦。不过,除了说这是一种原因不明的怪异现象之外,恐怕也没办法做什么正式的发表了。”

 耕平边听北本先生所做的稳健总结,心里边想着“或许,什么都没有结束吧?”结果,近石不是全能的,也没有领会到真理。他一定只是读了《圣蛇灵连祷书》,理解了其中一部分,再撷取对自己所读的一部分而已。运用在自己的望上而已。他得意洋洋对耕平说的那些话,也都只是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而已。拜蛇教、《圣蛇灵连祷书》、异世界、异世界居民,还是完全没有代出一个清晰的全貌--如果有所谓的全貌存在的话。

 魔道这种东西毕竟不是人类可以操纵的,控制不了野心和望就只有走上自灭一途。就像麻药一样,自我膨,自我陶醉的结果,就是走向破灭。耕平再次觉得这种东西没有必要拥有,也没有必要使用。

 走出旅馆,一整列的街灯闪耀着白色的光芒,走在街道上的人都发出喜悦的声。异常的一天终于结束了,至少,目前是。

 结果,这一晚耕平又留在北本先生家。

 “现在回去太奇怪了吧。等天亮了再回你的公寓吧。而且,万一明天醒来还是黑漆漆一片的话,没有你在会觉得很可怕的。”

 北本夫人很有技巧的把他留了下来。吃过饭后,电视全是在报导异常的一天的特别节目。北本先生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冲掉了好几天来的疲劳。耕平和来梦坐在客厅靠窗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突然,来梦侧耳倾听着某种声音。

 “耕平大哥,是虫叫声呢。”

 北本先生曾经评估过耕平和来梦的力量,他说“不是十加十的力量,而是十乘十的力量。也就是一百,而不是二十的力量。”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如果就不是由他单方面来保护来梦,而是他跟来梦一起保护自己的话,那就更好了。不过耕平觉得,力量的泉源不是来自异次元的存在,而是来自于人类之所以身为人类的心要资源中。

 虫儿们在窗边秦着高高低低的夜歌,明天应该会是个大睛天吧--如果天真的会亮的话。然后,早晨的晨歌将换成鸟儿们来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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